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大雨中的过去和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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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周还没见过这场景，平时生活中也就是经常有人跟他要微信而已，也没有像她们这样狂热激动。
“合照签名可以，亲还是不要了吧……”云周说，“我可不能随便占你们便宜。”
云周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反应又引起这些女生一阵激动的尖叫：“他不好意思了——啊——好帅好可爱啊——”
云周跟个布娃一样，在人数越来越多的女生的摆弄下签名，微笑着拍照。
虽说他说了不能亲，可还是在她们的围攻下被抱着着亲来亲去。
最后云周逃走去寻求大部队的保护了。
邢宇的怀里还包着大堆的签名照片，看来没强行送出去几张。
他咬牙瞪着云周：“不就是有几个人问他要签名吗？你看他那个得意劲儿。”
高程夕跟着冷哼：“也就是这些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才喜欢他这种空有皮囊的草包。”
“首先我不是草包。”云周本来心情很不好不想搭理他们的，可是耐不住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其次，即便是草包，我一个有副好皮囊的草包也比你们两个连皮囊都没有的草包强。”
邢宇和高程夕双双傻眼，面红耳赤，跟两个水开了的水壶一样。
“你知道吗？作为艺人，有演技有颜值那是偶象明星艺术品，有演技没颜值那是值得人尊重的演员，没演技有颜值的那是能娱乐大众给人欢乐的花瓶，而你们这种。”云周拿出他最鄙视的神情，“没演技没颜值还四处看不起人的，就是尿壶，比起尿壶我还是想当花瓶。”
邢宇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好像那里插着一枝隐形的利箭。
高程夕扶着邢宇，尖声尖气地喊：“你不要太过份！”
“我就是过份，我就爱过份，你能奈我何啊？”云周抱着胳膊懒洋洋地说。
“云周，云周……”邢宇脸色发白嘴发抖，“你不要现在稍得意就忘了你过去是什么狗德性！”
云周的心瞬时间就蒙上了厚厚的阴影。
邢宇看云周情绪低落了，立刻来了精神，推开高程夕的搀扶站直身体：“刚开学的时候你多风光啊，大家都说你是创校以来最帅的校草，女生天天上学下学路上堵你，你三天跟这个女生亲近，两天跟那个女生亲近，你当花花公子可当得真称职。”
高程夕跟着邢宇一起气愤起来，怨恨地看着云周，仅管云周高中时和高程夕毫无交集。
“我什么时候当过花花公子？”云周苦笑，“我没给过她们任何正面回应，也没占过她们什么便宜。”
要说云周高中时情窦初开时过什么情愫的话，那就是他曾疯狂迷恋过一个唱手up主，昵称叫“一个爱赚钱的橙子”，他一边弹吉他一边唱歌，从来不露脸，只露他很好看的手。
云周天天打赏他，是他的头号粉丝，作为回应，那个人会回他的消息，不过他坚持不给云周照片，说他长得并不好看。
云周当时想，手那么好看，弹唱得又那么好，长得再难看他也会喜欢。
可是后来云周家破产了，没法继续打赏他，他就再也没回过云周的消息了。
“就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哗众取宠，不想办法出风头吸引她们注意力，她们怎么会缠着你！”邢宇激动得直挥拳头，“后来你终于遭报应了，你家破产了。”
邢宇和高程夕欣慰地笑了起来。
云周的心好像给什么重捶了一下，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成灰色了。
“你父母还因为还不上债自杀了！”邢宇说，“不，也不仅是因为还不上债吧，他们当时不想给你增加负担，瞒着你公司的事，你还毫不知情地逼他们给你买名牌鞋呢。”
云周听不下去了，他太痛苦了，哪里也没受伤，可是觉得哪里都痛。
他退缩了，从邢宇和高程夕的笑容攻击里逃走了。
外面天很阴，更冷了，冷得刺骨。
云周佝偻着身体，攥紧羽绒服，想更暖和一点。
几个女生跑过来：“云周给我签个名吧！”
“云周你好帅啊！只有你摆这么窝囊的走路姿势还能这么帅！”
“我好喜欢你啊！”
“你拍的《校草同学你好呀》我光看你的部分看了十遍！你演得太好了！”
云周被围在中间，很无力地说：“谢谢你们，可是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女生们有的脸跨下来有点不高兴了，有几个依然狂热。
云周知道，观众是他的衣食父母，他拿了那么多钱，就该承担相对的责任，如果这个时候抱怨这个就太矫情了。
他堆起官方笑脸，以前他这么笑的时候总被人说看上去很阳光很迷人：“但是我看到你们就高兴啦！一个一个来，我给你们签。”
