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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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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挤到了小小的窗口,沉默地看着,楼下的哭声震耳欲聋,明明202是距离最远的房间。
楼下已经来了二十几个全身穿着防护服的人,手上都拿着武器,有一半都是身高体壮的男性志愿者。
最左边靠近厕所的空地被围了一圈或站或坐着十几个人,明显都是被抓伤的,也是哭喊最大声的一块儿,有人在地上打起滚来,也有人趴在地上哭嚎……穿防护服的志愿者在一旁安慰,或帮忙包扎伤口。
剩下的人排着长队,等待检查后回宿舍楼,几个安全员来回走动,把有明显伤痕的择出来。
最右边,站着五六个穿防护服的安全员,每人拿着一个手电筒,一个个检查,脸上脖颈腰上后背小腿脚踝,用手电筒照看每一寸露出的肌肤,衣服完全没破损的,两件套的要撩开衣服和裤脚检查腰腹和小腿脚踝,一件套裹着长款风衣或者背带裤连衣裙之类就省去了腰腹。有破损但看不到明显伤口的就要站在空地另一边直到完全确认才能放行,每一个被放行的人最后手腕上都要盖一个章。
02最右边的房间,能看见每一个被检查成功放行的人。
也能听到好多人的辩白,说伤口是什么时候划到摔了或者装哪儿了,一律被留在了原地。
“快看那边。”
顺着那个女生手指的方向,能够看到几个穿防护服的志愿者两两一组,一趟又一趟搬着什么放在那条通往教学楼的长台阶上,台阶和宿舍楼是个直角,外面有很多树,被遮了一大半,距离又远,看不太清是什么,直到有人说:“好像……是……人。”
上辈子冬日没有经历过这个,吃完晚饭就去找陈升了,陈升的宿舍是单数在对面,只能看见山坡和山顶的另一个隔离区,只知道发生了事故,但是不敢打开门看,管理员就和现在一样,拿着喇叭喊,让所有人不要出门不要凑热闹。和另外一个男生的女朋友一起在陈升他们房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202,被哭红眼的唐曼和罗一告知任棋没有回来,最后一起把她的私人物品打包交给了管理员。
五个女生看了一会儿,就陆续回自己房间了。
直到最后一个被放行的人,任棋说:“没看到志愿者姐姐。”
沉默了一会任棋突然看着冬日说:“她上小的,我蹲了那么久,她可能早就上完厕所回宿舍了呢?”
“嗯,有可能。”
任棋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
四个人又挤在了一张床上坐着。
罗一问:“你们说那是什么啊?”
唐曼:“我看新闻说最近出现了变异的动物,会暴躁伤人。”
罗一:“我听到楼下有些人说是从102窗户跑出去的病人。”窗户打开的时候,楼上楼下根本不隔音。
任棋和冬日没说话。
最后罗一和任棋挤在一张床上,冬日和唐曼挤在一张床上,四颗脑袋聚在一起,都各自心事重重。
罗一在刷论坛,是国家APP附属的一个功能,但是只显示被挑选出来的精华评论,顶在最上面的一个话题就是:安乐死:谈Epsilon传染病人的人权。
下面争吵的很激烈,大家都知道当病人红疹蔓延全身时,病毒活跃成倍增强,在现今的技术手段下是完全无法治愈的,100%死亡率。而现在新病人每日增加,重度患者出不了院,一旦身体开始出现溃烂出脓症状,医院都会建议家属签放弃治疗书以及安乐死责任书,然后直接火化,然而病人在即使全身溃烂后意识依旧是十分清醒的并且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有不少家人不愿意放弃治疗。
最近被爆出几家医院在病人的红疹还没有完全蔓延全身就强制家属签署两项同意书的新闻,这个引发了非常大关于伦理、道德和法律的公众争议。
罗一念了几条,问:“你们怎么想?”
