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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   秦桓被发现时,小小的人正抱紧自己,蹲在那里,紧紧靠着身后遮挡的山岩,众人赶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还好,没有失温。

      守卫队员将秦桓包住了头,裹在毯子里,冒着雨小跑着往回赶。

      半路遇到了慌忙赶来的秦辞,他一把将秦桓接过去,紧紧抱住,一时有些哽咽,所有着急一齐涌上嗓子眼,让他说不出话来。

      或许感受到熟悉的温度,秦桓抬起脑袋,讷讷道,“爹爹,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秦辞点点头,让守卫队员给寨主和三当家捎一句话,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孩子往家走。

      他想说几句责备的话,喉头动了动,终究还是咽了下去,等秦桓缓过来的,定然要好好教育他。

      怀中传来轻而平稳的呼吸,应是感受到久违而温暖的怀抱,让秦桓安下了心。

      父亲低着头,轻叹了口气,转而目视大雨中泥泞的道路,小心看着脚下,一步一步,慢且稳当地前进着。

      ·

      孩子找到了,大雨也迎来了最高峰,三当家郑末召回所有守卫队和出发寻找的村民,快速组织清点了人数。喜郎中给每人发了份预防风寒的药包,便让众人值守的值守,归家的归家。

      三当家替二当家将因昨日雷雨后损坏的瞭望台修复工事完成状况,以及方才人员清点情况对寨主做了汇报,事无巨细,详尽周到。

      寨众上下齐心,让人欣慰,丰潋点了点头,“三弟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三当家抱了抱拳告了别,径直转身,因想起妍娘恐怕仍在翘首盼着站在门口观望,想到屋檐下雨帘后的那个身影,他脚步不由得变快了许多。

      众人如潮水般渐次退去,唯余孤零零的人影在冰冷的厅堂里,听着门外雨声。

      今日大雨,小厮不放心寨主一人,便在一旁静静候着。见丰潋负手站在门口,不敢随意打扰,心底便一直揪着,怕他被凉气浸染,毕竟二当家曾多次叮咛嘱咐,”寨主受过暗伤,寒凉时记得给寨主加披风,茶水也换成热的。”

      小厮将披风与丰潋披上,问了句,“寨主,小的送您回去休息?”

      “走吧。”

      就算在雨中,丰潋的脚步也没见得有什么犹疑,似乎与平常无异,唯有靴面和衣角大片的湿出卖了他,小厮本想开口提醒他哪里水深,需要绕行,末了还是没有出声。

      回房,换了身干爽衣衫,丰潋才注意薄墙另一侧过于安静。

      穿过珠帘,他唤了句,“宁……薇?”

      无人应他,孩子已经找到,按理他应早早回来了,这会人不在,去哪里了?

      他抬手摸了摸微凉的床榻,起身,许是在村民家留宿了?他与村民关系一向好。

      转身回去,发现桌案上果然多了件物品,他拿起,用手指触摸着,感受着它的轮廓。

      这是一个奇怪的玩意儿,整支像是由木头雕成,表面被打磨得光滑。一头细长,似乎是有几个分枝,像缩小的手,一头圆润,是槌形的。他想了半天才弄清楚这是做什么用的。

      村民用这件玩意抓痒,捶腿。他将手滑到桌另一侧,碰到一个卷起的布包,布包里是刻刀和细锥等工具。

      原来是他亲手做的。

      丰潋攥着这件小玩意,攥得都温热了。他想等宁公子回来,要道声谢的。

      可清晨到来后,丰潋却听到了“宁薇”坠崖的消息。

      ·

      连续三日大雨,天终于大晴,宁王在上次昏睡过后,终于补足了睡眠,此时心中积郁的一口气终于可以发泄出去,他穿上久违的铠甲,坐上战马。

      宁相昭也敛色以待,先遣小队已经在路上,他与父亲随后到,直接与他们正面相迎,今日定然要将小野带回来。

      八百精兵整装待发,路过的飞鸟都不敢靠近,恐被肃杀之气影响。

      此时宁予正从马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营地里跑,门口将士深知这是王府的管家,来此定是有急事的,便快跑了几步,拽上这位大叔,让他紧赶慢赶可算能及时到了宁王面前。

      宁王见自家管家被拽的衣衫不整,一副落拓模样,比上次见到还要狼狈好几分。

      “王爷,二公子,他……”

      宁慎打断,“你要与本王同去?”

      “不不……”

      “那便在帐中等我。”宁王想这管家许是激动,亲自来送他们出发,便没有责怪。

      “二公子已经回来了!”

      宁王手中的长枪握不住了,他翻身下马,边走边下发军令,“召回先遣部队,今日休整,出兵之日再议。”

      随军的曾山:这么任性的吗?

