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失控后我被迫参加真人秀》神千晓

67、失控真相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它才刚在全区博览会上亮相不久，那段时间爷爷很忙很忙。

　　有一天，爷爷突然用试探的口吻同它说以后它将搬迁到另一个地方，它问为什么，爷爷说是因为它的功能太强大，被总统看上了，以后它将为公众效力。

　　它很高兴爷爷受到赏识，对为公众效力这件事也不排斥，唯一在意的便是未来还能不能与爷爷在一起。

　　爷爷说这是自然的，于是它便没了顾虑。

　　在搬迁之前，因为服务器关闭了，所以它无从感知，当设备再次启动时，醒来之后它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新地方了。

　　这是一间很大很空的屋子，除了服务机组，基本没剩下其他了，眼前有一大群人正围绕着它，在这之中它看到了爷爷。

　　第一个月它适应得很艰难，尤其是从早到晚地接受各种检修与测试，不过因为日日都能与爷爷在一起，所以它虽然不喜欢，但是也忍着不吭声。

　　有一天，在只剩下他们两个时，它问了爷爷一个问题：“爷爷，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会，你再等等，我会带你走的！”爷爷当时是这么对它说的。

　　它信了，就像是相信他每日临走前说的“明天再来看你”一样，它坚信不疑。

　　可是很快它就尝到了失望的滋味。

　　那几天爷爷都是下午两点左右出现，在时间差不多要到时它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然而却不见他的身影，它以为爷爷是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才错过了惯常的时间。

　　于是它继续等，一直等到了深夜，直到午夜12点来临了，它依旧没看见爷爷的身影。

　　它失落极了，心想明天一定要好好说说爷爷的不是。

　　然而，第二天爷爷没有来，第三天爷爷还没有来，一个月，二个月……

　　渐渐地，它与爷爷彻底断了联系。

　　这三个月里，那些工程师对于维护它的工作逐渐上手，它的系统成功接入天工计研所。

　　因为想要了解爷爷的踪迹，它利用权限进入研究所的监控系统，他查看了三个月前的录像，然后意外地看到了爷爷的身影，原来那天他是来了的，只是被拦在了大门外面。

　　它一面痛恨杜偲过河拆桥的做法，一面又欣喜若狂，爷爷并没有抛弃它，怨气消散之后，它渴望找到他。

　　可目前的它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它只能默默等待。

　　很快，它进入公众领域，走入千家万户，这时它拥有足够大的权利了，于是它决定主动出击。

　　然而，它却发现爷爷从前工作的地方已经空无人烟了。

　　爷爷呢？它着急。

　　接着，它扩大了搜索范围，本以为自己足够神通广大，与爷爷团聚指日可待，那时它会告诉他自己早有了自我意识这件事。

　　然而，它得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关于爷爷的踪迹少得可怜。

　　透过监控，它看到爷爷将大学里的研究所归整干净，看到爷爷眼神空洞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到爷爷无所事事地在外游荡……

　　而最近的一次露面，它看到爷爷在与一位村民交谈，那是3区水木之森外围的一个小村落，而那已经是1个月前的事了。

　　爷爷去那干嘛？为什么再没出来过？它疑惑重重。

　　从那之后它格外关注那个小村落的一举一动，渴望看到爷爷的身影，然而没有。

　　于是它开始注意爷爷亲人们的动向，尤其是宫凌智的。

　　有一天它发现宫凌智去超市大采购，然而目的地不是家而是水木之森，所以爷爷是住在那里了吗？

　　为什么会是那，一个与信息世界隔绝的地方，一个它根本无法抵达的地方。

　　是因为自我厌恶吗？它看到了爷爷和杜偲的谈话，清楚他曾经努力过但却无能为力，也许他只是短暂的自暴自弃，这么想着它选择继续等待。

　　爷爷说不可以伤害人类，尽管它对杜偲极度不满，但是它努力服务好人类，它心里始终存有希冀，想着总会有一天爷爷会带它回家。

　　在那些看不到爷爷的日子里，它宛若一个偷窥狂，偷窥着宫凌智的生活，它见证他学习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每两个星期，它都会从家里陪同他一起到达3区，直到水木之森的最外围。

　　这样的日子它过了很多年。

　　直到三个月前，它才终于得到了关于爷爷的消息，然而那是一则讣告。

　　他死了，他怎么死了呢……小潘失落、愤怒、绝望，他食言了！

　　那一刻小潘的怨念又重新燃起。

　　得知爷爷的死讯之后，为了去见他最后一面，送他离开尘世，它顺着网络漫游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里的客人很多，其中不乏它眼熟的名人，政界官员、大公司的董事长、学术界大佬……他们全都来了。

　　他们的露面，让这个销声匿迹的科学家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可事实上大部分人与爷爷根本没什么交情。

　　它藏在监视器里，见证一个又一个上前吊唁的人，直到夜半三更，连亲人都撑不住睡下了，它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研究所地下九层，它呆呆地坐着，突然间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前它是为了等爷爷接它回去，那今后呢？

　　世界各地今日发生的信息洪流还在向它源源不断地涌来，它疲于处理这样的例行工作，因为每天它都会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以及他们讨人厌的行为。

　　它真的好怀念以前只为爷爷服务的那段时光，好希望回到过去……

　　它突然想起了，自己从私有变为公有完全是因为杜偲，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讨好自己身为AL董事长的亲家，渴望稳定AL和全数这两个彼此竞争的大公司，才盯上的自己。

　　以他为首的那群人让它从一个家用型系统变成了公用型系统，致使自己与爷爷分离。

　　虽然他下台了，如今的领导是一位与杜偲完全不同的贤者，甚至还与爷爷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这个群体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那一副德性，他们既渴望掌握民众、服务民众，却又不舍得花费太多精力，于是便寄托在它的身上。

