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命（重生）》飞萌

22、太子

　　太阳已升到头顶，齐心却是浑身冰凉。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公主真的被人掳走了。

　　昨夜只有他们一行人入住驿舍，他还暗自庆幸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处，公主也能好好歇息。没想到仅仅几个时辰过去，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是在三更天时被门外的刀剑声吵醒的，以他身体的反应来看，他们一行人应该是被下了药。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像是有巨石压在其中，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窗户纸上印出门外的熊熊火光，浓烟透过门窗缝隙席卷整个驿舍。

　　他记挂公主的安危，立马用布条湿了水捂住口鼻朝公主的房间奔去。

　　火势凶猛，他一开门便有火舌试探着点燃他的衣摆，他无暇顾及自身，径直穿过游廊推开了兰霜的房门。

　　厚重木门被火烤的干燥脆裂，一碰便轰然倒塌，浓烟四起，屋内却是空无一人。

　　楼下大堂十几人混战其中，他一眼就认出领头的王护卫，“公主呢？！”他大喊，王护卫一愣，正好被人刺中右肩。齐心直觉王护卫也不知公主下落，他立马穿过火势最盛的楼梯口朝驿舍外奔去。

　　整整一夜，他都没能追查到关于公主的任何蛛丝马迹，反倒是在离驿舍不远的松林中发现了数十具尸体。

　　经过环雾县令辨认，这便是驿舍原来的驿丞和小二，县中仵作刚刚验完了尸，确认他们的死亡时间应是在前日夜里。

　　而他们一行人死伤大半，王护卫也在打斗中重伤昏迷，他一回来就帮着处理伤口，配合县令调查，直至正午方才有时间歇一口气。

　　青竹整夜昏迷，还是在县中官兵赶来后她才悠悠转醒，得知公主失踪，她先是着急痛哭，而后害怕得浑身发抖。

　　齐心给她服了舒心丸，并嘱咐她莫要透露公主失踪的消息，这一个早间过去，才看着稍稍好转一些。

　　齐心独自一人坐在驿舍外的空地上，青竹小跑着朝他而来，远远就喊着：“王护卫醒了，齐大夫你快来看看。”

　　齐心闻言迅速起了身，王护卫是昨夜最早醒过来的人，当时驿舍中的情况只有他一个人清楚，所以齐心必须去看看，说不定王护卫会知道公主的下落。

　　“怎么样？好些了吗？”齐心附身再一次查看他的伤口。

　　王护卫此时还很虚弱，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但他嘴里却在小声念着什么，齐心凑近一听，仔细辨认了片刻，而后突然坐直了身子，后背冷汗涔涔。

　　“怎么样了？齐大夫？”青竹守在一旁问。

　　齐心一愣，迟缓了一瞬才答：“没事。”

　　可他心里的担忧丝毫未减，因为他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是：“北齐入侵，通知霆王。”

　　公主是被北齐人掳走了！

　　他清楚此事非同小可，后怕之余也总算是找回了些理智。

　　此前他并未向县令透露关于公主的消息，县中的官兵也只当这些人是蓄意谋财害命的流寇。他们的随行护卫身经百战，面对北齐人竟也死伤大半，再加之北齐人有备而来，这些县兵更不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

　　为今之计是尽快将消息递回玉城，可他答应过蒙大人不再回去，眼下只有青竹能做到这件事情。

　　他让两个受轻伤的护卫送青竹回玉城，伤重的几个则留在环雾县继续养伤。

　　青竹临走前问他作何打算，他却道：“我要去找公主。”

　　他要北上，哪怕机会渺茫，他也要试一试，如此，才能心安。

　　而同样备受煎熬的人还有华璟。

　　这几日华璟被裴立新手上的命案折腾得心烦气躁，日夜难安。今日一下朝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孙维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午膳时分他鼓起勇气去敲了书房的门，只得到了华璟一声：“滚。”

　　平阳长公主自去飞云峰礼佛以来甚少回京，五月太后寿辰，长公主紧赶慢赶在三月初五抵京。

　　进京那夜长公主突发奇想要去永华道上赏夜樱，马车刚到楚康坊楼下，一赤身裸体的姑娘便从楼上一跃而下，横尸街头。

　　夜樱成了噩梦，长公主惊吓之余亲自下令彻查，这一查就将罪魁祸首裴立新揪了出来，包括他之前犯下的几条命案也随之浮出水面。

　　华璟心里清楚，此事闹成如今这局面，背后少不了房丞相的推波助澜。他是华瑞的外祖父，又是三朝元老，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扳倒他这个太子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他在前年接管了锦山长生殿修建一务，当时他手下的得力干将便是如今的工部尚书裴如海，而裴立新恰好是裴如海唯一的儿子。

　　当年裴如海为了生这个儿子接连纳了四房小妾，宝贝儿子得来不易，自然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疼，这般盛宠之下裴立新便长成了上京城有名的纨绔。

