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年谣清歌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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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三分，宏硝、朝凛、澜沧三国鼎立。三国由南向北呈扇状排开，前面浩瀚汪洋，后背玄娜山。三国地貌，层峦叠嶂，山峦连绵，纵横无常，更有名天迹者，绵延数千里，仙人所处，险于攀越。
巍峨的天迹山连绵起伏，波澜壮阔，烟雾浩淼，磅礴而神秘。天迹古宗仙人境，藏于云之深处，无人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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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迹山峦，仙人境内，深碧潭畔，一个挽着羊角髻的女童嘟着粉嫩的嘴，倔强地握着一柄竹竿，盯着池子里的鱼，一动不动。池中一尾肥美的大鱼，悠闲地摆着尾巴，样子很拽地吐泡泡。风驰电掣间，女童猛然下杆，向那鱼狠狠刺去。
“又没中，哼！”女童恹恹地看着因自己大力而折断的竹竿，又瞥了眼那尾大鱼，讪讪地丢掉了竿子爬上了岸。
清风徐徐，发丝轻动，女童懒散地躺在草地上，举起手遮在眼前。日光绚烂，不带一丝杂质，映在她小小的手掌上，勾勒出淡淡金黄。美好的天气，让女童忘掉了刚刚的阴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露出甜甜笑。
“满歌，你又胡闹了。”远处一抹鹅黄色身影缓缓走来，来人声音轻柔，蜜蜡般纯净。
“师父！”女童听到熟悉的呼唤声，一跃而起，身轻如燕。
“又打金尾的注意了。”女子打量着她的衣着，无耐地轻叹口气，蹲下身帮她整理好衣物。
“哼，谁叫那条死鱼目中无人！”女童嘟着嘴愤愤地说，说完还赌气地瞥了眼深碧潭，正好瞧见那鱼慵懒地浮在水面上，似乎是鄙视地翻了翻眼，“瞧那德行!”
“孩子心性。”女子宠溺地刮刮女童的鼻梁，以手代梳帮她梳理蓬乱发，“金尾神君乃上古灵物，通人性。你好生待它，它亦会好生待你。”
“哼，不就是条肥鱼罢了。”女童仍旧不死心地反驳，可尾音渐渐小了。
女子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为她梳发。女童端详自家的师父，白玉般的面庞，柔美的眉目，嘴角总是擒着温和的浅笑。这谪仙般的人，便是散仙琉璃，名满天下的天迹宗第二十七代宗主。这倾国倾城的佳人，居然是她满歌的师父，嗷嗷嗷！每每思及此，满歌的虚荣心都无限膨胀。
琉璃把满歌的头发散了下来，轻柔地挽了发髻，然后插了根白玉雕琢的雪簪。
“玄雪簪？师父这宝物怎能戴在我这！太浪费了！”玄雪簪是天迹宗的圣物，乃百年之前由无慎师祖与其夫人联手打造。不谈这能愈百毒的奇效，单是这支簪所用之玉，千万年见难得一见，已是价值连城。
“无妨，今个是满歌十五岁的生日，是及笄的年纪了。”女子看着自己珍爱的孩子，眉目全是满满的温柔和怜惜。满歌今年十五了，身形还是六岁的孩童，不是自己狠心，只是为了保满歌周全，她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满歌瞧见自家师父眉宇间的黯然，便明了她正想什么，“师父这样子，莫不是嫌弃满歌这长不大的孩子了？”
“怎会，师父永远都不会嫌弃满歌。傻丫头。”琉璃微微皱了皱眉，知了满歌的心思，随即便了然地笑了，“回去吧，清闲做了满满一桌菜，怕是要等急了。”
“哎呀！”想到自家师姐桃花眼中闪烁的火光，满歌不由得全身一颤，拔腿就往远处跑去，“师父您也快点啊！”
“知道了。”琉璃微笑着看满歌一蹦一跳地远去，却不着急跟上，而是缓步来到了深碧潭边，朱唇轻启，“金尾神君。”
潭中浮出了刚刚逗弄满歌的肥鱼，其身乌黑，一条金线贯穿头部与脊，尾端一片金色。金尾浮现，瞬时映得池中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日后若我不在了……那孩子，便托给您了。”琉璃轻笑，眼里含着淡淡的不舍和忧虑，淡淡地嘱托。
金尾抬目，望了眼这美丽的散仙，吐了串气泡，便沉了下去。
“拜托了。”
清风拂过，将这细语吹散在天地间。
