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艳王朝之执子之手》叩问

4、考查

　　4、
　　十三皇子燕敏之，人如其名，当得一个敏字，聪颖敏锐。太傅杨曦曾当着皇帝的面直言不讳此子日后必治国良才，燕鸿坤闻言大笑忘形。大燕皇宫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十分宠爱这个小皇子，其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得到皇帝的喜爱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皇子。若这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也就罢了，可偏偏不只一个，且个个如狼似虎。燕敏之的得宠，皇后自然欢喜，而容妃却是心生怨恨。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冷笑着，“皇子？指不定是不是皇上骨肉！”
　　“母妃，这话可不能乱说！”燕成之慌忙捂住容妃的口。
　　“你当我是蠢货？”羞怒，又看着一边玩耍的燕跃之，“玩，玩！跃之，你比那燕敏之还大了4岁，书也多读了几年怎就比不上他了？”
　　委屈撅嘴：“母妃，明明是太傅偏心嘛！”
　　“他偏心倒没什么，重要的是你父皇！你怎就不让你父皇也如此喜欢你？”
　　“父皇喜不喜欢我哪能作主……”
　　“还犟嘴！该打！”作势抬手。
　　燕跃之惊吓一旁，燕成之慌忙拉住：“母妃，跃之还是小孩子，他懂什么！”
　　“就因为什么都不懂我才急！”喘息，“你二人才是亲兄弟，其他的那些皇兄皇弟都是假的。跃之年纪小，母妃也知道他在皇座的争夺上没有优势，但母妃希望他日后能够帮到你。”怒视二人，“如今这燕敏之被皇后收养了，他便自然而然的是燕易之一派，他深受皇上喜爱，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小孩子，父皇喜爱难道就……”
　　“这才是苗头，端倪，日后如何你能知道？”
　　“那依母妃的意思呢？”
　　“跃之，你父皇明日要检查你们这些年纪尚幼的皇子们的读书情况。母妃已派人打点了出题的于师父，你将这个背熟了，明日在你父皇面前显显威风。我的儿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良人生的孽种？”

　　御书房与别的地方不同，不仅雅致，而且庄重。燕鸿坤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孩子们有些得意也有些懊丧。子嗣多固然可喜，但子嗣多了也是麻烦。命他们落座，此时的燕鸿坤倒俨然慈父：“你们也不用紧张，父皇只是看你们最近所学，答错了也没什么关系。”又看向杨曦，“这次虽然是考察皇子们，其实也是在考察你这个太傅。朕要知道你是否真的胜任此职。”
　　“臣惶恐。”
　　“于德出题吧。”
　　“是，陛下。”于德上前两步，面向各位皇子，“此题不难，皇子们尽兴而谈不必拘泥。”望向燕跃之会心一笑，“日与京都孰远孰近？”
　　燕鸿坤微微一愣：“你这题目出的倒新奇。”
　　转身行礼：“陛下可是觉得这题出的不好，臣重新说一个。”
　　“不，很好。就答这个。”燕鸿坤看向那些皇子，“你们可有答案了？”见众皇子并不说话，“瑜之，这里你最大，你先说说。”
　　燕瑜之略有些慌乱，小声言道：“儿臣以为是京都近。”
　　“为何？”
　　“因为，因为……”
　　“父皇，”燕跃之忽然出列，“儿臣也认为是京都近。至于原因，”燕跃之得意的看了众兄弟一眼，“儿臣但闻人从京都来，不闻人从日中来。”
　　“瑜之，听到了没有？”
　　“父皇无需责怪八哥，其实儿臣答这题也只是取了巧。刚刚于大人就说了此题十分简单，的确简单却是难答。这答案谁都知道，可这原因却极难探究，若非刚刚儿臣回首看到一宫女从窗外经过也不会想到这个。”
　　“有这种谦虚的品格极好。”燕鸿坤又看着其他皇子，“你们可有什么解释？”
　　“京都可触可闻，而日不可触不可闻。”
　　“闻人定居京都，不闻定居日中。”
　　…………
　　燕鸿坤微蹙眉头：“你们几个刚刚所说都是类似意思，无趣的很。敏之，见你从刚刚便在沉思，可有什么要说？”
　　敏之躬身一礼：“儿臣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儿臣斗胆问于大人，出此题本意为何？”
　　“此题既为考各位皇子应变能力。”
　　“若只考这个那我等平日读书为何？”敏之挺直了身子，正视燕鸿坤，“父皇常常教导儿臣们凡事三思而后行，可见应变只能一时终不能长久。杨师傅也常说做人写文往往深思熟虑，如此方能照应全局不偏不颇……”
　　“十三弟，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责怪于大人题出的不好了？”燕跃之冷笑，“自己答不出却说题目出不好，如此行为难成君子。”
　　“九哥，敏之并无此意。”燕敏之深深一躬，“于大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敏之只是以为大人这题中另有深意。”
　　“你倒说说看。”燕鸿坤有趣的看着他。
　　“儿臣以为于大人亦是要考察我等是否关心民生。”
　　“这与民生有何关联？”
　　“京都与日孰近孰远当因人而异。”
　　“怎么，难道还有人以为日近？”燕跃之讽刺道。
　　“朕也想听听你的解释。”
　　“敏之多次听杨师傅和易之哥哥提到西疆之事，边境不宁，喀咔族时常侵扰。我大燕虽寸土未失，但百姓兵士也常为所俘。所以儿臣以为，于境内之人是京都近而日远，而对于被俘子民却是日近而京都远。”
　　“他们为何会觉得日近京都远？”
　　“举头见日，不见国都。”
　　沉默片刻，燕鸿坤缓缓起身：“极妙！极妙！”离座而去。
　　众人不知所措，于德小声道：“这下面的题目还考不考了？”
　　杨曦轻叹一声：“考或不考都没差别了。”

