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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诛仙劫挽歌诀(十六) ...

  •   今日清镜起得很早,梳妆打扮一样没落下,一柜子的纱衣罗裙全被挑挑拣拣一番,最后若浅连花满阁里所有衣衫全搬过来供清镜挑选。

      “不好,这件太媚,不端庄!”清镜皱着眉头甩开一间深紫的纱衣。

      “这件呢?端庄又大气。”若浅挑了件大红的罗裙,缀着金边。

      “不好,颜色太烈了!”摇摇头,清镜又继续扒衣服,“这件也不好,深蓝太冷。”

      “这件粉色的呢?镜司使穿上一定娇俏可人。”

      “太粉嫩,没内涵!”

      “那青色的?”

      “太素净!”

      “……”若浅哭了,“镜司使啊,您到底要干嘛啊?您说个具体事儿,若浅再帮您挑啊!”

      “呵呵呵呵,”清镜自顾自地挑衣服,忽得咧开嘴咯咯地笑,“少废话,有了好消息再该告诉你!”

      见着跟着魔中邪一样的镜司使,若浅在心中泪奔——楼主啊,您怎么还不回来,镜司使失心疯了啦!

      选来选去,清镜挑中了件鹅黄的长衫罗裙,云锦质地,妩媚又不失端庄,雅致又不失娇美。选衣尚是如此,那挽发梳髻,选簪配饰,清镜更是万般挑剔。最后清镜不顾若浅的反对,应是让她给自己梳了已婚女子的发髻。从天蒙蒙亮折腾到现在,若浅完全累摊了,一时没注意就被清镜点了睡穴,倒在榻上安然睡了过去。

      “辛苦了,好好睡吧!”

      辰时快过了,清镜立刻调息,整理仪容,运了气朝祈薇山奔去。她乖乖地在床上躺了几日,日日调息,夜夜吃药,为的就是能去赴墨晗的约。

      ………………………………………………………………………………………………………………

      祈薇山峦,月老祠。

      墨晗立在祠前,幽幽驻足,面色沉静。他安静地站着,便站出一股超凡的出尘,若九天遗世的仙人,风骨天成。

      微风过,天边浮云悄悄在天上流动。若不是这微微的动静,他真要觉得时间静止了般。

      恍然间,墨晗心念一动,蓦然回首——一袭暖黄,随风而至,足尖点地,女子娉婷而立。

      “墨晗。”女子轻笑,声若黄鹂,若清泉,若银铃,说不出的清朗悦耳。

      “……”凝视着似是玄蝶一般落到面前的女子,墨晗冷漠的眼中升起难得的温柔,良久,他轻唤一声,“清镜。”

      风过耳,一切悄无声息。

      清镜微微睁大眼瞳,几步便奔到墨晗面前,兴奋得小脸上一派娇俏的红润,“墨晗,你认出我了!”

      “……”见她异色的眸中流光溢彩,墨晗的唇不由翘起,露出温暖的浅笑,“是。”

      轻颦浅笑,却是迷了她的心神。

      能魅惑人心的,不只是红颜的倾城国色,原来男子的温润如玉也一样能醉人心弦。

      胸膛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每一声如歌一般令她沉醉。清镜紧紧搂住墨晗的腰身,感动得想哭。

      她以为她失去他了,她以为他舍弃她了,她以为他们两人缘尽了,可没有!他没有!他在自己怀里,真切的体温,清浅的馨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没有做梦,她是真的见到他,抱着他了!

