《舒殷》梨雉

27、第 27 章

　　林望舒人还没到家，今日堪比街霸的所作所为就先一步传到了林昇的耳朵里。
　　林老爹头疼的想：自己只是让女儿别畏畏缩缩委屈了自己，谁叫她去当霸王了？！！！
　　林定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阿幼真有我当年的风范！”
　　林昇毫不犹豫砸了一个砚台过去“你还好意思笑！是不是你教你妹妹这么干的！”
　　林定熟练地避开“爹您冤枉我啊，阿幼这叫无师自通！”
　　在林昇抄家伙揍他之前，林望舒一蹦一跳的来到了书房“爹爹，我回来了！”
　　林昇冷着脸坐回去，林定笑着用手肘撞了撞林望舒“诶，你给我仔细讲讲呗，你是怎么气你们夫子的？”
　　“一边儿去。”林望舒翻了个白眼，赶着把今天安嫔找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老爹。
　　林昇神色有些严肃“安嫔？”
　　“对啊，安嫔娘娘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成熟，她还给了我一块玉牌，让我以后去找她。”
　　“安嫔会不会是太子的人。”林定怀疑的说“安嫔得宠，又隶属太子的母族，成为太子的线人也不奇怪。”
　　林昇看了一眼女儿，林望舒很有眼力见儿地出去了，天还早，她干脆去找佟佳。
　　佟佳正坐在闺房里安安静静地算账，金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时不时用笔在账簿上画一画。
　　彩屏掀开门帘走进来“小姐，韩公子来了。”
　　“他左右是来找我爹的，我就不去了。”佟佳瞥了她一眼“你去告诉门房，以后他来了不用特意告诉我。”
　　“老爷让您一同去见见呢。”彩屏笑道。
　　“知道了，等我对完账本就去。”佟佳无奈的摇摇头，加快对账的速度。
　　韩榕坐在堂内，看向安静半天的佟员外，有些疑惑“员外唤我来何事？”
　　“韩公子啊，我请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我们佳佳怎么样啊？”佟员外微笑着看他。
　　“佟姑娘蕙质兰心，聪颖果敢，自是十分好的。”韩榕说道。
　　佟员外眼睛一亮“那你觉得你们俩合适么？”
　　韩榕顿了顿，垂眸思考了片刻后淡淡开口“若是佟姑娘愿意，在下自然以礼相待，日后相敬如宾。”
　　佟员外喝了口茶，说道“我们佳佳自小没有母亲，我没有续弦，便把她当继承人来培养，她并不是一个温驯贤淑的女子，在商场上逢人只说三分话，能力和手腕不输于我这个行商一辈子的人，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包容她，照顾她吗？”
　　“贤良淑德的女子固然是好，可太过温驯便与木偶无异，佟小姐有一颗玲珑心，这是在下欣赏佩服的。”
　　佟佳站在门外，听到这话有些怔楞，很少有人，尤其是男人能不带一点嘲讽地夸赞她的能力，没想到除父亲以外第一个赞赏她的异性会是一个并不太熟悉的人，还是一个书生。
　　佟员外看到女儿，严肃的表情逐渐变得温和“佳佳，进来吧。”
　　佟佳收拾好情绪走进去，坐在佟员外下端。
　　“佳佳，过几天就是花灯会，为父的意思是你带着韩公子出去逛逛，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得有人陪着好些。”
　　佟佳有些犹豫“我手上还有些事情……”
　　“事情推一推也无甚关系，韩公子就快要科考了，刚好借这个机会让他放松一下，你说呢？”
　　佟佳想了想，点点头“行吧，那花灯会时便由我陪同韩公子游玩。”
　　韩榕微微颔首“有劳佟小姐。”
　　“无妨。”
　　下人通传林小姐来访，佟佳给父亲行过礼后直接去了门口。
　　“你怎么来了？来蹭晚膳的？”佟佳笑道。
　　林望舒切了一声“我是来找你一起去蒋府的。”
　　“去找阿瑜？”
　　“不然还能找谁？”
　　“我只当你去蒋府偷看蒋二郎。”佟佳笑道“昨日蒋二郎可是连岳父都叫了呢。”
　　“呵呵，你这番话说给傅殷听听去？”
　　“我可不敢，不过阿瑜说不定敢啊。”
　　“套车套车，我们赶紧去吧，说不定还可以拐了蒋姐姐去逛街，我想去买新衣裳。”
　　“走。”佟佳命人套好车，拉着林望舒坐上去。
　　一路上时时可以看到官兵巡防，路边坐了不少流浪者，有些瘦的看着都骇人。
　　“今年京城的难民怎么这么如此之多。”佟佳掀起车帘看了看粥棚处黑压压的人群，秀气的眉毛略皱了皱。
　　“江南大水，死伤甚重”林望舒翻看着侍卫刚买回来的邸报，说道“陛下已经开放了九大粮仓赈济灾民，还是不够。”
　　“九大粮仓都还不够，怕不是有人中饱私囊。”佟佳冷笑一声。
　　马车拐进一个僻静的巷口后突然停下，前方传来喧闹声。
