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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诛仙劫挽歌诀(十五) ...

  •   雨,淅沥沥地下起来。

      淋在人身上,冷得分外彻骨。

      “俺……去给桃姝姑娘找块木牌,至少立块碑。”

      “好。”清闲点头应允。

      等菊夏走远,清闲轻叹口气,望着桃姝的坟冢,在清镜耳边低声说,“桃姝,其实是只桃花精。在世为人,只是为了报恩。”

      “……”

      “你可记得我俩随凤君师父下界,经过一片被火烧过的桃林,仅一株存活,那便是桃姝。”见她不解,清闲又道,“那时你曾为她施水,用得是九天镜湖的湖水。也是因此,百年后,桃姝才得修炼成精。这次她来人世走一遭,就是为了报这份恩情。”

      “这么点恩情……并不值得她以死相报……”清镜望向清闲,眸中雾气渐浓。

      “莫难过。”清闲一手拍拍清镜的肩膀,一手隐在袖下握紧成拳,“若是有缘,会再和她遇上的。”

      “……”

      良久,菊夏抱着块沉甸甸木板走来,“楼主,上面的字……”

      沉吟片刻,清闲接过木板,咬破食指血书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愣了愣,菊夏随即便明白过来是“灼华楼桃姝”的隐意。

      “清镜……”吩咐完菊夏,清闲转头却不见清镜的身影,“!”

      “怎么一瞬间镜司使就……”

      “遭了!”清闲皱眉,思忖道,“菊夏,你先一个人去赶月山庄。记住千万不能硬来,若是探查不到什么,把桑琰给我抓回来也行!”

      菊夏刚要应下,却被一记低沉稳重、隐含内力的男声打断,“即是徒儿犯错,自该是师父去抓。”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一个男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牵着缰绳,坐在车夫的位置上。

      “岚君!”清闲一眼认出那人,暗自舒了口气,来得可真是时候。

      “楼主,好久未见了。”取下蓑衣斗笠,南宫岚笑道,“赶月山庄之事,还是由我去为好。”

      “若是岚君堂主出马,清闲自是毫不担心。”抬眼朝车里看去,清闲温声道,“师父也来了?”

      “……”一只素手轻柔地撩起车帘,披着暗红色披风的女子探出身。这样个简单的动作,已是风华绝代,“清闲。”

      “师父,”清闲柔柔一笑,“终是出山了啊。”

      “贫嘴。先上车,都淋湿了。”琉璃美目一转,随即已便了然,“满歌还等着我们去寻。不然,乱子该大了。”

      “那我就直接起身去赶月山庄,再与你们汇合。”说罢,南宫岚便把手中的缰绳交给菊夏。

      “岚君,你一路小心。”

      南宫岚点点头,解下一匹马翻身上去,尔后他对上琉璃的视线,沉声道,“五天,五天我便把他带回来。”

      “好,我等你五天。”琉璃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目送南宫岚离去,她才皱了眉头,“我们快些回去,满歌要出事了。”

      ………………………………………………………………………………………………………………

      刑部牢房全数被屠,死状凄惨。太子訾蔚钦奉旨彻查此事,一进入牢房,他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满室杀戮,空气中隐隐漂浮着血腥味。狱卒很少都是一剑毙命,大多都是被鞭笞至死。而那行刑的狱卒更是惨不忍睹,全身鞭痕,鞭鞭见血,指甲全部被挑掉,血肉模糊。历经一系列酷刑后,这些狱卒被生生钉死在墙上。满室都是飞溅的鲜血,衬得屋顶上飞舞张扬的血书格外骇人,上书“血债血偿”,落款为“灼华楼清镜”。

      不需要取证,不需要探查,凶杀已然自曝家门,倒是省去他不少功夫,“下令,全力拘捕灼华楼清镜。若有反抗,杀无赦,不得有误。”

      “是。”

      回府路上,訾蔚钦一直觉得事情往自己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自从那句“杀无赦”说出口后,内心一直惴惴不安。訾蔚钦伸手拨开车帘,想透口气,却猛然在街角的小巷里发现了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

      “停车!”訾蔚钦大惊失措,几步奔到清镜身边将她抱起来,“清儿——!”

