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哥谭不给摆烂》小憩一辰

9、赎罪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
　　追随着杰瑞米的脚步，从他和莉莉丝分头行动开始，过分的思考就占据了他的大脑，他跑进一个巷子，惊觉自己处于动物的粪便和馊了的剩饭之间，他才考虑起自己的处境。
　　如今，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回去找父亲成为哥谭地下犯罪组织的一员也实在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情，可留下哥谭这个因自己第二次犯糊涂而造成的烂摊子，也实在有点困难，也许应该留在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花更多时间思量对策。
　　刚才那个小女孩怎么办？她的身份特殊，恐怕也是无处可去，如果被坏人盯上，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更别提会是什么下场了。
　　杰瑞米的正义感在此时萌发，他深吸一口气，臆想着自己如英雄般把女孩从恶霸的手里救出，他的背后绽放出阳光般金色的光芒，当女孩泪眼婆娑说出那句：“谢谢你。”的时候，他缓缓摇头。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感觉肩膀发痒，许是幻想过于深刻，映射到了现实当中，但这种感觉又再次发生，他猛然转过头来，刚才同被困在玻璃房里的女孩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身后。
　　杰瑞米还没有完全脱离自己的遐想，他用沉重的声音问女孩：“呃……没事吧。”
　　女孩撑着膝盖摆手，她的额头满是汗珠：“我以为只要分头行动一会儿。”
　　莉莉丝比杰瑞米更早意识到警察们并没有尾随，早到才离开枪战现场十步以内，但她转头一看，同伴竟已经一溜烟跑得老远，她下意识追了上去，这个男的却跟打了鸡血一样飞奔着。
　　她本想放弃，跑跑停停了至少五次，但最终还是决定跟上。
　　男孩虽然和自己的养父杰罗麦·瓦勒斯卡形似，皮囊下的性子却没有半分相同，还得她主动开口：“我们暂时还无法脱身。”
　　“我也是这么想的。”杰瑞米赞同。
　　“J先生没有和我明说，但是他的计划绝对不止于此，把我们关在玻璃房里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她早就想到了杰瑞米会被J先生当做筹码，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是筹码之一。
　　杰瑞米仔细凝听着莉莉丝的分析。
　　“他和尼格玛先生、泰奇先生的对话都是避着我说的，明面上一直强调要摧毁地下城，这难道不可疑吗？”莉莉丝紧蹙眉头，欲言又止，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杰瑞米碧蓝的眼睛，心想：拜你所赐，整个哥谭都被监视着，连洗个澡都提心吊胆。
　　杰瑞米看不出女孩的心思，抬了抬眉毛表示疑惑，但追问一个女孩子的想法是不礼貌的，所以他言简意赅：“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莉莉丝敛眸，摸着嘴唇沉思。
　　最先进的摄像头也会有死角，即便是能刻画哥谭全景图的五角装置也不例外，J先生很警惕，但与尼格玛先生当天交谈时，莉莉丝瞥到过五角装置覆盖哥谭的地图，并根据位置和尼格玛先生制作的遥控可以推断出五角装置的原理和监视半径。
　　一群高智商黑客固然聪明，能联网控制哥谭，可在一些原始的的防卫下，先进的科技也无济于事，例如当年杰瑞米转走银行的钱也不是派人去拿大炮去轰炸银行仓库把现金搬走，而是改变账户的数字。
　　强烈的直觉告诉莉莉丝，能防止核武器辐射的地方也就是五角装置的信号无法企及的地方。
　　她无奈地看向杰瑞米，再打量了一番他不合身的穿着，为了礼貌，她只将些的许别扭袒露在拧巴的嘴角。
　　但还好，背着光，杰瑞米看不清她眼底的嫌弃。
　　她抬起手，做了一个让杰瑞米跟上的手势，随即转身走出了巷子。
　　莉莉丝努力回忆着尼格玛先生在哥谭地图上做的几百条辅助线，五角装置“物非其名”，它的信号实则是六边形扩散，像齿轮一般严丝合缝地与彼此相连。
　　它具有穿透性射线，寻常的混凝土和岩石墙面奈何不了它，所以才能无死角监视哥谭。
　　真是个偷窥癖的怪胎。
　　莉莉丝心想。
　　带着这么一个变态穿街走巷，莉莉丝感到脊背发凉，可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得不带着他一起。
　　她停在目的地前，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入口，砖块堆砌成的拱门内只有斜射入的一道月光，没有手电照明的两人扶着墙面，每步踏实了才敢下脚。
　　待眼球适应黑暗，沉重的铁门也半敞在眼前，莉莉丝抢先踏入，拉了下门口的开关，一盏摇摇欲坠的灯泡在房间中央亮起。
　　莉莉丝拉住门把手使劲，铁门无动于衷，杰瑞米上前帮忙，两人一齐合上铁门。
　　“好了，可以说话了。”莉莉丝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杰瑞米不解，莉莉丝将这理解为男人盲目的自信。
　　“因为你的装置穿不过这里的墙。”莉莉丝走到房间中央，对着褪了色的绿漆桌板吹了口气，灰尘四起，但她也只能将就，“我们得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到阻止J先生的办法。”
　　“那我得需要电脑。”
　　莉莉丝环顾四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防空洞内，杂物堆砌，废弃的军需、弹壳、瘾君子遗落下的针头，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电脑，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介不介意……钻下水道？”
