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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婚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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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手机静音,短信坚持不懈地亮了一条又一条,柳闻好想逃,她无奈笑自己每逢考试便想临阵脱逃最后还是丢盔弃甲地上阵。
她回复:周日回家。
龙君应该是应试高手,提前备好待考。他畅通无阻地开进社区,走进一个月前柳闻夜出昼归的地方。
屋里坐满了人,姜成琴和刘肖没在,她舅妈一人足顶三百,龙君到场把事情带向高潮。
柳闻简单地给他介绍,理清战场布局后,战斗预警拉响……
“柳闻,你真没把自己当我们家的人,搬出去就什么都不管啦,我们养你这么大,养成仇人了。”她爸上来便站在制高点。
“我搬出去也没人管呀。”
“你不说,谁敢管?”她爸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柳闻进门就知道她爸喝了酒,又想借着酒劲撒泼打混。
“那就别管!”
“我能不管吗?你跟乱七八糟的男人在外面鬼混,让你妹妹有什么脸见人?怎么找婆家?”
“柳转她不回来!!!”柳闻最不光彩的时候就是用她锋利的牙齿对着家人嘶吼,又不能咬下去。
她舅妈见势不对,忙上来扭转局面,道:“我们先问问男方的状况,要是人家青年不错,还能帮衬柳转。”
一群人当时冲向了龙君。
“你做什么工作?买房了吗?”
柳闻当即挡在了他前面:“他就是在小公司整理文件的。我们有房子住,用不着家里操心。”
“全款买的房吗?”
“有房贷。”
“工资高吗?”
“不高,四千多一点。”
“你拦着他干什么?你舅妈能吃了他?”
问完,舅妈掩饰不住的嘲笑,对柳闻更像对她爸妈道:“你表姐研究生工作收入还行,他们至少在Q城买得起房。成琴学历不高,有房有车,刘肖也给了彩礼十八万。你们县城这条件现在凑合,以后有孩子还得靠父母。”
当场毫不留情给了他们一巴掌。
“人让你们见了,证我们也领了。他没要嫁妆,我没要彩礼,亲戚邻居的份子钱我们不要。”柳闻无动于衷,拉着乱七八糟的男人,道:“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一局他们过了关。柳闻能把自己的狼狈放在最表面,她不知道龙君作何感想,一段时间的平静,她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也会注重自己的形象。
“你看见了,没有掺假的鸡毛。对不起。”
“我之前跟你说的也是整理文件,你只是在转述。我自己如何自己清楚,你知道就好。”龙君握着方向盘笑道:“我以为要上手了呢?”
柳闻见他刚才沉默不语乖觉可欺受惊不敢反抗的模样,期待值拉满。
“我血本无归,不行。人家没准备留我们吃饭,我们也得填饱自己,吃麻辣烫吧。”
她转脸看见街上一个个板栗在桔黄色的灯光下跃着光芒,卖板栗的人虽上了年纪,张罗起顾客健步如飞。
“五月份的樱桃甜不甜?”柳闻知道小区外那条街每年摆满樱桃,听说有几百个摊子可供挑选。
她一面说一面看着内厨的方向,龙君低眉顺着她道:“可甜可酸,看谁吃。”
等上餐,柳闻问服务员:“你们这家店开了几年了?”
“五、六年。”
“看见认识的人了?”
“我没那么多马甲掉,放心吃。”
她爸妈肯定事无巨细地告诉柳转,但柳转没出牌,柳闻静观其变。几天后,柳闻从浴室出来,看见龙君坐在床上就像门前的石雕动也不动,一直盯着旁边她的手机被“狂轰滥炸”,。
他平静地说:“你这老铁性子很活啊。”
何沐津突然从他的记忆里活了过来。
柳闻抓过手机,警惕地问:“她说什么了?”
“她到街上现薅个未婚的男人都来不及。你们要躲着我聊天吗?”
手机虽然没动,滚动的消息他全看见了。
“非礼勿听。”
好久没有跟何沐津互动,她反倒很紧张。何沐津工作加班到午夜是常事,一忙什么也顾不上,不必要柳闻不好意思打扰她。
“你什么情况?”何沐津风风火火地问道。
“跟我讲讲你听到的版本。”
听着柳闻平平淡淡的声音,何沐津那边冷了片刻,才说:“他们通知我你隐婚了,我正被严刑拷问,有没有一个男人?我去哪儿给他们找个男人?”
