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紫烬璃烟》燕宁飞

47、【之三】盗取神器

　　（云纱感人剧情PASS）
　　云天河挠头不解：“什么叫我‘跟谁在一起’，那个‘谁’又是谁啊？”
　　慕容紫英看看柳梦璃，再望望韩菱纱。没错，我也很想知道你指的是谁。
　　韩菱纱遥遥感觉到紫英的灼灼目光，赶紧打哈哈：“哎，不管是谁啦，总之我跟你约定了。”
　　她笑眯眯地说。
　　天河总觉得这表情这话语这场面跟爹临走前交代遗言的感觉颇为类似，连连摇头：“你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活很久很久的，有我保护你，一定没关系的！”
　　菱纱点点头：“嗯，傻瓜……”
　　天河挠头：“我……”我确实是比较傻但是……
　　菱纱弯下腰，笑嘻嘻地瞅着他，一字一顿：“云、天、河。”带着轻快的尾音。
　　天河愣愣地：“啊？怎么？”
　　菱纱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不管我还有多少时间，一定要记得我这个好朋友，好吗？”
　　天河看了她好一会，才慢慢低下头，声音也渐小了下去：“好朋友……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忘记……”

　　注视着眼前动人一幕的紫英，突然察觉到身边梦璃的异样。
　　他低声问：“怎么了？”
　　梦璃最能明白菱纱为何将自己仅仅定位在好朋友这一阶段，因为不想将来生离死别之时太过伤心。仅仅是最好的朋友离开，天河或许还能承受；但倘若是此生至爱离开，谁知道云公子会怎样……
　　此刻，她听到紫英关心的问话，心软软的如同积蓄了一汪水，被人轻轻一戳便流下泪来。
　　紫英，在幻瞑界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紫英，你是我此生挚友。
　　我不会忘记你。
　　我只能这么说。

　　紫英见梦璃簌簌落泪，想这女子对自己的事从来只是一脸淡漠地认命，却总是会为别人感到伤心。
　　他微微心疼，有些难以自控，想要伸手替她抹去那些泪水。
　　然而他的手隐没在衣袖下，只是动了动手指。
　　紫英想，是否越是温柔，越是决绝如斯
　　比如我的爹娘。比如夙莘师叔。曾经真心待我的人，总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比如…………你。
　　你我终将殊途。短暂的温柔是多余的。幸福有时也会让人受伤。
　　将来呢？
　　或许是势不两立。
　　或许是阴阳永隔。
　　他摇摇头，不愿想，不能想，只想珍惜眼下一刻。
　　祈盼这一刻，这一刹，能够永恒。

　　一阵不知所措之后，紫英走到梦璃身边，俯身低语：“梦璃，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
　　所以不要哭。
　　我会陪着你，保护你，直到你离开。

　　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
　　梦璃低头，轻轻擦干眼泪。
　　她的身份，将长久束缚着她，她再不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不过，对于深闺千金柳梦璃来说，必须拿捏着情绪过日子的生活方式，早该习惯了吧。

　　此时，菱纱充满歉意的语声飘来：“对不起哦，梦璃，紫英，我都没有想到什么好东西，是你们适用的……”
　　而且，其实，要是再想想你们的话，我这条命估计一定是不够用了……
　　对不起，请你们，最后一次原谅我的自私吧！
　　梦璃知道自己仍是双目红肿，一时不敢抬头。
　　于是紫英替她做发言人：“适用的东西……”望天，思考。
　　过往的十九年，他立志斩妖除魔，为天下太平而活。
　　可是，也许真的像云纱二人说的那样，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快乐。
　　他只知道，有些事，生而为人，就必须要去做。无关快乐与否。
　　他曾一心向道，克制七情六欲，不怕孑然一身，无谓涉足红尘。
　　没有人关注过，其实他也寂寞。
　　他也渴望承欢膝下。
　　他也向往把酒言欢。
　　他也爱慕如花美眷。
　　他也感怀似水流年。
　　他也曾在午夜梦回之时，叹一生，时光太匆匆。
　　他成长至今，在遇到吉祥三宝之前，似乎从未体验过凡人喜乐。
　　而今这一刻，忽觉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有什么东西觉醒了。
　　他有点理解菱纱的心愿了。
　　得遇知己，咫尺相伴。
　　生老病死，何必挂心。