　　“出了何事？”佟佳屈指敲了敲车壁。“回小姐，难民拦路。”小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惶恐，林望舒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若是乞讨，把他们带到一边发些钱财就是。停下来做什么？”佟佳不悦道“继续走。”
　　“可是，可是小姐，他们人太多了……”小厮嗫嚅道。
　　“我去看看。”林望舒拍拍她的手“别急。”
　　佟佳也跟着钻出去，马车四周果真挤满了黑压压的难民，一见有人出来便哀嚎开了
　　“求老爷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
　　“我家孩子几天没吃了，求给口吃的吧……”
　　“我男人烧了三天了，求给找个大夫啊……”
　　……
　　最前面的一个妇女怀中抱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孩子，哭啼着磕头“求小姐救命啊。”
　　佟佳示意侍卫把她扶起来，面露不忍，低声吩咐道”来人，去家中取些米粮，搭个粥棚散粥吧。“
　　两三个侍卫调转码头赶回佟府，其余人准备继续行路。“诸位稍安，我已派人搭粥棚，还请多等待一会儿。”佟佳高声道。
　　人群中有人不满的喊道“稍安稍安，稍哪门子的安！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只会说些场面话，谁知道你们的施舍要等到猴年马月！”众多难民随声附和着。
　　佟佳有些不快地说”待会就会有的，别再堵车了。“说罢就准备回到车内。人群爆发一阵骚动，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
　　“我们受苦受难，他们安享富贵，凭什么？！”
　　人群像是炸开了锅一样，众多难民纷纷涌上来围住了车架，更有不少人试图爬上马车抢劫。
　　林望舒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臂，惊叫出声，用力甩开了那条脏兮兮的胳膊。佟佳宽大的裙摆被人扯住拉扯间险些摔下车架，林望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侍卫用长棍击落了几个就快要爬上车架的人。
　　林望舒急忙说道“快去找人来！这里离蒋府近，去找蒋府府兵！！”一个侍卫正要策马去报信，难民蜂拥而上惊了马匹，那侍卫从马背上跌落，瞬间被人群吞没，不见了身影。
　　佟佳的小臂突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正是那名抱着孩子的妇女，只是她怀中的孩子早已不知所踪，她却死死抓着佟佳的胳膊，贪婪的盯着佟佳手腕上的金镯。
　　佟佳不敢与之缠斗，果断脱下镯子，借力把她推了下去，整个人靠在车门处微微颤抖。
　　“进去！”林望舒手上拿着蒋瑜送的匕首挡在身前，快准狠的扎上了一个攀爬车架的难民的胳膊。
　　两人刚要进入车内，几个难民爬上了拉车的马匹，三匹马全部受惊，突然跃起试图拜托身上的人，车架被带的失去平衡，差点侧翻。
　　佟佳重心不稳摔下车架，惊恐的闭上了双眼，却陡然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人牢牢地把她护在怀里，用外袍裹住了她的身体，单手拿着一根长棍不断攻击试图围过来的人，护着她往外逃。
　　马车是难民围攻的主要目标，一个男人用木棍狠狠击中了林望舒的小腿，林望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小腿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颤抖着扶住马车的车门，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去。
　　巷口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是在附近巡防的官兵，他们迅速围住了马车，披坚执锐的士兵让诸多难民心生忌惮，一时间无人上前。
　　正在大道上部署巡防事宜的傅殷听到动静，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回大人，难民拦车抢劫。”下属抱拳道“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傅殷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问道“谁家车马？”
　　“佟家。”
　　傅殷面色一寒，即刻丢下手中的布防图策马赶去。
　　傅殷停在巷口，看到被两个官兵扶着出来的林望舒瞬间没了理智，立刻翻身下马飞奔过去
