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红尘帐吟歌暖（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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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百花争艳。朝凛麟城，百姓们都在为一年一度的春花节做准备。春花节是朝凛的民俗节庆，那日会有热闹的庙会，全城的姑娘们都会穿上漂亮的衣裙期待在庙会上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春花节，不是迎接春日的节日，而是恭送花神娘娘返天的庆典。这是朝凛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传说每年春，花神娘娘都会下凡布花，在初夏时节便会返回天宫。在初夏的那天夜里，所有的花朵都快开得异常艳丽，便是为了恭送花神娘娘。不仅如此，花神娘娘还会带着年轻男女真诚的祈愿返回，在天上眷顾这对男女，让他们结缔良缘，美满幸福。所以在民间初夏的这一天，被定为庆典，又名春花节，那时男男女女则会在面会上求一朵鲜花以代表对花神娘娘的祈愿。
又一个万民相亲日。听闻以上的说辞后，清镜歪歪嘴嘀咕道。
这个节日本是与她无关的，可惜却与麟城的花满阁分号相关。因为在那日会决出本年度的花魁，是青楼间最瞩目的日子。而正是因为这个瞩目，花满阁里那些与清镜要好的姐妹们更是忙得无隐无踪，让她好生无聊啊！
“呐，竹晓~~！”清镜照例拖着软绵绵的语调跟在竹晓身后。
“镜司使。竹晓现在正忙，要不您自己去厨房取桂花糕？”
又一次被拒绝掉，清镜不爽。可是她又不能干扰竹晓的工作，只得转身翻窗出去找她的“情敌”去咯。而清镜正要去见的情敌，便是昌隆帝下旨给墨晗赐婚的丞相长女白子萱。
清镜走在麟城的街道上，非常有优越感地受着众人目光地洗礼。女子芳华，轻纱覆面，缃绮为裙，身姿窈窕，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清丽无双。
是的，现在的清镜已经不是六岁孩童的模样，她已经恢复到二八妙龄女子的身形，现在的她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少女了。美是美矣，连清闲都惊叹她的清丽，可那时为了长大，她可是吃了整整七日的苦头。清镜还记得那七日顿顿药膳，中药当白水喝，白日里泡药浴，夜里还要承受长骨换肤之痛。
尤其是第一日入夜，清闲塞给清镜一条毛巾，对她严肃地叮嘱道，“忍耐。”
“……”望着手里的毛巾，清镜捏了捏，还挺厚，难道会疼出很多汗？不过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清镜笑道，“我能忍。”
清闲默默转身，挥手示意清镜进屋，那背影竟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之情。
当疼痛袭来时，清镜才恍悟，原来这毛巾根本不是给她擦汗的，而是怕她咬舌给她咬着的！被疼晕过去，再被疼醒过来，这样反复折腾了一夜，毛巾都快被清镜咬烂了。而关于她之前设想用毛巾擦汗的事，现在还有什么能让她擦汗，整个床铺都被她的汗浸湿了！
真真的是往事不堪回首。到现在回想起来，清镜还觉得可怕。后来清闲又给了她几条毛巾，她还真忍过来了。现在恢复到应有的身姿，清镜定是要好好臭美一把的。
路过街角，清镜驻足，仰面望着硕大的匾额，静静沉默。那烫金的匾额赫然写着“宁国侯府”，是南泽家的府宅。
“墨晗……”清镜远远地望着。每每经过，她都期望他恰好从里面出来，哪怕让她远远看一眼也好啊。可事实就是事实，她从来都没在这与墨晗偶遇过。本来是打算翻墙去见他的，可清镜又担心里面高手众多，一不小心暴露，那么这段时日的计划便功亏一篑了。
这场赌局，她赌上了自己的幸福，所以她输不起。
留恋地望了眼，清镜转身朝另一条街走去。
这时，南泽府里出来两人，正是墨晗和北褚。出门，墨晗便被一个鹅黄的窈窕身影吸引——那女子的背影怎么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爷？”见他失神，北褚出声提醒。