　　紫英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半晌才答：“不必……神兵利器，我并不稀罕，但你须记得自己的誓言，往后不可再因盗墓折去阳寿，这才是最重要的。”
　　菱纱微微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想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在计算到底还差多少宝物呢……
　　紫英忽又沉声道：“今日之行我并不认同，但……如若取此弓会有任何报应，慕容紫英为朋友心甘情愿。”他每每说出关心之言时，总是习惯摆出一副面沉似水执法必严的模样，然而这三人看得久了，反倒从其中觉出许多亲切来。
　　菱纱心下感激，她知道紫英是很难说出这么多，还这么善良的话来的。便点头微笑：“紫英，谢谢你……”
　　紫英微一颔首：“快去将弓取下吧，然后速速离开此地，以免夜长梦多。”
　　他复又看向梦璃，只见她也正微笑着望向自己，钦佩感动之意一览无遗。
　　不期然撞进梦璃深入潭水清如明月的眼中，紫英只觉脸上微微一热。
　　梦璃看到他再次别扭地别开头，不觉好笑。然而紫英脸上难得一见的一抹胭脂色，却令她心头温暖。

　　菱纱笑盈盈地奔着天河过去，忽闻头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响声。
　　（中略。句芒神上来算账了）
　　紫英顿时从温柔的情愫中惊醒过来，心下雪亮：我就知道盗窃神器之罪早晚会给发现，现世报来得真叫一个效率。
　　句芒没有高光没有黑瞳的眼睛反映不出表情：“凡间的罪人，你满是罪孽的双手不配执拿神器，放下！！”
　　菱纱左看右看，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拿着“神器”，心中又怕又气，不由傻愣愣地问出一句：“罪……人……是说我……？”应该……好像……也许……就是我吧……
　　句芒步步逼近，然而顷刻之间，梦璃就站到了句芒面前。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梦璃居然还是恭敬地行了个万福，才开口道：“句芒神上，我们绝非有意冒犯，虽然窃取神器是重罪，但如今确要以此神器挽救昆仑山下的良民百姓，还请神上宽宥。”
　　句芒那双无瞳无白的眼睛如同聚光灯一般，上上下下扫视梦璃，略带嘲讽：“尔等用完神器，可是真心打算归还此地？”
　　四人皆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菱纱想，当然不可能了，不然我们千辛万苦地过来拿神弓，有毛意义啊？
　　梦璃想，句芒神上……看样子不好骗啊……
　　紫英想，我们就是拿了不还，又怎么了？神器不就是应该拿来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放在这里几千年又有个毛用？
　　天河想，这是菱纱说要送给我的，那就是我的，我们一人一鸟之间明明不存在任何借贷关系！
　　梦璃心知已被句芒看破，然而事到如今，又有谁忍心不完成菱纱最后的愿望？并无他法，只得再骗他一骗了。
　　梦璃心念电转，施施然开口：“句芒神上明鉴，云公子体内有神龙之息流转，乃是由衔烛之龙亲自授予，还望句芒神上能够网开一面。”
　　句芒听了，转而问天河：“衔烛之龙为何要给你神龙之息？”
　　天河张了张嘴，刚要回答，还好被梦璃眼疾手快打断，不让大实话冒出来。
　　她说：“之前他们三人为了寻求解救昆仑百姓之法，不惜以凡人之躯登上不周山顶，恳求衔烛之龙施以援手。然而衔烛之龙即将登仙，便将神龙之息赐予云公子，并告知我们后羿射日弓可从封神陵借来一用。所以我们才斗胆前来，冒犯神上，极是于心难安。但望神上看在我们诚心救人的份上，且饶过这一回，我们定将一生行善，以报神上之恩。”
　　其余三人听了这番编的滴水不漏的谎话之后，都托住了下巴，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向梦璃。
　　当了女王之后，这气势，这口才，这胆量……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句芒也在疑惑，沉默地回想着梦璃的话，心想：衔烛之龙你有病啊！你自己不去救人也就算了，还非要我捐献物资给灾区？你故意坑我的是吧？！
　　转念一想：人界怎么样关老子屁事！老子的职责就是看守神器！要是丢了什么公家的东西，还不得被上司撤职下岗啊？
　　想清楚了之后，句芒打定主意，无论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如何巧言令色，自己都绝不准许！
　　他怒喝一声，气势十足：“罪人！你不听本神将命令，还妄图偷取神器，实在罪无可恕！还不快放下后羿射日弓！”
　　菱纱简直给不讲理的句芒吼懵了，心想：怎么个情况啊？梦璃都说了那么多，怎么还不同意“借”给我们啊？
　　她撅着嘴，瞪着眼，紧抓着神弓一动不动。
　　梦璃见状不妙，赶紧补救：“句芒神上，韩姑娘并非要将神器据为己有，而是将后羿射日弓交给云公子。因为只有身怀神龙之息之人，才有资格使用神器。”
　　她不停地强调“神龙之息”四个字，希望句芒能看在同事面子上，圆了菱纱的心愿。
　　不料她话音刚落，就听句芒怒吼：“大胆妖孽！本神将决定之事，岂容尔说三道四！本神将念你不过是相助友人才来到此地，否则早将你打得神魂俱灭！别在这里不识好歹！”说完翅膀一挥，掀起一阵神风，直直打向梦璃面门。罡风来势汹汹，梦璃躲闪不及，只得抬起大袖勉力遮挡，然而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了。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梦璃却只觉那道强风绕过自己身子两边，并未正面袭击。饶是如此，她也已被风势扫得坐倒在地。
　　——莫非是神上放了自己一马？
　　她放下手臂，只见慕容紫英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面前，坚定沉默的背影就像一座不会倒的山。
　　她蓦然想起在月幽之境那次，他也是这样奋力为自己挡风，而那时的自己，却尚不知晓紫英深藏的心意。

