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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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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害怕是吗?你刚才想趁我入定偷偷跑掉?”荀倪继续逼问。
莫羽身体使劲往后缩,但他身后是大树,退无可退。荀倪双臂撑在树干上将他箍在怀内小小的空间,令他连转头都困难,他只能垂下眼避开荀倪咄咄的目光低声说:“哥哥,我想回家,你让我回家吧,我每天夜里都梦见父亲很难过很痛苦的样子。”
荀倪心想这几天自己消耗过大,没有去关注小羽的梦境,平日他隔几天便会进入小羽梦境看看他在梦什么,一个人的梦境通常能够反映他真实的想法。他最近夜夜梦见父亲,是莫清有意想进入他的梦境吗?可是他们相距这么远,莫清应该没能力影响到他的梦,那么看来还是他潜意识里的恐慌和担心。
荀倪将莫羽拥入怀中,双手摩挲着他僵硬的背叹息道:“小羽,我没法让你回家,我父亲不允许,我对他发过誓,我必须听他的。”
“可是你也发誓爱我。”
“我当然爱你,这两个誓言并不冲突。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处理好。”
“你有时看我的眼神很怪,跟以前不一样。”莫羽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
“你还不是一样,就这样眼神闪烁着,让我觉得你总是在遮掩什么。”荀倪抬手抹去莫羽眼角的泪痕。
“我经常听到你在叹气。”
“是我让你觉得不安?”荀倪柔声问,莫羽点点头。
“你刚才很凶。”莫羽委屈地说。
“我刚才太震惊了!小羽,你不能用不知道搪塞我,我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
两人的对话又回到原来僵持的起点。
两人都沉默着,连树上的蝉都不敢出声,周围一片静寂,只有小河的流水声哗啦啦响在耳边。许久之后荀倪疲惫地说:“算了,我累得很,咱们先回去,让我踏踏实实休息休息,别给我添乱子了好不好?”他把马缰绳递给莫羽说:“你来骑,让我靠你一会儿,真累!连思索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羽望着他充满血丝的双眼,突然双手结出灵感术手诀,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但是这次荀倪没有丝毫感应。他苦笑着说:“看来只能解释为情急之下的爆发了,有时人在紧急状况是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希望父亲能相信这个解释。”
两人回去后,荀倪进入深层入定,直到第二日快午时才出定,他的状态已恢复了七八成。刚一有精神头他立刻去跟莫羽腻歪,嬉皮笑脸地说好多天没有亲热,仿佛昨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搞得莫羽以为只是自己发了一场怪梦。
莫羽经不起荀倪一会儿软语相求,一会儿热语挑拨,虽然昨日之事依然横亘在心头,但最终还是没拒绝荀倪。激•情之后荀倪摸了摸肚子懒洋洋地说:“饿死了,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刚才就寻思是先吃小羽还是先吃饭,还是忍不住要先吃小羽。”
莫羽又好气又好笑,一脚把他踹到一边儿,他赖上去咬着莫羽耳朵说:“人家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好小羽别想昨天的事儿了。”
莫羽故意板着脸说:“就要想,我要把你昨天怎么凶我刻在心上。”
“好啊,把我刻在你心上,把你刻在我心上。”荀倪用手指在莫羽胸前划着自己名字,然后又扯着莫羽的手指头在自己胸前划莫羽两字。“我已经施法,把你我刻进彼此心里了。”
激•情之后的甜言蜜语杀伤力增强何止百倍,莫羽贴在荀倪胸前,心里涌起甜美的滋味。
两人正缠绵着丁大在外面朗声上报:“大人,下雨了,百姓们聚集跪拜在门口感激大人。”
“雨来得挺快,真给面子。”荀倪咕哝着爬起来穿衣。“小羽,你也收拾收拾起床吧,我等你吃饭。”
荀倪开门时带来一丝清凉湿润的空气,抚上莫羽裸•露的胸膛。莫羽摸摸胸口,好像真的有什么在心里,满满堂堂。下雨的感觉真好,这雨一下,疫情就彻底解除了,可以离开了,可是,不想回去啊。想回去的地方不能回,要回的地方不想回,莫羽的心情又郁闷起来。
荀倪安抚完百姓等了许久还没见莫羽出来,便又进屋看到他还赖在床上,便笑着说:“怎么还不舍得起床?不够?再来?”
莫羽懒懒地坐起来,闷声不响慢吞吞地穿衣服。荀倪惊讶地问:“怎么了?该不真是嫌我把你撇下出去了吧?”
