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紫烬璃烟》燕宁飞

46、【之二】魂梦盈香

　　月牙村(前对话PASS，从菱纱天河再次拥抱开始)

　　慕容紫英在一旁看着静静拥抱的两人，微微羡慕。
　　至少，他们还能够在一起，还能够陪在彼此身边，不离不弃。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的“梦璃”。
　　他想，自己曾经担心被梦璃查知的梦，如果能够成真……
　　梦里，自己和她，也同现今的天河与菱纱一般。
　　真是痴心妄想。
　　紫英想，自己也许并不讨厌做梦。
　　只讨厌梦醒。

　　三人一傀儡在御剑之前，菱纱忽然拉住天河：“对了，上次在酆都，我不是说我想再去盗次墓吗？”
　　天河挠头：“啊，你还记得这事……”
　　菱纱竖眉：“当然记得！那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天河颤声：“所以你的意思是……”
　　菱纱点头：“对，我现在就要去！”
　　天河摇手：“不行不行！我们应该先去长老那里，询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你！”
　　菱纱不满：“能救的话，两位长老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天河耍赖：“不行就是不行！”
　　菱纱挥拳：“你刚刚不是还说都听我的么？我就知道你每次都是才说完就反悔！”
　　两人再次闹得不可开交，紫英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清柔悦耳的声音响起：“菱纱不会随便这么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三人同时一震，统统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一齐向梦璃的傀儡看去。
　　傀儡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天河：“那个不是梦璃的傀儡吗？”
　　菱纱：“是啊。”
　　天河：“傀儡不是不会说话不会笑吗？”
　　菱纱：“大概是梦璃在遥控她吧。”
　　天河：“遥控是什么玩意？”
　　菱纱：“说了你也不懂。”

　　唯有紫英发现，梦璃头上戴的并非原本那对玉钗，竟是昆山碧玉！
　　惊觉这一点之后，紫英在云纱二人争论不休之时，做出了一件十分不符合他风格的事情——
　　急如星火地冲上前，拉住“梦璃”一把抱住！
　　那样紧，用尽全力，手臂青筋凸显，抓得牢牢的，死也不放。
　　不许走，不放你走，如何才能留住，把你关起来，锁死门窗。
　　还要插上九十九道密码锁，任谁也无法打开。

　　他抱得那样紧，以几乎要把她勒进自己身体的力气。梦璃觉得疼痛，但却一声不吭。
　　他们从未如此接近。
　　这样近，却还是不够。
　　他像是压抑了太久的爆发，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不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
　　这一刻，慕容紫英不知道也无法思考，自己是痛苦抑或幸福。

　　片刻之后，梦璃觉得快没法呼吸了。
　　他紧紧锁住她的身体，压着她的腰，力气大得出奇。
　　周围的一切都淡化到虚无缥缈；这一刻，她感觉不到其他，只有他的呼吸，身体，手臂，才在她的意识里存在。她的心跳得飞快，他的心跳同样乱了节奏。
　　柳梦璃觉得，这比她见过的所有美梦，都还要美好太多。

　　过了N久，现场没有一个人动或者说话，大好气氛，无人破坏。
　　梦璃为了生命安全着想，按一下紫英的肩，微笑：“我是真的梦璃，你还要确认多久啊？”
　　此话一出，虽然温言软语，却也不免有些杀风景。还好月牙村一片荒凉，风景委实也没有什么好杀的。
　　紫英终于略微放松密不透风的怀抱，定定地注视梦璃的容颜，适才被荡平的绝大部分理智纷纷卷土重来，紫英的脸霎时红了，一双手无措地拉着梦璃的双臂，想要放开，却半天没有动。
　　考虑到边上还有两个灯泡在饶有兴味地看免费好戏，梦璃没见紫英有放手的意思，只得轻咳一声。
　　这一声虽轻，在紫英听来大约跟晴天霹雳的效果也差不多，他慌得连连后退，低垂着头，眼睛往寸草不生的四周瞟来瞟去，完全没有焦距可言。

