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袁］Don't wake me up when you go away》日见莲

9、第 9 章

　　后来我打开阳台灯朝楼底下车上的人闪了几闪，很快吴哲和许三多就从下了车，打开门，高城就这么坐在门口，一言不发的别过头抬眼看我。

　　齐桓被拉着走出房门，我似想起什么，朝他喊：“改天请假陪我去看车。”

　　他呆呆，轻轻的“恩”了一声。

　　屋子里重新又只剩下我和高城，我问他：“听见多少？”

　　“不太多。”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哦，我突然想起那奖品还在我车里呢。”

　　说完起身出门，他略微弓着的背影落在我眼里有些单薄的落寞，我叹了口气。

　　等他提着大口袋进屋时，我指指茶几上的烟盒，烟灰缸，酒店拿回的火柴：“聊会儿呗？”

　　他慢慢在我身旁坐下：“怎么，给队副上完政治思想课接着给我上？”

　　我扯了扯嘴角，见他不动手，就自动抽了根烟塞进他手指缝里：“别那么重的思想包袱，情况不同，区别对待。”

　　“所以吸烟一条龙服务？”挑了一下眉，把烟叼到嘴里，就这么等我给他点火，我哭笑不得的双手奉上擦着的火柴棍，烟着，一阵青烟晕进空气。

　　“我不是齐桓，别给我来那一套。”他哼哼。

　　我心说你又知道我给你来哪一套了？各个突破懂不？

　　“有什么想法？”我问。

　　“世事难料、沧海桑田？”高城说了两个词，却是疑问句的语气，仿佛在嘲笑我，嘲笑他自己，“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也是这个身体对残留记忆的一点反应好不好？

　　“那是惯性？你想这么说？”高城吞云吐雾，我忽然也很想抽烟。

　　这么想，也就伸手去拔烟，却被高城抢了去：“就你那肺还抽烟，闪边去。”

　　在他这里好像永远讨不到便宜，我郁闷的玩起了火柴盒，把长方形的盒子架在手背上，五指上下移动，盒子跟着从拇指翻到小指，再来回的玩。

　　“放手吧，高城，趁大家还有转身的余地。老子曾经跟自己说过很多次。”高城在烟雾里咧着嘴角，“你你以为就你袁朗会心理辅导？”

　　我讪笑，好歹人也是一副营长，手下的兵五六百人，我还真不好和他说这些。

　　他大概坐不住，还是腾地站起身来，跑到落地窗前，一手插腰。

　　其实对高城，我真不好说些什么，听齐桓说起来，我和高城应该算是互相勾引——吸引，甚至说不定是我先招惹他多一点，想到这里，火柴盒从手背上掉落，我有些心虚的瞟了高城的背影一眼。

　　他却正好转过身来，急吼吼的开口：“老子从三军演习上下来，才知道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给铁叔打电话，他劝我，我想好，算了吧，人不记得你了正好，大家撇撇清楚，以后就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所以我忍；我急得心里像千百只老鼠爪子挠……请了假就奔你大队，确认你活生生的坐在那里，我揣了几个月的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可许三多说你一出院就要复员，，你袁朗十九岁进A大队，一只脚是踏进阴曹地府的，就这么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说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以后要怎么办？铁队说，啊，袁朗这小子答应了我会顾好自己，他从不让人操心，好吧，出国动手术还算成功，我也替你高兴，我再忍；我听成才在电话里支吾的问我，说你临出任务前去找过我，掐了日子我心里有了底可也不好去找谁对峙，那天过来我就想看看你过得好还是不好，想的和看到的毕竟不一样，你对我像对任何一个陌生人，可我怪不了你，说到底你受伤多少我有责任，我知道，我不抬举我自己，人看到了，我对自己说，走吧？我开了个门，你开了个窗，却始终等不到你进来。”

　　终于他歇了歇，我正庆幸想去倒杯水喝，不料他只是中场休息，摁灭烟头立马继续：

　　“给你打电话是我意志不够坚定，以前加班加点的时候常常接到你个死老A的骚扰电话，逗我很开心啊？啊？我这不是报复，真的，你说对了，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好吧？得意吧？你冤，从认识我第一天开始就喊冤，是，你失忆嘛！我还忍！你说你做了个梦，我挺兴奋的想，该不是想起来了吧？可你说了什么？问我是不是跟我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一盆子凉水从头到脚给我浇的……”他手指着我，又指指自己的心口，“你玩过过山车，知道那什么感觉么？”

　　客厅里突然响起高城悲凉的笑声，我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在控诉，每一句，每一字，一鞭一鞭抽打在我心上，好几次我想要去安抚他，却被他满眼的愤悱之情震得呆若木鸡。

　　“后来我想我忘了站在你的立场上了，将心比心，你袁朗又好得到哪里去？我再来这里找你，对门的阿姨说你出去了一整天还没回来，于是我跟许三多要了你的手机，你知道我去王府井接你的时候，看到你跟个失魂落魄的小孩一样蹲在大街上我什么感受吗？可是我想抱抱你安慰你都没有资格！因为你记不起我是谁……”

　　“再退一步吧，求不得，守着也好，想看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你这个死老A，A人A己，A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嘿嘿，报应……你说［我们和好］，我心里真是乐翻了天，我都忘了［好］是什么样子，你说你混不混蛋？”

　　我点头，鼻子很酸，眼睛很痛。

　　“终于逮到机会和你解释部队外那女孩子的事情，就跟人临死前把遗产交代清楚似的，我以为我舒坦了，你一句［兄弟］戳到我心里我才知道我并不舒坦，你袁朗永远有办法让我活得比针扎还难受！可我还能求什么？好吧，你说的，兄弟就兄弟。我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在部队大院遇到你和铁叔的闺女亲亲热热，比吞了鱼胆还苦，不好意思，那天说话泛酸了，可袁朗，我是个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少！不过……权当我们扯平吧，好歹我没缺胳膊少腿的，想了半天后来也给自己解套了，继续忍吧。都忘了不忍是个啥滋味了。”

　　“成才结婚我兴奋了很久……别人结婚我瞎兴奋个什么劲——我还自动报名当伴郎我犯贱啊我，可一想到又能名正言顺的看着你我就是高兴。高兴很容易么……你让齐桓他们过来帮我喝酒我乐得心花怒放，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关心我、心疼我么？”

　　“眼瞅着齐桓逢酒落在我手就抢，我神经再粗也感觉到不对劲，被我猜中了吧？我看见什么了？你家队副压着你……我说你怎么成这样了，以前你一个擒拿就可以把对方给治了——这还是个醉鬼呢！要不说你比我还护犊子呢……都让他亲成那副德兴了还想着他的前途，得，我心就算碎成玻璃渣子我也不管不看一眼，无所谓了……”

　　他声音变轻，粗糙的手抚上我一边的脸颊：“谁让老子魔障了呢，认准你了都……”

　　我被呛得鼻子抽抽：

　　妈的，袁朗你真混蛋……

　　可我比你更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