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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法宝 ...

  •   眼见系统那钩子一样巴巴凝视着玉玺的目光,许策长叹一口气,在上官婉儿捧来的墨盒中饱蘸朱砂,终于将玉玺印在了绢帛的末尾。

      ·

      许策扯了几张纸巾将玉玺仔细裹好,而后告辞离席,回来时手上却握着一支巨大的塑料莲花,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饶是武皇见多识广,看见这锃光瓦亮的假荷花也不由一愣:

      “不知上真取来的是什么宝物?”

      许策在莲花后瘪了瘪嘴,心想这玩意儿可跟“宝物”毫不相关,纯粹是昨天打扫一楼书房时发现的奇葩玩意儿。看它来历应该是某个剧组淘汰下的二手道具,但功能却极其之奇葩,也不知道前身是在何种精神状态下买进这种东西的……不过歪打正着,这玩意儿居然完美契合了当下的需求。

      他握住荷花的绿叶,用力往外一扭。只听滴一声轻响,荷花中突然吐出一轮光晕,而后光晕迅速膨胀变化,在半空中化为了一尊无大不大的金色佛像,下坐七彩莲台,手持五色璎珞,慈容端庄而又威严,凡人莫可逼视。

      不仅如此,空中还有梵音回响,歌声嘹亮,俨然是万千童音在齐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女皇好佛,素来也不知办过多少恢弘法事。然而平生阅历再多,也从未见过这样光影玄妙的佛像与心经,刹那间竟大为惊愕,盯着空中的光晕一动不动,几乎有目眩神迷的错觉。就连一旁的婉儿都不胜骇异,乃至于逾越礼节,啊一声脱口惊呼。

      按理说佛陀现世威仪莫可比拟,在种种妙境玄音前,皇帝应立即下拜以示虔诚。但武皇刚刚动了动手臂,一低头瞥见许策在抱着莲花上下摆弄,摸来摸去亵渎之极,不像是在运使仙人法宝,倒像是在菜市洗菜

      不仅如此,他不知按了哪个开关,滋一声佛像忽然变大,滋一声后佛像忽然又变小;然后是声音咔一下切成了大悲咒,咔一下切成了《金刚经》,咔一下变得高亢洪亮,在唱什么“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

      于是这也谈不上什么神圣氛围了。武皇面无表情的盯着许策,看他东搬西搬,伸手又扭动了第二片荷叶。于是滴滴两声轻响,荷花中光晕摇曳,幻化为了一个倒骑青牛的老者,背景音也随之一换,成了齐诵的《道德经》。

      武皇:……

      许策扭动了第三片荷叶,于是光影再变,冉冉升起的是高大雄壮的孔子像,背景音也换为了《论语》。

      武皇:…………

      “正所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许策道:“有了这件东西,陛下无论求的是儒释道哪一家的天命,都尽可如意。步骤也不算麻烦,扭动荷叶即可。这是太阳——是靠日光炼成的宝物,不用的时候要多让荷花晒晒太阳。”

      他将荷花摆在了石桌上,小心推了过来。

      “陛下觉得如何?”

      要是武皇对这些不满意,也可以换成鱼腹藏书、天降陨石、五彩祥云,等等等。反正看在医圣亲笔的《伤寒杂病论》面上,他总得要尽心。

      武皇毫不迟疑,立刻示意上官婉儿将荷花收了下去,而后拱手称谢。

      虽然被许策一通操作搞得气氛全无,丝毫没有天降灵宝的玄妙美感,倒更像长安市中的尾货甩卖。但以女帝的眼光,立刻就看出这神奇光影的无限妙用——皇帝号为天子,归根结底不过是奉天承运、代天牧民;如若上苍都为皇帝降下了这神光幻影,那么天命昭然若揭,大臣们还怎么能质疑新朝的正统?

      武周的天命所归,从此确凿无疑,再不是叛逆可以随意动摇的了!

      想到夙愿一朝满足,纵使女皇城府再深,唇边也不由有了一点微笑。

      ·

      送走武皇与上官婉儿后已将近半夜十一点。许策只觉困倦难当,勉强收拾好残局(他包裹那块血色玉玺时手脚稍重,系统还不自禁的发出了驴一样的哀叫,似乎的确是珍贵之极,比之一般的美玉更有不同)后洗漱入睡。

      郊外比城内要凉爽不少,哪怕初夏也还能忍耐,许策昏天黑地一觉醒来,只是稍稍有点汗意。他下楼洗了个脸,到冰箱里端了一碗系统晚上就备好的茶叶稀饭,摇摇晃晃的去阳台找泡菜坛子——天气实在太热,两个都懒得动火,所以昨天干脆把阁楼里找到的一点萝卜山椒和生姜洗了一洗,先以兑了冰糖的浓盐水浸泡,再加花椒,大蒜、八角等香料,最后以半碗白酒封口,腌制一夜即可。

      这是四川所谓“跳水泡菜”的做法,鲜甜脆嫩,一试难忘,比寻常的泡菜更觉可口。夏天早晨时能用冰凉粥水下一点泡菜,想一想都叫人开胃。但他端着碗晃出门去,却看到系统呆呆飘在阳台半空,下面是灰扑扑的一个绸缎包裹。