      “墨晗,我……”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清镜只觉后脖颈一阵剧痛,身子陡然无力,神志不清,竟从墨晗身上脱力地滑落到地上。

      窸窸窣窣间,月老祠附近的林中走出几十人,将清镜和墨晗围在中间。

      “王爷辛苦了。”一个男人走到清镜身边,指尖还夹着方才击中她后颈的骨针。男人咧开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中了在下的骨针,饶是这妖女也无半分可怕了。”

      北褚飞身而出,挡在墨晗身前,将二人隔开。

      “那么就有劳先生了。”墨晗望着说话的男人淡淡道。尔后,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瘫软在地的清镜,声音似寒冰彻骨,“传闻这妖女祸国乱世,如今她潜伏太子府,毒杀宏硝太子,屠杀麟城卫兵,又血洗刑部,任何一条都是按律当诛的死罪。”

      “墨晗……!”清镜倒在地上,努力抬起眼,想看清墨晗的面容。她不顾口中都是呛鼻的灰尘,唤着他的名字,虚弱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北褚厉声呵斥。

      “……”墨晗站在他身后,一脸冷漠的厌恶。

      看清了他的表情,清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王爷能屈尊降贵引这妖女前来,实则是功德无量,此番降妖大计,王爷可是居功至伟!”又一人上前重重踢了清镜一脚,疼得清镜闷哼一声,“这妖女性情残暴,不少兄弟都死在她手上,真真的煞星!”

      “一看她这双眼就觉得恶心!”一个矮胖的人上前,粗鲁拽起清镜的头发,对这她的脸狠狠啧了一口。

      “听说她还是魔教灼华楼的司使,今个咱惩治了这妖女也算是为武林除害,为天下积福了!”

      “为武林除害,为天下积福!为武林除害,为天下积福——!”周围站的人举臂高呼,喊声震耳欲聋。

      “……”在着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中,清镜无力地仰望墨晗,视线一瞬不瞬,看得墨晗缓缓闭上了眼。

      “北褚。”墨晗轻声提醒。

      “知道了,王爷。”北褚上前一步,躬身对周围的人说道,“明日武林同仁便会齐聚祈薇山,焚烧妖女,以慰亡灵!”

      “焚烧妖女,以慰亡灵——!焚烧妖女,以慰亡灵——!”

      “将她绑了,带下去!”北褚吩咐,两个亲兵打扮的男子上前,将清镜从地上架起来。他们的动作虽不温和,但比起之前那些人,一点也算不上粗鲁。

      “……”清镜无力垂着头,仍由他们拖拽。

      “且慢!”方才钉了清镜脊骨的男人伸手阻止,“王爷,这妖女素来诡计多端,武功深不可测,虽是钉了在下的骨钉,但为保万一,在下提议穿了这妖女的琵琶骨,让她运不得半分功力!”

      接着,又有连续几人上前劝说,要穿了妖女的琵琶骨。等到众人七嘴八舌混乱一通时,一个眉目冷峻的男子站出来问道,“王爷意下如何?”

      “……”墨晗抬眼望了他一眼,只是一瞬间,温润的眼中杀气四溢,他沉声道,“允。”

      一声“允”,似是千斤石落到清镜心间。

      穿琵琶骨,便是拿带铁钩的锁链从锁骨底下穿过去,有多疼,她自是有所听闻的。自己经历一番后,清镜额上满是冷汗,死死咬紧的下唇已是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清镜在心间低笑:传闻的穿琵琶骨,也不过如此。

      晕死过去后,清镜被拖到月老祠后类似废气柴房的屋子里,重重扔到地上。

      ………………………………………………………………………………………………………………

      祈薇山的夜,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真是个大美人儿,真是看得人心痒痒。”送饭的猪脸男见清镜容貌秀丽,恶向胆边生,竟起了猥琐之心。

      “……”清镜眼抬都不抬,只靠在墙边,闭目休憩。她虽是被穿了琵琶骨运不得半分功力,但这也不代表她会任人宰割,坐以待毙。

      “老大,这样不好吧……”另一干瘦的人畏缩地端着菜饭,一双眼紧紧盯着清镜,“这么美的人儿明天就要送命,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好不好,老子为了他们连夜守着个破茅草棚子已经不错了!”被称为老大的猪脸男一手甩来碍事的小弟,“滚开,话那么多!”