　　看到这一幕的两名路人终于打破沉默，开始讨论。
　　路人甲：“看不出呀看不出，小紫英长着一张冰块脸到处骗人，骨子里却是激进派的作风呀！”
　　路人乙：“激进派是什么玩意？”
　　路人甲：“说了你也不懂。”
　　路人乙：“……紫英怎么知道那个是真的梦璃？”
　　路人甲：“梦璃是他心尖上的人，怎会认不出来呢？”
　　路人乙：“你的意思是说，紫英喜欢梦璃？”
　　路人甲：“（一巴掌把路人乙拍倒）这还看不出来？！真是猪头！”

　　路人的争执让现场气氛变得更加微妙，紫英脸色明显不大好看，云纱二人同时遭到他的目光强力急冻30秒。
　　梦璃听得红晕满面，微微抓紧衣角，一贯的冷静仿佛集体失踪。
　　此刻，她大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有个人的幸福程度约莫跟她并列第一。
　　紫英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能正视眼前的梦璃。心想，你在继任妖界之主之前，一一看过我们，那时我读懂了你的眼神……
　　你说，带我一起走。
　　可是最后你说出来的，却是——紫英，你走吧。
　　强装笑脸，说出这句话。

　　梦璃，我不该丢下你一人。
　　紫英望着梦璃，他眼中看不见其他，只有柳梦璃。
　　身边暗香浮动，他兀自愣愣出神，梦璃以外的事情一个字也没有入脑。
　　他能听见梦璃说的每一个字，可是加在一起，却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锅浆糊。

　　梦璃在劝说天河，大意是说菱纱既然执意要去，必然有她的理由，希望云公子能够理解。
　　天河摇头不允，直说不可再让菱纱折寿。
　　梦璃却道，此番前去封神陵，菱纱绝不会寿命减损。惊扰死者之罪，梦璃一力承担。
　　天河摇头更烈，说他不准菱纱梦璃任何一个折寿。
　　梦璃微笑，我是妖，寿命是人类数倍不止，折一点没关系。
　　天河还没答话，紫英瞬间移动到两人中间。
　　他盯着梦璃，拧着眉头，沉声道：“你不许去！”
　　梦璃愣一下，忍不住噗哧一笑：“可是，我很想去看看啊。”
　　紫英黑着脸：“梦璃，这不是儿戏，莫要拿自己寿命开玩笑。”
　　梦璃轻轻摇头：“你也好，云公子也好，你们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
　　天河闻言，冒出一句变形金刚里的经典台词：“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菱纱暴怒：“你不想知道，我还不想跟你说呢！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还不如我们女人干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转身刚要气冲冲地独自飞走，却被梦璃飞快地拉住手：“菱纱，还有我啊，我陪你去。”
　　紫英心想，这是逼着我表态啊！
　　他见梦璃心意已决，只得暗叹口气，上前说：“我也一起。”
　　天河愣愣地，什么情况？集体叛变？
　　菱纱见有两位高手助阵，登时转怒为喜，和梦璃手挽着手，笑嘻嘻地说：“好，一起走吧！”

