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他之间的二三事》三思鱼

3、第 3 章

　　许墨犹豫了几天，直到月考成绩出来都没跟林飞沉提家教的事，他知道自己考得不差，所以没急着去看榜单，反倒是去看榜单回来的同学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果然转学生都是学霸，小说诚不欺我。”
　　“何止不欺，简直就是写实，长得好、成绩好、家世好，许墨全占了。”
　　许墨看向周成俊，周成俊朝他抱了抱拳，“在下佩服。”
　　许墨，“所以，我到底是考了第几名？”
　　这下不止周成俊，连旁边同学都石化了，他前桌回过头问:“你没看？”
　　许墨摇头，“没。”
　　周成俊站起来猛摇他肩膀，“第三啊，第三。”
　　许墨都震惊了，他在万州可从来没拿过第三，考得最好的一次是排名第八，就这还让许女士高兴了好久。
　　林飞沉今天没来学校，许墨趁机问周成俊，“班长，林飞沉这次排第几？”
　　周成俊，“他又掉了，这次掉到了41。”
　　许墨，“又？”
　　林飞沉不在，周成俊说话也大胆了下，“他高一高二时都是年级第一，高三开始就掉落神坛了，从第一掉到四十一，再来两次，就该掉出前五十了，也不知他怎么回事，成绩一直掉。”
　　周成俊像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凑近许墨，小声说道:“不过我听说，他想退学。”
　　许墨的心颤了一下，“你从哪听说的？消息准确吗？”
　　周成俊，“我听我妈说的，我妈是高二六班的班主任，跟我们老班挺熟的。”
　　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许墨坐不住了，急急问道:“那你知道他家住哪吗？”
　　周成俊想了下，“我之前帮老师收集过同学档案，他家住在光明小区，小区有点……旧。”
　　许墨心里有了主意，中午跟老师请了假，用手机导航了下光明小区，发现离学校不远，但因为有路痴属性，他还是打了个车过去。
　　许墨下车就懵了，周成俊说得还含蓄了点，这小区房子又破又旧，都是老式的建筑，目测历史都超三十年了，他往里走了一段，越走到里面房子越烂，许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大半天，最后实在是走得累了，他也不讲究了，随便找了块石墩坐下，苦恼着怎么才能找到林飞沉，看到路过的外卖员，他灵光一闪，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林飞沉给他送过外卖，订单上有外卖员的电话。
　　可惜，他打过去三次都没人接，他不死心的又打了一次，这次有人接了，不过接电话的人不是林飞沉，是他妈妈。
　　他按照莫子芳的提示走到了一栋特别老旧的楼下，林飞沉家在二楼，上到二楼后，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走廊才到，莫子芳正着急的等在门口。
　　林飞沉的家一眼就能看到底，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墙掉灰不说，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在许墨看来，这个都不能称之为家。
　　林飞沉病了，他睡在一张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拼起来的床上，脸上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红，许墨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很烫。
　　“这倔孩子，我让他去医院，他不肯去，吃了退烧药后就一直睡，可这都一个上午了，烧也没见退，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我走个楼梯都费劲，根本没力气送他去医院。”
　　莫子芳边说边掉眼泪，许墨稍微安抚了她两句，才弯腰拍了拍林飞沉的肩膀，在他耳旁轻声唤道，“林飞沉，醒醒。”
　　林飞沉没反应，许墨继续拍他肩膀，“林飞沉。”
　　林飞沉睫毛动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许墨以为他醒了，结果没一会又睡过去了。
　　莫子芳，“我刚才也叫了，叫不醒，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病得这么严重。”
　　许墨拿出手机，边拨打电话边安抚莫子芳，“阿姨别急，我来想办法。”
　　许墨叫了120，莫子芳也想跟着车去，被许墨拦下了，“没事的阿姨，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你拿着飞沉的手机，到时我再电话跟你联系。”
　　莫子芳知道自己身体弱，去了也是添乱，于是急忙从床头拿出一沓放得很旧的零钱递给许墨，许墨哭笑不得的给挡了回去，“阿姨，钱的事以后再说。”
　　林飞沉做了个梦，梦里，他爸爸打妈妈，他想保护妈妈，可是他年纪太小了，力气也太小了，他护不住，生气的爸爸连他一起打，最后是他妈妈把他护在了怀里，他吓坏了，躲在妈妈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许墨正在给林飞沉擦汗，林飞沉的眼角突然溢出了眼泪，一滴两滴，没一会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许墨惊呆了，正不知所措，林飞沉睁开了眼睛，他吸了吸鼻子，仿佛还沉浸在悲伤中。