      …………………………………………

      清镜醒过来时,第一时间判定不是花满阁,便立刻翻身坐起。抱着桃姝时,她用了“定世”,将桃姝受害的一切看得真切。而比起上一次,这次的反噬也愈发严重。

      “别起来,躺好了。”

      清镜一怔,是訾蔚钦的声音?

      “清儿。”訾蔚钦将清镜扶着躺下,心疼道,“怎么在路边晕倒,我不是吩咐他们不得伤你一丝一毫了吗?”

      “放开我。”清镜厉声道。

      “……”听出她声音中的恨意,訾蔚钦垂下眸子,“你是不是怪我下令通缉你?我也是迫不得已,也是怕他人对你不测……”

      “是吗。”执意起身,清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还真是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清儿……”

      “别叫我清儿。”清镜摇晃地站起身,因反噬而一片深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这个人是也是害死桃姝的帮凶之一,“我不是清儿。”

      “……”訾蔚钦伸手想扶住她,听了她的话,手臂生硬在空中顿住,“别这样,我可以解释的……清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真的以为我是清儿吗?”勾起抹讥笑,清镜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冷声道,“我就是灼华楼镜司使,清镜。”

      “!”訾蔚钦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刑部的人……”

      “是我杀的。”清镜挺直背,站在他面前,桀骜地看着他,“桃姝是我灼华楼楼人,刑部的人敢对她用刑,生生将她折磨至死。这笔血债,我血洗刑部算轻的了。”

      “!”听她直言不讳地承认,訾蔚钦的脸一时煞白,“桃姝串通贼人毒杀宏硝太子,刑部用刑拷问也是理所应当。”

      “笑话。桃姝一直在宁国侯府安分守己,什么时候能去串通贼人?况且,宏硝太子邵瑛黎与我灼华楼素来无冤无仇、毫无瓜葛,我们害他作甚?”

      “无论如何,有人目击刺客逃离国宾府邸,一路奔向宁国侯府。”訾蔚钦侧身背手而立,不再看向清镜,“次日,才由那桃姝偷偷摸摸地从宁国侯府送出来。”

      “……”沉默半晌,清镜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憎恨,“若是如此,那你口中的贼人便在你面前,就是我。”

      “!”訾蔚钦转头盯着清镜,一脸疑惑。

      清镜一字一顿地说,“那日,桃姝就是送我出来。”

      “是你……?!”

      “可是,我并没有杀邵瑛黎。”清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当今朝廷全是个只会草菅人命、严刑逼供的无能之辈!”

      “放肆!”一手捂住胸口,訾蔚钦只觉又惊又痛,“你可知因你这番话,我大可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清镜本非朝凛之人,又何来不敬之说?太子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定了定神,訾蔚钦仍觉心中一片刺痛,她句句绝情讥讽,是铁了心要与他决绝,“你是不怕,那你的家人呢?你又如何保得他们安平。”

      “清镜自幼无父无母,孤身天涯。”

      “那宁国侯府的人呢?”见清镜怔忪,訾蔚钦心中一寒,随即冷笑,“你爱南泽瑞是不是?”

      “……”回神后,清镜也不回答,“爱如何,不爱又如何。”

      “你能自保,那宁国侯府的人又如何自保?”见她如此反应,訾蔚钦心中了然,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宁国侯府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訾蔚钦你别逼我!”清镜直视訾蔚钦,深灰的眼中顿时流光大盛,“若是宁国侯府的人少了一根毫毛,就算是血洗朝凛我也做得出来!”

      “你……!”见她眸中色彩幻化,訾蔚钦惊得移不开眼,“那‘妖瞳’居然也是你……”

      “是我。”强撑着虚软的身子,清镜冰冷道,“若是殿下想杀我,最好现在动手。免得错失良久,后悔不已。”

      “……”颤抖地闭上眸子,訾蔚钦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什么都变了,变得令他不可捉摸,“我不杀你。”

      “哦?难道血洗刑部之事,殿下想不了了之?”

