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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生缘闻歌回(十三) ...

  •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还来不及意识紧张和惶恐,所有的事端便结束了!

      南泽越惊魂未定,侧脸便见云舒一脸苍白地站在他身旁。她双眼空洞,嘴巴微张,额角还挂着还未滑下的冷汗。见云舒满面惊惶,南泽越伸手扶住她颤抖的双肩,深吸口气,轻声唤道,“云舒。”

      “……”听到他温和的声音,云舒才缓缓回神,喘着气,迟迟不能褪去方才的惊心惶恐。

      她竟为他挣脱了药效!司空樊没料到云舒自己把身上的药去了大半,震惊之余,他忽然想起那柄箭,忙大喊道,“云舒回来!箭身有毒!”

      “……”听见他的呼喊,云舒一松手,箭落到地上,而她的手掌被箭身上锋利的锯齿划出鲜红血色。

      “箭上有毒?”

      “没事。”云舒望了眼手掌,毫不迟疑地握紧成拳背到身后,转身笑道,“这点小毒,难道我还不能解吗。”

      “回来!”见云舒毫无回来的意思,她的眼中对自己有着清晰地怨恨,司空樊心中一涩,柔声哄道,“云舒回来,我为你解毒了就放你离开,绝对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利用你,回来好不好?”

      “……”云舒冷冷地看着担忧的司空樊,勾起嘴角,“若二殿下如此有心,那便将解药送到这边来吧。”

      然后云舒转身,对南泽越故作凶狠道,“收兵吧!你身上的伤,我们也好好来算算。”

      见她也不看看自己的现状还要跟自己算,南泽越心下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下令收兵。

      这场仗本是司空樊守城,南泽越攻。现下,南泽越下令收兵,司空樊也不能出城追击,只好作罢。

      一场恶战,暂时化解。

      云舒中毒了,而司空樊也如她所愿乖乖把解药送到了南泽越这边。

      入城后,南泽越走在云舒前面,不言不语,只是疾步行走。云舒知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敢直接撞上去,只得在他身后嚷嚷道,“哎哟,我好疼。”

      “哪里疼?”听她叫疼,南泽越立马回身拉着她的手臂关切道。

      “嘿嘿嘿,就知道越哥哥不会不管云舒。”南泽越如此着急,云舒心情大好,不由傻兮兮地笑起来。

      “胡闹!”南泽越审视她半晌,气得连云舒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若能自行解开那绳子,为何还要从那高的城楼上摔下来!若是伤到了该如何是好!”

      “呃,这不是没伤到吗?”云舒见他盛怒,只好低着头装可怜。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是不是觉得看我担心,你很开心?”见她眉目间狡黠的笑意,南泽越的愤怒更上一筹。

      “不不不,云舒不敢的。”见他转身离开,云舒立马又追上去,“越哥哥别气了,云舒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见他不理睬,云舒没辙,只好故伎重演,哇哇大叫着,“疼啊疼啊!我的手好疼啊——!”

      “……”果然,南泽越身形一滞,黑着脸又折回来,“司空樊送的药到了,我不懂药理,你自己检查检查。这几日好好休养,莫要闹腾了。”

      “遵命!”见他还是吃她这套的,云舒立马喜滋滋。

      ………………………………………………………………………………………………………………

      回屋,云舒洗把脸,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为何多出了个小紫点。她也不在意,只得坐到桌前研究起司空樊送的药丸。舔了舔,嗅了嗅,云舒细致地分析着这解药的成分。这毒她从未见过,所以能制出解药,以后一定能帮到南泽越。

      药方写好了,云舒伸伸懒腰,望了眼药丸,实在不舍得把它吃掉。仗着自己身子没有任何不适,云舒便决定等再做出一枚药时在把它吃掉。事情办完了,云舒感觉肚子饿了,便打算去觅食。一出门,她才发现诺淑和霖儿的住处竟就在附近。

      那就先去看看霖儿吧,说不定小家伙也饿了。想着想着,云舒便去了霖儿那。

      “云舒,你回来了。”见来人是云舒,诺淑一扫愁容,立马起身拉起云舒的手,“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委屈?”

      “嫂嫂我没事。”拍拍她的手,云舒安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见她生龙活虎的样子,诺淑刚松口气,愁色却又上了眉梢。

      “嫂嫂有事?”

      “霖儿病了。”

      “霖儿?”云舒惊讶,“快,快让我看看。”

      “嗯。”诺淑快步把她引到床前,让她查看霖儿的情况。

      “越哥哥知道吗?”云舒为霖儿号脉,仔细查看病症。

      “他军务繁忙,怕他忧心,还未告诉他。”

      “嗯。”云舒点点头,又再次确认了霖儿的情况,最后伸手在霖儿手上看到那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紫点,云舒才放心确认霖儿是中毒了。

      “霖儿怎样了。”

      “没事没事。”云舒笑着安慰,霖儿年纪小体弱,中毒病症明显便病倒了。不像自己和诺淑习武又身子好,病症还未如此明显。云舒掏出那枚药丸,思量霖儿年幼中毒又浅,而这解药又霸道,怕对霖儿身子不好便喂了他半粒,“嫂嫂,可否让我看看你的手?”