　　紫英背对梦璃，吸引天地火灵的火炼精横在他身前，剑气威猛，将梦璃周身包裹，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
　　梦璃却看见，血，一滴。
　　两滴。
　　落下。
　　鲜红。
　　触目。
　　惊心。

　　云纱二人也注意到了，但是紫英却不回头。
　　天河突然想起，之前紫英独自对抗卷云台的妖风之时，他的血也是像这样，缓缓地，但却源源不断，落在地上，汇成一滩小湖。
　　菱纱突然想起，紫英负伤未愈，却还是坚持和他们一起去了不周山，闯了幻瞑界，来了封神陵，至今为止没有吭过一声，于是他们忘了他受过的伤。他们都以为，他没有事了。
　　其实他不过是，为了她，一直一直在硬挺罢了。

　　句芒依然面无表情，声音冷酷：“琼华派包容妖孽至今，无怪乎有今日之报应！”
　　妖孽……梦璃忽然醒悟，自己早已将云叔赠送的帝女翡翠还给天河，一身的妖气，自是挡都挡不住。
　　可是现在她并不为这个生气，她已经没有余力去关心别的事情。
　　她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可是她忽然没有勇气去看紫英了。

　　句芒冷哼一声：“不自量力！”说的是拼命接下他一招的慕容紫英。
　　紫英早就知道，自己接不下这来势凶狠的一招。
　　接不下也要接。
　　不然，受伤的就是梦璃。
　　因为这种倔强和他守护心爱之人的意志，使得他的薄唇微微抿起，虽然从脸到唇都血色尽失，但他直视句芒的神色却是执拗不屈。
　　螳臂挡车，谁说那只螳螂就一定是不自量力？
　　也许它的一身孤勇，都只是为了保护谁罢了。
　　紫英其实已经快要站不住。
　　他还觉得眼皮在打架，似乎倒下来就能睡着一般。
　　但他没有倒下。
　　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腿还有跪倒的功能了。

