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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寻觅 ...

  •   我在凌晨5点左右醒过来……一般来说这个时间我都在梦里和我那几个好哥们——也就是郭茗玉看了就会斥之为狐朋狗友的那群家伙——一起继续睡前没有通关的竞速游戏,最终的loser必须喝掉其他人的特调酒,额…谁知道那群家伙会往一次性纸杯里放什么东西,至少我喝到过一团鼻涕纸和一次加了芥末的陈醋柠檬水——真抱歉,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反胃。
      扯远了,我是渴醒的,无端的口舌干燥让我梦到十几岁时在沙漠里的经历,独轮车,看不见尽头的茫茫沙漠,我已经太久没见过一滴水了。求生欲让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手腕上的电子表乍亮,显示现在是5点差一刻。屋里杯盘狼藉,男人女人都烂醉如尸体,看来昨晚又是一个尽兴的派对之夜。我的头也很痛,宿醉的后遗症,磕磕绊绊下床时被塑料纸杯绊倒了几次,好在那几条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多睡在飘窗或是客厅里,我并没有踩到谁——除了那个叫Andy还是Abby的女生刚做的延长甲,老天啊,她那深红色的延长甲上还嵌着炸弹装饰,差点扎穿我的脚背——
      然后我走到客厅,将空调的模式从抽湿调到制冷。水壶在餐厅里,一路上鼾声不断,我站在餐桌前拨开百叶窗的叶片,从缝隙里能看到天色蒙蒙发亮。很快我就发现那只是对面隔一条街的商场外永不熄灭的白色霓虹灯。窗外在下雨,让这个夏末的燥热早晨好歹有了点凉意,屋里没有人醒着,我的灵魂也像鼻涕虫一样蜷缩着泡在冰水里,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窗外的阔叶树上,石板路面上溅起一层朦胧的冷雾。房子在一层,外墙泡发出了青绿色的水藻,顺着白色水管生长到厨房的下水道,窗外永远是树冠的最底层或是来往行人窥探的目光,这也是我为什么常年拉着百叶窗。
      我喝了两口冰水,漫无目的地刷着同城热搜,今天倒是个好日子,没见什么倒人胃口的词条在榜上飘,我看着窗外的叶子,可怜兮兮地贴在窗户上,雨滴敲一下就抖一下,鬼使神差地,我向着那块窗户伸出手去。
      也就是在这时,客厅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那阵敲门声不算突兀,甚至不比窗前的雨声大多少,但我手一抖,杯子脱手落在地毯上,“咚”一声,残留的水滚得到处都是,又很快被地毯的绒毛吸收殆尽,留下一滩莫名其状的深色。我一阵心慌,牙齿好像忽然受冷,不自觉地上下打架。
      门口的人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再次敲门。在这个间隙里我把水杯捡起来擦干净塞进了消毒柜,又把睡衣领子翻出来,胡乱拨了拨头发,这才敢去开门。
      我做梦也没想到门前的人是赵瑾客。
      我猜人会有一种对于未来的预感,比如说对于即将到来的坏事的凉意,就像我猜到会在这个点敲门的人大概是来找我讨债的,或许是搬家前辜负过的任何人从门房手里要到了我的新地址,辗转坐车跨过两个省到这栋阴森潮湿的老式居民楼里找我,最不济是魏容洁,虽说我并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这些假设都要好过在凌晨五点时看到赵瑾客站在你门前——拖着箱子、手里提着塑料袋的、淋过雨的赵瑾客。
      用头发丝也能想到把我的地址卖给赵瑾客的是郭茗玉,在我不知道到时候,某一天她俩忽然宣称彼此之间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上帝啊,没有什么比隔着屏幕看到你亲爱的堂妹和你炮友出身的损友以姐妹相称更荒谬的事了。
      赵瑾客的头发长回了本来的栗色,只有发梢还有一点褪得深浅不一的白金,滴滴答答向下滴着水。她莫名其妙地穿了身正装,黑色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衣上到处缀着蕾丝边,胸口还绣着金色的花纹,被雨淋得透湿,洇出内衣上起伏的花纹。她的五官都被雨模糊掉了,只剩下一张嘴。
      她张开嘴:“赵君渝,我……”
      我的理智立刻断线了,就算现在克苏鲁的真身出现在我面前恐怕也不会对我造成更大的精神伤害(还是会的)。在那不到一秒的反应时间里,我一把拨开赵瑾客的箱子,抛弃了满屋子不省人事的人夺门而逃。