　　“下水道应该也能被看见。”杰瑞米并非有意打击，“防空洞也不见得是个正确的选择。”
　　五角装置信号范围是六千米，莉莉丝数了刚才下的楼，最多寻常五层楼那么高，但她坚信自己的判断准确。
　　“把你所知的一切装置弱点都告诉我。”
　　“嗯……同频率轨道能被定位并且准确拆除？”
　　杰瑞米的团队里，确实有横跨多个领域的专业顾问，但大部分都是年少轻狂的天赋选手。
　　可笑的是，五角装置具备分解建筑材料并迅速复制以填补空缺的能力，却也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弱点。
　　“这个恐怕没机会。”莉莉丝再次露出苦笑，“我在遥控上装了防定位的装置，只要J先生了解怎么用，恐怕卫星都找不到你的装置坐标。”
　　真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养父的好女儿，杰瑞米心想。
　　“那我也想不到办法了，离开哥谭？等想好再回来？”杰瑞米认为这才是基本策略，但此去何时复返？这又是个不定数。
　　汉斯的一句忠告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没法劝你，我知道那种感觉，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就认为是赎罪了，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我们没有时间。”莉莉丝道出事实。
　　杰瑞米扫了一圈防空洞，走到角落里，掀开盖在上面的皮质布料，一架有年头的传真机恰到好处地摆在小巧的桌面上：“我可以用这个。”
　　见杰瑞米抽出椅子就准备坐上去，莉莉丝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唯一的一张纸巾，给他擦拭了椅面。
　　“听起来可能有点中二，但我和我的团队可以用任何电子设备交流，因为我们觉得很酷。”杰瑞米跟莉莉丝解释着，并伸出手指敲击传真，他吃力地按下生锈的按键，却发现传真机毫无反应。
　　意料之中的事，可这却让杰瑞米灰了心：“没办法了……”
　　“有办法。”莉莉丝上前一顿鼓弄，待杰瑞米第二次尝试时，不仅功能恢复，按键还变得十分顺畅。
　　杰瑞米输入坐标，不多废话。
　　“我要阻止小丑的行动，需要你们帮忙。”
　　对方迅速回应，却不是好消息。
　　“我们关不掉，你的小女朋友有点儿本事，她在遥控上装的屏蔽器连星皇大哥都束手无策。”
　　“想想办法，拜托了。”杰瑞米敲出字样。
　　“我们商量过了，得用最原始的方法，但你们现在可以找到零件吗？我看你们最后的影像消失于二十分钟前。”
　　“她不是我女朋友……还有，我们会尽力。”杰瑞米回头看向莉莉丝，看向对方的眼眸深处，“试一试下水道吧，我爸也总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屏幕。”
　　“他可以派人盯着。”莉莉丝一句话熄灭了杰瑞米好不容易燃起的火焰，“但下水道盲区很多，只要我们严格按照我标注的路线来走，就不会暴露。”
　　空荡的下水道中，任何声音都很明显，两人时刻提防着各种动静，生怕有像杀手鳄一般的人物出现。
　　此次任务的核心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所需的所有材料，莉莉丝负责带路，抢劫这个重任则交到了杰瑞米身上。
　　莉莉丝列出的清单都是很基础的零件，能在同一家店凑齐，杰瑞米低下头走近店铺，老板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狐疑地开口询问：“要什么？”
　　杰瑞米迅速扫过店铺里所有零件的位置，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他依次报出那些产品的名字，让老板帮他整理到了一块，装进袋子时，杰瑞米的心跳与零件的碰撞声一样不规整，他感觉血液冲上了脑子，提起塑料袋转身就跑，将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当做步履的伴奏。
　　“呼……太惊险了。”杰瑞米感叹，他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响。
　　“谢谢，没有漏的，这家老板我很熟悉，他很细心，等风头过去了，我去给他还钱。”
　　两人回到防空洞，莉莉丝则开始了她的作业，当她碰到零件的那一刻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杰瑞米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少女，因为她此时的眼里正闪烁着刀刃的光辉。
　　最后，她交给杰瑞米一个小巧的装置，并解释了它的用途。
　　所以，杰瑞米等在了父亲的身后，他将装置藏在了脚底，在踹父亲的那一刻贴在了他闪亮的紫色西装上。
　　待遥控爆炸，团队卡住时机，重新掌握了控制权，首先恢复了蝙蝠侠的信号，其次是将小丑现在的坐标给蝙蝠侠发了过去。
　　屏幕前的团队成员们，津津有味的看完这场杰瑞大义灭亲的戏码。
　　他们互相吐槽，像是视频软件的弹幕：“刚才杰瑞那句实在太帅了，爷青回啊！”
　　“可不嘛！‘如果非要审判我，请由你，在此刻，给我判刑。’真的帅炸了！”
　　“救命啊，咱们的杰瑞是真的要成反超级英雄了吗，我们要做他最忠实的一批粉丝！”
　　没人知道杰瑞米走开时的内心。
　　他永远不允许自己忘记，市中心的那段经历，那滴恰好被爆了脑袋，鲜血溅进他眼珠的人，他也忘不掉，那些嘶鸣、惨叫、逃窜着的人，死在烟尘下那垂死挣扎时伸出的胳膊，死在毒气下那苍白与鲜红辉映着的笑脸，这都不会因为帮忙逮捕了父亲就一笔勾销。
　　他很痛苦，但他选择放下。
　　他走进了一间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