      “老大……”看了眼被打翻的菜饭,那干瘦的人又凑了上来。

      “好了好了,等大爷享用了,再给你留着。”

      “谢老大了!”

      “还不给老子放哨去!滚!”

      “诶诶。”连声应着,那干瘦的人立刻识趣儿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嘿嘿。”猪脸男搓着手,舔着脸一步步朝清镜走来,“美人儿啊,长夜漫漫,大爷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清镜冷眼看着他走近,袖下的手握着药袋,等他再靠近一点便可随时要了他的命。

      “啧啧啧,瞧这小脸水灵的,再瞧瞧这身段,唉,闻着真香~!”猪脸男无耻地大口闻着空气,清镜望着他一张一缩的鼻孔,一阵恶心。

      正当他伸出手要碰到清镜时,一个身体毫无预兆地飞入将猪脸男狠狠地撞到墙上!清镜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北褚,这两个人,本王永远不想再见到。”

      心,狠狠一缩,清镜抬眸盯着门口那欣长的身影,移不开视线。

      墨晗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见北褚一手拽着一人离开,满面冰霜。这样的表情,清镜还隐约记得,那时他在妓院柴房找到她时,就是这样傲然独立,肃杀冷峻。

      嘴角勾嘲讽的笑,清镜又闭上了眼,安静地蜷在角落里。

      一声叹息,墨晗走到清镜身边蹲下,掏出怀里的桂花糕,恢复到平日里的温雅,轻声哄道,“吃点东西再睡。”

      “……”清镜别开脸,不予理会。

      “乖,你一点都没吃东西,再不吃会伤胃。”

      “呵,王爷真会说笑。”清镜睁开眼,眸中全是讥讽之意,“清镜明日就是尸体一具了,还怕伤什么胃。”

      “……”墨晗一怔,却还是把桂花糕塞到她手里,耐心地温声道,“那也是明日之事,眼下你还是得吃点东西。”

      清镜猛得将着桂花糕往地上一扔,桂花糕砸到地上,碎成几块。扯动了琵琶骨,清镜疼得一阵痉挛。但她还是苍白着一张脸,冰冷又挑衅地望着墨晗。

      墨晗不恼,安静起身,走到那摊桂花糕前蹲下,一点一点将那些碎了的点心拾起来。

      清镜在他身后望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口一阵沉闷的酸楚。他的背影悲伤无助得就像被人舍弃一样,可明明被舍弃的是她!是她啊!

      “告诉我,”清镜望着他清隽的背影,喃喃道,“你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的。这一切,都不是你想做的。”

      听闻她低沉甚至带着恳求的声音,墨晗身形一滞,瞬间的踌躇,又让清镜的心跌回谷底。他缓缓起身又回到清镜身边坐下,轻轻地将沾了灰尘的糕点剥去,只留得干净的残心,“还能吃。”

      “……”清镜冷眼望着他,良久,闭目道,“你走吧。”

      墨晗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仍旧安静地在她身边坐着。

      “你走啊!”

      “……”片刻,墨晗垂头盯着手里的桂花糕,淡淡道,“你相信我。”

      “相信你?”清镜挑眉,声音里是露骨的讥讽,“凭什么?”

      “……”依旧是盯着手里的点心,墨晗开口,似是自嘲,似是叹息,“你从来都不肯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我曾经很相信你。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祈薇山。”清镜冷眼看着墨晗,“我只是从现在起不信你了。你有哪一点值得我相信?”

