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桃花开》花籽兮

13、第十三章

　　算来这天晴了许久，昨夜却又下了场雨。一夜之间，桃花纷纷落了大半，湿漉漉的小院地上花瓣堆了一地。
　　流云院是没有仆人的，除了洗衣做饭有隔壁的阿婆按时来做外，其余的琐碎杂事还得由书儿来做。
　　书儿自己是做惯了，家里两位养尊处优的少爷都是不喜见外人的主儿。
　　现在却多出了个人来跟他抢着做。
　　骨架子瘦弱，力气倒不小。拿着大扫把将花瓣扫成一个个小山堆。
　　书儿就跟在他身后，将堆积起来的花瓣扫进袋子里。
　　空气里飘浮着粘稠的花香，言洛忙忙碌碌的小身影愈显得可爱。
　　书儿从后面轻轻的抱住正蹲在地上拣花瓣的言洛，将下颚抵在消瘦的肩上，温柔的将他收紧在怀里。
　　“洛儿，等少爷和你家主人在一起了，我们就离开去洛阳，你不是一直很想回祖籍去看看麽。”
　　“可我舍不得主人。”
　　“他有少爷陪着，你有我......不好麽？”
　　言洛突然不说话，支吾了半天等的书儿都以为他不愿意了，才慢幽幽的道，“好......那以后我们搭间小屋子，煮一壶茶坐小院里赏梨花。韵书要永远陪着洛儿......”
　　“都依洛儿的。”
　　温馨的时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两人却恍然未觉。
　　“咳咳——”
　　那人便咳得更大声了些。
　　洛儿吓了一跳，做贼般心虚的红了脸，推搡着书儿站起身，起了一半又跌了回去。
　　“我的..……我的腿麻了。”
　　说完，小脸又红了点。
　　“我帮你揉揉。”
　　书儿也不看身后的人，只顾着给言洛揉腿。
　　云嘉无奈，想着书儿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忽又想到这个比喻怎么听怎么奇怪，勾起嘴角笑了笑，笑到一半眼前莫名的一片漆黑，心口一震，疼得云嘉扶着阑干倒了下去，耳朵嗡嗡的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少爷？”
　　书儿察觉到不对劲，看向云嘉却发现他整个身体靠着阑干，面色惨白。
　　等意识回笼了，云嘉抬头望着他们安抚的一笑。
　　“揉好了就去泡壶茶，皇叔来了。”
　　书儿看着云嘉面如土色的脸，眉间闪过忧色。
　　自新婚之日，便再没见到崔嫣。没想到才几日未见，变化到不小。
　　一头青丝不再是披散着，而用银钗簪了起来，绾成一个发髻。衣裳也是锦制的，袖口绣着牡丹纹样。
　　坐在云栗身边安安静静的听自家夫婿和云嘉谈话。
　　看着云嘉的目光虽还胆怯，到不似先前的害怕了。偶尔说两句话也是平静大气，真是有了为人妻的模样。
　　云嘉发现最大的变化还是她的小腹，似乎又隆起了点。
　　“皇嫂的身子还好么？”
　　云嘉望着她圆凸的肚子，目光炯炯有神。
　　崔嫣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最近夜里总疼的厉害，就想让季太医给看看。”
　　云嘉等人的身份镇上的人是不知道，但崔嫣已从自家夫婿口中得知，刚听闻时还惊愕了许久。
　　难怪总觉得云家叔侄身上都有股不怒而威的霸气。
　　云嘉戏谑道，“是不是皇叔粗心所致。”
　　话里的话浅显明了，崔嫣的脸腾就染上了红晕。
　　云栗眯着眼笑，心里恨恨的骂着云嘉说话直白。
　　云嘉笑着看了会儿两人的脸色，才正色道，“皇嫂怕是得等一会了。”
　　“怎么？”
　　“曼殊最近一直在倚红楼，整日喝的酩酊大醉，夜不归宿。”
　　云嘉去看过他，花红柳绿的屋里，季曼殊躺在一群女人中间。一身红衣艳丽的像一团火，一张脸长得比周遭的女人还要媚上几分。
　　没日没夜的作乐，云嘉发现了却也不阻止。
　　其实是早就发现他的不正常了，只是他天生就不喜管他人之事，也就气恼在心里，表面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云栗新婚之夜，季曼殊便躲在人群外，一人喝酒。能看出他是苦闷很久了，事出缘由大概就是那封被毁的信了。
　　诶，情这一个字怎解。
　　连季曼殊这么聪明的人，也不得其解。
　　“真是混帐，我待会便派人去把他带回来。”
　　云嘉不赞同的摇头。
　　“皇叔，季曼殊的性格硬来可不行。”
　　“既然如此，我就让他们自己将人带回来。”
　　“他出去可是带了不少银子的。青楼的嬷嬷会放着块肥肉不吃？”
　　正说着话，书儿煮了茶端了过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言洛。
　　“言洛，你家主人呢？”
　　云栗斟了茶，放在嘴边吹凉了些，才递给妻子。
　　云栗的体贴云嘉看在眼里，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
　　“主人上淮南去了。”
　　“去那做甚么？”
　　“额......是选树苗去了。哦，对了，主人叫我来送封信给云公子。”
　　刚刚跟书儿一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言洛忙从衣袖中掏出信递给云嘉。
　　信上内容大致是邀云嘉明日香云舍一聚，具体做什么倒是没有透露。
　　不过云嘉奇怪，他跑那么远去找树苗做甚么。
　　突然想到了什么怔了怔，又觉得自己是多想了暗里嘲笑了下自己。
　　云嘉收了信，心里是百转千回，云栗饮着茶一脸好奇的模样，却碍着身份不能明着问。
　　“皇叔也想看看麽？”
　　被云嘉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就算想也只好说不想了。
　　“不，不必了。”

　　夜晚，家家户户都睡了，流云院内却灯火通明。
　　几个大汉将季曼殊给拖了进来，凶神恶煞的将烂醉的男子扔在了地上。
　　疼的地上的人嗷嗷直叫。
　　“这位公子欠倚红楼四十两银子，麻烦公子代为付一下。”
　　“他不是带够了银两的么？”
　　云嘉披着外衣踢了踢地上酒醉的人，只闻得一股呛鼻的酒气味，连忙后退了几步。
　　“听说是给贼偷了。”
　　书儿低声道。
　　青楼也会出贼？
　　云嘉突然想起下午皇叔的一席话，“他不肯出来，我让嬷嬷亲自请他出来......”
　　想必又是皇叔的主意了。
　　“公子快给钱，老子们还要回去交差呢。”
　　“书儿，给他们银子。”
　　云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竟觉得有些闷热。
　　看着云嘉往回走，书儿喊道，“那他怎么办。”
　　云嘉头也不回的说，“让他睡地上吧。”
　　放纵了这么多日，是该让他清醒清醒了。打了个哈欠，云嘉揉了揉眼睛，得回去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