“才不是。”莫羽低声嘀咕。
“那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好小羽,笑一笑。”荀倪抱住莫羽,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急着回家了?”荀倪刚说完便意识到莫羽的情绪正是因为不想回去,但他仿若不知地说:“还是家里舒服啊,这些日子可把小羽辛苦坏了。”
两人回家后荀倪需要入祭谷以求彻底回复这些日子纯净力量的消耗,莫羽本想跟着进去,但他知道荀倪一旦进入深层入定便是几日几夜,自己在谷里生活起居没人照料,便只得留在荀府。
荀倪不在时莫羽总是在荀府待不住,加上很久没吃庆芳斋的点心,因而荀倪前脚离开,他便想出去转转。刚出荀倪院子,便看到丁大迎上来问:“莫少爷是要出门吗?”
莫羽客气地说:“麻烦您给荀伯父说一声,我去街上转转。”
丁大恭敬地回到:“大人已有吩咐,为莫少爷安全着想,请莫少爷不要外出。”
莫羽问:“是哥哥吩咐的?”
丁大说:“是老大人的命令,这些日子莫少爷辛苦了,请莫少爷回屋休息。”
莫羽的火腾地窜上来,他怒喝到:“你们什么意思?要对我禁足?”
丁大连连摇头。“祭司大人不在府内,老大人怕您出什么意外没法交代,故而出此下策,请莫少爷体谅。”
莫羽哼了一声,伸手去推丁大打算夺路而走,却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莫羽觉得自己被抓住的那条胳膊仿若失去了知觉,根本无力挣脱。正僵持间,小青突然窜上来狠狠咬住丁大的手,丁大吃痛放开莫羽的手想把小青拽下来,但小青咬得很用力,他的手背上很快便渗出血迹。
丁大有些恼了,他手掌不知怎么一翻,便扼住了小青细长的脖颈。小青四肢乱扑腾,吐着舌头,表现得非常痛苦。莫羽慌忙说:“你不许伤害小青,把他还给我。”
丁大不紧不慢地说:“还给你可以,但你要回到屋里休息,另外管好这小东西,不要让他再咬人,下次他再咬人我就把他的牙拔光,看他拿什么咬!”
莫羽知道自己不是丁大对手,又心疼小青,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抢过小青转身返回院中。
莫羽将小青放在手臂上轻轻抚摸着他说:“小青,你等天黑溜出去吧,这样他们就不能拿你来威胁我。你要是认识路,就回西洲找我父亲,将来我回西洲的时候咱们再见面,你听懂了吗?”
小青的脑袋在他手背上轻轻蹭着,嘴里发出呜呜之声,也不知听懂还是没听懂。
莫羽哀伤地坐在床上思来想去,越想越愤怒,几次都走到屋门想冲出去,又忍住了。他恨恨地把自己摔到床上呈大字型,小青贴在他脸颊边轻轻舔着他,这温柔的触碰令他想起荀倪跟自己亲热时也喜欢如此轻吻自己,想到荀倪他心里更难过了,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被小青舔干。
终于熬到夜深,莫羽轻轻推开屋门,把小青放在地上。“小青,去吧,我会去找你的,路很长,你要小心啊。”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他猛地关上门把小青留在门外。
小青不断地挠门,挠了许久才没声息。
莫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抵不住睡意。刚一睡着他便堕入梦境,他梦见自己在一条窄窄的石道上奔跑,那石道只有尺余宽,两边是望不到底的深渊,更可怕的是身后的石道在不断塌落,他只有拼命奔跑才能不掉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如此拼命狂奔又能支持多久?莫羽觉得他已经跑不动了,而前面的路却还是那么长,没完没了!石道已经塌落到他的脚下,在他勉力向前迈步时一脚踏空,随着一堆碎石坠落。下坠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恐惧,他觉得他变成了一枚羽毛,小时候总是被昵称为小羽毛,现在真的变成羽毛了,飘飘扬扬,游游荡荡,真舒服!就这样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飘着吧,总比在上面那永无止境的窄路上奔跑要好。
第二日天色微亮莫羽便醒来了,这对他而言是很罕见的早醒。他觉得没有睡够想接着睡去,但闭上眼睛脑子里又分外清醒完全睡不着。浓浓的疲惫感布满全身,他隐约记起昨晚的梦,也是啊,任谁一晚上拼命奔跑肯定会觉得累。那个梦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他走在一条看不到前路又无法回头的不归之路吗?是说这条路根本没法走下去只是死路一条吗?可是自己好像掉下去之后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一枚羽毛。那么后来自己飘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