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长乐未央

1、引子

　　夜静如水，孤月高悬。
　　曾号称神仙福地、人间仙境的落云国凌波宫，此时静寂得竟如一座死城。冰冷的月光下，空气仿佛被凝结成了一张无形的丝帛，愈绷愈紧，裂扯在即。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不急不徐的步伐落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声声掷地。
　　湖色的长衫掠过那雕琢精细的金阶玉陛，象征至高王权的繁复图案如今被人毫不客气地践踏于脚下，如同它曾俯瞰天下的主人、它曾歌舞升平的国家。
　　我独身立于奉天殿前，全身的血脉汩汩作响，却没有想象中一发不可控制。环视四方，昔日的灯火辉煌已成明日黄花，偌大的宫廷只有这广场上的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真是好不凄凉。我低低冷笑，不大的声音在回音中竟被放大了数倍，缭绕空中，仿佛有千万人拥我于中笑声不绝，余音不歇。不错，如此值得庆祝的日子怎能不仰天一笑？思及此，原本含讽的嘴角不由扯开，狂放的笑声毫无顾忌地响彻云霄。
　　我要让天下都知道内心翻涌的激动，如愿以偿的喜悦。所有负我、伤我之人，不论你是已沦为游魂，抑或仍苟延残喘，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饶是尔等机关算尽，我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而你们呢？想当初一身正气，满口道义的你们如今安在？可见琼楼翠宇轰塌，御题匾额蒙尘，万里山河尽数移主。费尽心机换来结局如斯，真是可笑至极！
　　眼睛涌出的是什么？用手拭去，指尖的液体晶莹如露。是泪吗？怎么可能？我是齐渊啊！诡计阴柔，邪佞无常的生雷王弟啊！不会恐惧，永远风清云淡；没有忧伤，总是春山如笑。把酒时指点江山，谈笑间决胜千里。何等的洒脱！何等的气魄！
　　这般的人物怎会落泪？这般人物的泪也只能为人间平添几分笑谈。
　　成者王侯败者寇，我活着，作为胜利者活着，而同情与怜悯则是弱者的专利，更是死者的祭品。我惟有应看官要求，倾情奉献，扮演强者的角色。这并非难事，我自幼就已驾轻就熟。只是当时的我并不懂得这样一个道理——是戏总会收场。
　　乱世出英雄，英雄平乱世，待到曲终人散，坐拥江山抱得美人归；而为祸天下的人呢？自是要一死以谢天下。
　　手中的洗月剑已微微发温，不知割在喉管上会有怎样的不同。缓缓拔剑出鞘，如水剑身在月光下耀眼地近乎诡异。洗月、洗月，可能以月为水洗去我一身罪孽？哦，我竟忘了，你也是周身浴血。也好，如此你我方才般配。
　　身后传来的是什么声音？马蹄？疾奔如风，果断决绝。是他？还是他？转头但见玄色披风在月色下飞扬似翼，我绽出不自知的笑容，丹唇微启，低吟犹同耳语：……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和《妖姬》相关联，但完全可以分开来看。
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写小齐的故事了，
先贴上个引子，探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