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怀殇》慕羽怀殇

15、第十一章

　　夜里的天香阁灯火通明，可是位于西侧的枫苑却显得有些黯淡，拂枫与慕怀羽并坐在房檐上，一人手里拎着一坛酒。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当年为什么不回圣宗。”其实上次他就想问了，只是那时候兄弟俩刚刚相认，只是急着想知道对方这二十年是如何生活的，发生过哪些趣事，所以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出来。

　　“因为天时已过。”这是慕羽怀殇的答案，而他的答案是，“而且我并不想出家当道士。”万一将来他爱上哪个女子，要还俗可比登天还难。

　　“天时？”天时天机，这好像是慕飞渊常挂在嘴边的话啊。

　　“朱雀属火，离火朱明；白虎属金，兵戈之象；朱雀灼金，生灵涂炭。”这些都是当年慕羽怀殇对欧阳冶说的，拂枫可以理解个七七八八，但对天时天机还是看不明白，“在慕飞渊之前的老宗主，就是白虎，而我本来也应该是白虎。”

　　“可是湛尘是玄武啊。”难道换一个人，这些东西还有变化？

　　“没错，因为天象已经转向玄武。”慕羽怀殇也不能了解这天象的转变是为何，但是既然天象已变，他当然只有顺天而为，“青龙属木，玄武属水，水木相生，清华济世。”也就是说，这场人类与冥界的战争，也许可以少打他这一代，直接进入和平盛世。

　　“可是现在的局势似乎并不是向和平发展的。”慕怀羽呆在天香阁也不是白呆的，虽然表面沉溺于酒色，可是该听到的消息一点没遗漏。

　　“天象只是一个走势，既然当年可以在我出冥界的时候改变，未来还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一切只看天意如何了。”这是慕羽怀殇的理论，而拂枫的理论就是，只要不要太麻烦他就行了。

　　“玄武属水……”慕怀羽看向天空，天上群星闪耀，他无法看出其中的意义，只希望真如拂枫所说，玄武之水可以熄灭这场兵燹战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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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尘回到屋里，自然没有真的休息，而是与慕飞渊联系，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嗯……”这件事情拂枫倒没跟他说过。

　　“师尊，弟子该如何做？”湛尘问道。

　　“就近观察，拂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要你自己去看，不要用你的眼睛，而是用你的心去看。”慕飞渊道，“另外，罹刹似乎是往天香阁的方向过去了，你这几天小心一点。”

　　“是，师尊。”湛尘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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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香阁的演出，通常都是从戌时开始，到丑时结束，但是从申时起就开始招待客人了，所以通常阁里除了杂役以外，所有的人都是未时左右才起床。

　　湛尘惯于早起，洗漱更衣之后，正准备出去走走，却在院子里看到了七个正在习武的少年，这七人虽然各练各的，可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湛尘能够看出他们的武功是可以相辅相成的，这七人也许分开的力量并不如七道子，但是他们合在一起，七道子就未必是对手了。

　　湛尘正看着，忽听一少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中的剑也掉在地上，湛尘一皱眉，想上前查看，却听到大厅里传来声音：“手再抬半寸，左脚向前半步，右脚再退半步，重新开始！”

　　“是，公子。”那少年应道，拾剑再重新开始。

　　湛尘转身向大厅里看去，今天拂枫并没有披着外面那件红色的大氅，只是套了一件月白色的外衣，靠坐在躺椅上。在他身边的矮几上，有四个小盘，里面装的是榛子、栗子、杏仁、核桃，但是他身边却很干净，可见他这些东西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湛尘再转头看院子里，拂枫公子是用这些东西来打人的！

　　“道者，你起得早啊。”拂枫公子挥挥手，让紫玉再搬张躺椅来，“坐。”

　　“没有公子起得早。”现在不过才卯时而已，他什么时候起来的？

　　“我哪是起得早啊，我是根本就没睡。”拂枫抬起左手揉揉眼睛，右手却抄起一个核桃打向院中的一个少年，那少年惨叫一声，单膝着地，“右脚不要了吗？往前一步，重新开始！”

　　“他们在练的武功是公子教的？”如果是，湛尘就准备对拂枫另眼相看了，因为能教出这样的武功，拂枫的武功也许都不下于慕飞渊。

　　“不是，这只是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拂枫道，这是一个名为“七截阵”的阵法，布阵的每个人用的武功都不一样，单独使用亦可称为一名高手，若七人合力，则等同于六十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我会的东西太多却不精，对付他们中某一个还可以，大概三四个人联手，输的就一定是我。”