宁谧的天迹宗，祥和而美丽，宛如仙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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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别用手抓！”红裳女子狠狠地拍下了满歌的狼爪，皱着娥眉，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满是愤怒的火光，“脏死了！”
“师姐又欺负人家！”满歌仗着自己六岁的外貌，嘟着小嘴，用她软绵绵、温糯糯的声音撒娇。
“别对我用这招，对师父管用，可对我没门！”女子挑起她好看的眉，戏虐地笑道，“不知羞的小蹄子。”
“哼。”满歌见此招无效便放弃，不满地哼了声，可还是把碰到那盘鸡翅的手指放在口里细细地嘬嘬嘬——嗯！味道真好！
“清闲，满歌别闹了，开席吧。”琉璃缓步走进屋，看到这一幕，眸中满是慈爱。这两个徒弟都是她珍爱的孩子，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她这做师父的心里安慰，却也有些失落。
红裳女子是满歌唯一的师姐，姓花名清闲，别字满音，十四岁出师，舞扇琉仙袖，名动天下。至于这腹黑女子势力达到什么地步，琉璃不说，满歌也不清楚。花清闲，人如其名，生得闭月羞花，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桃花眼灵动妩媚，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满歌虽然不介意自己六岁的身形，但见师姐亭亭玉立，心里难免有些郁闷。
故而饭桌上，满歌和花清闲挥舞着筷子，你争我夺毫不相让。墨玉剑阵，寻梅踏雪，舞扇琉仙袖，星斗阵，鸣雷掌……轮番上阵，江湖上人皆称奇的天迹宗古籍宝典内绝世武功，居然被两个女孩子斗气般地用来抢食。而两人的师父琉璃正端坐在对面一脸淡然地吃食，偶尔出筷用摘风指法逮住逃逸的食材，心里默道——浪费食物不好，不好。
花清闲与满歌皆是百年难得的练武奇葩，年少有为。琉璃当年只望她们有力自保，却未料到二人不仅学成了天迹宗几部经典武学，花清闲更是创下舞扇琉仙袖。琉璃暗自思虑，此二人身世渊源，连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将她俩磨练如此，不知是福是祸。
“闲儿，你来年便满双十了，普通的女子如今未成母也必定成婚。”琉璃优雅地擦了擦嘴，淡淡说道。
“师父……呃，您看这夜色正好，又有美酒相伴，可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啊！”一见话题不对，清闲很识时务地转移话题。
“少来。”琉璃想都未想就开口地驳回了她的托辞，然后幽怨的眼神凶狠地告诫道：快找人嫁了，为师可早就惦念着抱宝宝了！
“可、可这也不是说找就找的啊……”
“师姐此言差矣，有道是‘山下的美男千千万，一个不行接着换’！！”满歌摇头晃脑地起哄，她那严肃点头的模样配着她小小的身体，不仅滑稽还很起了推波助澜的效用。
“这、这种话的你哪看来的？”清闲嘴角抽搐，很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那外表只有六岁的师妹——太邪恶了！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正严肃地思考着的琉璃轻声地嘟哝道，随即她继续用眼神怨念，“清闲啊，你都下山五年了，可是——一个男的都没带回来！”
“师、师父，您的眼神好可怕。”清闲嘴角抽搐地望着自家师父泛着幽光的眼睛，心里很是无语——师父啊，弟子我做的可是正当生意，不带诱拐男子的啊！
………………
那夜，两人好不容易哄着琉璃去睡了，才提溜了两户上好的桂花酿，一起坐到屋顶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
仙人境的夜色很美，夜空纯净得没有一丝浮云。大片的繁星，跟镶在锦缎上的宝石一样，璀璨夺目。清风徐徐，吹得人微醺，一切都这么美好，连看夜色的人都不自觉地温和起来。
“喂，跟你知会一声，让你身子长大的法子，我已经找到了。”清闲慵懒地坐卧着，妩媚地灌了一小口酒，眯着眼说道。
“嗯。”坐在她身侧的满歌听了也不喜，只是略略点了点头。
“怎么，以前不是挺热衷于长大么？现在怎么又淡定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和师父都不希望我真的长大。你们是为我好，我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我们的确是为你好，但也要你自己心甘情愿地接受啊。”清闲鄙夷地扫了她一眼，不知道以前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用魔音摧残她、刺激她，毁了她不知道多少件喜爱的罗裙。
