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长乐未央

2、第一章

　　艳阳高照，透过繁枝茂叶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影子，光阴交叠的奇景配上缭绕其中的鸟鸣雀嬉，让人恍入幻境。然而，厉声的喝斥与卑微的求饶声惊飞起山中百鸟，一个闷声顷刻间鲜血溅上嫩丝碧草，红绿相间分外晃眼。
　　“跑？看你还有没有第三条腿跑？”身着武官服的男人晃着带血的刀狰狞道。
　　“大人行行好，我这条命尽管取去，但请放过我的家人吧。”一个两腿被刺穿的壮实男人苦苦哀求着，身后站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恐惧地抖动着。
　　“本官就是要用你一家的命来以儆效尤！看他们老弱妇孺的，我就发个慈悲。来人！”几个士兵应声上前。“给他们来个痛快的吧！”
　　“是！”虽然口里答应，但是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些士兵都踌躇不前。终于，一个年级略长些的男子拔刀走到老人面前，低声道句得罪，闭眼挥刀。然而，只听当啷一响，一股外力砸到刀上，男人虎口发麻，刀竟脱手落地。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身为朝廷官员竟要利刃行凶！天理何在？！”一个清朗的声音义正言辞道。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不远处站了一老一少二人。不用多想，发话的正是那个年少的。看年纪不过十五六，生的却是俊秀非常，面白如玉，一双细目亮如星子，樱色的薄唇微抿，小小年纪竟有一股慑人的气势。正当众人有些震慑时，那少年忽然一笑，原本的威严自嘴角化开变成了带着几分不恭的笑意。
　　“师傅，我这两句话说得可大气？”少年仰头带着几分讨好问道。
　　“大而无用，有气无势！”被称作师傅的是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修眉朗目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一个美男子。眼看徒弟的笑脸要垮掉，他不由宠溺地一笑，“不过那粒石头扔得不错，力道准头皆属上等。”
　　少年嘻嘻一笑，一掂手里的石子，转头道，“相逢既有缘，诸位可愿把事情始末与我师徒说说？”
　　那军官本想将这扰乱公务的人一并拿了，可看了刚才那身手自知不敌，索性抱拳道，“本人乃是山下平关的守将，奉命捉拿逃兵。请两位不要插手。”
　　“不，我不是逃兵。”男人不顾伤口，跪爬了几步，“我只是想将家人搬到山上，避难而已。”
　　“混账！”军官怒喝，“身为平关百姓，理应与城郭共存亡！这才是为人臣民的道理！如今外有蛮夷叩关，你这分明就是形同叛国！”
　　“等等！你说蛮夷叩关？”本来听得饶有兴致的少年神情立刻凝重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十一日了。”提起此事，军官浓眉紧皱。
　　“敌我实力如何？”
　　“敌军三万，我军加上民团不足一万。”
　　“此事非同小可，可有上报朝廷？”
　　“连上了三道奏折，可是迟迟不见回音。”
　　少年颦眉思索片刻，低声自语，“马上就是大王诞辰......”
　　“这和大王的诞辰有何关系......”军官疑惑发问，忽然发现自己竟和这个孩子讨论起来。
　　“师傅，恐怕有人隐瞒奏报。”
　　“恐怕不只如此。阿琪，别忘了军政大事都要先经过相国。”师傅拈须微笑。
　　“哦？”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阿琪冷冷一笑，“如此倒是有趣了。师傅可愿陪徒儿粉墨登场？”
　　“师傅老了，还是做看客的好。”
　　“好！”阿琪双眸闪亮，“那就让徒弟献丑吧。”
　　“这位官爷如何称呼？”听了半天摸不到头脑的军官忽然被点名，“在下李伏。”
　　“那么就请李将军带路，领我去见城中总兵。”
　　“你是......”李伏虽不知这师徒身份，可那客气背后的傲然气势让他不由气短。
　　“这个嘛，将军可认得此物？”阿琪抬起手臂，拢上衣袖，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以银链串成的紫晶手链，素腕微转，流光闪烁。
　　“您是大殿下？！”据说此链是大王子降生时，王后母族用世代相传的紫晶打造献上，乃是无价之宝。
　　“在下正是苑琪。”苑琪颔首致意。
　　“参见殿下！”李伏俯身下拜，声音竟有几分哽咽。早听说大殿下自幼入山拜师学艺，每年在宫中的时间不过月余，弱冠之年就以文治武功誉满全国。有他在此，平关之危解矣。
　　“将军不必多礼。”苑琪将他扶起，“琪少年孟浪，大敌当前，还望将军多多辅助才好。”如此谦恭温良，哪里还有初遇时的轻狂，举手投足间尽是落云王家长子的气度。目光扫到那逃兵一家，“把这一家也带上吧。将军为稳定人心，不惜手刃爱将。忠君爱国之心，琪深为感动，但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容他戴罪立功。”
　　“一切听从殿下吩咐。”李伏本担心大王子怪罪他滥杀无辜，谁想几句话下来，他竟是一等一的良将，暗自欣喜之下怎敢不依。
　　苑琪随着李伏下山，直奔平关。举目望去，从此处开始东南之地就是落云国富饶的土地，也是他未来将要继承的江山。那里有碧波荡漾的河流，有麦浪依依的稻田，有繁荣的城镇，有华美的宫殿，然而，那里同样有伺机而动的强邻，阴谋算计的党争，这就是他的家园，美丽与丑陋并存着，他没有选择的都要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