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将行》成婳

70、身世疑云

　　几日后有人来报，寿康披了一身流光溢彩的流云锦，撞在了于宫中赏菊的月梁王子身上。

　　恰逢轻纱掉落，露出的女孩容颜娇媚，园中繁花刹那失色，如玉的脸庞登时红了那耶律述的脸。

　　林倾墨安静伏在窗边，听着下面人的汇报，指尖止不住地颤抖，拂过海灵花雾感朦胧的花瓣，流出一股微凉的忧伤。

　　终是明白——她，成了宋洵手里的一把刀。

　　菱纱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当时的情形，太子诚邀寿康同行，却被赵大人以妨碍公务为由拒绝。

　　作为太后的亲信之一，赵士垣自然不想寿康前来搅局，干扰太后的计划。

　　有关太后的筹谋，林倾墨这几天关在房中，心里有了几分眉目。

　　皇上既为两国矿脉交易特设月矿令一职，避开秦氏所有设在朝堂的门生、爪牙，斟酌再三后选了与秦氏一族最不相对付的魏国公一家，敲定世子魏伯景担任这一要职。

　　宋洵曾告诉她，赵士垣随身携带一幅美人画卷，吃饭睡觉都不离身，打探消息回来的暗卫说画上是一名女子，描摹的相貌竟与惠纯公主一般无二。

　　话说回来，历朝历代负责矿脉的差事无一不是件肥差，太后不甘心这么一个捞油水的机会错过，于是想出了借机向魏国公府施压，逼世子塞两个自己人进去的法子。

　　倘若皇后不答应，画“一不小心”被王子看到，惠纯和亲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太后可以肯定，皇后舍不得自亲生女儿远嫁，魏国公府也不会放任外孙女不管，只没有料到人家棋高一筹，先一步毁掉了惠纯的脸，占尽先机。

　　毕竟画上的女子再美，于月梁王子而言，也抵不过眼前一个楚楚动人的寿康真实。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寿康即将出嫁那日，城内红妆铺了十里，城外月梁士兵整装待发，燕京城声势浩大，一时热闹沸腾。

　　雨安轩屋内，林倾墨正为她披上绚丽留彩的盖头，却被寿康蓦地抓住手腕。

　　她的手凉得骇人，林倾墨叹了口气，找了个借口将下人支开，缓缓问：“怎么了？”

　　即便所有人都知晓寿康公主情绪不佳，大家也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一并纵容她的情绪，漠视她的牺牲。

　　本该为小姑子盖头的长嫂，也从太子妃变成了肖王妃。

　　计划已成，宋暄宋洵自然没必要继续演兄妹情深的把戏，他俩舍不得瑶然过来触霉头，林倾墨便成了被推出去的倒霉蛋。

　　只有她自己清楚，没有拒绝，一是因为心里多少有愧疚作祟，二也是实在不敢违抗宋洵的命令。

　　思绪拉回了现实，她连忙蓄起笑脸安抚人。

　　“因为翩衣姐姐的缘故，本以为我会一直讨厌你，没想到……”寿康顿了一下，别扭地撇过脸，“没想到，现在的我还挺喜欢你。”

　　林倾墨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寿康坦言已经接受一切：“你那日说得对，只要北域还在一日，我便是他地位不可动摇的王妃，更何况……”

　　“更何况那耶律述性格软善，你一嫁去便能掌权，只要积累声望，爱护民生，长此以往不怕他们看不起你。”

　　寿康又自卑又自负，既在意自己庶不配嫡的公主身份，又刻意在乎兄长们看她的目光，前半生太像娇纵的鲜花，大脑空空地开在温暖的温室下，在党派林立中游走的宋暄、在战场厮杀成惯的宋洵眼中，她这些小动作无疑是可笑的，也是滑稽的。

　　寿康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默声许久，她握住林倾墨的手，神色一动，眸色逐渐暗下去，“王嫂，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逃离这座肖王府，跟我一样远离北域。”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发言，林倾墨有些无措。

