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娇妻在怀》江若渔

3、第 3 章

　　吃了一顿肉解馋，第二天奶奶竟奇迹般地下床了，看见家里被丧事用品塞得挤不下脚，老太太整张脸上都是怨意，嘴里絮絮叨叨：“我老婆子还没死呐，搬这些东西回来是要咒我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把我给收走，好顺了他们的意啊……”

　　小脚老太太精神比前几天足了很多，眼下正坐在院里的石磨上数落儿孙不孝，当然除了孙女儿，她心里还很感激小孙女弄点肉回来救了她的命。

　　施大庆和杨菊做梦都没想到老娘的生命力如此顽强，昨儿都快要断气了，今天却能口无遮拦地骂人。没办法，作为儿子的施大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娘，您别怪我们，咱家在村里是独苗苗，我们提前准备好，怕到时候手忙脚乱坏了您的大事，都是好心，您别往心里去。”

　　“呸！我看你们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呐……哎哟，我怎么苦命哟……”，奶奶拿出了自己的哭唱绝学，不仅泪如雨下，还很有节奏地拍着大腿，生怕街坊四邻听不见。

　　两个嫂嫂哪见过这样的架势，在一旁都看傻眼了，也不知道上前去劝劝。

　　看样子要是不把那些东西处理妥当，奶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施瑾安喊来三个哥哥，又喊来父亲，指着那些东西说：“你们先把这些都装起来打包，看看家里哪有空地方，都塞进去，别出现在奶奶眼皮子底下。”

　　“唉，好好。”四个大男人脑袋都被吵晕了，现在觉得瑾安的主意很好，立刻便开始收拾。

　　“爸，你订的那口寿材快去取消，叫人家别做了，咱家一时半会用不着，别到时候真搬回家来，奶奶又要闹了。”施瑾安单独喊住父亲，叮嘱他这些。

　　施大庆一拍脑袋：“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忘了！瞧我这记性，越老越不中用了！我现在就去。”

　　幸亏女儿提醒及时，那预订的寿材应该还没做好，反悔还来得及，施大庆赶紧加快脚步出门去了。

　　施瑾安安排好这些，便来到奶奶身边，想把她搀进屋里去，外面日头大，还有些看热闹的娃娃围在墙头，“咯咯咯”笑个不停，她真不想让这个家成为村里的笑柄。

　　“奶奶，咱们回屋吧，再好好休息一下”，她扶着奶奶的胳膊说道。

　　“安安呐，还是你有良心，你救了我的命啊……”，老人家轻拍着孙女的手背，听话地跟着她回屋了。

　　施瑾安：“你别这么说，咱们是一家人。”

　　看见施瑾安随便就能哄得奶奶情绪稳定下来，怀里抱着奶娃娃的二嫂立在屋檐下故意阴阳怪气道：“还是咱们小妹有本事，几句话就让奶奶服服帖帖的，大嫂你说呢？”

　　她这话是专门甩给大嫂听的，因为谁都知道大嫂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果然大嫂开腔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惦记老太太那点宝贝呢，才突然改了性子讨好老太太，也不晓得是受了谁的指点倒变聪明起来了。”

　　杨菊在旁边听着媳妇的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施家太背运，娶的两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厉害，压得她这个婆婆从来不敢吭声，连她们光明正大挤兑瑾安时，杨菊都不敢说句公道话。

　　正是摸清了施大庆两口子的性情，施瑾安才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只有靠自己才能有一席之地。

　　下午，施瑾安照常去上工，这个时期的主要农活是给棉花整枝，手动摘除棉花杆上多余的枝丫，保障花蕾的整体营养。还好穿书前，施瑾安是在农村长大，对大部分农活并不陌生，因此能很快适应南湖村的生活。