云周一直签到赵明期把他叫走，跟着赵明期恍恍惚惚地熟悉食堂，讨论戏的内容。
“你怎么了？”赵明期不高兴地说，“你知道我很不容易才说服西流川跟你一起演的，你能不能敬业点？”
云周赶紧坐直身体，堆起认真的表情，告诉自己要专心。
赵明期接着讨论，让云周念台词，试一下戏里的感觉，三番四次他都不满意。
“云周你到底怎么回事！”赵明期甩开剧本站了起来，“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就不会找你了！”
“那再来一次。”云周鼓鼓劲说。
“都来了几次了？”赵明期说，“算了算了，你累了今天就休息吧，我先找别的人讲。”
云周行尸走肉一样走进雨里，到操场的观众席上坐下，双手插进半湿的羽绒服口袋里，弓着身体瑟瑟发抖。
“你在这儿玩行为艺术呢？”一双白色的鞋出现在云周的视野里，上面溅上了一些雨水点。
云周慢吞吞地抬起头，灰心丧气地看着对方。
陆识璋不像他那么颓唐，拿着雨伞站在他面前，还是那么玉树林风气宇轩昂。
“嗯，玩儿呢。”云周懒得再和陆识璋斗嘴。
陆识璋拉着云周把他拽起来：“走，我看不了你这个德性，真丑。”
云周甩开陆识璋：“你别管我！我就爱这么待着！”
“好，你就这么待着吧。”陆识璋那一瞬间回复到他平时面对别人时不平和冷淡了。
他拿着伞转身离开。
云周麻木地呆坐着，感觉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陆识璋走了两步又回来了，站在云周面前，像刚才那样把伞罩在云周上空。
云周看了陆识璋一眼，又低下了头：“你回来干什么，也想玩行为艺术吗？”
“嗯，我也想玩。”陆识璋说，“你没听他们说我是天赐的礼物，神一样的艺术家吗？跟着你一起玩符合我的人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识璋什么也不问，只是一直坚定地站在云周面前，给他打着那打根本不太顶事的伞。
“我害死了我父母，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云周低着头痛哭了出来，“我让云明没了家，让她变成一个从心理到身体都残缺不全的人……”
陆识璋往前走了一点，抱住了云周，云周湿漉漉的脸贴着陆识璋的腹部。
陆识璋每天锻炼，腹部平坦紧实，身体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外衣传过来。
云周开始只是哭，到后面抬手环住了陆识璋的腰紧紧地抱着。
他太想要一点力量了，而陆识璋正在给予他。
“都是我……我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啊……”云周越哭越放肆，开始只是无声流泪接着低声呜咽，到后面痛苦地嚎啕大哭。
“不是你，云周，不是你……”陆识璋说。
“我到底有什么用啊，为什么我犯了那么多的罪却没受到惩罚……”
陆识璋扔开了伞，松开云周，捧起云周的脸，在雨幕中看着他的眼睛：“不是你，你家破产不是你造成的，云明失去那些也不是你造成的，相反，你是个负责的好哥，在你自己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你没有丢开云明，而是尽心尽力地帮她。”
云周灰色冰冷的心开始回暖。
“还有，你对我很重要，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陆识璋看着云周认真地说。
云周茫然了，他对陆识璋能有什么影响呢？他们认识才不久，云周认褒陆识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陆爷了。
陆识璋扶着云周的脸和脖子，弯下腰来，越来越近。
云周反应迟钝了，还没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陆识璋的嘴唇就落了下来。
四周的雨没有那么冷了，云周感觉不到了。
好像过了很久，云周四周升腾起温热的雾气，很多声音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寂静和空白。
陆识璋松开云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云周有些沉醉，也有些迷糊。
“你……你在做什么……”云周清醒过来后拨开了陆识璋的手。
陆识璋眼睛里的火焰熄灭了，他说：“你看上去太难过了，我想安慰你。”
“这样安慰合适吗？”云周问。
“这也没什么，并不代表什么。”陆识璋没法那么镇定了，他语气平和，眼神略微不定，“我在国外待过，染上了一些和国内不一样的习气。”
云周皱眉：“哪儿有这样的习气？”
陆识璋说：“我本来想亲你的额头，没做好。”
“哦……”云周说。
“如果你好一点了，我们就别在这儿挨浇了吧？”陆识璋重新把伞捡回来，将伞上沾到的雨水甩了甩，“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喝点热的，我再听你慢慢述说过去的故事。”
