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择偶指南》诗晴Memoirs

25、女人的三十岁才是美貌与成熟度的极值点

　　25.1
　　当人开始自我说服之后，就像千里马一样，不必扬鞭自奋蹄。周六上午，她就开始备战晚餐，像美少女战士里的水冰月变身一样，从蓬头垢面到美丽动人，而我又像那只蠢蠢的黑猫一样赖在沙发上，目送她去出征。这一次我看着她光腿穿高跟鞋的壮举，只能想起一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她在数九寒天里穿着高跟鞋走在寒风里，可惜并没有让许志看到她在纤细的脚腕和飞扬的裙角。因为许志并没有像任乐或者邱成那样站在车外等她。当司机为她打开车门的时候，车内一股酒味扑鼻而来，她看到许志在车上鼾声雷鸣地睡着。
　　知萦跟司机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出声。然后她迅速挑了一家环境高档的潮汕粥店，把地址告诉司机。直到车快开到餐厅，许志才醒过来，有些歉意又有些惺忪，说不好意思中午陪客户喝多了，没想到睡着了。知萦轻声说，没关系，餐厅我订了一家粥店，可以醒醒酒。你再睡一会，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许志眼里的光又亮了一下。他拉住知萦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又松开，接着又睡着了。
　　那一刻知萦就机敏地体会到如何做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的女朋友，顺从和理解才是解酒药。蛇打七寸，男人也要对症下药。对方无知少年，你就要给他风情万种。对方江湖险恶，你就要给他温柔之乡。
　　知萦静静地坐在车里，看许志睡得鼾声如雷，她却异常清醒。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七年前谢余从五环外坐一个半小时地铁，来金融街陪面试失意的她吃晚饭的场景；五年前任乐开着豪车等在老破小楼下，大雪天里捧着蛋糕和鲜花哄她开心的场景；三年前邱成每日接她下班，为她细心挡着车门上沿开门的场景。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那些几年前的画面，很快就淹没在帝都冬天沉沉的雾霾里。

　　25.2
　　那天吃饭，许志和知萦讲了他和前女友的故事。在相亲的规矩里，恋爱经历是一个必谈话题。许志说，他只有一个前任，是谈了十二年恋爱的大学同学。当年他是班长，女生是班花。后来两人毕业一起去了美国，他读了硕士后工作，女生读了博士后留校任教。本来离谈婚论嫁不远，准备在美国结婚定居。但是他33岁那年家里生意遇到危机，他突然赶回国，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感情逐渐淡了，也就分了手。许志说，前任和他是相识于大学校园，当年他追得很用力，所以女生对他一直高高在上。在美国读书时不在一个城市，永远是他跑去她的城市见面。他工作后收入是女生的好几倍，他负担了两人所有的经济开支，女生也是挥金如土毫不在意。而在他回国之后，因为自己工作太忙没空打电话，女生争吵不断，直到有一年圣诞节，女生要求他回美国看她，他公司因为年底资金问题几乎现金流断裂，无暇顾及。自此之后，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许志又握住了知萦的手，说，我分手后见过很多女孩，但是你是我见过最成熟懂事的。如果当年她有你十分之一的懂事，我和她应该早就结婚了。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扎心。成熟懂事，听起来像一个女生身无所长之后的唯一长处。从前有人爱她的美，爱她的优秀，爱她的风情甚至爱她的骄傲。如今，她竟然只落得成熟懂事四个字，像个天大的讽刺。
　　如果我有现在十分之一懂事，大概也早就跟别人结婚了。但是，知萦只是在心里说给自己。一个成熟懂事的女人，说话的分寸是精确到毫米。何况现在，成熟懂事是她在许志这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只是十二年这个数字，自从许志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了她心里。知萦原本以为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不介意对方前任经历的女生，因为她自己的经历也够写本书的。她从不看言情小说和爱情电视剧，每次我看她都嗤之以鼻。她遇到的人和事，确实比电视剧精彩多了。但是只有一类电影我最不爱看，她反而会看，就是那种岁月静好长情陪伴终成眷属的感情片。大概人都是这样，缺什么就想补什么吧。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长久的感情，自然对这种感情心生敬畏，像小学生在瞻仰烈士英雄纪念碑。小学时参观烈士陵园，老师说过，能看到的碑体在地面上，还有看不到的基座在地面下。一个什么样的女生能够让许志甘心付出了十二年又被迫分手，这碑座下面深不可测。
　　相亲就是这样，你面对的不仅是一个人，还有他来时的路和背后的历史。每个人对对方来说都是一张白纸，但实际上背后写满了字，你永远不可能完全读懂，因为你不是当年那个写字的人。
　　知萦关于自己的感情经历倒是一笔带过，并非她刻意隐瞒，而是许志既没有询问也没有介意。在当时知萦为这份宽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以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后来她渐渐发现，许志对她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这样的态度。当一个男人自己的世界太大，他就无暇顾及你的小世界。