　　许墨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是醒了吗？”
　　林飞沉看向他，眼角还残存了半滴眼泪，虽然觉得不合时宜，许墨还是说了，“我发现你眼睛挺漂亮的，像你妈妈。”
　　林飞沉动了动唇，觉得喉咙干得厉害，他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字，“水。”
　　许墨一拍脑袋，“喔，对对对，发烧醒了是要喝水的。”
　　林飞沉连着喝了两杯水，才觉得喉咙舒服点，许墨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终于不烫了，你都昏迷一天了。”
　　许墨的手冰冰凉凉的，手离开的时候，他额头上还留存了点冰凉。
　　林飞沉喝了水，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才跟许墨说道:“医药费我会还你的。”
　　许墨想说这么点钱不用还了，但又害怕伤到眼前人自尊心，于是点了点头，“不急，等你手头彻底宽松再说吧。”
　　许墨这句话说完，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林飞沉打完针，坚持要回家，许墨拿他没办法，只好叫了个车送他回去。
　　下车后，他跟林飞沉提起了给他表弟当家教的事，林飞沉果然拒绝了。
　　想到他有可能会退学，许墨急了，说出来的话也不客气，“因为他是我表弟，所以你觉得给他当家教就是在欠我人情吗？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拧巴，就不能爽快一点接受来自朋友的帮助吗？你也不看看你家里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阿姨有尘肺病，你就没想过给阿姨换一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住吗？”
　　林飞沉刚发完烧，整个人都是虚的，声音也沙哑得厉害，他缓缓说道:“我没那个能力辅导别人，也没精力去做这些。”
　　许墨提高了点声音，“你去熬夜送外卖，让成绩一直掉下去，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申请退学了是不是！”
　　林飞沉猛的抬起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想退学。”
　　许墨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伸手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你问问你的心，它想不想有一个好的未来，林飞沉，退学是最愚蠢的做法。”
　　许墨说完转头就走，走出去几米他又倒回来，林飞沉还站在原地，他伸手揪住林飞沉这个病号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敢退学，我永远都看不起你。”
　　这晚，林飞沉失眠了，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而是因为许墨。
　　活了十七年，这还是第一次有除了妈妈以外的人这么关心自己。
　　许墨“晋升”学霸后，来找他问问题的人多了起来，他其实挺烦给人讲题的，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同学们解答。
　　不知道林飞沉是怎么想通的，他答应去试下家教的活，许墨挑了个时间把他带到舅舅家，他表弟许亦恒今年念初二，数学和英语是他的短板，林飞沉主要给他补这两科。
　　许墨舅舅家在一个高档的别墅区里，林飞沉第一次来有点拘谨，许墨看出他紧张，伸手搂住他肩膀，带着他一路往里走，两人挨得近，许墨身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这香味奇异的让林飞沉放松了下来。
　　许墨舅妈杨茵今年35岁，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平时又会保养，看起来像二十出头，见许墨带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过来，她两眼发亮，人还没走近就夸了起来，“这老师长得真好看。”
　　林飞沉身高跟许墨差不多，腿看起来却比许墨的还长一点，他五官优越，皮肤还是冷白皮，杨茵越看越喜欢。
　　许墨把林飞沉带到杨茵面前，看杨茵一脸花痴相，他笑道:“看来都不用试，光印象分就够了。”
　　林飞沉朝杨茵笑了下，主动开口介绍自己，“姐姐好，我叫林飞沉。”
　　这声姐姐叫得杨茵心花怒放，“哎呀，嘴巴甜就算了，笑得还这么好看。”
　　许墨扶额，他舅妈这花痴属性真是没救了，见林飞沉被他舅妈看得不好意思了，他挡到林飞沉面前，“别看帅哥了，今天的主角不是你，我表弟呢？”
　　杨茵拍了下他头，“你要是肯给你表弟补课，我至于找家教嘛。”
　　许亦恒从楼上下来，“我才不要他补呢，他给我补一次课，能骂我十次笨蛋。”
　　许墨笑了下，“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许亦恒扬了扬拳头，“我打你喔。”
　　许墨，“你打得过我再说。”
　　他把林飞沉推到许亦恒面前，“这你老师。”
　　许亦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林飞沉，“这回总算不是大叔了，虽然不是我要的漂亮姐姐，但漂亮哥哥也是不错的。”
　　所以，花痴也是会遗传的吗？
　　林飞沉朝他笑了下，“你好，我第一次当家教，有做得不好的，请你第一时间指正。”