　　“可是他们一出错，你却知道他们错在哪里。”湛尘道，能够将这些武功全都记住就不容易。

　　拂枫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做解释，谁会相信，他现在左半边的身体是由他自己控制，右半边的身体却是由慕羽怀殇控制的，一只眼睛在看院子，一只耳朵在听院中的剑风，而右手则负责打人，纠正院子里少年们的错误。他这也是最近三五年才习惯，以前他经常因此出糗，也因此跟慕羽怀殇吵过，所以近身服侍他的人都认为他有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自己跟自己吵架，自己跟自己打架，但因为慕羽怀殇只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才出现，所以他这种“不正常”的时间并不算太多。

　　“公子，早上要吃点什么？”紫玉看看天色，差不多该准备早饭了。

　　“我不吃了行吗？”拂枫皱眉，昨天晚上酒喝得太多，听到要吃早饭他已经想吐了。

　　“不行。”紫玉直接拒绝，“我会为公子熬粥。”

　　湛尘有些诧异的看了紫玉一眼，这个小丫头真不简单，昨天敢对拂枫的话不服气，今天更敢顶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啊，难道他们俩是……

　　拂枫似乎也明白湛尘在想什么，看紫玉离开之后，才道：“紫玉是老头子派给我的人，所以她的主子并不是我，而是老头子。”

　　“老头子？”这称呼可不怎么尊敬。

　　“就是当初救我出冥界的人。”拂枫笑道，“这些年我一直跟他一起住。”

　　“你的父母呢？”为什么救他出来，却不将他还给他的父母？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至于我的父亲……”拂枫耸耸肩膀，表示不愿多谈，“不要总是聊我，说说你吧，圣宗的生活好玩吗？”

　　“玩？”湛尘一挑眉，并不认同拂枫的态度，他从来没有将圣宗的生活跟“玩”这个字联系在一起过。

　　“是啊，我小的时候呢，因为是老头子带回去的，那边的小孩子又没几个，都没人跟我玩。”所以他基本上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武学上面了，何况有慕羽怀殇那样一个特别的存在可以请教，不多学点东西似乎对不起自己，“但是圣宗的孩子很多吧，而且听说大家都睡在一起，一定有很多乐趣吧。”圣宗在他的感觉里，就像前世的学校，一帮孩子吃住玩在一起，一起学习，应该很快乐才对。

　　“我不知道。”湛尘的答案却出乎拂枫的意料。

　　“诶？”

　　“我并不知道普通的弟子们是如何生活的，总之我的生活就是不断的学习各种知识，武功，术法……”而且是一个人，并不是跟别人一起学的。

　　“可怜的孩子。”拂枫很自然的想伸左手去摸湛尘的头，他知他是三岁入师门，如果他在圣宗的生活只是这样的，那根本就没有童年可言嘛，看来他当初没有回圣宗去真是太正确的选择了。

　　可就在这时，右手又有了动作，一个栗子飞出，院中一个少年的手腕被打，拂枫嘴的主权再次被慕羽怀殇所夺：“对方如果用长兵器，而你的手只抬到那个位置的话，轻则你肩膀受伤，重则头被穿个洞，重新开始！”

　　这句话喊完，拂枫突然沉默起来，而且脸色变得十分的奇怪，虽然仍然是淡漠的样子，可是却总感觉左右两边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而此时，拂枫正在跟慕羽怀殇说话。

　　“我说，要不要我把身体的主权全都交给你，我去睡一下？”顺便把早饭也吃了，他正难受着呢，不想吃。

　　慕羽怀殇显得有些意外：“为什么？你不是在跟湛尘聊天吗？”

　　“你总是影响我，我怎么聊？”他很过分耶，总是这样，刚才如果不是他发现他的异动，现在还不知又要出什么糗呢。

　　“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习惯了。”慕羽怀殇道。

　　“哈，不好意思，我不是习惯了，是认命了。”一个身体存在两个灵魂，这种事情他可能永远也习惯不了。

　　“既然都认命了，那就这样吧，你也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啊。”他以为他没认命吗？而且他认命绝对比他要早得多得多。

　　“……”这家伙，“不理你了，我去睡觉，应付他一下。”

　　“怎么应付？”他根本是第一次见湛尘好不好？

　　“随便应付，总是不要泄露你的身份就行，我睡觉去了。”

　　“喂！”慕羽怀殇猛然一起身，然后动了动左手，十分肯定拂枫已经将身体的所有控制权都交给他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抬头又看到湛尘微皱眉看着他，不由得更加头痛了。

　　还好紫玉回来得及时：“公子，道者，早饭准备好了。”

　　“嗯。”慕羽怀殇起身，却晃了一下，刚才只控制一半身体，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现在身体完全归他控制了，他才严重的感觉到头重脚轻，头痛欲裂，怪不得拂枫不想吃东西。

　　“公子，你没事吧？”紫玉忙上前扶了慕羽怀殇一下。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慕羽怀殇道，“道者要与我一起吃点吗？天香阁可是不备早饭给客人的。”

　　“那就叨扰了。”湛尘道。

　　“你们几个也吃饭去吧。”慕羽怀殇冲院子里的几个少年挥挥手道。

　　“是。”几个少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