任棋:“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这也太难了。就算不觉得疼也不行。”
唐曼:“可是对你爸妈来说,你还活着,不难受,他们宁愿你多留几天陪着说说话。”
罗一一会儿就刷完了评论:“都一天没更新了。哎,这病也太奇怪了,希望早点儿研究出治疗方法。”
其实不只,冬日清楚,未处理的病人之后会意识混乱且具有渴血性,日益增强,变得狂躁易伤人,除非敲碎脊柱,才能限制活动,也需要完全烧毁尸身才能阻绝病毒的传播。而被后期病人抓伤的,仅三天就能完成一整个身体的病变,快的只需要一天。
外面应该都乱套了,多地的暴动都没来得及更新,仔细想想大石镇中学的暴动应该是从后天凌晨开始的,该怎样才能让更多人活着?
第二天起来,楼里明显少了很多人,好多房间都空了。
昨天被抓伤的都在三楼隔离,到隔离期的一大早天微亮早饭都没吃就去盖章离开,下楼打水的也少了,都快速的在同楼层的洗衣台接了水就回房间。
任棋接了一整桶给四人用的水回来:“我刚刚看到216寝室有一个人一晚上就起了满身的红疹!现在就一个人被关在里面,听人说,管理员给了抗过敏的药,要是后面继续加重的话就要关上三楼!。”
罗一听了也叹口气:“这好吓人啊。我们明天隔离完早点走吧,六点,不,五点就起来收拾,这样六点钟管理室一开咱们就去盖章。”
任棋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都没什么来隔离的人,我看房间都空了一大半了。”
正常来说,每天都有完成隔离的人,也有来隔离的人,虽然很少有从318国道下岔口到大石镇的,但是县城每天都会把一部分要走318的送到大石镇,好缓解县城的压力,像冬日她们就是,而现在这栋楼可能一百人都不到了。
唐曼开玩笑:“可能咱这栋楼太旧了,都分上面和下面那栋去了。”
任棋:“Maybe~”
罗一:“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想想上面那栋楼能装四百人就可怕。志愿者上次不是说了,五楼装了一整层病人。”
“哎,本来和艾滋一样,大家又不和病人啪啪啪,怎么能感染这么多?”
“谁知道。”
冬日在窗户刷牙,隔离期间很多人不想出房间都是这么做的,漱好口,冬日把牙刷口杯放好,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说,如果有一天,病人全部暴动,甚至从楼上跳下来,还想吃人,怎么办?”
“啊!冬日!你这想法太邪恶了!”也开始在窗口刷牙的任棋连忙吐了泡沫批判冬日:“你这小脑瓜在想啥!”
唐曼一本正经思考:“咱三楼摔下来可能还好,五楼跳下来,还能活吗?”
冬日继续问:“或者把墙挠穿了呢?”
罗一敲敲墙,嗯,实心的:“他们牛逼。”
任棋刷牙间隙吱唔着说:“这得赶紧跑啊!”
冬日补充:“他们跑得更快,不怕摔不怕疼。”
几人皱眉。
罗一往床上一躺:“来吧,受死吧。”
这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冬日忘了上辈子怎么跑出去的,就记得大家在宿舍躲了一天,发现外面病人越来越多,后面就全程被陈升、赵知秋或者谁拽着的,跑下百步梯,在一个建筑里又躲了半天,最后大家一起翻墙离开了学校。
当时什么都没计划,离开之后也是一路波折。
任棋刷完牙路过冬日,半蹲然后狠狠抱住:“你个小恶魔,姐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要说了,咱明天就走了。”
冬日很严肃的说:“我昨晚看见102墙皮被挠掉了一大块。不然你们以为昨晚他们怎么从102窗户跑出去的。”
当然是没看见的,但是后期病人的指甲挠个几天确实是能把普通的砖墙挠穿,山顶隔离楼的病人最久,墙应该差不多了。
冬日下巴一点指着窗户:“木头的。”
“昨晚我没太敢说,结果做噩梦了。”
任棋立马放开冬日,抱着自己的手臂上下搓:“昨晚上的真是病人啊?”
冬日小脸严肃:“嗯。”
罗一一下子坐直身子,唐曼也拿着杯子木住了。
冬日继续说:“任棋你昨天见过病人,他们指甲是不是又长又尖看着就很厚很硬?”