“嗯，没什么。”墨晗转身对北褚笑笑。他是怎么了？清镜修书给他说是还得些时日才来寻他，如今他怎会觉得那女子身上竟有那个六岁娃娃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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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镜飘然落在丞相府一处偏僻的院落内，很顺利，方才翻墙也没遇上什么人。这处残破的院落，便是丞相长女的处所。刚走了几步，便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怎么又病了，是敏姨还是子萱？清镜快步走向院内。
院子不大，没走几步，清镜便看见那个纤瘦的身影正在吃力地晒着棉絮。
“子萱。”清镜走过去，很自然地搭把手帮女子晾晒。
“清镜来了啊。”名唤子萱的女子，对清镜的突然到来也不吃惊，只是温和地笑笑，手里的活一刻也没停下。
“你身体刚好，怎么又在干活？”
“瞧着天气好，便把被褥拿出来晒晒，去去霉气。”
“休息下，你脸都白了，虚汗还一直冒。”
“嗯，休息下也好。那我去给你取杯水来。”
“不用，我自己来。”
清镜去取水，顺路地望了眼屋里，敏姨还躺在床上。见她熟睡着，清镜也没进去打扰，只是快步把取来的水放到子萱手里。
“怎么给我？”坐在石阶上的子萱诧异地伸手接过水杯。
“不给你给谁。”清镜顺势坐到她身边，“敏姨又病了？”
“娘那是老毛病了。”喝口水，子萱望了眼敏姨的方向，淡淡道。
“老毛病才更要调理。”抱膝坐着，清镜歪着脑袋打量子萱，“你还不也是‘老毛病’，还不得好好养着。”
“不碍事的。”子萱朝她笑笑，柔美的脸依旧苍白。她这因母亲早产落下的毛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见她倔强得很，清镜也不揭露，只得转移话题，“那书生呢？有没有再来见你？”
“韩笙昨天有来给娘抓过一帖药。”提到韩笙，子萱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红润。
“诶~？”见她害羞的样子，清镜挑挑眉毛，“你们来往得很频繁嘛。”
“没，没的。”
“那春花节肯定是有约咯，还害得我一直想和你一起，连伴都没找呢！”
“啊，不是，那天……我……我们……”
“不是啊？‘不是’就是没约咯！那说好了，那天我们一起。”见她慌乱，清镜欺负之的欲望迅猛膨胀。难怪都喜欢捏软柿子，确实很有吸引力！唉唉，自己完全被师姐带坏了。
“我……”见清镜兴高采烈，子萱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点头答应。
傻瓜，瞧着子萱失落的小脸，清镜在心里嗔道，这种会被马踢死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做~！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要去确定一下韩笙的身份，免得把子萱交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清镜。”直直地盯着手里的杯子，子萱忧心道，“大婚将近了。你确定你要那样做？”
“当然。”
“……”沉默片刻，子萱凝视着清镜，“这本来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就这样推给你。我实在是觉得愧疚。”
“傻瓜。怎么会是推给我！”清镜咧开嘴笑，“你可是帮我实现了我的终极目标呢！”
“清镜……”见她是真的乐意，子萱才稍稍松口气又担忧道，“要是事情被查出来，你就说是我出的主意。再怎么说我也还是丞相长女，他们不会太难为我的。”
“我怎么会把事情推到你身上。”清镜拍拍子萱的肩膀，让她安心。这个傻姑娘，还在为自己想着。清镜心知，若是事情真被查出来，以子萱现在在丞相府的地位，能安然无恙才怪。
“不，一切还是以你的安危为重。”子萱摇摇头，皱眉道。
“是是是。你天天都要念叨，都快成小老太太了。”顿了顿，其实清镜心里是觉得亏欠子萱的。毕竟墨晗是那么好的人，子萱若嫁过去能比现在过得好太多，挣扎半晌，清镜问道，“子萱，轩王爷是很好的人，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愣了愣，子萱轻轻摇头，“既然我认了韩笙，便不会再想别人。我知道你喜欢轩王爷，我又何不成人之美。”