“我是结婚了。”
对面车辆人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何沐津还在外面等公交车。
“他工作好不好?家在哪里?你对他的家人了解多少?有债吗?”何沐津可能把临时想到的全加了进来,她问:“你们俩不办婚礼?什么也没要!”
“不太了解。他也没要。”柳闻看电视都不看言情了,结果呢自己选了这种没人看的剧本。
何沐津长长地喘了口气,过了几分钟,柳闻觉得她结束了聊天,时间还一秒一秒地增加。
“你太敢了!我不知道你还能干出什么事。是不是我对你关心不够?不然从你发快递就知道了。”她脑回路迷人地转了弯,问:“你是自愿领证的吧?”
何沐津看的比她野。
“我只是领证结婚。”普普通通。
“他人挺好,叫你见色忘义。我突然丢了一个伴娘,让我缓缓。”
“啊……可能不是一个,是两个。”柳闻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莫舒也结婚了!”
跟她的反应相反,柳闻完全理解,她也理解,何沐津要心理转变的落差。
“她相亲的对象,快结婚啦。你说有没有缘,他开的店就是我们常吃的那家麻辣烫,我前两天去,没看见人,只能结婚的时候再认识了。”
“好吧。”
巨大的空虚从周围的黑暗如涨潮般一次次扑向昏沉的光里,恍惚间柳闻感知到她结婚啦。从哪年哪月起婚姻不再是美满的起点,更像洪水猛兽让人避之不及。
眼见着十一月摇着响铃一只脚迈入了城,柳闻看着他走进店里,脱口而出:“要买什么?”
“女同事多,要小蛋糕。之前玩了个小游戏,输了请客。”
龙君从她手里接东西,然后好奇地摸上那个金色的小物件。
“我老铁买的转运珠,一人一串刚到手。”何沐津错过了中秋和十一长假,她等不了下次放假,果断下单。
“情侣款。”龙君想了想,反问她:“我是不是应该买一对,不是买一只?”
她挥挥爪子,热情又不失礼貌:“蛋糕趁热好吃,欢迎下次再来。”
那颗招财猫转运珠确实亮眼。
下午龙君正跟同事交谈,有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喊他的名字,他看过去迅速回顾自己的交际,陌生人没错。
“办什么业务?”
两个人婚礼上见过一次面,不过那时龙君没注意,匆匆一瞥坐到另一桌。
对方看出对方的疑惑,自报家门道:“我叫刘肖,我老婆是柳闻姐的表妹。”
她舅妈的女婿。
“有什么业务?”他重复了一遍。龙君比刘肖高的多,他一般不太会居高临下打量别人,特殊情况不在此范围。
“我有些问题不太懂。”
龙君已经做出判断,招手喊门口负责讲解的的人,道:“辛云,你给他讲讲政策流程吧。”
“好,你跟我来。”导税员将人领到一边给他解答。
……
十一月静静的原路走着,忽然崴了一下脚。某天夜里,柳闻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
“你认识柳转吧,转告她,让她赶紧还钱,不然别想离开。”男人的语气嚣张霸道,放下一句狠话挂断了。
起初柳闻发给柳转的消息她全没回复。紧接着柳闻就明白了,她爸妈以及周围的亲戚朋友也收到同样的内容。
柳闻的手机一直响,她干脆关机。龙君直接坐了起来。
“谁?”
“找柳转的人。”她不想多言,柳转不是到了山穷水尽,还会把她赶出来吗?柳闻觉得乱糟糟。
这时候她爸妈是没主意,只能缠着柳闻。她无计可施,不能现在飞去B市将柳转找出来还钱,她们俩都没钱。
工资没到手,事情已经排着队等她发落。曾经她有多高涨的激情期待发工资的那天,现在她就有多少压抑的情绪。
柳转给她回复了。
“我一直在忙,没空理他们,没想到他们这么没原则。”
“你怎么会欠他们那么多钱?”那些传闻中的浪漫属于没有离开校园的年轻人,他们努努力还有大好前景。生活中就可能是被一块钱破防,坐不上公交车,柳闻的现实如此破败。
“你自己没在外面过吗?工资远远不够,我不想回去,靠工资是买不上房的。那么多人能从偏远小镇走到这里,为什么不能是我?”她平复着情绪,道:“柳闻,我做不到安安静静认命。我还要打工,你帮不上忙,这边不用你们管。”
成功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柳闻肯定不在其中。一个月吵来吵去才是她原本的生活,如果龙君没有喊她,柳闻沉下去了。
“老婆,莫舒给你打电话。”
柳闻梦中惊醒,她再没心情,也没办法装睡。
莫舒除了没有朝九晚五的工作,没有别的烦恼。
“你打算卖这个?”柳闻看着她的小吃车,受宠若惊。
莫舒连她的长发一起剪了,驾驶证也派上了用场,骑着车到柳闻小区前卖馍夹菜。
“自此我的一日三餐有了着落。”
“靠你照顾生意了。”
柳闻郑重其事道:“莫老板,生意兴隆。”
莫舒认真地对待她的事业,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吃月饼,我给你烙。反正我满县城跑。”
“等你到麻辣烫旁边开店,我带着何沐津吃完麻辣烫再到你店里打包。”
“你们就薅我们一家啊。”
“这么快胳膊肘就拐去麻辣烫啦。”柳闻越是压抑,越会变现的兴奋。她疲惫地趴在莫舒肩膀上:“有事没事常到这里来,我领证了,家搬到了这里。”
“你买房啦?”莫舒拔高了土拨鼠音。
“我领了结婚证。”
“真、假?”