　　她戴着稻草帽，半弯着身子干活，村里人偶尔跟她搭话，她也会礼貌性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庄稼地里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生产队的副队长甚至扯着嗓子冲地头喊：“裴清闲啊，你还不快下地劳动，你妈都快饿死啦！”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施瑾安站直身子抬了抬帽檐，想看看裴清闲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隔着比人还高的棉花林，她只能隐约看见地头有个男人在来回闲逛，身形高瘦，邋里邋遢，还是看不清脸。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干活。

　　村民们的议论却并未停止：“裴清闲真是取了个好名字，半辈子游手好闲，过足了清闲日子，真叫人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要是像他那样，估计你娘眼珠子都要哭瞎啦。”

　　“是啊，一个二流子而已，懒得背上切肉的家伙，到处蹭吃蹭喝，把他妈的脸都丢光了！”

　　“谁家要是养了这样的孩子，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就是就是，学谁都不要学二流子。”

　　……

　　这些话传进施瑾安耳朵里，她虽不言语，却也在心底里认定裴清闲不是个正经人。

　　干了一会儿累了，她随便在棉花杆旁坐了下来，一直在她旁边地里整丫枝的赵大婶悄摸凑了过来，很小声地说：“我可一直在等你歇着呢，好跟你说个事。”

　　施瑾安：“大婶，您有什么事？”

　　赵大婶打开随身带的一个粗布袋子，里面是一匹粉色“的确良”布。

　　施瑾安见到布时，眼睛都在发光，这个年代的农村，很难得弄到这么时髦的布匹。她不自觉想伸手去摸摸，可手上劳作的污垢提醒她不能碰，这么好的布弄脏了多可惜啊！

　　“瑾安呐，婶想请你帮忙做件女士衬衫，我闺女下个月就要出嫁了，我得给她做件称心的衣裳”，赵大婶又将布袋封好，“我听小燕她们说，你做的衣服还会绣花，款式又好，小姑娘们都喜欢得紧，你可一定要帮婶这个忙啊！”

　　原来是给闺女做嫁衣，施瑾安当然答应了，她收下布袋说：“大婶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琢磨，保证让你女儿出嫁那天穿上最漂亮的衣服。”

　　一直以来，上工对她来说可不仅仅是上工，她还会趁此机会打听有没有哪位婶婶姑娘需要做衣裳、鞋子，或者头巾、手绢、枕巾之类的，她能按要求赶工，也能自己独创设计，保证让人家满意。当然，有个前提条件是不能让施家人知道，不然以两个嫂嫂的性子，断不能容她。

　　赵大婶是慕名而来的，自然相信瑾安的手艺，只是工钱问题还得再谈一谈：“你做一件衣裳需要多少钱？”

　　像这种整衣比较费时，一般都收两块钱，但看赵大婶的样子也不像手头宽裕的人，所以施瑾安主动打个折：“通常都是两块钱，我收您少点，一块九吧。”

　　赵大婶面露难色：“能不能再少点？你看我闺女出嫁得花不少钱，手头紧的不行。”

　　讨价还价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庄稼人。

　　施瑾安一口应下：“那就一块八吧，再少可不行了，不然您就得去请别人了。”

　　“行行，我这就给你。”赵大婶付了工钱，自觉占了两毛钱便宜，心里还是十分舒服的。

　　收下钱和布袋子，施瑾安也并不觉得吃亏，毕竟做生意图个长久，图个好口碑，一毛两毛的让利不算什么。只要能慢慢让小金库涨起来，自己多辛苦点也没事。

　　赚钱的喜悦让施瑾安干劲十足，整枝一下午竟然不觉得累，好像只一晃眼就到了收工的时间。

　　每天这个点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家。

　　可施瑾安并没有跟着人群一道走，而是独自拐到村口河边的一堵破院墙处，院墙的废弃石头堆里有她特意放的一个提篮，用来装拿回家的布料。这是她为了掩人耳目想出来的法子，每次上工前把篮子拿来，收工时再带回家，顺便在河边挖点猪草盖在上面，人不知鬼不觉，嫂子们都不会发现。