　　25.3
　　在恋爱中从个某个时点开始，之后的一切都是对之前的重复。而对于知萦来讲，这个时点在第二次见面之后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许志一个月会安排来帝都一两次过个周末，也只能有最多半天时间和知萦见面。许志只需要说下时间档期，其他全部由知萦安排妥当。餐厅都是知萦定的，她和前几任在帝都吃喝玩乐积攒下来许多家精品餐厅，她先按照许志的口味优中择优，再根据许志此行办事的地点就近预订一家。见面前许志说让司机来接她，她都说不用，司机跟着他随时待命更重要，她自己打车去。她每一次都精心打扮，优雅得体还不重样，却都提前半小时到达餐厅，点好许志爱吃的菜，凉菜上桌热茶沏好。许志还是经常迟到，晚餐常常拖到九点后，她下午精心上妆的粉底已经开始晕妆了。终于知道那些越夜越美丽的贵妇粉底的用意何在，因为贵妇的大多数时候都在等待。许志还是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地道歉，说出各种冠冕堂皇的迟到理由。她毫无怨言，等他开始脱下羽绒服露出灰色毛背心的时候，已经嘱咐好服务员热菜上桌了。
　　餐桌上许志永远是主讲。如何让一个男人喜欢你，只要在他讲话时含情脉脉又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知萦的这份崇拜是真的，许志确实是一个领袖型人才，阅历和经历都远远超出了同龄人。领袖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倾听他的过去并为之鼓掌。但最为可贵的是，还能真正理解他。许志说，他回国后见过很多女孩，看起来漂漂亮亮，聊起天来就是对牛弹琴，感觉对方的大脑一片空白。而知萦不一样，她听得懂，接得住。的确，知萦是个绝佳的人选。她自身的优秀虽然在许志面前不值一提，但是有助于她以一个高水平观众的身份去鼓掌提问，给发言者更多的满足感。就像对一个大学教授来说，给大学生上课总比给小学生上课，体验感要好得多。
　　许志讲最近公司融资困难问题，她基于自己的工作经验给出从银行视角的授信解决方案，许志问了很多细节问题，她都给出了专业化的建议。许志讲最近好几个项目找他投资难以抉择，她说，天使投资都是投人，选一个在专业领域至少比你聪明的人才有价值，许志听后若有所思。当然，也有许多时候许志的话题超出了她的认知能力，比如讲他上周买了栋楼，或者最近看上一个矿之类的，那就只需要含情脉脉又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就好了，等回家再像一个认真的好学生一样做做功课，以便下次老师讲相关话题的时候听得懂。
　　餐后活动也是围绕着许志展开的。许志平时没空健身，所以有时候周末来帝都知萦约好健身教练陪他健身。帝都有话剧或者演出，知萦也会提前买好票等许志来看，虽然好多次许志临时有事爽约，知萦都是最后拉着我去看，免得浪费高昂的票价。有一次许志从深圳飞帝都赶上帝都大降温，知萦提出陪他去逛商场买外套，约了邱成当年精挑细选的那家西装店。许志说逛商场太浪费时间了，去优衣库买了三件899元的羽绒服，换着穿，全程不超过10分钟。

　　25.4
　　马尔克斯在《霍乱时期的爱情》里写道，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有她在那个年龄阶段所呈现出来的无法复刻的美。她因年龄而减损的，又因性格而弥补回来，更因勤劳赢得了更多。一个试图写出世间所有爱情的男人，是真的把女人的属性看透了。
　　如果为女人的成长画一个坐标轴，横轴是年龄和心智成熟度，纵轴是美貌，那么会构成一个拟凹函数。在25岁之前，美貌随着年龄和心智成熟度增加；25岁之后，美貌随着年龄和成熟度减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25岁是最好的年龄——微积分里最大极值的求解，应该是求横纵坐标的乘积。聪明如许志，把握住的就是知萦三十岁的这个成熟度与美貌的极值点。
　　对三十七岁的他来说，她年轻漂亮，又体贴懂事。二十五岁更年轻漂亮，但这年轻里的不谙世事有太多棱角，需要自己去用时间去打磨。许志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在女人身上花时间的，他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三十岁的叶知萦就是已经被打磨好的那一款，像一块五年前被开采出来的宝石，已经被过往切割打磨得珠圆玉润，牢牢地镶嵌在渴望婚姻的戒托上，毫不费力就可以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