任棋哪能记得这个。
“不行,咱们找秋秋说一下!”唐曼把杯子一放拉着冬日就出门,开门前左右的打量了一下,然后快速冲到210,任棋和罗一也连忙跟上。
毕瑶听见敲门声只看见了唐曼的脸,打开门看见四人都在吓了一跳:“怎么都一起过来了?”
赵知秋在窗户边做拉伸,也回过头来。
晨光打在她脸上,还挺好看。冬日心想。
任棋一个健步上前把赵知秋扯到中间,几人左一言有一语,描述得仿佛已经看见了丧尸围城。
赵知秋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冬日,好几秒才轻声说:“把陈升和鸿浩他们也叫来吧。大家讨论一下。”
也不在意男女房间了,任棋去把另外几人叫来,十七个人把210挤得站不住脚,本来是15个,赵知秋房间的另外两个女生是分配过来的,就一起参与了。
男生进来房间的时候还有点儿别扭,看女生们一脸严肃意识到可能有情况就没再扭捏,还把门关好了,一个男生随手拿起一个脸盆扣在门上的小口,抵着,低头用另一只手揉揉鼻尖。
陈升进来之后眼神故意不看冬日,但不一会儿还是默默挪到冬日身后。
最后大家莫名其妙都齐刷刷看着赵知秋。
以前没关注这些的冬日想着:果然,秋神没有异能的时候也还是秋神。
以前冬日不讨厌但也不喜欢赵知秋,除了陈升言语间透露赵知秋太强势,好大喜功,高傲什么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冬日每次看赵知秋就跟看见了班主任一样。但后面发现她至少是真诚有温度的。
最先开口的是任棋,考虑到自己的嗓门儿,故意压低了:“是这样的,我们早上的时候有个设想。”
于是又把之前的假设说了出来,罗一时不时补充,越说,几个男生脸上表情越复杂,一脸你们把人叫过来就是编故事?还不停扩写?
最后唐曼补充:“冬日昨晚上看见102房墙皮被薅了一块儿,另外昨晚上在外面伤人的就是102的病人,应该是封窗子的木头被他们破坏了。”
大家都把目光放到冬日脸上,也开始正色,这要是真的不就太吓人了?
冬日开口:“大家不信,等会儿可以找机会下楼,不用去厕所,在拐角就能看见。”
其实这都无法查证,101、102和部分三楼比较严重的病人都被连夜转移到了教学楼区隔离,钉的木板已经被拆除,整个房间都完成了消杀,门关着,墙没被抓可以解释是角度问题,但是看见窗户被拆了,所有人就会下意识相信冬日的话。
冬日至今也不确认昨晚伤人的病人是哪儿来的、是不是102的。
大家下意识开始联想,如果所有病人都爬窗挠墙……
“那我们是不是要让管理员去重症病人的房间仔细看一下?”
“对!不要只把饭放进去就走,让他们找人每间仔细看一下!”
“看了之后呢,抓坏了换,换了又抓?”
“管理员会信你吗?”
“这就要靠语言的艺术性了,看你怎么说。”
“要我说,就该把他们……”说话的人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幸好大家都在发言,没人追问。
“轻症病人还是清醒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咱们楼上关的都是这两天被抓伤的,应该没事儿。”
“再说咱们明天就隔离完要走了。”
“就算要走也要提醒一下,谁碰上了都不好。”
“出了这个隔离区还有下一个隔离区。”
“到底什么时候病人才能完全被收纳好?”
“应该还有好多不上报或者独居的,像农村的孤寡老人……”
“但是他们感染的几率低啊,不通过性伴侣,不被抓或者伤口不接触病人的□□就没有感染的风险。”
“就怕被动感染。病人发狂了控制不住跑出来,谁能说得准?”
“得关一个钢铁造的屋子。”
“……”
说着说着大家都围绕在预防上讨论了,预防到位了也不觉得一天就能出事儿,同时暴动的可能性不高,最先商定出来的是:早上六点大家一起准时‘退房’拿公关文书,早点儿离开这个学校。
一直默默听着的冬日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赵知秋和自己对视的时候是压根就不相信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