云周已经恢复了情绪，再想到他在陆识璋面前表现的软弱，尤其是抱着陆识璋嚎啕大哭，太不好意思了。
他看着远处雨水滴滴哒哒打着的操场，说：“我没什么好述说的……”
“好了，不述说那就只喝东西。”陆识璋握着云周的胳膊把他拉起来，拖着他往前走。
他们来到校门口旁边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店，是卖热饮的，因为下雨，里面的客人很少。
云周走进去，才看最里面坐着两个人。
林馨低头慢慢地搅动着面前的一杯咖啡，有光泽的长发披在肩膀上。
程绍坐在她对面，西装革履，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正认真地和林馨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馨在这里可以理解，她在这所学校代课，程绍在这里也可以理解，他是赵明期新电影的投资方。
可他们一起坐在这里就不太能理解了，林馨不是一线女星，应该入不了程绍的脸，那么两个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小店单独喝东西呢？
听见他们推门进去的声音，林馨和程绍一起向他们看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淋成这个样子？”程绍关切地说。
“我们在外面走，没来得及躲雨。”陆识璋说。
程绍拿了纸来递给陆识璋和云周，让他们擦拭。
“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喝点吧。”程绍热络地说。
陆识璋和云周在程绍和林馨旁边坐下。
程绍问了云周新电影的情况，云周想到他那差劲的表现，没说出什么来。
陆识璋为云周说了不少好话，让程绍对云周仍然很好奇和期待。
到后面就变成陆识璋和程绍聊电影制片的事情了，云周和林馨不太插得上话。
云周的目光转移到墙上。
墙上贴满了便利贴，上面写着简短的句子。
“西流金好帅”
“我爱西流川”
“我喜欢云周”
“我想嫁给云周”
“云周天天开心”
来这里的一般都是学校的学生，多数写的都是对学校风云人物的爱慕，写明星的是少数。
真没想到这些过了这么久还留着。
云周看着那些写着他名字的便利贴觉得很有趣，高一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很受欢迎的，学校里很多女生为他着迷。
“你当时真受欢迎，真是个抢手的男孩子。”陆识璋对云周说。
陆识璋跟程绍说话的时候稳重平和，可和云周说话时就会完全变成另一种状态，常常带着几分打趣，几分调笑。
“我也是年轻过的，曾经风光无限。”云周说着站起来，在贴满便利贴的墙上寻找。
已经过去很久了，不一定会找到。
陆识璋跟到云周身边：“难不成你也在墙上贴过这种幼稚的东西吗？”
程绍也跟了过来，他本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不过陆识璋跟过来了，他也就过来了，可能是还想见缝插针地跟陆识璋说几句制片的事。
终于，云周看到了一张密密麻写着小字的便利贴。
“希望有一天能见到橙子，和他一起到这里来喝奶茶，带他到学校里踢球，带他去吃好吃的。”
真的还在这里。
云周看了那纸条一会儿，最后把它扯下来，狠狠地揉成了一团。
“那是你写的？”陆识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程绍也看向云周。
“嗯……”云周并不想承认，可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那时候他太小了，不懂得真正的感情是什么，犯傻也很正常，没什么好羞耻的，“当时觉得挺有意思。”
“橙子是什么人？”陆识璋看着云周，那强势的语气近乎审问了。
程绍也略带好奇地看着云周。
“都过去了。”云周把纸团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里。
“都过去了那你干嘛刚才揉这个纸团的时候看着跟想把谁攥死似的。”陆识璋在满墙写着云周名字的便利贴扫视了一遍，“到底是什么人，让大名鼎鼎的云周这么纡尊降贵地写那些。”
云周看他要是不说陆识璋不会罢休的，于是说：“他是个up主，昵称叫‘一个爱赚钱的橙子’，拍视频不露脸，总是一边弹一边唱。”
程绍的脸色忽然变了，看云周的眼神变得很奇怪。
“哦……”陆识璋有些不快，“我天天跟个老父亲一样追在你后面操心，也没见你给我写个什么纸条，却给别人写这个。”
云周觉得很好笑：“你不是说这些东西很幼稚吗？那你怎么还在意呢？”
“谁在意了，我没在意。”陆识璋微微昂了昂下巴。
程绍忽然加入了关于便利贴的话题：“既然贴了，为什么要撕了呢？”
“怎么说呢……”云周想了想说，“开始的时候想的是只是个粉丝，并不想得到回应，但是聊过后，就希望这种关系对对方来说也意味着什么吧，可是并没有，现在再回过头来看，会觉得不公平，也会觉得羞耻。”