      “……”似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墨晗将干净的点心用手帕包裹着,缓缓放到清镜面前,起身叮嘱道,“无论再怎么生气,也吃点东西。身子是自己的,你要学会珍惜。”

      “既然是我自己的,就不劳你操心了。”清镜撇开来,闭上眼不再看他。

      “……”见她倔强冰冷的拒绝,墨晗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就在他不知不觉间错过了。心口似是被利剑穿透,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绝望而情深。

      清镜蜷在角落里,听着他离开的脚步,木门打开又合上的嘎吱声,一声一声仿佛锯齿,在她心间来回拉扯。手没来得及捂住嘴,一口鲜血喷出,清镜只觉一阵晕眩,便在柴房中晕死过去。

      门外,墨晗靠着门死死捂住胸口,这才强压下心中一阵翻涌。

      “王爷。”北褚见墨晗面色不好,方才他在门外也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回去吧。”

      “不。”墨晗摇首,背靠着们缓缓坐下,“我想在这陪她。”

      “……”知道自家王爷倔强,决定事情便不会改变,北褚退到他身后,“是。”

      墨晗抬眼望着夜色无边,浓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的皎洁。

      明日,应是有风雨袭来。

      可,这些都与他无关。

      再次抚上心口。

      心疼,无边无际。

      ………………………………………………………………………………………………………………

      清镜再次清醒时,已是被绑在木桩上,脚下全是浇了油的草堆木柴。全身无力,她微微抬了抬眼,四周围满了人,兴致勃勃地等着她行火刑,看着她被活活烧死。

      一个道士打扮的羊胡子老头,掐着手指,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口中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见他生得尖嘴猴腮,清镜嗤笑,想要她死而已,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妖星横行,魔煞降世,人间乱世起。妖孽不除,苍生难得安宁!”羊胡子老道执着柄长江,口中一吐,喷出一串火龙,惊得周围的人连连咋舌。

      耳边嘈杂,清镜的头晕沉沉的,视线却死死地锁着十丈开外的墨晗。两人对望,仿佛浮华散尽,天与地,只留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焦灼。

      恍惚间,清镜记起还在庐都时,他等她的画面——光,在他周身雀跃,勾勒出他背影舒展,温润俊秀;风,吹起他的衣袂,衬得他遗世独立,羽化登仙。那模样的他,仿佛伫立在此千年,只等一人归来。

      时光流转,她和他居然已落得如此情形。

      墨晗目光幽深,望着清镜死气沉沉的眼,墨玉的眸子波澜暗涌。他脸色沉静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清镜垂眸自嘲,他还能想什么?

      其实,自己落到这一田地,她也不觉惊诧。

      来之前,她便察觉了这可能是个圈套。

      只是,飞蛾扑火的事,她愿意为他做。

      苦衷什么的,他不说,她隐约猜得到。

      且不说她自己手染鲜血,以犯杀戮;也不谈宁国侯府因桃姝之事,而被软禁的十几口人;就单单那妖瞳乱世的传闻,也足够他下手杀她。

      清镜闭上眼,扯出一抹冷笑。

      他是墨晗,他是南泽越,他是君殿下,他从未为她改变过,由始至终,他只是他。

      在他心里,首要的永远是天下。他是合格的仁者,是完美的帝君,他仁慈,他沉稳,他悲悯,他大义,他不屑情爱,不屑于她。

      几百年尘世浮浮沉沉,她从不敢苛责于他,亦不敢想他终是负了她。说到底,这三生的纠缠也是她一厢情愿的痴念,终是痴心妄想。这一世,墨晗给了她最美好最纯粹的幸福,也给了她最严厉最冷酷的决绝。

      若是死了,她是不是又可以回到天上,作她无忧无虑的镜湖仙者,守着镜湖安稳度日也未尝不好。还有忘川河畔的老爷爷,渡了自己那么久,结果自己还是心甘情愿死在情劫里。

      有时候,清镜一直在想,她到底欠了他什么。记得惘尘曾经对她说过,今世命定情劫,终须她以命相抵。那时,她不信命,可现在,她不信也得信。

      思绪混乱,连清镜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再睁开眼时,她看见那老道挑剑点了火把说,“天赐业火,定能焚尽妖孽。乱世妖眸,才能从世上彻底消失!”

