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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修) ...

  •   离开李府后,姜枕望着门前的马车,犹豫了一下,青枝见状,忙问道:“娘子为何不走?”
      姜枕定了定神,走到马车前,道:“于叔,你赶车先回,从长街走,不要走小巷。”
      于叔原有些茫然,然而转瞬便懂了她的用意,“你们小心。”说着,长呼一声,驾着马车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她则带着青枝快步向街巷中去。
      两人一路不停,行至偏僻之处方才停歇。姜枕示意青枝别出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追上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片刻后,两人扶墙而笑,姜枕神清气爽,想起适才那两脚确实踢得够劲儿。
      为此,姜枕今日还专门穿了一双银饰多面的绣鞋,使了十分的力气。
      “娘子为何叫于叔回去?坐马车岂不是更快离开?”青枝大口喘着粗气,眼睛还在四处观察。
      “马车目标太大,若真有人追来,躲都来不及,不如小巷口,隐蔽些。”况且,长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李勤不敢轻易拦车。
      青枝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不过,接下来要如何,姜枕还需深思熟虑。
      她想起宴会中所见之人,这会儿有些后怕起来,自己今日如此莽撞,到底是心存侥幸,若事情走向没有如她所料,那这步棋就是死局,她现在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按照李勤的行事作风,这事儿不会这么快终了,等过一会儿他回过神来,就要下狠手了。
      青枝等了等,见她兀自在发怔,低声道:“娘子,我们回去?”
      巷子里偶尔经过几人,无不看向姜枕,她这身行头实在太过扎眼,于是只得放弃去鸿桥馋吃的念头,先回银桑楼。
      两人不徐不疾地穿街走巷,最后从楼后的门溜进去,这才晓得方才秦府派人来过。
      闻玺见两人一脸兴高采烈的模样,便知今日定是把李府弄得鸡飞狗跳。姜枕不欲多说,面前的冷茶被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看得闻玺眉头紧皱,“这是怎么了?”
      青枝解释道:“应是在李府喝了酒的缘故。”
      话虽是这么说,但闻玺却深知姜枕的酒量,他瞧她脸颊隐隐泛红,与平日里不同。
      姜枕这才开口,“就为了那二两酒,贪了一杯。”是涂州的九春醪(lao),许久未尝,竟有些不胜酒力。
      闻玺白了她一眼,又看向青枝,埋怨道:“你怎么不拦着些!”
      青枝倒觉得委屈,在李府时,她本该跟在后面,哪料那时场面混乱,她被推搡到一边,只能看着她独自立于众人之前,就是有心也无力。
      姜枕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瞧你跟个婆子一样。青枝你下去吧!”话末,顿了顿,又问:“秦府派人来是有何事?”
      青枝朝他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离开花厅,闻玺恍若未闻,转身同姜枕回道:“秦夫人想邀你去府上叙旧。”
      姜枕了然,说是叙旧,实则是为了那封信笺。
      或者说,是为了探她的底。
      不过时至今日,她并不清楚那封信到底是否起了作用,柳琥的回信也只说回京后,会邀她去秦府一叙之事。
      这几日她只顾着筹划赴李府的庆宴,却忘了这件事。念及至此,她随即派小仆送信去,称:明日亲自登门拜访。
      事情办妥,她从早上开始心中紧绷的弦才算放下来。这会儿没了先前的紧迫感,额间两侧开始隐隐作痛,她挥手叫闻玺去忙,自己则回房小憩。
      原想只落一刻,再睁眼时已是黄昏。
      往日总有闻玺练嗓的声音,今日却异常安静。
      正疑惑间,忽地听见有人敲门,“娘!”
      姜枕起身,直奔向门口。姜怀瑜刻意压低的声音透露出急迫,她听得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门打开,姜怀瑜一下子扑进她的怀里,低声道:“娘!他们被抓起来了!”
      她心下一沉,“你说谁?你看到了?”
      姜怀瑜点头,“我认得,是李昀家的人。姨娘他们全都带走了!”说完,指着前面的大堂,“我从后门偷偷混了进来。”
      大堂离后院还有些距离,她慌忙把门关上,用凳子挡在前面。此时,她必须镇定下来。
      她的余光扫到角落里,顿时心生一计,然后打开柜门,对姜怀瑜嘱咐道:“你就在这里不许出声,不论谁来都不行!”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在他耳边悄声说几句。
      姜怀瑜先是一怔,随即摇头拒绝,他此时并不想按照她的说法去做,今日他见到李昀身边的狗腿子出现在楼外,便知一定是出了大事。
      他现在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想跟姜枕在一起。
      顷刻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加重的力道大有震破门的趋势。
      “枕娘子,可别躲在里面不出声呐!你的好姐妹可都等着你呢!”李勤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睛里充满了愤恨!今日她搞砸了他的庆宴,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他定饶不了她!