　　三人分别踏上剑身，刚要起飞，云天河快步追上来说：“等等……等一下！”
　　韩菱纱转身，没好气地瞪着他，叉着腰说：“喂，紫英都已经答应了，你还找碴啊？”
　　慕容紫英却不识时务地断然反驳：“莫要误会，我并未答应你什么，只是跟你同去，免得你胡闹，反而令自己身陷险境。”那我们还得跟着去救你。
　　顿了顿，脸色更加严肃：“如果此行有任何损阴德之事，我会立刻阻止你！”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嫌自己的寿数太长了……
　　菱纱满不在乎地撅嘴：“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就是要陪我去嘛。”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天河怔忡一会，脸上风云变幻阴晴不定，最后狠狠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一通乱挠：“为啥女孩子会这么麻烦啊啊啊？不顺你的意就要闹闹闹！”
　　他蹲下身子发泄般地怒吼：“烦死我了～～～烦死我了～～～烦死我了～～～！！”说完站起来指着菱纱梦璃凶巴巴地说，“一个走了又回来，一个明明知道会减寿命还要去盗墓，我真是搞不懂女孩子在想什么！”
　　菱纱早已把野人的脾气摸得透透的，知道他越是发火，就越证明他快要被说服了。不由喜上眉梢：“嘻，这么说，你也同意啰？”
　　天河还没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听紫英冷冷开口：“你刚才的意思是，不希望梦璃走了又回来么？”
　　天河给他问得愣住，见紫英面上结了一层寒霜，连忙摆手，慌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梦璃能回来我也很高兴……”
　　紫英还是面上冷冷的，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他。
　　梦璃心想野人有口无心，跟他纠结措辞语法那就没个完了，便笑道：“别说这些了，陪菱纱去封神陵要紧。”
　　天河无奈地踩上飞雯焕日剑，垂头丧气地：“唉，还是以前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最好，没那么多烦心事……”他无限神往地回想青鸾峰上称王称霸的时光，小声嘟囔：“真想回山上……”

　　高空飞行时，四人心中各自激动着。
　　菱纱就是个闲不住嘴的双子座，大声询问梦璃：“好梦璃～还没问你是怎么跟我们一起出来的呢？”
　　后方的紫英天河跟着竖起耳朵听。
　　梦璃拂开粘在脸上的发丝，微笑道：“是奚仲帮忙……”
　　紫英忍不住稍稍朝梦璃的方向移了移。
　　梦璃却忽然住了口，只笑了笑，说：“说来话长，等拿到东西再说与你听吧。”
　　菱纱一针见血：“我是没关系，可是小紫英等不及了。”
　　紫英被说中心事，又恼又羞：“休得胡言！”
　　菱纱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
　　梦璃脸色微微发红，看了紫英一眼，又别过头去，只说：“如今的情况，我想，只是待在幻瞑界也无法解决，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不必开战的办法……”
　　紫英明白她的未尽之言，梦璃的意思是说，等此间事了，若大战之后尚能幸存，她还是要回去的。
　　此行千里之遥，御剑不过转瞬。紫英头一次希望，这段路能够再长些。

　　封神陵外围

　　（前对话略）

　　慕容紫英闻言皱眉：“太古遗迹？是否曾有神明居于此地？那我们贸然闯入，岂非大大的不敬？”
　　他不待另两人回答，转头就对梦璃敛容道：“梦璃，此地吉凶难测，这里有我和天河襄助，你还是先回……回府上等我们吧。”他本想说“回家”，可是转念一想，现下幻瞑界才是梦璃真正的家，而他并不希望梦璃回去那里，于是转而说“府上”，意指柳府。
　　柳梦璃怎会不知他心思，听了却只是微笑，轻声说：“我不会拖累大家，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吧。”
　　你担心我遇险，我也一样担心……怕再见不到你们。
　　紫英深感不妥，心下却也不愿和梦璃分开，于是看看她，目光沉稳：“那么你跟着我。”
　　云纱二人在一旁看得发呆，天河内心莫名感动，菱纱则是暗暗佩服紫璃二人不说情话却句句含情的东方式含蓄美。