      ·

      宁王与世子回到府中就见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妹妹拿着一块帕子细细帮着宁相野擦着身上的泥水,而宁柯像个挂件一样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宁相野的大腿,嘴里嚷着,“宁柯今后誓死追随公子。”口号一般,一遍一遍。

      一身白袍泥泞的简直不成样子,宁慎快速打量一眼,还好还好,没有受伤,没有瘦。他按捺住了凑上去的冲动,只是远远吼了句,“还知道回来!”

      宁相野本来被宁薇按住一动不敢动,听到父亲声音,他侧头制止姑姑的动作,挑眉示意。

      姑姑抬眼看了下宁相野,下手不小心狠了些,指甲隔着帕子剐疼了脸,宁相野“嘶”了一声,宁薇立刻放轻了动作,温柔道,“别理他,今天到姑姑那里,你姑夫也总念叨你,今晚就住陈府。”

      她将“陈府”两字咬得格外重,这甚是管用,让宁王的气势顿时矮了下去,可是他的儿子凭什么住别人府上!

      宁相昭拍拍宁王的袖子以示安慰,他走上前摸了摸宁相野的头,“回来就好。”声音哑的像锯着木头的锈了的锯,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

      “我去换身衣服。”宁王瞪了瞪自己的妹妹一眼。

      宁薇回之以一个白眼,她凑到宁相野耳边道,“你爹要是对你不好,随时到姑姑那里去。”

      “咳,”宁相昭握拳咳了一声,“小野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哥哥不拦着你,别走狗洞了。”

      “哦。”宁相野答应,心想,一切你说了算。

      “公子,你受苦了。”宁柯换了一句话,仍是反复说着,调子七拐八拐,不仅辗转,而且凄恻,让听者不能不为之动容。

      “小柯,你歇会儿吧,”他弹了下宁柯的脑门儿,这孩子脑子莫不是坏掉了吧,“快伺候本公子换衣服。”

      “好嘞好嘞。”宁柯一边起身,一边飞快应着,并挎上公子的手,他太后怕了,不能再放开他。

      宁予在门外听着,心里终于落了定,他轻轻擦掉任性滑出眼角的泪水,轻轻笑了几声。

      ·

      宁府晚上自然是摆了一大桌接风洗尘宴,宁家难得齐聚一桌。平日里父子几个都是个忙个的,家里没有个女主人,一切虽然井井有条,但整体显得很冷清,今日不仅宁薇在,宁王还做主把陈砚从翰林院接了过来。

      生怕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被别人拐走,宁慎早早就派宁予等在了翰林院,直接把人带到宁王府,不给陈府留机会。

      陈砚见到宁相野就是一个熊抱。

      他和宁薇都把两个孩子当做自己家的,与此同时与宁薇的二人世界过得蜜里调油。被宁慎看在眼里,便总是明里暗里暗示,我家孩子不可能给你养老的,永远不可能。

      宁相野乖乖打招呼,“姑夫。”

      他放开宁相野,两手扶着他的肩膀,仔细看了看,“嗯,还是个风流美少年,最近没少受苦吧。”

      宁相野点点头,扁嘴道,“还是姑夫心疼我。”父亲一回来就吼我,这句话他没说,点到为止。

      陈大学士看了眼宁王,“姐夫,这……。”孩子的眼光是雪亮的,哈哈。

      宁慎捂着心口,尽量温和道,“好了好了,难得聚在一起,小野平安归来了,陈砚,你可与我好好喝几杯。”

      饮了几杯酒,宁相野的心思便不知飘向了哪里。他对秦桓极具暗示的话语不知道起没起作用?

      他选择在之前看好的隘口处离开,剜通了那道临时的门,门的位置偏远,且正好被一棵倒地的巨大古树遮蔽了视角,如果没有人专门靠近,是很难发现痕迹的。

      况且他又放了一颗巨大的烟雾弹,无明寨的那个“宁薇”,此时应该已经丧身崖底了。

      从此,在无明寨一众人眼中,应该不会再有“宁姑娘”这个人了。

      亲手“杀掉”这个人,“宁公子”对大当家的影响也会消失吧。

      下意识的喝了一杯又一杯,除了双颊微红,看不出什么异样。他小声对宁柯说,“扶本公子回去,莫作声。”家长们聊得开心,他便撤了,宁相野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就好像梦后方醒。

      想抓住只形片影已是无能为力,他只能告诉自己,明明是你自己先醒来的。

      他不知,在那个山崖畔,丰潋拿着他落在崖边的手帕,站了许久许久。

      手触摸上面的纹路,是海棠。

      崖底是一片沉默的风声,丰潋有些茫然,不知道是惊讶更多,茫然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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