      姜枕深深地吸了口气,拉着姜怀瑜朝柜子方向走去。
      姜怀瑜死死地抱住姜枕,整个人埋进她的怀里,口中喃喃道:“我要跟着你。”
      话落,姜枕眼眶一热,她摸了摸他的发顶,强迫自己镇静,双眼紧闭随后睁开,坚定地看向角落。
      “进去。”她低声道,有种不容拒绝的威严,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姜怀瑜见到她冷厉的神色,不禁一怔。
      姜枕无奈只得把他拖进去,示意他不要出声。姜怀瑜的脸色变得甚是难看,无声地喊着,“娘。”
      “姜怀瑜,不要忘记我说的话。”话落,她面容柔和了些,“等我。”姜枕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随即关上柜门。
      她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发丝,整理好衣衫,冷声道:“妾当是谁?没想到李侍郎大动干戈,竟亲自来了。”
      方才乱哄哄的外面,顿时鸦雀无声。
      她调整好心绪,盯着眼前的这道门。
      半晌,吱呀一声,门倏地开了。
      姜枕宛如皎月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李勤也不禁失神了片刻。
      然而今日席上的羞辱之事登时袭上心头。众人尽散,他竟成了这场戏的丑角儿!
      高俞华痛哭,对他便是一阵破口大骂。今日出席的女眷们尽是贵女,可想而知,今后京城大街小巷,少不了一些谈资。
      可是,她怎么会提起清风苑?他左思右想,顿觉着了她的道。李勤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势必要出这口恶气!
      李勤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脸色淡然的姜枕,“走吧?枕娘子,同本侍郎好好说说清风苑的事。”他大笑两声,随即抬步率先离去。
      走至前厅,他看着满屋子花红粉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喝,“来人,给我砸了!”
      乒乓一阵声音,惹得周围听见响声的人都围了过来。
      众人围在银桑楼门前,惊讶地看着姜枕及身后的姑娘被捆着走了出来,人群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李勤趾高气扬地骑上马,睨了一圈,扬声道:“兵部办案,都让开!”
      -
      夜幕已至,本该灯火通明的银桑楼此时却暗如沉夜。
      平日里街边的摊贩总围楼前左右吆喝着买卖,今日却少了些生意。
      不过,邺京的夜不缺景色。
      卫停雩方从城外驻地赶回来,想起白日的事情,心下一合计,拐了个弯到了银桑楼外。
      此时的银桑楼毫无人烟迹象,他远观片刻,总算知道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偌大的楼宇,竟无一点灯火。卫初可是说晚间的银桑楼也是灯火辉煌之象,通明不灭。
      他在门口徘徊许久,路过银桑楼外的人走走停停,不少人都对着它指指点点,他不禁好奇,拦住一位妇人,询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妪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怀好意地打趣道:“这位公子,你来晚喽!”
      卫停雩疑惑地看向她,“何来此说?”
      老妪捻着花,指向楼里,“不久前,不知从哪来了一群官兵,把里面的人都抓走喽!”
      接着,她自顾自地喃喃道:“不过没看到她家小儿,哎,一个小孩子也跟着遭罪哟!”
      说罢,挥手道:“走吧走吧!楼都抓空了。”再抬眼时,卫停雩匆匆抱拳行礼,只留下了一道身影给她。
      卫停雩在楼外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楼后面的围墙前,这里还算偏僻,不会引人注目。
      他自知这样贸然进去确实有些不合规矩。思忖片刻,想起老妪的话,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他纵身翻墙而进,方落地,就踩到了一个木墩子,想是灶房附近。后院里,四周的厢房间一道光亮也无,他环视一周,拿出随身的火折子,轻轻一吹,刷的亮了起来。
      火光虽微,但好在能看清方向。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穿过垂花门,最后望见一扇紧闭的房门。
      这是一间独院,他猜应是姜枕所住的屋子。
      其他屋子的房门都是四敞大开,唯独这间房门紧闭,或许是姜枕刻意关上的。
      他尝试推了推门,没有推开,门内好似被什么抵住。片刻后,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他心中一动,于是低声问:“有人吗?”
