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他之间的二三事》三思鱼

2、第 2 章

　　周六，许墨去医院体检。

　　他每年都会全身体检一次，这是他家许女士的硬性要求。

　　等待拍CT时，一个坐在他对面的阿姨一直在咳嗽，坐在阿姨旁边的那姐姐有点嫌弃的捂着鼻子走开了。

　　随着断断续续不停的咳嗽，这阿姨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这还不算什么，这阿姨最明显的特征是瘦，是那种很吓人的，层皮包层骨的瘦，许墨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个四字成语“行将就木”，他打了个寒颤。

　　虽然害怕，但看阿姨那难受劲，许墨还是心软了，那阿姨一直咳个不停，眼看要背过气去，见附近有饮水机，他忙跑过去接了杯温水，然后坐到那阿姨旁边，朝那阿姨轻声说道:“阿姨，您喝点水，或许会好受一点。”

　　剧烈咳嗽完，莫子芳耳朵嗡嗡响，见有人给她递水，她忍着不适看了旁边人一眼，手有点颤抖的接过杯子，干燥的嘴唇动了下，“谢谢姑娘。”

　　许墨……

　　她喝完了一杯，许墨见她好一点，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医生拿着单子出来喊，“下一个，莫子芳。”

　　莫子芳站了起来，没走两步人就踉跄了一下，许墨忙伸手去扶，“阿姨，还是我送您进去吧。”
　　这声音是清亮的少年音，莫子芳愣了下，随即有点尴尬的解释道，“不好意思，阿姨刚才以为你是女孩子。”
　　许墨不甚在意的说道:“没关系啦。”
　　这阿姨瘦弱得可怕，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许墨决定好人做到底，今天就充当一下阿姨的家属，于是，拍完片，他扶着阿姨去抽血，等结果出来后，他又扶着阿姨去找医生，陪走完一遍下来，才知道这阿姨得的是尘肺病。

　　林飞沉把手上的单都送出去后，才急急忙忙的赶去医院，莫子芳坐在医院门口旁边的长椅上休息，林飞沉一眼就看到了她……和坐在她旁边的许墨？

　　看到林飞沉，许墨也傻眼了。

　　他从来没有去打听过班上任何一个同学的家境，也对学校流传的那些八卦完全不感兴趣，但他接二连三的撞见林飞沉，被动的知道了他家欠了钱被人追债，被动的知道了他上学的同时还要兼职做外卖，现在又被动的知道他有一个患有尘肺病的母亲……

　　周一，许墨往书包里放了两瓶奶，想了下，他又往书包里加了一瓶，进教室后，给了左右两边一人一瓶，周成俊很不客气的接了，倒是林飞沉看着面前的奶沉默了。

　　许墨知道他会拒绝，于是先下手为强的把吸管插好推到他面前，林飞沉抬眸看向他，许墨朝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仿佛把门外的风都给扇进来了，这一眼让林飞沉觉得这闷热的早上突然间就变得不那么闷热了。

　　林飞沉最终还是喝了他的牛奶，许墨高兴了，他一高兴，那双招人的桃花眼就会变得特别亮，仿佛如暗夜里点亮的一盏灯，叫人看了都挪不开眼。

　　自此，许墨每天都会给林飞沉带一些好吃又有营养的早餐，他家阿姨请假回来了，他想吃什么，阿姨就会给他做什么。
　　林飞沉当然会拒绝，但每每拒绝，许墨就会抿着唇，睁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林飞沉哪里招架得住，只好把早餐都吃了。

　　许墨，让人讨厌不起来，也让人没法拒绝。

　　许墨转学过来一个多月，月考也近在眼前，许墨最讨厌考试了，他伸手敲了敲林飞沉桌子，问:“这月考严不严的？”

　　林飞沉正在刷题，闻言，他放下笔，转过头看着他说:“跟期中考差不多，你说严不严？”

　　许墨，“意思就是，还要分考场？不是在自己班上考？”

　　林飞沉，“嗯。”

　　一旁的周成俊跟着搭话，“考场都是按名次排的，你刚来，还没名次，考场不用去看都是排在最后面那一个。”

　　许墨，“高三有十五个班，那我考场在高十五班？”

　　周成俊，“对。”

　　许墨，“那这么说，我们这是1班，那就是年级前五十的考场，原来我们这是学霸考场啊，也不知道哪个学霸会坐我位置上。”

　　坐他前桌的贾琼回过头说，“这题我会，你座位是三十二号，班长期末考的时候排名32。”

　　许墨乐了，“班长，你考试只需要挪挪屁股就行，真方便啊。”

　　周成俊指了指林飞沉，“我这算啥，他连屁股都不用挪。”

　　他这话说完，周围沉默了下来，周成俊自知说错话，想跟林飞沉解释他没那个意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怕越描越黑，干脆闭口不言了，许墨满头雾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目光定在了林飞沉身上。

　　林飞沉罕见的朝他笑了下，“我没事。”
　　林飞沉说没事，许墨反而觉得有事，而且还是不怎么愉快的事。
　　但他没有多嘴问。

　　月考如期而至，许墨的考场在十五班最后一个位置，这个考场都是学渣，考试规定交卷时间不能早于45分钟，等45分钟一过，考场就只剩下许墨一个人了。

　　3个监考老师光盯他一个，许墨一大头两个大，有一个老师站在他身后，估计是在看他写的试卷，站了好一会都没走，许墨觉得头皮越来越麻，故而有点“大逆不道”的朝那监考老师说道:“老师，您能离我远点吗？您站我后面，我紧张，作文灵感都跑没了。”