　　寿康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不瞒你说，北域后宫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我二哥宋洵来说，他很有可能不是母后的亲生子。”

　　你说什么？！林倾墨僵硬住，倏地从椅子上弹起，心猛地重重往下沉。

　　“很不可置信吧，我起先也是不信的，毕竟母后对二哥打心眼的疼爱，这么多年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她现在也不敢相信了。

　　寿康也是最近才知道，莹贵人被打入冷宫以后，曾以为很快会被接回宫，然而冷宫里的老宫人无情地戳破了她的美梦。

　　她们说，莹贵人任性率真的举派，像极了一位故人。

　　只因那么一丁点相像，便能成就了她盛宠不衰。

　　寿康从妆奁下取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的毛边纸，递给林倾墨看。

　　“莹贵人留给我的信，我看过就烧了，只留了这么一页当做纪念。”

　　那一页上只有九个字，莹贵人写下似乎用尽了力气，血渍力透纸背，带着怨恨与绝望累累。

　　她写的是——

　　生而为儡，与君绘梦

　　还有一个巨大的“顺”，林倾墨指向被着重圈出来的字，问道：“顺，是什么意思？”

　　寿康耸耸肩，“大概与那位‘故人’有关吧，我也不大清楚。”

　　随后用直挺挺的目光注视向她：“不过，这些人说那位是产后抑结，自己沉塘走的，暂不论她的死是否蹊跷，既然是产后那么孩子呢，孩子去哪了，如果这个孩子还活着，那么算算年纪到如今，也只有我二哥能对得上。”

　　林倾墨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寿康语锋凌厉，她没来由感到心慌错乱，想要反驳这些都不过猜测罢了。

　　她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说明宋洵不是皇后的亲生子，不是吗？

　　只是，林倾墨张了张嘴说不出辩驳的话。

　　她想到岳贵妃对皇后没来由的怨怼，想到岳贵妃在关雎宫里触景感伤、用旧物缅怀故人，贵妃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却没来由对皇后所出的宋洵视如己出。
　　从本身看就透着蹊跷。

　　有些细节多了，串成一条清晰的线，便成了答案。

　　寿康将信纸重新封回妆奁，转身定定对她说：“母后既肯为亲生女儿做到如此地步，王嫂，你觉得她会不会哪一天也会为了太子哥哥的前程，用曾经对付我的手段来对付二哥呢。”

　　林倾墨不自主地伸手抚上了胸前，半月形状的玉石挂坠在掌心下透着朦胧隐约的雾色，正如此刻的沉默无言。

　　……

　　“王妃，”宋洵按下毛笔搁至手边，眼神困惑，“你总看着本王作甚？”

　　王妃自宫中回来，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出神，关键也不是在欣赏他的美色，而是一边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一边频频出神。
　　时不时朝他投来一眼怜悯与关爱。

　　宋洵摸不着头脑，以为她因为自己的自作主张，送寿康出嫁生气了。

　　“哦，没什么。”林倾墨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按下不谈，这件事没有明确证据，说出来只会挑拨皇后母子的感情。

　　她起身告辞，回去听雪轩的路上还在捣腾这事。

　　假设宋洵真是专宠妃的儿子，专宠妃就是“小桐”，“小桐”又疑似与魏国公息息相关……

　　岳贵妃狰狞地拽住自己的手腕，质问魏国公为何十几年就能忘却她……以及魏国公府里头那座无人院落摆放的无凤梧桐屏风。

　　魏氏凤栖梧桐，皇后为凤，她为桐。

　　所以她们——大概率是一双姐妹花？

　　这样就能说通了，为什么皇后得以光明正大地抚养宋洵，即便岳贵妃再有不满，却无可奈何她们是姊妹、是一家人的事实。

　　林倾墨思绪抽出，一时间发现浑身竟然在战栗，不知是秋中寒凉的缘故，还是出于窥出辛秘的兴奋。

　　“公主，不好了！”

　　沁荷突然出现，声音急切，看到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言大小姐有急事来访，说是只有您才能解决。”