      訾蔚钦闭目不语。

      “……”见他沉默,清镜赶紧暗自调息。她知道激怒他并不是明智之举,但是她恨他,桃姝的死,他脱不了关系!黎黎遇刺,他带兵搜查无错,怀疑刺客逃亡至宁国侯府无错,押走确有嫌疑的桃姝无错,可他却不该命人严刑逼供,不该将桃姝折磨至死,不该将她吊在城楼示众!

      “留下来,留下来我保你平安无事。”良久,訾蔚钦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似是恳求。

      “如果我拒绝呢?”就是这个人,一手促成了桃姝的死!霎时,清镜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被她的口气顶得心口闷疼,訾蔚钦忽然道,“那你不要相信南泽瑞,更不要相信宁国侯府的任何人。”

      “呵,你让我不信他们,而我却更不愿不信你。”

      “……”隐在衣袖下的手握紧成拳,訾蔚钦低低地重复,“相信我,不要相信他们。”

      “我不信你。”顿了顿,清镜向前一步立到他面前,抬头逼视他的视线,“我恨你。”

      “……可我爱你。”

      “……”清镜愣住,他的感情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料到他居然会在最坏的情况下说出来,“那又如何?”

      “我爱你,我不会害你。”闭了闭眼,訾蔚钦似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可笑,可他实在没有其它理由能博取她的信任了,“南泽瑞从没爱过你,他会害了你。”

      “住口!”一句“从没爱过”深深刺痛了清镜,“我和他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就算你知道,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訾蔚钦的面色渐渐沉静下来,他嘴角勾起古怪的笑容,“那我们来打个赌。赌他会为了家人,为了大义,舍弃你。”

      “我不和你赌。”

      “怎么?你心虚了?”

      “我只是觉得无聊。”清镜冷笑着撇开脸。

      “不是无聊。”訾蔚钦伸手扳过她的肩膀,“是你从心里也认同我说的话,是不是?”

      “放开我!”清镜挣扎,奈何身上没有一丝力气,“我只相信他,不信你!”

      “你……!”訾蔚钦皱眉本想继续劝说,却被翻窗而入的人一掌劈向面门而险险躲开。

      “镜司使!”菊夏见清镜体弱,忙将她一把抱过,瞪视訾蔚钦,“你这人好大的狗胆,灼华楼镜司使也是你能动的?!”

      “那朝凛一国太子,也是你能开口侮辱的?!”訾蔚钦站定,周身霸气,怒不可遏。

      “老子管你是哪国的太子,就算是阎王老爷,老子看不惯了也用拳头揍!”一甩手将清镜扛在肩上,菊夏回身向訾蔚钦比划了下拳头,便又翻窗飞身而出。

      “反了!灼华楼贼人胆大包天!”

      清镜被菊夏扛在肩头,听闻两人的对话,晕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师姐她要反了。

      见二人远去,訾蔚钦恨恨地一拳打在墙壁上。良久,他歪身陷在座椅里,揪着自己的头发,“处心积虑这么久要对付的人,居然会是她……”

      “……”訾蔚钦侧脸,双眼迷茫地望向清镜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是不是你对他死了心,才会接受我……”

      ………………………………………………………………………………………………………………

      花满阁内,收回把脉的手,琉璃一脸愠色。

      “师父,她情况如何?”将清镜的手捂回被子里,清闲连忙关切道。

      “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琉璃声音平淡,但作为弟子,清闲很明白这样的师父越是平淡那怒火越是滔天。

      “……”暗自替清镜捏把冷汗,清闲也不敢忤逆琉璃,“这次的事,她确实是鲁莽了。”

      “鲁莽?”琉璃冷笑,“且不说私自启用‘定世’的后果,便是刑部那数十条人命也不止‘鲁莽’一词。”

      “……”清闲冷着脸,并不对她的话有所回应。

      “唉。”见清闲这样子,琉璃低低叹口气,“为师知道你灼华楼与刑部有恩怨,你并不觉得满歌这样做有何不妥。”