“子萱。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真的。”
闻此，子萱疑惑地望着清镜。
“未来什么的还不确定，你就这么赌上一生。韩笙……真的能给你幸福吗？”
“不知道。不过，幸福不是他给的，而是我自己感觉到的。”子萱抱膝，缩成一团，她目光柔和，声音坚定，“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但是我愿意信他。”
“如果以后的事……能知道呢？要是知道自己过得不好，你现在还愿意吗？”心虚地摸摸自己的眼睛，清镜垂下眼睑，要是她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未来的子萱过得不好，那她现在还会让子萱做这样的决定吗？如果还这样，她会不会太自私？
“即使知道了……自己也不会相信吧。”子萱望着清镜笑，眉目舒展，“若是那样，我会想自己一定会改变未来。”
“会改变未来么……”这句话似是投入湖中的石子，在清镜心中荡起涟漪，未来……真的可以改变？
“那清镜呢，清镜现在还不是赌上了自己的一生。还不是，因为信任他。”
清镜一愣，是啊，这么荒谬的事情，自己都愿意做，归根结底还不是信任墨晗么？
“是。”重重点头，清镜咧开嘴笑，“子萱，那么我们这次就不计后果，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嗯！”
子萱信任书生韩笙，可清镜不信任。子萱这么好的女子，怎么能交给一个让自己不放心的人。于是，在离开东街的丞相府后，清镜离飞奔去了麟城西南角。
韩笙，一介书生，家境贫寒，双亲去世，住在父母旧居，以卖字画、代人书信为生。这些是清镜拜托竹晓打探的消息，可清镜还是觉得有那么些蹊跷。子萱当初和韩笙认识，是因为他身受重伤，又恰巧被从后院抓药回来的子萱捡到的。平凡书生一个，又没举债，怎么会身负重伤？
清镜眯着眼，趴在墙头，偷看里屋忙碌的书生。
这茅草屋子不大，有个小小院子。院子左边是一口井，右边是些晒着谷物的簸箕，另外院子里还养了两只鸡。屋子是土砖搭的，用纸糊了门窗，简陋但是干净。从窗户望进去，还能看到那个纤细的书生正埋头苦书，看样子是正在帮书斋老板抄书。
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清镜揉揉酸痛的眼心想，这人和竹晓说得一样，是个普通书生吧。
刚一松懈，气息暴露的清镜立马赶到一双凌厉的视线，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杀意。
“！”全身一震，清镜猛得抬头望向那书生，刚好撞见他来不及掩饰的眼神。清镜滑下墙头，拍着受惊的胸口，“这、这人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一杆毛笔便向她刺了过来。清镜转身躲开，那杆笔又追了过来。就这样试探般的虚晃几招，攻击便停止了。清镜站定，韩笙执笔站在她面前，此时他眉目冷峻，一点也没有子萱口中说得那般温吞的模样。
“灼华楼的人？”半晌，韩笙开口，声音冷冽如冰，让人顿生寒意。
“呃……嗯。”这问题很突然，清镜脑袋转了半天，才想到自己在灼华楼挂了个闲职，“你怎么知道？”
韩笙不语，突然收了手中的笔，冷冷道，“阁主说过不为难灼华楼的人。你走吧。”
“喂喂喂！”听到这话，清镜便不乐意了，她刚刚可以点败相都没露了，为什么他的口气就像是他好心放过她一样？
韩笙漠然地瞥了清镜一眼，转身离开。
“你当真是‘韩笙’？”看到他那副拽杨，清镜很头痛，子萱为啥会喜欢他嘛！
不予理会，韩笙回屋，伸手关上院子的门。
“跟子萱说得一点也不一样啊！”挠挠头，清镜很是苦恼，这是怎么回事啊！
闻此，某人关门的手霎时顿住，韩笙垂眸，羞涩道，“你…认识白姑娘？”
“……”这次清镜傻了，啥？她没找错人？这人精神分裂？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红尘帐吟歌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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