　　那老师笑了下，没说什么，走过去跟另外两个老师坐到一旁去了。

　　许墨把心思放回作文上，他也没让那几个老师等到考试结束，提前二十五分钟交了卷。

　　许墨去得晚，饭堂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德瑞环境好、校风好、升学率也好，让许墨唯一不满的就是饭堂，伙食那么差，还总是供不应求，也不知道这矛盾感是怎么来的。

　　他只打了个能勉强下咽的土豆，吃饱回到教室，林飞沉已经趴在座位睡着了，他好像每天都很累，总是一有时间就睡觉，许墨设身处地的想了下，如果换做是他，他是做不到像林飞沉这样拼命赚钱的，上学跟打工，他只能坚持一样。

　　考完月考有两天假，晚自习下课铃一响，许墨一头扎进了美食街。

　　享受够了美食，正打算打道回府，结果撞到了个“熟人”。

　　黄毛带着他那两个不到一米七的小弟挡到他面前，“小娘炮，上次跑得挺快啊。”

　　被人堵，许墨也不慌，他大大咧咧的靠在墙上，说:“我这次不跑，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黄毛双手插兜，自认为很拽的走到许墨面前，“不怎么样，爷饿了，你先请爷吃顿宵夜再说。”

　　许墨，“一顿宵夜，爷爷我还是请得起的，不过，凭什么？”

　　黄毛抬手挑起他下巴，恶狠狠的说:“你上次坏我好事，你说凭……啊……”

　　许墨没等他说完话，就抓住他手腕，给他来了个反手拧，黄毛痛得嗷嗷叫，两小弟上前帮忙，被许墨一脚一个踹到了一边。

　　黄毛挣不开，他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少年力气会这么大。

　　一波操作下来，许墨头发丝都不乱一下，他把黄毛按到墙上，“下次记住了，我的脸不能碰。”

　　黄毛疼得龇牙咧嘴，“你……死娘炮，放开。”

　　许墨对着他脸打了一拳，黄毛顿时眼冒金星。

　　许墨揪着他衣领，“你以后叫一次我就揍你一次，我上次没跟你计较，可不代表我一直都那么大度，你再叫一次试试！”

　　黄毛哪里还敢再叫他娘炮，这一拳打得他耳朵差点聋了。

　　许墨掐住他下巴，让他脸吵朝着自己，平日那双像星星一样的眼睛此刻看起来像地狱的烈火，黄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许墨拍了拍他脸，“你来了正好，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同学麻烦。”

　　黄毛此刻的样子狼狈极了，他忍着痛说道:“我只是□□的。”

　　许墨挑了挑眉，“是替你自己追吧？他真欠你钱？怎么欠的？”

　　黄毛，“……他欠我赌债。”

　　许墨松开他，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胡说八道。”

　　黄毛趴在地上，“我没说谎，他就是欠我钱，赌债也是债。”

　　许墨定定看着他，“想勒索别人，找理由也找个好点的，他像是会赌钱的人吗？”

　　黄毛眼睛躲了下，“不是他，是他爸。”

　　许墨蹲到他面前，黄毛吓得爬远了两步，“就……就是他爸，他爸经常跟我们打牌，以前有输有赢，从来也不欠我们，可没想到他这次输钱就跑了，三个月了，人影都没找到，所谓父债子偿，我只好找他儿子了。”

　　许墨，“那他爸欠你多少？”

　　黄毛伸出了三个手指。

　　许墨，“三千？”

　　黄毛摇头，“三、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许墨气得狠狠揍了他一顿，黄毛被他揍怕了，连连求饶，许墨最后踢了他一脚，“你这无凭无据的，张口就是三万，他还是个未成年，家里还有个病重的母亲，他爸欠你们的，你找他爸去，赌也是你跟他爸赌的，没人按着你头逼着你去跟他爸赌，什么狗屁的父债子还，你要再敢去找他，我就把你那狗窝给一窝端了，别以为我查不到你底细，你要不信，大可试一下。”
　　黄毛疼得连反驳的力气都没了，他那两小弟看风向不对早跑了。

　　许墨把书包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后才挂回自己肩膀上，一抬头，刚才的狠厉劲不见了，又变回了那个外表乖巧无害的美少年，他朝黄毛几人甜甜的笑了下，“现在，还要我请你吃宵夜吗？”

　　黄毛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真碰到硬茬，他就怂了，经过刚才那一遭，许墨这会笑得越甜，他越怕。
　　见黄毛连滚带爬的走了，许墨眼神暗了暗，他无精打采的回到家，许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坐过去，把自己缩进了许丹怀里。

　　许丹不由失笑，“说吧，又受什么委屈了？”

　　许墨，“我替人委屈。”

　　许丹摸了摸他头，“我们家崽崽这同情心又泛滥了。”
　　许墨叹了口气，“他爸爸是个不顾家的赌鬼，妈妈患了尘肺病，他自己要照顾妈妈，要上学，还要送外卖赚钱贴补家用，他爸欠下的赌债，别人也来逼着他还，实在是太可怜了，这些都不是他告诉我的，都是我自己在无意中撞见的，你看，老天都在让我帮他，所以，妈妈，你给儿子指条明路，他自尊心很强，我直接给钱他，他肯定不要。”

　　许丹，“他学习成绩怎样？”

　　许墨，“我们学校年级前五十，再努力一把，以后考个985没问题。”

　　许丹，“你舅妈不是在给你表弟找家教吗，酬劳挺高的，你让他去试下。”

　　许墨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