　　这时紫英回头，看向菱纱：“眼下你应当以自身安危为重，于你自身无益之事，能免则免。”
　　——你有啥必要把送给天河的礼物搞得这么大手笔啊？这地方里头有啥谁都不知道，一不留神把命送了都有可能，就算活着回来我们人人不都要折寿？明显性价比差距太大，得不偿失。
　　紫英的内心活动其实是很丰富的，但是他表达出来的话永远只有一点点。
　　他又道：“何况于你阳寿，恐怕……”你真以为命不值钱呐？
　　云天河一听，立马赞成：“唔，紫英说的对，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韩菱纱气得叉腰跺脚：“什么‘说的对’，你真懂紫英在说什么吗？就知道附和……”狠狠瞪了天河一眼，心想我还不是为了你这笨蛋！
　　她看着悬浮空中的封神陵：“我不管……来都来了，我一定要进去拿一样东西，就一样而已！不然我这辈子都会不甘心！”
　　紫英对她的执拗甚感无语，淡淡道：“就算你想拿好几样，只怕我们也没这么大的本事。”我们几个的命加在一起都不够赔的。
　　菱纱听出他话里带刺，也不甘示弱：“你之前不是还答应说要陪我来，现在怕了，又想反悔？”
　　紫英闻言，顿时无名火起。平常菱纱怎么嘲讽戏弄他都可以忍，因他并非是会对某人某事长久生气的性格。只是在梦璃面前，他不喜欢被人奚落。
　　一冲动，说话难免口不择言：“你不想要命，没人拦着你。”
　　菱纱一听这话，顿时呆立当场，脸色由红转白，泪水渐渐盈满眼眶。
　　梦璃一见急了，瞪了紫英一眼，上前劝慰菱纱：“对不起……紫英他是关心你，才会那样说……而且……”她看了看菱纱，微微迟疑，“菱纱，你……也要为自己想想，云公子他或许并不希望你这样自伤……”
　　紫英也觉自己说得重了，但他又不好意思道歉，只得沉默地站在一边，接受三人目光的谴责。

　　菱纱好不容易忍住哽咽，握住梦璃的手，红着眼睛问：“梦璃，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紫英对吧？”
　　梦璃一怔，还未回答，一旁紫英听了又忍不住纠结用词——我是“东西”？不对！韩菱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我成了梦璃最重要的……
　　梦璃却不理会这些细枝末节，沉默片刻，声音变得清冷：“我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幻瞑界。”
　　我可以为了幻瞑界离开紫英，却不能为了紫英舍弃幻瞑界。
　　听了这话，三人同时愣住。
　　天河愣住，是因为他脑子一根筋：梦璃不是已经为了我们离开幻瞑界了么？那我们在她心中应该比幻瞑界更重要才对呀……
　　菱纱愣住，是因为她真的没想到：梦璃不会这个时候还要隐瞒心意吧？这样小紫英会多难过呀。可是她的样子又很认真……
　　紫英愣住，是因为他要面对现实：这么快就要从梦中醒来了？既然注定分离，你……何苦还要回来，我不想再看你离开……

　　四人静默良久，终于菱纱打破尴尬：“……好啦好啦，怎么样都好……总之，梦璃你为了你最重要的东西，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你自己，对吧？”
　　梦璃不知她为何提到这个，却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一丝犹豫。
　　早已下定决心。
　　菱纱破涕为笑：“我也一样。那里面的……那个，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得到它！”
　　梦璃微微震动，虽然知道菱纱的心愿必然是围绕着云公子的，只是她没想到这夙愿如斯惨烈，更没想到菱纱会由此生出宁可放弃寿命，也要完成的温柔心情。
　　这，值得吗？
　　梦璃轻叹：“可是，菱纱，在云公子心里，没有什么比你好好活着更加重要啊……”
　　菱纱看向一旁的天河，只见平素没心没肺的野人竟然默默望着自己出神，眼眶发红，满眼满脸恳求之意。
　　她心中大痛，却狠下心不去看他，转而对梦璃说：“紫英不也一样，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
　　紫英不愿意你离开，可是你还是一定会告别。
　　天河不舍得我折寿，可是我还是一定要赴险。
　　你我想法既是一样，你应当能理解我。

　　紫英生怕菱纱再说出什么不成体统的话语，更怕梦璃再答出什么伤心绝情的断言，忙出声喝止：“菱纱！——你究竟所为何物？”
　　牢记正楼使命，当属慕容紫英。

　　（后文对话PA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