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桃花开》花籽兮

12、第十二章

　　初秋雾蒙蒙的庭院里，云嘉侧身躺在软塌中，手里把玩着扇子的坠饰。
　　苏凌回府已是夜深。
　　云嘉如此维持着白天时的姿势，等候他归来。
　　“夜里凉，怎么不进屋。”
　　苏凌解下外衣披在他单薄的身上。
　　云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等你很久了。”
　　苏凌缓了缓才道，“等我作甚么？”
　　目光略过玄色的腰间，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嘴。
　　“送你的玉佩呢？”
　　苏凌下意识的探向腰迹，目光一沉。
　　“我将它放置在屋内。”
　　平静的语速，仿佛在陈述一件事实。
　　可云嘉却笑了，自嘲的。
　　“你以为有了玉佩就能调动淮北的十万大军？可惜，要让你大失所望了。”
　　云嘉的一席话惊的苏凌无言以对。
　　秋风带起烛光一阵轻晃，云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垂下了头，模糊光影中辨不出他是何种表情。
　　等风停歇，苏凌缓慢的抬起脸，目光清冷的看着云嘉，不带一丝色彩。
　　“原来你都知道了。”
　　冰冷的话音，如同萧瑟的秋天，荒芜一片。
　　云嘉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竟愚蠢的拿皇兄的性命来赌苏凌的忠诚。
　　从广袖中露出的一截寒光刺痛了云嘉的瞳孔。
　　微光下，那一道冷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仅是呼吸之间便能碰触到那一股冰冷。
　　“接近我就是为了报仇？”
　　苏凌挑眉，“你知道？”
　　“苏家么子是么。父皇将你一家四十几口人全数诛连，没想到竟还有你这么一个漏网之鱼。”
　　云嘉的话越来越讽刺，全然不顾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已经紧紧贴在肌肤上。
　　“为了报仇这么委屈求全的跟在本王身后，还真是辛苦你了。”
　　苏凌冷冷的笑了声，“能替我苏家人报仇，值得。”
　　“既然今日我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云嘉淡然的闭上双眼。
　　他只是在赌，用自己的生命赌苏凌对他的情意。
　　仿佛过了数个寒秋，苏凌望着那张一如既往惊艳绝伦的脸颊，竟迟迟下不了手。
　　但是一想到自家亲人一夜之间尽数身亡，一想到自己孤苦伶仃生不如死的生活，再多的仁慈都化为乌有。
　　眼前之人的面目突然可憎起来。
　　苏凌手随心动，在脑子反应过来前，锋利的匕首已经扎在了云嘉的胸口。
　　从未受过重伤的云嘉在那一瞬间睁开眼。
　　脸上挂上旖旎的笑容，怔怔的看着自己胸口处的白袍上迅速晕开暗红的液体。
　　手一松，握在掌心的扇子整个掉落在地，环状的玉佩应声裂成数片。
　　像心碎的声音。
　　“先是用我的玉佩想置皇兄于死地，再是用我的匕首来杀我……苏凌，你狠……”
　　说完，竟嗤笑着倒了下去。
　　利刃刺穿肌肤，竟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痛麻痹了神经。
　　闭上眼，漆黑寂寂里，还能听到钟鼓齐鸣的嘈杂声。
　　一身白袍下，血流一地开出暗色的彼岸花。铺天盖地的过往如一出无声的剧码走马观花般匆匆演绎。
　　于血光中睁开眼，那人被血光照着的脸，半分忧伤半分冷淡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原来自己从未赌赢过。

　　苏凌垂首看着地上之人胸口处闪着寒光的匕首。
　　竟觉得那匕首宛若插在自己的胸膛，胸口堵的慌。
　　嘉儿……
　　张了张嘴竟是无声。
　　喧闹声越来越近，苏凌却依旧僵在原地。
　　“这辈子欠了你的，我下辈子来还。”
　　眼看着他提脚欲走，云嘉手一动拽住了苏凌的外衣下摆。
　　“苏凌……你待我可曾真心过……”
　　在生命垂微时，血泊中的人依旧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苏凌转身望着那张青灰的脸，沉默的点了点头。

　　黑暗处观望许久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吧。”
　　苏凌应了声，大步的迈步离开。
　　云嘉渐渐闭起得眼眸里，最后一丝亮光停留在离去的人影身上。
　　五哥……
　　原来是你……

作者有话说

　　回忆到此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