“我只给你和何沐津发了伴手礼。”柳闻委屈道。
莫舒随手放下锅铲,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怎么来的?”
“补驾驶证抽的奖。”
“我听说买车买房抽奖,车管所的业务这么广泛了吗?”
两个人闻言笑的不能自已。
龙君坐在窗前看着街上的人,没带他去,生气。
紧接着柳闻的午饭吃了一周的馍夹菜。自从跟柳转的那通电话后,柳闻的手机消停了,她爸妈也没再找她。
“你烤红薯了?”柳闻在楼道里闻着到家门口,冲进来看见两箱红薯,“怎么想买红薯?我回家顺啊。”
“是家里的。”
一瞬间,柳闻就清醒了:“他们去找的你?”
“没有,送到小区门口,说是告诉你了。”
柳闻拿出手机找到了信息,她没有胃口了,翻来覆去地想,追问道:“柳转向你借钱了吗?”
“我月薪四千,打房贷。你当时拍着胸脯立下的规定,我得保持表里如一的形象。”
软糯的红薯镀着一层蜜的光泽,像一种记忆里抹不去的情怀,每每看到红薯,柳闻忍不住多看几眼。
龙君进卧室换衣服,楼道上有人上来,轻佻地敲了敲门。
“开门,龙君,让我抱抱你。”直呼其名,语言亲昵,轻车熟路,柳闻掂量着后面这句的解释,直面人生的抉择。
敲门的人靠墙慵懒的身影见到门里的人时猛地一本正经。
“柳闻?”他有些受宠若惊不可置信,道:“我是龙君家野生在外未过门的新夫。”
龙君鞋都没来得及穿冲了过来,声音不大,却是他熟到凭呼吸便能分辨的人。
“官宣,他姐夫。”他狠狠地瞪着龙君,行了,这声明够官方吧。冷风直灌进窗户的缝隙,然后他啃着红薯,通情达理地说:“我不挑地方,跟龙君住一间就行。要不方便,我住酒店。”
“行。”龙君慷慨地应道。
官宣以为自己要被送去大床房了。只见龙君掀开了沙发,道:“你一半,我一半。”
“我去收拾隔壁的房间。”
“结了婚的房子果然温馨,我以前来感觉跟进去了敬老院。”
柳闻一离开,两个人僵硬地看向对方,龙君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一个频道,声音跟着压低了。
“你又来干什么?”
“你姐怕她担心,派我来汇报工作。”
“我没告诉她。”
见状,官宣立马不想卖关子了,他摆摆手道:“不要紧。她妹妹的老板骗人小姑娘背锅,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公司。你让我找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处理,就是不想扯上关系吧。”
“难缠吗?”
“我要连这点事都拖泥带水办不干净,前三十年白干了,你姐甩我我也认了。我爸妈,你爸妈也白干了。你们家虽然没有皇位继承,不敢说比上足,铁定比下有余。”
龙君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起身走向卧室。
“你就这么招待过去的兄弟未来的姐夫!”
“我未来的姐夫,你还真想我抱你过去吗?隔壁好睡。”
柳闻见人居然回来了,怔怔地看他一举一动,不上不下不知说什么好。
“就让姐夫自己待着?”
“没让他再跟进去敬老院,已经给他提升了档次。”
她松松地拥着他,悄悄道:“我爸妈叫我们过两天一起吃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