      “手?”诺淑疑惑,可还是伸出手去。

      “……”云舒号了脉,又查看她的手腕,果然有一模一样的紫点,“嫂嫂和霖儿染了同样的病症。把药丸吃了,再服用几帖药就好了。”

      “什么病症?”诺淑和着云舒递来的水,将那半粒药丸吞下。

      “没事。司空樊下了毒,方才我给你们服用的是解药。霖儿中得浅,嫂嫂还需在调养清毒便好。并无大碍的。”

      “既然无碍,就不要惊动将军了。”诺淑低眉浅笑,“莫让他再为我们操心。”

      “……”见诺淑如此贤惠体贴,云舒低头笑笑,说不出的涩意,“云舒明白。”

      ………………………………………………………………………………………………………………

      春末的清晨,清新空气中带着露珠的味道,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鸟鸣,这般宁谧的意境,几乎让人忘记两日前那场动人心魄的意外。

      云舒照例坐在梧桐树上向远方眺望,那是天迹山仙人境的方向。不知道珏逸是不是还在等她,有没有埋怨她这么久了还不回去。云舒垂眸,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她更想留下来。

      抬起手腕,起初的紫点向两边延伸,成了条缠绕手腕的细线。紫线首尾相接,仿佛扼住咽喉的手,夺人性命。无奈地苦笑,云舒继续望着日出出神,司空樊真是好手段,给诺淑和霖儿下这种药,若不是自己歪打正着得了解药,怕是越哥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妻儿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了。

      毒发迅猛,才三日的功夫,这毒素已经渗入肺腑,即便有解药也救不了她的小命吧。云舒郁闷地撇撇嘴。

      掏出那张解毒药方,她不由暗叹司空樊好心机。若不是她服药后依旧没有好转,哪能得知药方上的药不仅来自三国各个地域,还需刚采摘下便入药煎熬才有功效。霖儿毒解,诺淑身上的余毒她也开了其它的方子清了七七八八,剩下用药物抑制,或是等有机会栽种了那几味药,按自己吩咐的煎了方子再清干净了也不迟。

      倒是自己,身为医者,居然不能自医……真是笑煞旁人。

      罢了,等这场战事一完,朝凛和澜沧真正缔结盟约,宏硝也不会有什么小动作了。况且小谦、司空朗、诺霆皆非无能之辈,也轮不上她操心什么了。那时,三国五十年里的安宁指日可待,自己了无牵挂,他也能过得安心些。

      若是自己走了,这场她精心布置的局也该落下帷幕了。司空朗也可以接那女子入门,不用远走高飞什么的。越哥哥和嫂嫂带着霖儿,也会过得平安。现在,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珏逸,他一个人守在仙人境里还等着她回去。不过等得久了,他定会下山寻她,得知了自己的死讯,不知道会不会大怒。唉,真想看看他生气的模样,总比一张面瘫的脸好吧。说不定大怒之下,还会把霖儿掳上山去当徒弟,毕竟那算是自己的遗愿。

      想着想着,云舒打了个哈欠,真不想睡啊,怕自己睡了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若是困了就回屋去,说了多少次了,在树上睡很危险。”树下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怒意。

      “越哥哥。”云舒低头,朝他璀然一笑,眼里却有遮掩不了的倦意。

      “你脸色不好。”见她面色苍白,南泽越皱起眉头,“下来,我送你回去。”

      “就不下来。”调皮地吐吐舌头,云舒回击道,“越哥哥还不是脸色不好,应是旧伤未愈,又起早练枪了吧。”

      “……”对峙片刻,南泽越无奈妥协,“莫要错过用早膳的时刻,到时候饿肚子,又偷偷摸进灶房。”

      “呵呵,不会的啦。”

      见她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南泽越暗自摇摇头,转身离开。

      云舒在树上凝视着他的背影,日出的光芒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耀眼炫目,却又温暖明亮。他的背影宽厚而舒展,本是太过淡然的人,却在日出的缓色下让人想要亲近依赖。

      “越哥哥……”心神一瞬恍惚,云舒摇晃站起来,脚下一滑却突然从树上跌下去,“唔——!”

      死死地闭着眼,云舒完全做好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冰冷的大地,而是南泽越温暖有力的臂膀。

      “越哥哥?”云舒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竟在近在咫尺的脸,唔,虽然是张因生气而黑着的脸。

      “以后,不准上树。”方才若他晚了一步,仗着她这迷糊劲不知会摔成什么模样!完全把他的叮咛当耳边风,南泽越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担忧,却拿她完全无可奈何,只得板着脸转身离开。

      “越哥哥!”见他拂袖离开,云舒心中一惊,抬步去追,却一头栽倒在他背上。云舒脑子里一懵——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

      “!”南泽越反身抱住她,因着毫无预兆的冲力,俩人跌坐在地上。见她情况异常,南泽越心中一沉,“你怎么了?”

