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为名的春日》昭葟

11、旧雨来

　　蒋森煦没有让开的意思，他青着脸对晏易辞示意：“你什么意思？”

　　晏易辞眯了眯眼睛：“未婚夫先生，意思就是，你说我就信，我是不是太傻了。”

　　蒋森煦冷笑一声没说话。

　　晏易辞继续道：“她在睡觉，你最好别打扰她。”晏易辞抬手挡住了他。

　　蒋森煦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胳膊，心底生出一丝寒意，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是崔西池在远离他的感觉，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好像在替代他的感觉。
　　从前崔西池为了激怒他有很多这样的男人，但他深知总会消失的。

　　“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大可以试试。”晏易辞拦在他面前没有让开的意思。

　　蒋森煦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忽然说：“Esther，i dont know u hook a new boy without me.”
　　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崔西池站在晏易辞的身后，风吹起她的长发，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脆弱，她望向蒋森煦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怀念，还有很多很多复杂到不能言的情绪。
　　以至于她在蒋森煦面前常常哑然，她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三年的异国，蒋森煦又成熟了一些，剪短了曾经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晏易辞转过身来叫崔西池：“崔西池。”
　　他声音少年气，但语气却带着坚定的提醒，把崔西池从旧日回忆里拉住。
　　他语气严肃，似乎在告诫她不要走过来。

　　蒋森煦却自信地说：“come here”

　　崔西池攥紧身侧双拳，眼眶先红。
　　她不发一词，却看向晏易辞，后者眼里闪烁着光芒，他定定地看着崔西池。

　　蒋森煦看崔西池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开口道：“U R cheating.”
　　崔西池没有用英语回复他，而是用中文说：“你原来还记得这里啊。”

　　蒋森煦不置可否，歪头笑着说：“我可是你未婚夫。”
　　“未婚夫。”崔西池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但眼眶红红几乎要流泪。

　　“崔西池，回去吧。”晏易辞突然说话：“很晚了。”
　　崔西池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晏易辞，你先走吧，我明天会联系你。”

　　“崔西池。”晏易辞有些担心，但他身边的蒋森煦却说：“Esther叫你回去。”
　　他是笑着说的，但是眼里却是再讽刺不过的光。

　　蒋森煦比崔西池还要大两岁，在他眼里，晏易辞只是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小男孩，就算有威胁又怎么样呢？
　　崔西池应该也知道这样的道理。
　　蒋森煦扬起下巴看向崔西池，后者攥紧身侧双拳声音低下来：“晏易辞，这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晏易辞的手缓缓放下，给蒋森煦面前空出一条路来。
　　蒋森煦看都没看他就从他面前过去。

　　晏易辞低下头没再看崔西池，那种光消失了。

　　崔西池还未来得及失落，蒋森煦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熟悉的香水味穿过了时间再一次把她带回从前。
　　而蒋森煦已经不再是青涩的少年模样，他穿着飞行员夹克，黑色休闲裤和白色运动鞋，不远处还放着他的行李箱，掐灭了烟的蒋森煦语气一如从前：“Esther，我可以进去吗？”
　　他总是用这种问句，明明知道永远不会收到拒绝的答案。
　　但....

　　崔西池抬起头，越过蒋森煦的身侧，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失落少年人，他就算情绪低潮依然脊背笔直，似乎是职业原因，在黑暗里还是那么让人安心。
　　蒋森煦皱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晏易辞。

　　“Esther？”他收回视线后不确定地叫了崔西池的名字。

　　崔西池这才仰起脸直视蒋森煦。

　　“也跟你无关。”

　　蒋森煦难以置信地看向崔西池，后者转身自己上了车，短短几米的距离，她喝了酒也能开进去。
　　她的车摇摇晃晃，但目的地坚定，从两个男人面前过去的时候像一阵风。

　　车尾渐远时，蒋森煦转过身来看向晏易辞，眉头扬起：“we should talk”

　　“别放洋屁。”晏易辞皱眉，然后臭着脸直直从蒋森煦身边走过。

　　-

　　崔西池关掉了手机，但是一点睡不着。
　　她看着窗户外的夜色，还有路灯下一直站在那里的男人。
　　蒋森煦似乎笃定她会心软，只是站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抽烟，灯光打在他身上，像神明的光晕。