      清闲双手握拳,坦然地站在琉璃面前。

      “为师知晓你心气极高,对这种事情,绝对要以血洗血。”顿了顿,琉璃又说,“为师也并非要劝你既往不咎,毕竟至亲好友的死,不是那么容易能让人释怀。只是你要记得,当人过于强大,便会恃强凌弱,罔闻别人的苦衷。”

      “徒儿知道。”

      “世间因果报应不爽,为师相信,苦果总有人会尝,血债也总会有人付。”琉璃疲惫地闭了闭眼,“现在为师会去给宏硝太子解毒,你快些了此残局。为师累了。”

      “是。”清闲垂下眸子送琉璃出去,她知道琉璃话中有话。灼华楼过于壮大,三国皇帝就算不言明也有防备打压之心。

      “至于满歌……”琉璃望向她疲惫不安的睡颜,“禁足花满阁。剩下的事,别让她在掺和了。”

      “……”清闲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点了点头。

      “好。那清闲还有什么要问为师吗?”

      “没有,师父已经把清闲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清闲歪着头笑,能让琉璃出了仙人境直奔朝凛的也只有她们俩师姐妹了。琉璃为她们两操啐了心,叫她能如何不感激。

      时下,澜沧与朝凛联姻,宏硝太子又在朝凛遇刺,时局动荡,波谲云诡,战争一触即发。但这些都与她无所谓,盘根错节的关系,重重叠嶂的阴谋,纵然已是洞悉全局,她只要找那个迫害灼华楼的凶手,至于天下,她袖手旁观。

      清闲送琉璃出门,望向北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关门转身,灼华楼楼人全出现在花满阁内,众人跪于清闲身前。

      “楼主,灼华楼四堂干部到此。”菊夏跪着垂首道。

      “很好。”清闲水袖一甩,英姿飒爽,若振翅的鹰,“灼华楼,开始反击。”

      “是!”

      ………………………………………………………………………………………………………………

      次日,清镜转醒,身边只有若浅随身侍候。她身子软绵绵的,说话都吃力。“定世”虽是神器,可毕竟她现在是凡人之躯,如今“定世”却是要靠她的血气供养,一点点蚕食她的生命。

      “镜司使,还是躺下吧。”若浅立刻伸手扶她,“楼主和琉璃宗主走之前一再叮嘱镜司使要多休息。”

      “我师父也来了?”

      “嗯。”若浅红着脸点点头,“没想到楼主和镜司使居然师承天迹宗,那里可是仙山呢!”

      “……”见若浅一脸羞涩的模样,清镜嘴角抽得不亦乐乎——师父果然是一个男女通吃的主……她和师姐能不能别那么风华绝代,能不能别那么倾国倾城啊?

      “镜司使?

      “唔,那师父和师姐人呢?”

      “有点事情要处理。”若浅知道清镜心思细也敢不多说,乘着她现在意识不太清晰连忙调转了话题,“镜司使,今天街上了热闹了!”

      “哦,怎么了?”清镜由着她扶着躺下,虽是疲惫,却也不忍打断她兴奋的叽叽喳喳。

      “听说轩王爷昨个抗旨悔婚,当着使者的面回绝了沧阳公主。”

      “为什么?”清镜吃惊地张大眼,明知道墨晗此举会陷朝凛于不义,绝不是保全大局的一步棋,但她心底的火苗却雀跃地跳动起来。

      “不知道,听城东的人说轩王爷是和某个民间女子一见钟情,为了那女子绝不再娶呢!据说那女子很得王爷宠爱,甚至连王妃也默许同意了!”

      “……”清镜心头一跳,有个细小的声音在心底呐喊:是她,那个人就是她,墨晗就是为了她抗旨悔婚的!咽了咽唾沫,清镜小心问道,“那后来,后来怎样?”

      “唔,听说那女子失踪了。不过,”语调一转,若浅很八卦道,“轩王爷张贴了布告,说是约那女子三日后巳时于祈薇山相见。”

      “祈薇山……”

      “嗯,镜司使听过祈薇山吗?那有座月老祠可是特别灵的,还有个特别美的爱情故事,传说……”

      若浅兴致勃勃地喋喋不休,清镜却一字没听进去,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脑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墨晗约她三日后巳时于祈薇山相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诛仙劫挽歌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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