“以前是我不知道嘛……”说到这，满歌讪讪地伸手摸了摸眼睛。这双眼啊，一旦她长大，便会变成一绛紫一蓝绿。而这对紫绿的眼瞳，正是传说中的“乱世妖瞳”。
“那也不能这样躲一辈子！哼，我花清闲的师妹，定要站在天下人面前，受万人敬仰！”花清闲说这句话时，神情傲慢，声音冷冽，带着不容反驳的威慑和不可一世的霸气。
“……”清闲说的话，让满歌微红了眼，那是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的喜悦。
“傻丫头，有师姐在，定是不会让他们动你的。”见满歌垂着脑袋，清闲柔声哄道。她声音一转，陡然严厉，满是阴狠残酷，“否则——敢与我‘灼华楼’为敌，也要掂量下他能不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嗯。”本是骇人的语气和血腥的杀戮，却使满歌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况且，我也找到了遮蔽你眼睛颜色的法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平安、快活地活下去。”
“我知道了。不过，还是等有必要的时候再说吧！你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是我的原则嘛~！”见清闲颇有伤感，满歌咧开嘴笑了，然后转移话题，“嘿嘿，说起来，要是哪天我下山了，要去哪找师姐呢？”
“自然是灼华楼。”
“那灼华楼在哪？”
“……天下谁人不知，灼华楼旗下的铺子，遍布三国。”清闲一脸鄙夷地扫了眼满歌，随即又是一副痛心疾首很是了然的样子，“都跟你们说这是深山老林了，唉，师父就是不愿搬出去。再说，师父会占星也就罢了，可是你呢？占星又学不会，跟个野人一样一点常识都没有。”
“……哦、哦。”被称之为“野人”的某人一脸黑线，虽然心中不爽，但被戳中痛楚，她完全无力反驳。
唉，想她天迹宗，世代翘楚，武学、玄学、医术、制毒、五行、阵法，各个名满天下，堪称一绝。而她却只学会了几部武学的经典，又名基础，其他竟一无所成，惭愧啊惭愧！可，她师姐就不一样了，武学是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强于她，还通晓其他，更是精通制毒与五行，仿佛与生俱来就以熟悉。他们两人的师父，天迹宗宗主琉璃，就更是了得了，精通各个方面，尤其玄学和医术，独步天下。
“唉唉，师姐，一直很想问你为啥一直用真名‘清闲’，而不用师父给的名号‘满音’呢？”
“天下人皆知如今天迹宗是‘满’字辈，琉璃的两个徒弟的名号‘满音满歌’在江湖上也流传甚广。所以用天迹宗弟子的名号，总归束手束脚，很是不便。虽然师父不在意，但咱还是得估计师门的清誉吧。但是用自己的名字就不一样了，别人不知你师承何处，没了束缚，岂不更快哉！”
“呃……我大概是明白了。”说通俗点就是咱做坏事不怕别人向师父告状，便好在外面兴风作浪、为非作歹、肆无忌惮，满歌悄悄地翻了翻白眼，“那我是不是出去后也用真名更好？”
“自然。”清闲不知她的腹诽，见她这么上道，很是欣慰。
“……这样啊，师父和我还一直纠结于你是不是不满这个名字。害得师父从来都不敢用‘满音’唤你！既然是这样，那明早我就和师父解释去！！”
“唉，等、等等！免了吧，不用去了。这名字、这……”清闲嘴角抽抽，自知是那小妮子设的套，怪她一时没想明白就直接往里面跳了，“确、确实还有这个原因，这名字发音着实诡异得很……”
师父啊师父，您起这个名字到底是想让咱阴险狡诈、腹黑千丈？还是……您想抱孙子想疯了，让徒弟冠个水性杨花的名字？清闲在心里哭道。
“噗——！”一直憋笑的满歌实在是撑不住，终是破了功。
要知道，想在自家师妹的威胁里淡定的生活是艰巨的，而想在自家师父泛着绿光的视线里淡定地生存是更艰巨的！
于是，作为很识时务的俊杰，花清闲在第二天一早便毫不犹豫地抱着自己的小包袱，飞一样地蹿下了山，其身手之矫捷，速度之迅猛，放眼整个武林，鲜有人能出其右。如此，偌大的宗迹阁，只留满歌坐在灶房门口愤怒捶地、无声抽泣——她的美食哟！就这么飞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年谣清歌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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