　　躬身退出。燕敏之有些无措的看向众兄长，那些带着愤恨带着嫉妒的眼神让敏之很不舒服。他低着头走得很慢，待得众兄长都走远了敏之方才转过身去看向杨曦：“太傅，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杨曦摇摇头，却是悲叹：“殿下不幸身为皇子啊！”踱步而去。
　　敏之不解，拉了拉身后的小太监小泉：“他这话什么意思？”
　　摸摸头，小泉憨笑道：“殿下都不明白我又怎么知道。”
　　敏之撇撇嘴甚觉无趣，忽然又笑了起来：“易之哥哥说过今天要带我出宫的，我们快走！”

　　皇宫的门窗虽结实但那透风的墙却是无处不在。为官做宰的都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有的话要悄悄的说，而有的则要大声的说让所有人都听到。杨曦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毫无防范的在燕敏之的面前说那句话。这句话传得很快，皇后听到了，容妃听到了，而皇帝也听到了。
　　此时的杨曦很头疼，他很想狠狠的打自己两个巴掌。挤出一副笑容，杨曦将贾公公迎入室内，依旧冠冕堂皇的寒暄着：“不知公公驾到有失远迎啊。”
　　贾跃打了个哈哈，轻轻吹动漂浮在杯上的叶片：“杨大人将诸皇子教导得如此出色，皇后娘娘要我过来向您致谢呢。”
　　“这是杨某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杨大人这话可就谦虚了，若无您平日的耳提面命这九皇子与十三皇子今儿个也不会答得如此之好。”斜撇了杨曦一眼，“这正是诸皇子之幸啊，若不生在皇家又怎会得到您这样的学识渊博的太傅教导呢！”
　　杨曦轻咳一声作势喝茶，却不料被贾跃拦下。贾跃半倾了身子，压低声音：“杨大人是聪明人，有的话不用贾某明说吧。”他笑了笑，“如今十三皇子还年幼，什么事都不懂，杨大人可不能误导他啊！”
　　赶忙起身，杨曦抱拳道：“贾公公请回禀娘娘，只管让娘娘放心，杨某省得如此之话再不乱说。”
　　握住他的手轻拍两下：“杨大人不愧明白人啊，这就好，这就好！”
　　送走贾跃，杨曦抬起头看看正堂那标着“淡泊宁静”的牌匾叹息良久，而此时杨府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容妃宫中的秦公公。杨曦有些哭笑不得，这一个接一个都如此紧张兮兮的，自己不过随口感慨而已，这些个娘娘啊，何必如此。
　　虽不欢迎但礼数还是要周到的，秦年也不客气来到正堂落座：“杨大人，容妃娘娘让我过来向您致谢呢。”
　　好相似的言语，杨曦笑了笑：“不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实话。虽说我家九皇子今儿个答题未能拔得头筹，但也算得到了陛下首肯。日后还要杨大人多多费心啊！”
　　“九皇子聪慧过人，杨某自然尽心。”
　　“我们九皇子可没十三皇子那般聪明。”秦年冷哼一声，“孩子聪明是件好事，可毕竟年纪小容易被那些个有心的人利用了。”拉过杨曦的手，将一包东西塞入他袖中，“我家娘娘也是很欣赏十三皇子的，杨大人可要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十三皇子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啊。”
　　紧了紧袖中的东西：“杨某明白，杨某明白！”相视而笑。
　　将这位客人再次送走，杨曦将那礼物随手扔在桌上：“一个个的如狼似虎，连个孩子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