      “呵呵呵。”第一次被他这么抱着,云舒心里有着异样的满足,一开口就是一连串傻笑,完全不觉有何不妥。

      “别笑了。”见她毫不关心自己的情况,还一个劲地傻笑,南泽越面色又黑了三分。

      “唔,那不笑了。”很识时务的云舒,立刻努力摆出无辜状。这是越哥哥第一次与她这么亲近,云舒心里似是一朵朵小花依次绽放得那般开心雀跃。于是,她双手很不老实地环住南泽越的腰身,顿时便感到了南泽越身体的僵硬。

      “云舒,莫胡闹!”云舒第一次有如此大胆的行为,南泽越松开手去拉她,呵斥道,“放手,这成何体统。”

      “唔,就一会,就一会。”死死抱着他不松手,云舒勉强压着胸口处一阵痉挛般的翻涌,若无其事地撒娇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什么最后一次?”见她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南泽越敏感地捕捉那令他不安的字眼,“起来,和我说清楚。到底怎样了?”

      “……”云舒还是固执地抱着他一动不动,唔,这是越哥哥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光着嗅着他身上的清浅气息,都快觉得自己仿佛醉了,全身都一阵酥麻,软绵绵的很舒服。

      只可惜,这样的气息,并不属于她,她只能在这样的境况下才能细细珍藏。

      “云舒?”

      “没事。”云舒的声音低低的,说不出的沉闷,原来到了他的身边,她才会明了她有多不愿意离开,“再让云舒任性一回。”

      “你起来。”见她异常的安静,南泽越感到胸口一阵濡湿,便伸手硬要把她扶起来看个究竟。

      云舒也不挣扎,任南泽越不她扶起来看个究竟。此时,云舒只感手脚无力,即使被他扶起,她又无力地侧身靠在南泽越的肩上。

      “!”南泽越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口的那摊血迹,暗红色的血,分明是中毒了的痕迹!

      云舒靠在南泽越的怀里轻笑,刺目的血,顺着她白皙的下颚流下。

      “你毒没解?司空樊给的是假药?”

      “不,药是真的。只是云舒没吃。”

      “为何不吃?那药呢,药在哪?我马上给你取来。”南泽越提高了嗓音,这慌乱的模样是他少有的失态。

      “给别人了。”云舒轻轻摇头,见他如此,心里顿觉欣喜,没有遗憾,没有不甘,没有怨恨,只有满满喜悦,“耽搁这么久,应是没法子解了。”

      “……”南泽越不语,心里竟有几分了然。他咬牙,把云舒狠狠抱入怀中,却引起她一阵咳嗽,又连忙松开她,怕她难受。

      “越哥哥别难过……云舒不怕死的,真的。”断断续续地说着,云舒发现现在连喘气也愈发困难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现在就抱你去找大夫,你会没事的,会没事!”说罢,就抱云舒起身,连胳膊上旧伤裂开渗出血色也没察觉。

      “不了。”轻声制止他,云舒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子,似是很享受这最后的时刻,“云舒知道,来不及了。”

      “说什么傻话呢!”南泽越忍住哽咽,听着云舒故作轻松的话语,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活生生、血淋淋地撕裂般疼痛,这种莫名的钝痛,让他视线不住模糊起来。

      “越哥哥,有你在,真好。”云舒的声音轻轻的,似是叹谓,凄然而甜蜜。

      “我在,越哥哥一直在。你别放弃好不好,越哥哥不走,你也不走好不好?”

      “不要。云舒就要走得比越哥哥早。”轻轻楼主他,云舒半垂着眸子,“云舒不敢想象没有越哥哥的世界,还是先走一步来得痛快……”

      “越哥哥不准!不准你走!”

      “呵呵……”听到他孩子气的言语,云舒伸手托起他的脸,目光在他面上流连,“能死在你怀里,我还真是死得其所。咳咳,莫非……这就是,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南泽越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惶恐。

      “呵呵,枉我一直有心没胆,终于、终于还风流了一回……呵呵。”

      话毕,云舒浅笑。南泽越感觉泪湿了双眼,明明她就在自己怀里,却看不清她的容颜,却清晰地感觉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渐渐地、渐渐地失了生气。

      “不、不……不会的!云舒!”

      长长的睫毛垂下,云舒悄然睡去了,再也不会醒来,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他再也不会看见。

      “云舒,云舒——!”

      天地间,仿佛就剩下那一个身影,抱着云舒的身子跪在树下,发出让天地悲怆的呼喊。

      朝霞满天,日出的光辉渐渐温暖大地,透出难得的安宁和祥和。她带着微笑离开,离开前,能赖在最心爱的人怀里,她是何等的满足。

      没有人知道,这一世,她为爱而生,为爱而死,为他来到人世,又为他离开。终其一生,她心系国家,心系苍生,更心系于他。云舒仿佛天边的浮云,随风而来,也随风散尽。

      在人间的那一世,居然那么短暂。仿佛昙花一现,定格在最美丽的芳华。

      那一世,她倾尽一颗真心,却终是未能换得与他的一世。

      缘尽时分,一切只是徒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生缘闻歌回(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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