      那个冷峻的男子上前接下后递到墨晗手中,“王爷,请。”

      清镜看到墨晗接过火把,一步一步想她走来。

      他每走一寸,清镜的心便塌陷一分;他每走一步,清镜的心便刺痛一次。他面如暖玉,却比恶面的修罗更让人绝望痛苦。他是她最挚爱的男人,最亲密的丈夫,此刻,她甚至觉得他比任何一人都要陌生,都要令她心寒。

      墨晗握着火把的手,手指抠紧,衣袖下的手臂绷得青筋暴起。他凝望着清镜的脸,她面无表情的脸孔仿佛一把刀,一刀一刀将他凌迟。望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这样的模样,墨晗很熟悉,那时她绝望心死后的空洞。

      他站在她面前,举着火把。

      他们靠的那样近,只要她一垂脸、他一仰面,就能碰到对方的鼻尖。他们离得却又是那样远,横着绝望的沟壑,用生死划清界限。

      “我爱你……”清镜眼神空洞,唇边笑容却绝美,她一遍遍喃喃,不带丝毫感情,“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墨晗站在她面前,有瞬间的失神,随即他举起火把,却久久没有落下。

      “……我爱你。”

      最后一声,似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清镜的嘴角潺潺流出鲜红的血,似是红莲绽放在她的胸口。她面色安详,不再开口。想说的、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说完了,清镜便像具失了生气的娃娃,只留下破烂的残骸。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火把落下的瞬间,等着他们释然的时刻。

      一时间,长空风起云涌,雷声阵阵,黑云压顶。压抑的气息瞬间弥漫,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瞬息万变的天。银色的长龙划破天际,顿时电闪雷鸣,惊雷巨响,树林边缘被雷劈倒带着火星沫子狠狠向人群砸去!

      “王爷小心!”北褚飞身将墨晗抱离。

      墨晗手里的火把,掉到湿润低洼的泥土里,瞬间熄灭。

      雷声大震,树木被雷火点燃,枯枝断叶纷纷落下,林子的里的人抱头逃窜,一片混乱!清镜脚下的枯枝被带着火星的树点着,干燥的草堆哗一下全部被点燃,火势迅猛。树林着火,鲜嫩的枝叶烧得浓烟滚滚,呛人口鼻!

      清镜被烟尘染疼了眼,却仍旧长大了眼,直直望着墨晗被北褚托离火场。咔嚓咔嚓的燃烧声,伴着那些人逃离的呼喊,仿佛这片林子已然是人间炼狱。空气中,热浪翻滚,焦灼着尘烟灰烬,刺得人眼睛生疼。

      火墙外,清镜迷糊中看见一个男子奋力朝她而来。心中一惊,她死死地盯着那人的声音,不肯眨眼,心中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墨晗!

      那人躲躲闪闪,奋力前行,火光中,随着那人的脸孔一点点清晰,清镜的心,一点点沉底,龟裂成灰。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不是墨晗……

      那人是先前那冷峻的男子。

      林中火势蔓延,烧到场边的油桶,巨响轰鸣,那男子最终也被逼退在火墙之外。霎时,火光大声,仿佛吞噬一切的恶鬼,将整片林子化成一片火海。

      火,爬上清镜的衣角,啃食她的手足,融化她的肌肤。她看到自己被吞噬,看到自己变得丑陋,看到自己凄惨的死状……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心底的痛苦,比不上疼到麻木又从麻木疼到惊醒的痛楚!

      眼前陡然赤红一片,浓重的血气在胸口翻腾!全身紧绷,清镜仰起脸,痛苦地咆哮,声嘶力竭,“啊——!”

      两行血泪,顺着她的脸庞,潺潺流下!

      …………………………………

      九天玄德大殿天尊静抚乾坤镜,安平寺了梵大师默念般若心经,卿凰山庄庄主玉翡手执书卷,一声悲鸣让三人心神一怔,不由向祈薇山的方向望去。

      片刻,天尊闭上眼,仰面背手而立;了梵捻了佛珠,眼中满是慈悲;玉翡收了书,倚窗幽然远目,三人心知——诛仙劫现世,六界之主该异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诛仙劫挽歌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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