　　林倾墨在懵逼中被拉回了听雪轩，刚一踏进院子，便看到听雪轩内坐立不安的妙人儿，仰着脖子等候她的到来。

　　“你是说，你在半路遇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他像是生病了，还抗拒你找大夫，你没办法所以想到了我？”

　　听完言沫玉的陈述，林倾墨感到愈发离谱了，她忍不住扶额哀叹：“沫玉啊，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外面的男人不要乱捡，人家刀尖舔血的，是你招惹的起的吗？”

　　这年头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晕倒在花季少女门前，这不妥妥隐藏身份的大boss前置条件吗。

　　她这是误入哪个画本子，变成里头的NPC了吧。

　　“可是，他情况真的很严重，如果我不管的话，他一定会有生命危险，我做不到眼睁睁看他死，阿墨算我求你这次。”

　　言沫玉一副哀求语气，满脸焦急。

　　林倾墨心软，见不得美人撒娇，但是“行”这个字从林倾墨嘴上漏出来，颇有一种磨刀杀人的意味。

　　“太好了阿墨，我就知道你最善良了，咱们快走吧！”言沫玉松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胳膊推了推她，作声催促道。

　　林倾墨抱起医药箱，恨恨握紧拳头暗道，他最好别太有事！

　　否则没事都要让他有事。

　　随言沫玉上了言府的马车，马车一路往冷清偏僻的巷子驶去。

　　巷子尽头有一间大宅子，言沫玉说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房产之一，挂着她自己的名字。

　　来到宅子前，林倾墨注意到门边有蹭上的血迹，虽然有被刻意清理过，但仍旧留下了痕迹。

　　“清晨我发现他的时候，人就倒在门外。”

　　言沫玉从荷包里掏出大门钥匙：“我家阿嬷有认真清理过，只是石头缝隙间不容易搞干净。”

　　林倾墨点点头，从随身带来的医药箱里取出了一只典雅的小木盒子。

　　在言沫玉茫然的视线下，她缓缓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都是蛊虫，在盒子里缓缓蠕动。

　　“吃血蛊，它们可以帮你清理干净血迹。”林倾墨努力向下意识退了两步的言沫玉解释了两句，对着蛊虫们轻声念了一声“去”。

　　言沫玉虽然害怕，但更感动林倾墨思虑周到。

　　毕竟对方浑身是血，来历不明，极有可能招惹到了什么大势力，而这样的势力，右丞相府显然招惹不起。

　　林倾墨扭头冲她张手，“看它们还有好一会儿吃，咱俩先进去。”

　　言沫玉将人安置在了东边一间客房内，东边陈设假山与流水，亦铺有石子小路，林倾墨四处打量称奇，环境倒是雅致，不愧是丞相夫人的手笔。

　　&东厢房内

　　听到脚步声渐近，男人从床上猛地弹起，不顾身上伤口撕裂，作势就要跳窗。

　　这一幕被先进来的言沫玉目睹，她慌慌张张地阻止道：“等等，是我！”

　　言沫玉赶过去将他小心搀到了床边，脸上的惊恐未定还没散去：“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躺着，我给你去寻大夫，这里不会有旁人打扰。”

　　他将头撇至一边，脸上仍是冷峻的神色。

　　“我的伤，不是谁都能治得了的。”

　　哟豁，语气还挺大。

　　林倾墨并没有急着近身，而是抱胳膊立在帘后，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丝兴味，不怪言沫玉这般执拗，这男人长成这般祸水样，倒在乞丐帮口都有人抢着去救。

　　细皮嫩肉，还满身受伤，嘿瞧瞧，满满的破碎感，搁哪家小姐见了不疼心死。

　　言沫玉给他流血处重新缠好了绷带，似有所感一回头，嗔怒道：“阿墨，你就只站在那看着！”

　　男人这才意识到不远处帘后还有一人，他眼里翻涌着不明的晦暗与警惕。

　　言沫玉注意到他骤然紧绷的身体，柔声安抚顺便介绍：“这是我朋友，她医术很高明的，让她来看看你好吗？”