　　众人忽然听到一阵美妙悦耳的天籁之音。
　　是柳梦璃。
　　和她灿若晨星的天回北斗琴。
　　她的琴声中蕴有神秘的力量，却极少含有杀招。
　　她弹奏的这一曲，叫风摆翠竹。
　　可她使的这一技，叫苏合通窍。
　　琴曲缓缓流淌，紫英只觉四肢百骸似有暖流抚过，伤口渐渐血止。
　　原本萎靡的精神，也随之振奋了起来。
　　云纱二人听闻琴音，同样觉得心情大畅，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
　　句芒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倒要看看你们能耍什么花样!
　　原本舒缓的琴音忽然一转，变得欢跃，曲中似有魔魅之力，使人心明气宽，一时海阔天空。
　　天玄五音。
　　用以激发众人斗气，且大幅增加战斗力。简言之，就是激发人的潜力，使之超常发挥。
　　四人戒备地看着句芒。
　　句芒亦是浑身散发煞气。
　　下一秒，他已出手。

　　紫英二话不说，护住梦璃，一剑打散句芒的罡风。
　　云纱二人各展所长，梦璃的琴音给他们壮了胆，添了翼。
　　梦璃安然立于紫英身后，坦然接受他的保护。
　　她的封印解开之后，再无神物束缚妖力，琴音更胜往昔，魔力大增。
　　她专心于弹奏，不受外物影响。曲调变幻不定难以捉摸，时而增加我方各项属性，时而扰乱句芒心志，破其攻击。
　　句芒怎会看不出这场战斗的力量来源，他几次想要拿下梦璃，均被紫英挡住。
　　紫英强忍伤毒翻腾，全心投入。
　　因为他知道，两个人，不，大家一起并肩作战的机会，以后也很少再有了。
　　即使伤重得快要睡去，他只觉甘之如饴。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即刻赴死也无遗憾的感觉。

　　（战斗结束。后面云纱剧情省略。之后去找长老，时间顺序改动的只是封神陵剧情）

　　四人决定回青鸾峰。路上经过即墨，菱纱轻轻叹气：“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去即墨看一次花灯啊。”
　　天河马上接话：“有什么不可以的？菱纱，只要你想看，我们现在就可以——”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记。
　　菱纱说：“你以为花灯是天天放的？只有过节或是有喜事的时候才会有！”
　　天河摸着头，一边思索：“现在不是节日……喜事吗？上次已经把那个什么狐狸给打跑了……”
　　菱纱点点脸颊：“说起来，最近一直愁云惨雾的，还真是没什么可喜的事——咦咦咦？等等，我怎么给忘了？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嘛！”
　　天河忙问：“什么什么？”
　　菱纱捂着嘴笑，一手指指莫名其妙的紫英和梦璃：“他俩不是……嗯……那个……”对着天河比划出个心形。
　　紫璃二人登时大窘，紫英低斥：“菱纱！什么时候了，还在胡言乱语！”脸上却诡异地漫过一丝红。
　　菱纱皱皱鼻子：“我才没有胡说！梦璃你自己问嘛，问小紫英喜不喜欢你？”
　　梦璃窘得不知手摆在哪里好，对菱纱的豪放派作风深感汗颜，明明她对自己的感情那么傲娇……
　　几人说话之间，剑已飞过即墨，梦璃怔怔望着脚下平静的海面，抬头看向紫英：“紫英，我……”
　　紫英顿时大为紧张，她该不会真要当面问我吧？！
　　孰料梦璃说出来的却是：“我想……在回青鸾峰之前，回寿阳……我家看一看。”
　　紫英愣一下，才说：“你是应该回去……”
　　菱纱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冲紫英弯腰：“梦璃是想让你陪她一起回去啦！真是，原本还以为你比天河懂事的……”
　　梦璃想说其实帮助菱纱，阻止双剑一事重要得多，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她望望紫英，不知为何这话始终说不出来。
　　紫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六只眼睛的注视下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尴尬，最后只点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