　　“阿幼……”他轻轻叫着林望舒的名字，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林望舒浑身发抖地靠在他怀里，片刻后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傅殷，傅殷，我疼……”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傅殷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心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阿幼，阿幼你先告诉我你哪受伤了好不好？”
　　林望舒哭的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清楚，傅殷着急却没有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别怕”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半晌后，林望舒带着哭腔道“腿疼。”
　　傅殷皱了皱眉，顾不上在场众人，一把把人打横抱起，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最近的医馆。
　　“佟姐姐呢？”林望舒坐下后拽着他的衣服低声问道“佟姐姐在哪？”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傅殷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她会没事的，你听话，咱们先看看伤口，好不好？”
　　大夫看到林望舒垂着的小腿面色一凛，他半蹲下来动作尽量小幅度地卷起林望舒的裤腿，只见白皙的小腿后侧横了一道深青色伤痕，微微鼓起，泛着血丝，触目惊心。
　　“只怕是骨折。”大夫严肃道“抓住她，我得立刻给她正骨。”
　　傅殷把小姑娘整个抱在怀里，牢牢按住林望舒的身体，低声哄道“闭眼，别看。”
　　林望舒把脸埋在他怀里，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臂。整个人还在发颤。
　　大夫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女孩纤细的小腿开始用力，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林望舒几乎疼出了一身冷汗，抓着傅殷胳膊的手指甲都断了好些。
　　傅殷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女孩的背，目光投向大夫。
　　大夫一边在柜子里找药，一边说道“这群人真的是造孽呦，对这么小一个女娃娃也下得了毒手。“
　　傅殷帮林望舒放下裤腿，拿了药抱着她走出门外，脸色阴沉的可怕。
　　“傅殷。”林望舒小小的叫了一声。
　　“我在。”
　　“我要回那边去看看佟姐姐怎么样了。”
　　“她不会有事的。”傅殷收紧了胳膊，“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回家。”
　　林望舒还想安慰他两句，但实在是挡不住强烈的晕眩感，眼一闭就半晕了过去。
　　林望舒隐约听见哭声和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自己似乎被放到了床上用被子裹好了，再睁眼时早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林昇和元舒夫人都守在她的床前，见她睁眼急忙上前查看“阿幼，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啊？你告诉娘亲。”元舒夫人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我没事了。”林望舒说道，嗓子生疼，声音也沙哑的不像自己的，林昇端过来一杯水喂她喝下去，林望舒这才好转一些，急忙询问道
　　“佟姐姐呢？她有没有事？”
　　“佟丫头没事，昨天已经送回府了，你放心。”
　　林望舒点点头，环顾一圈问道“哥哥呢？”
　　“定儿和子殷在一起查你们被抢劫一事，等查出来幕后主使是谁，我定要他脱一层皮！”林老爹愤怒的锤了一下桌子。
　　林望舒想起昨天挑起事端的人，说道“昨日站出来挑事的人声音听着中气十足，怎么都不像难民。他混在人群中间，个子不高，怕是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