　　崔西池从窗边收回视线，靠着墙拆开一盒烟。

　　她第一次抽烟是蒋森煦教她的。

　　那是第一次上床之后，崔西池躺在蒋森煦怀里，他一只手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把烟递给崔西池。
　　那是她第一次抽，呛的不停地咳嗽。
　　烟雾里她察觉到蒋森煦大量她的视线，于是她勇敢抬起头，然后听见蒋森煦问她：“怎么一个人到纽约来？“
　　其实吓到他。
　　当他在学校门口看见崔西池的时候他还以为看错了，跨越整个美国来找他？听起来像个笑话。
　　但崔西池真的做了，她看见蒋森煦和一伙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差点就要叫出名字。
　　但蒋森煦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容凝固，似乎不愿意看到，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一样从她面前走过去。
　　两个人好像不认识。

　　但半个小时后，蒋森煦滑着滑板重新来到她面前。
　　学校的人已经走光了，蒋森煦站在崔西池面前没问她从哪里来的，也没问她来做什么，而且拉起她的手说：“跟我来吧。”

　　蒋森煦拉着她来到一个快餐店，店里挤着很多白人，大多数身形庞大占据很多空间，崔西池跟着他绕到最里面的一张空桌子。
　　蒋森煦走到吧台靠在上面跟人说了什么，然后端着两杯啤酒回来。
　　“晚上住在哪？”

　　崔西池看着他有些委屈：“你为什么不听我电话？也不回我邮件？”
　　蒋森煦无所谓地笑了笑：“忘记了。”

　　崔西池听见他这样轻飘飘的话心里难过却面上不显，反而也学着他说话：“那你忘性可真大。”
　　“你放假了？”蒋森煦问。

　　崔西池没回答，她反而站起身然后弯下腰突然吻了蒋森煦。
　　距离很近很近，他们四目相对，崔西池笑着说：“没有，只是想你了。”

　　蒋森煦放在桌上的手一紧，他从未想过崔西池会主动这样吻她。
　　但崔西池很快收回身，仿佛刚刚并没有那个吻，然后她说：“好了，见过你就不想了，我回去了。”她说完要走。
　　手腕被蒋森煦拉住。

　　纽约的别墅里，崔西池和蒋森煦一夜未眠，两个人把一张两米五的大床的每个角落睡过，衣服随地乱扔。
　　意乱情迷之间，崔西池还很清醒，她看着蒋森煦，看着这个男人有力的肌肉和一副轻易不负责的脸。
　　就这样吧，崔西池想。

　　于是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蒋森煦怀里，蒋森煦教会了她抽烟，也教会了她享受男人。
　　但现在，蒋森煦说她cheating。
　　真可笑，他曾经是丝毫不在乎的，在他眼里，崔西池是他永远不会离开的所有物，所以无论她做什么，跟什么人玩，蒋森煦都是不闻不问的。

　　崔西池抽完了一根烟，她踩着拖鞋下楼。
　　听见声音的蒋森煦抬起头，看见她了然地笑了。

　　蒋森煦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然后走近低下头亲她侧脸。
　　温柔的好像他真的很爱她。

　　崔西池浑身僵硬，在深宵时分后退一步，侧头避开他的吻，又在他错愕中说：“蒋森煦，你为什么要来中国。”

　　“因为你不去美国，我就只好来中国。”蒋森煦耸耸肩。
　　崔西池笑了：“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
　　“跟你刚刚看见的人，去很遥远的地方。”

　　“会回来吗？”蒋森煦问。
　　“很久以后。”崔西池说。

　　“行。”蒋森煦不当回事地点点头：“回来就可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啊？”崔西池问他。
　　蒋森煦抬起眼，“我知道，但不代表我家里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大变数，你要听话。”

　　崔西池眼睛一酸，她声音颤抖，盯着他问：“你哄哄我不行吗？抱一抱我很过分吗？”
　　“你明知道，你只要这样做，我就会乖乖听话的。”崔西池越说声音越小。

　　蒋森煦叹气，走上前要吻崔西池，后者猛地推开他，后退几步，眼睛里都是悲怆。
　　“我不要这些.....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崔西池用手背擦眼泪。
　　真心从来无价，蒋森煦却只会用吻用身体用荷尔蒙打发了事，崔西池已太了解他，他虽然温柔地说着爱，用吻讲着爱，但他根本不爱。

　　她哽咽着把一句话重复了几遍，哭到声音蒙上了沙哑，蒋森煦都没有上来抱住她。
　　只是在那里站着，然后皱着眉头，打量着她。

　　等她哭够了，自己开解完自己，蒋森煦才会走上前，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崔西池已经料到了，她为什么要下来呢？
　　她还是对蒋森煦有些了解的，不怪白旭同嘲笑她，她面对着蒋森煦的时候真的像一个小丑，一举一动，都在感动自己。
　　白旭同曾经躺在她大腿上问她：“你说你这么爱那个什么蒋什么，他爱你吗？”

　　这个问题她都无法回答。
　　白旭同在她沉默里嘿嘿一笑，然后说：“崔西池，你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