程绍久久地看着云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识璋坐回座位上，看着不太高兴了。
云周觉得好笑，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陆爷，被称为“天赐的礼物，神一样的艺术家”的陆爷，私下里竟然会这么幼稚地在意这种小事。
程绍拿了一个便利贴，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贴在墙上。
云周对程绍的动作也很意外，他这西装革覆的形象跟这小小的卡通便利贴很违和。
“希望云周大红大紫，万事胜意，无忧无虑，身体健康，所有的伤痛都消失，往后只有美好的回忆相伴。”
云周疑惑地看着程绍。
程绍说：“生活和戏一样，都该有个完满的结局，就让我替那个橙子给你一个回应吧。”
云周耸了耸肩，轻松地笑了笑说：“谢谢，不过无所谓了。”
林馨也站了起来，上下看了看。
“那么，我也来给个完满的结局。”云周拿出一张，在上面写“希望陆爷才华不竭，永远健康快乐。”
陆识璋看见云周新贴的祝福语，嘴角翘了起来。
林馨也拿了一张，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希望云明早日康复。”
“云明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林馨在云周探究的目光下解释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云周的错觉，他总觉得林馨对云明格外的关心，比云周他们能看出来的还要关心，并且还不太想让别人看出来她很关心，还得解释和掩饰这种关心。
“云明也会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的。”云周想到这些年来云明形单影只总是一个人窝在小地下室里的场景，真心说道，“她也总是很孤单。”
“嗯，我会的。”林馨说。
“咸鱼咸鱼也是鱼……”云周飞快地接起电话，以前他在地下室的时候听这铃声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在这些人面前再听这歌词就有点不好意思。
“喂。”云周瞟了眼陆识璋的表情。
陆识璋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闵昭录说：“我要去你们拍戏的学校，要不要带云明一起过去啊？”
云明行动并不特别方便，现在外面还下着雨，云周本想说别了，但想到林馨那里还有云明的东西，于是说：“能等雨不下的时候来吗？我看雨快停了。”
“好啊，我的事也还没办完。”闵昭录说。
“好啊，那我问问云明。”云周又给云明打了过去。
云明开始懒洋洋的：“天好冷……我还想存点稿。”
“行吧……那你丢在林馨那里的东西还要不要了？”云周说。
“啊！原来是落在她那里了！她竟然还帮我收了……太不好意思了……”云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不……就和她说帮我扔了吧，也穿了一段时间了……”
这时西流川走了进来：“呀，这么个小破店，你们竟然都在这儿……”
“等一下……”云明又说，“我还是去吧，人家好心帮留了，直接让扔掉不太好，我还是去取吧。”
“也没事，反正林馨在这里代课，还会待一段时间，你等天好一些的时候在来也行。”云周说，“你今天多存点稿。”
“不了不了，我还是现在去吧，我这就去。”云明要来的热情不减。
“行吧，你等雨停的时候，到小区外面等昭录，他会去接你。”云周说。
“好的好的。”云明的语气听上去很欢快。
“流川你来了。”程绍很热络地说。
西流川看了云周一眼：“正好路过。”
云周看西流川很不顺眼，不想跟他一起挤在这个小店里，于是说：“太冷了，我回去换个衣服。”
“别走啊，我还想听听今天赵明期对你失望透顶的故事。”西流川高兴地说。
“他并没有失望透顶。”云周觉得西流川一句话就戳到了云周心里的痛处，他正是为赵明期失望的评价发愁，西流川这是精准打击，但是云周不能露怯，“赵明期导演比较严格，只是正常给我讲戏。”
“就是，赵明期连看见你都不会失望，又怎么会对云周失望呢？”陆识璋紧跟着说。
陆识璋就是这样，只要他在场，他都会毫不犹地站在云周那边为他说话，无条件地偏袒他。
这让云周觉得安心，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总会有一个人，始终相信他，愿意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撑腰。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大雨中的过去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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