      我回来时门口堆着的酒瓶已经悉数消失,屋里的人也一样。赵瑾客像个国产都市剧里面被抛弃的原配太太一样坐在沙发上,半长的头发挽在头顶,腿上还铺着一条白布。我走近看才发现那不是白布,是她今早晨来的时候穿的白衬衣,衣摆上有几块暗色的污渍。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上了我的睡衣,可能是因为这张脸和我多少有些相似,我竟然没能发现。
      我不清楚飞速发展的现代科学能不能解释为什么你和你血缘几乎被稀释干净的远方堂妹长相如此相似,但至少缺位的现代性教育无法让你遏制住对于血亲的爱慕,我指的是我对她。尽管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不可描述的事情,但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能坦然承认曾经对她的感情,这也算是我的一大进步,我们间的一大退步。
      更何况我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亲口承认过的女友只有魏容洁一个。
      赵瑾客正在对着那件衣服捣鼓,我想着反正这是我家,就凑到她身边去看她在做什么活计,凑近一看果然糟糕。她手艺活向来稀烂,一只手拿湿棉絮一只手拿餐巾纸清洁个污渍都快把布料捣烂。我看得心生焦躁,从桌子上顺手拿起来一瓶芬达喝。
      “把我汽水放下,”赵瑾客眼睛一竖,丢了棉絮来抢芬达。我还想逗逗她,结果她一拳冲我打过来,吓得老娘花容失色,瓶子脱手而出,好在还没打开。
      赵瑾客接住那罐芬达,笑得龇牙咧嘴:“我这是为你好,狗不能喝汽水。”
      我说:“你这是哪门子的理论,为了不给我喝现编的?”她兹拉一声拉开拉环,白色的细小气泡从易拉罐扇形的出口涌出来,流到顶端的一圈沟壑里还在涌。赵瑾客低头用舌头舔气泡,易拉罐的拉环就挂在她手指上,被空调吹得一晃一晃。
      禅宗有个著名的“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动”,我知道我心动了,这让我在确认了自己性需求正常的愉悦后又有了一丝挫败。我把芬达抢过来猛灌一口,那些气泡死了都不安分,上涌到我的喉咙里,让我颇为狼狈地打了两个嗝。
      赵瑾客说:“赵君渝,我好像恋爱了。”
      我心说现在的大学生难道只有情情爱爱可以讲,强迫自己的脑子转了转才大惊失色。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你要是谈恋爱那万千少女得多么黯然神伤毕竟你有这么一张和你姐如出一辙的漂亮脸蛋,第二反应是千万别是郭茗玉。
      倒不是说我对赵瑾客残存的那点好感能激发出多少控制欲,实在是郭茗玉这家伙劣迹斑斑,又或许双性恋多是爱情骗子,我还记得和郭茗玉结束固定炮友关系的那天晚上,喝得头重脚轻的郭茗玉圈着我的脖子边哭边叫哥哥。
      喜欢上自己的义兄不可耻,喝醉了认错床伴就多少有些过分了。
      我脑子里转过了几个念头,终于卡壳在了“偷走郭茗玉的钥匙把她反锁在房间里饿死”上,一抬头,赵瑾客交叉着手虚握着易拉罐,双手指甲尖尖,做着裸色的半透明美甲。这是我真没想到的,郭茗玉,你真是好样的,在我面前就是娇娇枕头公主,撞上赵瑾客就现场换号给我看?
      赵瑾客听不见我内心的叫喊,她的神情就像在做梦,确实,我也觉得自己在做梦,如果这真的是梦,就让赵瑾客用她的噩耗砸醒我。
      然后赵瑾客真的开口了,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她叫魏以婧,是玉姐介绍给我的。”
      ……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聋子,或者我希望自己可以瞬移,现在就瞬移到郭茗玉家里去掐死她。当然,如果说赵瑾客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赵君渝没心没肺潇洒来去二十几年,今天终于在这俩人身上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赵瑾客说:“她是容洁姐的表亲,赵君渝,你应该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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