　　林倾墨似笑非笑走近，呛他：“能够让我治病的人，不是郡主也是王爷了，能够请来我，你应该感谢沫玉。”

　　男人在看清楚她的容貌后，脸色倏地变了，“你——”

　　林倾墨不悦，直接按住他的手，号住脉：“乱动什么。”

　　对面的人突然安分下来，不挣扎，也不抗拒，只是一个劲儿盯着她瞧。

　　这一号脉，林倾墨察觉出了不对，旋即看向对方：“你中蛊了？”

　　言沫玉干巴巴问：“什、什么意思，他病的很严重吗。”

　　男人紧抿着双唇，并不言语。

　　林倾墨耐心几乎要被耗光，语气不善：“是，他中蛊很深，而且有一段时间了，能坚持到现在真是奇迹。”

　　瞧言沫玉那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林倾墨冷哼一声，埋头框框一顿乱写药方。

　　这人中的是瘴虫蛊毒，体虚血亏，伴有发热寒凉的症状，说明他至少被瘴气养大的蛇虫咬过不止一口，后续似乎也没有经过任何治疗。

　　得赶紧拔除他体内的虫卵，其次才是慢慢中和毒性，啊对了，还有后续调理的大流程。

　　林倾墨咬唇想了想，余光瞥向躺在床上虚弱的男人，心上一计。

　　小白脸，落我手里，看用药不苦死你！

　　“好了！”

　　林倾墨装作很疲累的样子，言沫玉忙心疼地上前去给她捏肩，“阿墨，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下回请你吃饭……”

　　林倾墨喜上心头：“你说的昂，那就望风楼欠一顿！”

　　俩女孩说话间，男子抽过桌上药方子看，嘴角抽抽。

　　临走时言沫玉前去送别，林倾墨叮嘱道，药材收集齐了再来肖王府找她。

　　——毕竟那家伙确实病的不轻。

　　走前不忘带走了吃饱餍足的吃血虫。

　　折返回来的言沫玉，发现男子正手里拿着笔，在方子上涂画。

　　“你……快放下，这是方子！”

　　男人停下动作：“言小姐按这个拿药吧，划掉几味就不必了。”

　　言沫玉迟疑了：“可是……那好吧。”索性到时候还要找阿墨再看过。

　　她将那张方子收起来，却听他冷不防地发问：“方才那个女子……到底是何身份？”

　　言沫玉怔住，“就是外面请的……大夫呀。”

　　下意识不想暴露阿墨的身份。

　　可对方只是扯了一个很嘲讽的笑容，“她能看出我中的什么蛊，可不是什么普通大夫，你们北域还没有治疗瘴虫蛊的医师。”

　　言沫玉别过脸，“你是不是喜欢她？”

　　今日阿墨代替太子妃送寿康公主出嫁，衣服甚至来不及换下，伴了一身桃花红的锦绣文服外衫，配藏青马面裙织金线的低调矜贵，独独掩盖不了她那副绝世容姿。

　　他刚刚就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男人没有反驳，他只是轻轻道：“很像她。”

　　言沫玉也不知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略略抽高：“离殇我劝你死心吧，她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因为阿墨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她才多大？看起来只有……”男人再度陷入沉思，嘴上呢喃着不对不对。

　　“你清醒一下，人家堂堂肖王妃要什么没有，根本不会看上你！”

　　离殇被震的心神一荡，他眉头皱成一团：“肖王？你说肖王，那个瘸腿的小破孩？她竟是那个家伙的王妃？”

　　“对了，肖王妃叫什么名字？”

　　言沫玉气的跺脚，多年的教养差点没绷住，红着眼圈赌气起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个混蛋！”
　　说罢捂脸跑了出去，徒留下一脸蒙圈的离殇。

　　＆肖王书房

　　对面的男子将一张名单递给他，“这是微臣初步筛出来的人选，殿下您看如何？”

　　二人商议的是月矿令下面的小官职人选。

　　宋洵支着下巴，快速扫了一眼名单，“表哥做事，本王向来放心。”