      大概是经多了也见多了。许策波澜不惊,只是又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

      系统默默抬起了一只触手,只见上面彩光灼灼发亮。这是系统界通用的金手指,可以侦察周围突然降临的种种珍宝,在古董文与探险文中常有奇用。但现在就谈不上什么奇用不奇用了,因为这包裹的来历明明白白。

      “这是则天皇帝的包裹。”系统幽幽道:“应该是凌晨的时候用那什么‘降真香’送来的,上面的露水还没干呢。”

      许策不由微微一愣,心想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他俯身解开了绸缎包袱,里面是两张白麻纸盖着的一个紫檀木箱。许策揭开了第一张白麻纸,看到上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大致上正是昨日绢帛上所说的“免田税”、“停工程”、“诛酷吏”,只不过条分缕析、详细铺陈,额外用上了不少《尚书》、《春秋》的生僻典故,正是翰林学士洋洋洒洒的大文章。而末尾除皇帝印玺以外,还有凤阁鸾台的敕印。

      学士草制、宰相画敕、皇帝用玺,这张白麻纸已经走完了所有的行政流程,真正成为了武周朝合法的“制书”——这是由朝廷与皇帝双重担保的正式旨意,权威远胜于寻常诏令;即使日后女帝反悔,那碍于国家一言九鼎的体面,都很难擅自更改这份敕旨。

      饶是先前已经有所见识,许策还是被武皇的手腕震得眉毛一跳。且不说这份彰显诚意的果断,就是拟旨的效率也快得吓人。制书不同于一般旨意,从草拟到颁布往往要辗转多处,为此拖上十天半个月也属正常。而现在一夜之间就能拿出……如果两边时间流速相同,那怕不是武皇半夜把宰相与翰林学士召来,享受了个007的福报吧?

      许策默默良久,才小心卷好这份价值不可估计的武周朝诏书,捡起了第二张白麻纸。

      这张纸上的遣词造句却是要随意多了,只是女帝敬奉给仙人的一封书信,说自己被上真点化大彻大悟,决定节俭治国以养圣德;而为了教化天下臣工百姓与皇室一同节俭,皇帝特意将宫中的金银器皿全都销熔重铸,铸成的金锭或充入国库,或赈济贫民,以示大公无私。只是自己毕竟难舍物欲,有些精美小巧的首饰器物也实在不忍毁弃,因此特意供奉于仙灵,请上真不要推拒云云。

      这就是武总一贯拿钱砸人的风格了,只不过拿节俭治国做做遮掩而已。有先前医书和玉玺的铺垫在,许策倒也不觉得有多么的惊奇。他弯腰垫了垫木箱,甚至觉得这东西也不算多重,想来装的首饰不至于有多少。

      于是他将两张白麻纸仔细放好,单手扯开了木箱的盖子。

      箱子打开后并没有什么宝气冲天的玄幻特效,也不过只是阳光在箱中跳跃折射,撒出一道黄金与宝石的绚丽彩光而已。但许策低头探视,却不由脱口而出:

      “卧槽!”

      这句脏话当然十分之粗俗。然而除了这句脏话之外,实在也没有什么能表现许策心中的激荡了。

      与武皇那块血色玉玺的内敛温润不同,木盒中首饰的美更加张扬而又暴烈。这种直接了当的美感不需要什么文化底蕴与修养,它所唤醒的是根植于人类基因中对金银宝石与精细结构的本能痴迷。只要你打开木盒,那种璀璨耀眼又巧夺天工的美感就立刻喷薄而出,像一记耳光一样重重掴到你脸上,于是你目眩五色神思飞荡,只能脱口说出一句脏话。

      就仿佛正午一人独处于故宫珍宝馆,眼见明日朗照下各色珍奇的辉光灼灼耀眼,那一刻你绝不会想到什么历史底蕴文化传承,只会目瞪口呆心想卧槽真是牛逼!

      许策当然也不能例外,只是目眩神飞之中,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武曌生平做了十九年的皇后、九年的天后、七年的太后,再登基为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她生平见过的珍宝只会是车载斗量、不可估量……这样的人物都不忍心销毁的首饰器物,又会是怎么样的奇珍呢?

      ·

      武周长寿二年七月十六日,皇帝漏夜召凤阁鸾台诸宰相及翰林学士入宫。事出突然且又逾越常理,重臣无不惊骇疑惑,惶恐猜疑不能自已,。

      仓促进宫后,大臣们被女官带入集仙殿,却见殿中昏暗朦胧,惟有一道彩光从皇帝宝座射出,在半空幻化为巨大的儒服孔子像。寂静夜色中隐约还有童声朗朗,正在诵读《论语》。

      亲临如此玄妙奇景,重臣们目瞪口呆神情恍惚,有几个年迈的还几乎踉跄匍匐下去。正在彼此惊愕僵硬的时候,皇帝自神光中缓缓踱出,端丽面容熠熠生辉,宛若披揽五色霞光的天人神明。

      眼见重臣们犹自呆愕木讷,皇帝环顾左右,立刻招来女官,口述了三道旨意:

      其一,诛酷吏,平冤狱;

      其二,停工程,免税赋;

      其三,改元。改明年为天命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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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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