　　她像往常一样把布料搁在篮子里头，又拿着篮子里的小锄头去挖猪草。纤细的身影蹲在河岸边，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一幅静默水墨画。

　　因为干活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功夫篮子表面就被猪草覆盖了，她伸个懒腰拎着锄头就准备往家赶。

　　路边的小水沟里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是这个季节独有的节奏。

　　施瑾安顾不得聆听蛙鸣声，走地飞快只想在天黑前到家。偏巧这时从右边小路上闪出一个人影，冷不丁出现在她身边，吓了她一跳！

　　她立即拿起锄头护在胸前，警惕地侧过脑袋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一看又吓得一个激灵！来人正是那个脏兮兮的裴清闲！依旧是耷拉的头发挡住半张脸，真不知道他走路能不能看见。

　　裴清闲也不说话，只顾往前走着，丝毫不在意旁边施瑾安的恐惧和惊吓。

　　真是个怪人，天都要黑了还在外面闲逛，像他这样的人哪会有什么正事！

　　施瑾安赶紧闪到土路左侧，努力跟裴清闲保持距离，她怕他，毕竟他可是村里名声最差的人！

　　两人相伴而行，一个充满警戒，一个沉默不语。

　　直到施瑾安快到家时，二流子裴清闲才悠悠地说了句：“不用这么害怕我，其实我是个好人。”

　　嗯……大概谁都会说自己是个好人吧。施瑾安没理他，快步走到自家院门口想要推门而入。

　　谁料此时裴清闲冲着她的背影说了句：“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是纯净清脆，跟他的外表完全不相符，而且听起来比较熟悉。

　　施瑾安被他这话吸引了，忍不住回眸望去，为什么他也会有相识的感觉？

　　她静静走到他跟前，瞪大双眼想瞧个明白。

　　裴清闲见她这样，便自己伸手拨开耷在脑袋上的长发，脏脸露出来的一瞬间还龇着牙冲她傻笑。

　　这张脸！

　　施瑾安到死都不会忘记！

　　竟然跟她之前的老板长得一模一样！

　　她再次受到了惊吓，并且比刚刚震惊一万倍。她退后了几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脸上的表情失控到几近扭曲。

　　在这个世界里怎么会有人长得像她的老板？

　　二流子裴清闲像谁不好，非得像那个压榨员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蠢蛋，施瑾安看到他的脸都想吐几口吐沫。

　　偏偏裴清闲还龇着牙花冲她笑，甚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家wifi信号好吗？”

　　什么？施瑾安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这家伙是在对暗号吗？七十年代的本土村民，谁会知道wifi是什么鬼！

　　炎热的夏天她竟然打了个冷颤，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是……老板？”

　　“对，对，是我！”裴清闲激动地摇着施瑾安的两个胳膊，晃得她篮子里的猪草都掉了好几根。

　　这……还真是有意思哈。

　　在这个世界的相遇简直比闹剧还匪夷所思。

　　她记得车祸那天是她开车，老板按惯例坐在后座，并且一直喋喋不休地批评她的方案缺乏实践性、不够完美，直到突如其来的车辆撞击声打断老板的批评声……

　　醒来后，她就成了书里同名的施瑾安。

　　没想到啊没想到，杀千刀的老板竟然也穿书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渐渐平复心情，将裴清闲上下打量一番，诧异地问：“你怎么混成这副德行？”堂堂的老板突然潦倒成眼前这副模样，施瑾安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见认对了人，裴清闲索性在墙角处坐下来，要是面前放个破碗，路过的人肯定会把他当成乞丐。

　　“哎，一言难尽啊，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裴清闲还不知道自己是穿书者，他甚至试图靠两条腿走回繁华无比的华京市。可惜这里太大了，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走不到尽头，他每次都只能无功而返。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曾经的老板变成这样，施瑾安竟然有点幸灾乐祸地想笑，叫你以前压榨我，现在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当然，这种想法只能憋在肚子里，她不会明着说出来，毕竟风水是会轮流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