　　许亦恒是个自来熟，他拍了拍林飞沉胳膊，“这位哥哥不用这么客气，咱俩也算半个同龄人了。”
　　许墨伸手弹了下许亦恒的耳朵，“你不许欺负他，你要欺负他，我就欺负你。”
　　许亦恒朝他吐了吐舌，“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把家教老师气哭，这丰功伟绩我可做不出来。”
　　杨茵忍俊不禁，她摸了摸许亦恒的头，“带你老师进去吧，该怎么学，你俩磨合下。”
　　等两人进了书房，杨茵一手挽上许墨胳膊，“走，陪我追剧去。”
　　第一次做家教，林飞沉适应良好，主要是许亦恒这小孩挺好相处的，没什么架子，这点跟许墨倒是挺像的，他大致了解了下许亦恒的学习情况，在心里拟定了一套补课计划。
　　忙完出来，他以为许墨已经走了，没想到许墨还在，跟在他后面走出来的许亦恒啧了几声，“这两人没救了。”
　　林飞沉刚开始还不懂他意思，待走近一看，他有点忍俊不禁。
　　茶几上堆了许多零食袋子，大多都是吃空了的，旁边还有几罐隔空的可乐，电视里放着的是最近热播的偶像剧，两人此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人怀里抱着一个零食桶，眼睛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看。
　　林飞沉坐到许墨旁边，许墨眼睛没离开电视，倒是把零食桶递到了他面前，他看了下，里面是薯片，他摇了摇头，把零食桶推了回去。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杨茵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急急说道:“快快快，收收。”
　　杨飞沉还没反应过来要收什么，许墨已经把零食桶塞到了沙发底下，然后手忙脚乱的跟着杨茵一起收拾桌上的零食袋，无一例外，零食袋也全部塞到了沙发底下。
　　许亦恒没有帮忙收，他就像习以为常一样，翘着个二郎腿在一旁看好戏。
　　许墨把最后一个罐子收好后，门就好像掐着点一样，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高大英俊，浑身充满上位者气质的先生，不过这先生在看到朝他扑过去的杨茵后，那上位者的气质立马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个眼神温柔，笑容随和的大哥哥。
　　许栗峰伸手摸了摸杨茵的头，“是不是又偷着吃零食了？”
　　杨茵猛摇头，否认道:“没有。”
　　许栗峰刮了下她唇，“藏袋子没用，这嘴上还沾有呢。”
　　杨茵伸手抱住他腰撒娇，“这不是许墨来了嘛，我陪他吃的，我没吃多少。”
　　许墨伸了伸懒腰，“零食没吃饱，狗粮倒是吃饱了，不打扰你们，我回去了，”
　　许栗峰皱了皱眉，“你明天不是放假，不准回，今晚住这。”
　　许墨，“不住，我要送我同学回去。”
　　许栗峰这才注意到林飞沉，他走到林飞沉面前，“这位就是小林同学吧，我儿子以后就麻烦你了。”
　　林飞沉没怎么跟年长的男性长辈打过交道，尤其是面对许栗峰这样气场强大的，他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佯装镇定的道:“不麻烦，我只怕自己做不好。”
　　许栗峰拍了拍他肩，“一件事情只要你想做好，那就肯定能做好。”
　　许墨看出了林飞沉的紧张，他伸手揽住林飞沉的肩膀，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舅舅，我向你保证，他肯定能做好，要是他做不好，我零花钱随便你扣。”
　　许栗峰轻拍了下他额头，“我哪里敢扣你零花钱，你们家许女士不得劈了我，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许墨，“不用，我们自己打车走。”
　　许栗峰，“臭小子，现在知道跟我客气了。”
　　许墨咧了咧嘴，“放心，该找你帮忙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会客气的。”
　　许栗峰哼了声，“好走，不送。”
　　入秋后，天气就渐渐转凉了，白天还不觉得，晚上开始就凉飕飕的，刚走出别墅门口，许墨就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手臂，“冷死了，早知道我就不拒绝舅舅的好意了。”
　　林飞沉穿的也是短袖，他没觉得冷，犹豫了下，他像许墨刚才那样，伸手揽住了许墨的肩膀，让许墨身体挨着他的，许墨觉得暖和多了，对于别人的好意，他一向都不吝啬道谢，他歪了歪头，给了林飞沉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
　　林飞沉手收了收，不自觉的搂紧了一点身旁的人，淡淡的玫瑰香随着晚风吹进了他心里，他缓缓开口道:“你舅舅家的家庭氛围很好。”
　　许墨，“那是，如果家庭氛围不好，也养不出许亦恒那种傻白甜来啊。”
　　林飞沉看向他，“那你家里的家庭氛围肯定也是很好的。”
　　许墨歪头和他的头碰了下，“你是拐着个弯在说我是傻白甜吗？”
　　林飞沉失笑，“我没那个意思。”
　　许墨，“你也看到了，我舅妈很随和的，她就是小女孩心性，以后你去给许亦恒补课，可以放松一点，不需要紧张的，至于我舅舅，你完全可以忽略，他眼里只有我舅妈，许亦恒都得靠边站。”
　　林飞沉沉默了下才开口说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很恩爱的两个人”
　　许墨拍了拍他手背，“给自己一点信心，你以后也会遇到的。”
　　林飞沉没说话，幸福离他很远，他不敢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