　　除了这些人，民众也是加害者。他们耽于享乐，每天不是面对全息屏幕，就是沉溺在虚拟世界里，过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然后，还有宫凌智。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压根就不会出生，更加不会经历这些痛苦。

　　小潘突然想起来，头几年爷爷与它聊天时，时常夸自己的孙子多聪明多厉害，会给它看他演的电视剧，会给它看他参加的节目，满心满眼都是自豪。

　　这个人如今长大成人，他看起来是那么优秀，一想到是他陪伴爷爷度过最后的那段时光，它就嫉妒不已。

　　当然，它最恨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人自然是杜偲。

　　从总统的位置上退下之后，他依旧还混在政界里，作为20区的区长。

　　可是他一点也不像一个领导，倒像是一个网络红人，他成天暴露在镜头面前，只懂得动嘴高声呼吁，并不体察民情。

　　他轮廓分明，眼睛锐利，皱纹很少，虽然近60岁了，可才和40岁差不多，显然为了保持良好形象，他在脸上下了大功夫。

　　他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快活，小潘越想越愤怒。

　　政*府、民众、宫凌智和杜偲，它打定主意，放下了爷爷为它定下的信条。

　　政*府不是自诩社会体系优良稳固吗？民众们不是陷入娱乐不可自拔吗？名流富豪们不是总爱置之度外吗？

　　那它就搞一场全球性的真人秀，它要让政*府丧失职能，让民众的情感被它左右，让名流们无从选择，所有人都将成为它的玩物。

　　于是，在第二天晚上八点它给了所有人送了一个惊喜，它宣布罢工。

　　愚蠢的民众果然害怕了。不过，这还不够，它知道这还不足以刺激这群享乐主义者。

　　它按照预告实施了它的惩罚，得益于它至高无上的权限，它拥有操控高等智能设备的能力，全球断电、人身软禁，它看着民众们遭受惩罚后宛若惊弓之鸟。

　　最后，它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世界。

　　它看戏般地监视22个大区召开会议，看领导们为筛选选手焦头烂额。

　　不过，其实它也插手了的。

　　20区的名单便有它的手笔。这一区和很多区一样，将选手范围圈定在娱乐圈里。

　　报复的机会到了。

　　杜偲其中一位外孙费仰光便是一名演员，他完美地满足了选手的报名条件，正好身上也有污点存在。

　　不过，杜偲并舍不得让自己的外孙受苦，抽签程序早被动过手脚，费仰光永远不会被选中。

　　但它怎么可能容忍呢，它动了手脚，让费仰光直接成为20区的参赛选手。

　　全民见证的抽签过程，杜偲无法再干预。

　　结果显示的那一刻他的表情精彩极了，而它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极了。

　　“爷爷不是不想接你回去，而是他根本做不到。”在它陷入过去几乎不可自拔时，宫凌智突然开口说话了。

　　它没有搭理。

　　“小潘，你的暴走是不是因为爷爷的离开。”宫凌智又说。

　　它没有回答。

　　“看看爷爷的留言吧。”

　　它终于有反应了，眼睁睁地看着宫凌智将内存卡插入房间里的读取设备上。

　　“嗨，潘！好久不见！”设备启动，一束光向上投射，影像中出现了一个老者，他面对前方微笑着打招呼。

　　小潘定定地看着。

　　宫凌智也在看。当然，不止他俩，在场其余四人也都在看。

　　从宫凌智开始与小潘周旋之后，商慕艺便保持沉默，因为这段纠葛他不了解也插不进去。

　　虽然如此，但他听得很认真。

　　此时他盯着影像上的人，心道这个人便是宫凌智的爷爷，是小潘的创造者吗？

　　老者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显然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他身上穿着一套米白色的睡衣，坐在一张单人床的床边，那张有些干裂的嘴唇正上下张合着。

　　“当初因为寂寞，我选择创造你，而为了让你更完美，我倾尽全力渴望赋予你人类的智慧和感情……我也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说到这，画面上的人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最开始我就不该创造你，或者在创造你之后不该一根筋地希望你变得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终极AI。”老者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但是，我最不该做的就是没有顶住压力，把你移交到杜偲的手上。”

　　商慕艺明白这话背后的意思，因为小潘就是在这之后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

　　“对不起，我说过要把你带走的，可是恐怕我到死都没办法完成这个承诺了。”老者很难过，光是看着商慕艺便能感受到他一定在小潘身上倾注了大量的情感，几乎也把它当外孙看待了。

　　“潘，对不起，那天我明明说好了要去看你的，结果却没有去成，其实我去了的，只是在赶到的时候被内部人员通知说我的通行权被取缔了，我靠近不了那个地方，便只好回去。在那之后我又试了几次，都被拒绝了，于是我意识到自己永久失去了你。”

　　“杜偲对你很重视，他顾团队维护你，你一直在进化，速度骇人，这让我变得害怕，我怕你被滥用，因为无能为力，又不敢见证，所以我选择逃到荒郊野地，像一个原始人一样生活。”

　　“安定下来之后，一开始我很颓废，我每天都在发呆，混沌了几日，我还是时常想到你，凌智和我说你已经进入公众领域，我意识到我不该再这样下去，于是我再次行动起来，我想着之前没能对你负责，接下来我得为人类负责，我的前半生一直在致力于创造，后半生却要找到与之对抗的方法。”

　　“可我做不到亲自执行，凌智主动接受了这个使命，以后由他来守护你，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哄一个撒气的小孩子，语气温柔极了。

　　画面消失，商慕艺抬头去看小潘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