　　“不过还须加上一人。”他在名单的最后快速添上一人。

　　“傅焱？”

　　看到这个名字，魏伯景皱眉思索片刻，“我记得傅氏与太后家关系匪浅。”

　　何止是关系匪浅，傅氏落魄多年，不得皇上青睐，于是傅氏这任家主娶了秦氏的庶女为续弦，坐上了太后这班船。

　　宋洵笑容意味深长：“确实关系匪浅，不过下一任家主就不一定了。”

　　魏伯景还是不明白，傅焱虽贵为嫡长子，但现任家主厌恶长子偏疼幼子，能不能成为下任家主还不好说。

　　就算赢过了他弟弟，傅焱终是与养在太后名下的皇女——德嘉公主，暧昧不清，说难听还是公主的裙下臣。

　　“伯景表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宋洵直起身，慵懒地往后一靠。

　　“此人倘若用的好，可是很趁手的一把刀。”

　　他甚至隐隐开始期待，刀戳进太后等人心脏的情形了。

　　那日苏顷在水环楼约见傅焱，谈判过后傅焱就答应了合作。

　　他愿意继续潜伏在德嘉公主身边，搜集相关秦氏情报透露给肖王，当然事成以后，他也要借着肖王与太子的势，扳倒自己的父亲，成为傅氏的新任家主。

　　“他要弑父，为什么？”魏伯景很震惊。

　　宋洵轻笑摇头，不告诉他，反而卖了一个关子：“不止弑父，还要背主。”

　　傅焱是清高的文人、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只要是人，都有尊严与底线，德嘉公主折辱他，拿傅氏一族逼他就范，他想背主魏国公世子并不感到稀奇。

　　“草民知道时机德嘉公主是您与太子殿下的皇妹，只求殿下到时候不要插手，把她、傅氏交给我全权处置即可。”

　　傅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魏伯景还是没忍住：“他不是对翩衣郡主情根深种……”怎么能狠的下心来清算背后有太后撑腰的傅氏。

　　“表哥这就不必操心了。”

　　“一周后的诗花宴，秋歧也会去，你让箐箐多照顾她些。”

　　怎么又扯到了良妃的女儿，魏伯景跟不上宋洵这般跳跃的思维，却也只答应着。

　　一侍卫从外面趋入，“殿下，徽州那边来信了。”

　　徽州，魏伯景恍惚了一阵，没记错那是翩衣郡主的封地，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联系。

　　这个表弟啊，魏伯景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宋洵，宋洵打手一挥，示意他们拿来。

　　“殿下无事的话，臣先告辞了。”

　　长乐公主这个肖王妃，终究是比不过翩衣郡主半分。

　　亏他之前还听母亲与祖母夸赞肖王夫妇琴瑟和鸣，他还当真洵儿放下了。

　　原来天降真的打不过青梅。

　　再说回宋洵这边，他展开信纸。

　　信笺封了一朵小花，一打开清香扑鼻而来。

　　“宋洵哥哥，展信安。

　　君儿在徽州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预计今年可以回来，想到又可以与你一起过年就好生雀跃，我已经迫不及待见到你啦，不过太后娘娘说我不能跟以前一样淘气了，她说等我回来便要为我指婚，我不能拒绝她，就像我不能拒绝四年前她要求我离开京城一样。

　　听闻你已经娶妻，对方是东黎地位尊贵的公主，说真的，君儿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你会娶别的女孩子，而我，会嫁给旁人为妻。如果可以，我好希望时光能回到小时候，我们坐在长廊里，你在舞剑我在看雪……”

　　宋洵放下信，缓缓呼出一口气。

　　另外还有一附页，字迹却与秦枢君大庭相径，应该是中途截下来又夹在里头，再重新托人送过来的。

　　只有秦氏现任家主——秦怀公能有这等通天的本事。

　　浏览完上面的内容，他眼色渐渐深奥。

　　片刻后，他招来元总管，吩咐道：“去秦氏，告诉秦怀公一声，东西——本王要了，他想要的，本王给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