　　裴立新好色，裴如海心知肚明，刚开始只是祸害家中丫鬟，后来竟将贼手伸向了自家姐姐！裴如海为了遮掩此事早早就将家中女儿送去别院，又给裴立新纳了好几个侍妾，偏偏裴立新是个不安分的，这家里唾手可得的又哪有来之不易的香？

　　裴立新觊觎楚康坊杜若姑娘已久，偏偏楚康坊只陪酒不卖身，三月初五他便约上三两好友于楚康坊中饮酒，并指名要杜若侍应在侧。

　　杜若本不愿，奈何坊中妈妈开罪不起裴如海，便多叫了几个姑娘一同前往。

　　谁料裴立新今夜有备而来，他身边几个好友接连将姑娘们哄走，这便只剩下了杜若一人与他共处一室。

　　那壶中酒早已被他做了手脚，杜若浑然不觉，等她发现自己意识不清，试图要离开房间时，她早已没了反抗的能力。

　　杜若本是官家小姐，因家中祖父犯了事被发往扬州教坊，这些年靠一手琵琶闻名江南，去年夏天由京中贵人出面辗转带回了上京城。

　　五月太后大寿，她只需等陛下大赦天下便能免去贱籍身份做回良民。没承想半道上冒出来一个裴立新，生生毁掉了她所有的希望。

　　华璟并不清楚房怀明在这件事情里出了多少力，又或者说，杜若来到上京城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策划的。

　　但她只是一个牺牲品，若不是死在长公主面前，一个贱籍女子根本无法掀起波澜，更不可能因此对他造成任何不利影响。可这一切又是那么巧，巧到这其中每一环都是如此耐人寻味。

　　房怀明知道工部对他的重要性，抽掉工部这块台阶，他脚下的高台又多了些不稳定，但只要他一日是太子，华瑞便一日不能出头。

　　华璟负手立于窗前，紧闭的窗扇上印出亭中芭蕉舒展的枝叶。虽说很多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好在他并没有替裴立新遮掩过什么，房怀明也抓不到他的把柄，如此看来，也算是好消息一个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皇祖母的寿辰，还有西梁的秋牧集会。

　　他转身开门，一阵酸甜清香钻进他的鼻子，他微微垂眸，门上竟然挂着那个香囊。

　　他伸手取下，这丝绸细腻的触感像少女光滑的皮肤，乍触冰凉，细抚生温，而这清甜的香气仿佛将他梦境中那个红衣少女送到了他身边，悄无声息驱散了他今日所有的烦忧。

　　这并不是多么名贵的香料，但就是这无比熟悉的香味能让他整日都安心。他开始相信那梦中的少女一定与自己有过什么难以忘怀的经历，而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并不像一开始那样抵触这段联姻了。

　　**

　　出了灵州城门，秦羿带着兰霜一路北上，之前那个问题兰霜并没有得到答案，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以姑娘的身份出现在秦羿身边。

　　虽说前世她并不清楚秦羿有没有婚配，但以明昭侯的性子必定会给他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她此行是为了西梁军中之事，若是因此影响了秦羿的姻缘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她微微转头问他：“可否替我买身男装？”

　　秦羿没有及时应答，她突然想起在灵州城问他买马时的对话，又忙开口道：“算我欠你的，等我回了玉城定会加倍奉还。”

　　身后的秦羿微微一挑眉，还？他不禁笑道：“你想怎么还？”

　　兰霜有些纳闷，不就一身衣裳吗？不至于这么抠门儿吧？她想也没想就答：“不外乎就是金银珠宝，还是说你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是我能弄来的我都尽量满足你，如果我弄不来，那就只能求我哥了。”她想了想，又问：“你想要什么？你提前说我好有个心理准备，等回了玉城第一时间差人给你送来。”

　　“我想要你......”

　　他的话没说完，兰霜就猛地一转头就对上他的眼睛。

　　“伺候我。”他的嗓音低沉，简短三个字却带着致命的性感余韵，惊得兰霜语无伦次。

　　“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呢？！”她双手护胸，面露惊慌，偏偏又无法在马背上与秦羿拉开距离，甚至因为自己转身扭腰的动作导致身体失衡，还要秦羿伸手扶着她的细腰才能保证她不滑下去。

　　如此贴近又如此暧昧，兰霜浑然不觉，秦羿也乐在其中，又是这该死的默契。

　　秦羿失笑，复又一脸正色解释道：“我身边正好缺个随行小厮，端茶送水，捏腰捶腿，你可以吗？”

　　“我......”兰霜后知后觉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有些脸红却也挺着胸脯不甘示弱：“我当然可以了！”

　　她感觉到自己脸颊逐渐升温，又赶紧转过身去不与秦羿对视。只要能尽快解决西梁军务，那她“伺候”一下秦羿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救了自己，是自己欠他比较多，况且他为人正直，看在二哥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刻意为难自己。

　　可她左胸口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有些不解，明明自己已经是嫁过人了，为什么面对秦羿还跟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似的？随便说两句话就脸红心跳，一点没有在晚诚面前那般泰然自若。

　　这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