      屋内无任何回应,响声也戛然而止。卫停雩想了想,猛地加大力道,一把踢开了房门。门口的凳子歪倒在一旁,他跨过门槛,用火折子照了照四周,却没发现任何人。
      除非有暗道,否则不可能空无一人。
      他巡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里硕大的檀木柜子,凭直觉认定老妪口中的孩子就在里面。
      转而又犯了难。
      他并不知姜枕的孩子多大年岁,万一是个年岁小的,那可就头疼了。
      他尝试着哄骗道:“我是你娘亲好友,姓卫名停雩。”他的视线没有从柜子上移开,紧接着,便从柜子的缝隙上隐约看出一双眉眼。
      想到这,他连忙拿火折子点亮屋内的烛火。
      屋内光亮四起,那双明目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等他再次开口,柜门竟吱的一声开了。
      卫停雩先是一惊,然后便瞧见里面坐着一名小童,额上缠着纱布。目光及下,一张熟悉的面容登时映入眼帘,他想了又想,竟记不起名字来,诧异的神色看着他惊呼:“竟是你!”
      姜怀瑜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这个人。方才他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到他时,不仅仅是震惊,竟还隐隐生出一股踏实的感觉。
      他缓缓从柜子里出来,走到他面前,蓦地想起姜枕被人带走时的场景,眼眶微红,再坚强如他也觉得害怕。
      这世间,他只信姜枕。
      卫停雩左右看看他有没有受其他的伤,确定无碍之后松了口气,蓦地轻笑打趣道:“又见面了。”
      谁知,姜怀瑜不笑反而冷冷地看着他,“好笑吗?”
      卫停雩被他噎得脸色一滞,再笑不出来了。
      屋内的气氛好似冷下来了,卫停雩讪讪一笑,试图打破两人方才的窘迫,话锋一转,“你娘竟是姜枕?”
      姜怀瑜听后不禁疑惑地看向他,方才他不是说娘亲的好友,为何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卫停雩没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又继续问道:“是谁抓走她的?”
      一提到姜枕,姜怀瑜顿时顾不得其他,立刻回他,“是李昀他爹抓走的!我的姨娘们都被他抓走了!”
      说着,他有些难过的低下头,解释道:“那日你我遇见时,掷石头的人便是李昀,我娘定是为我才被抓走的,都是因为我...”
      他这会儿敛了戾气,垂头捏着身侧的衣服,整个人都陷入了自责之中。
      卫停雩一怔,这小童看来比他想象的要成熟得多。只是他没料到李勤竟这么快就开始有所动作了,试探地问道:“你如何确定?”
      姜怀瑜胸有成竹地看着他,“跟着他爹的那名小仆我见过的,是李昀身边的人。”
      看来那名失踪的舞姬果真如姜枕所说,定是与李勤大有关系,否则他不会这么快有所行动。如若李勤早有防备,他接下来再去查验清风苑必定会受到阻碍。
      想要抓住李勤的把柄,还需从姜枕这里找契机。
      他沉默不语,而姜怀瑜的脑海中却闪过了千万种可能。姜枕临走前嘱咐的话时不时地提醒自己。
      可是,眼前之人有些让他犹疑。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你说你是卫停雩?”
      卫停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无意识地回了“嗯”字,等回神后,才发现他的视线始终在自己身上,忙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姜怀瑜脑海中百转千回,他只知道现下必须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就在卫停雩的愣怔间,他猛地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卫停雩错愕不已,眉峰一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是闹的哪出戏?
      “方才是我不懂礼数冲撞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娘!”姜怀瑜声泪俱下,一直隐忍的泪水,这会儿决堤了一般,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
      卫停雩哪见过孩子这样哭啊?自己身边都是蛮牛似的人,就连沈温言被她爹打得下不来床时都不带吭一句,见到此情此景,他彻底慌了神。
      他咦呀了半天,实在是不知怎么办了,连忙拽起姜怀瑜的胳膊,顺势提溜起来安顿在凳子上。
      姜怀瑜手臂被捏得生疼也不吭声,咬牙还要继续哭。卫停雩见状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道:“行了,别哭了!”
      被他吼了一声,姜怀瑜是不哭了,但却变成了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这里在你娘回来之前不要待了,跟我走。”
      姜怀瑜二话不说,立马点头答应,“好。”话落,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这孩子倒是个听话的,惹得卫停雩不禁愣住了,“你不怕我跟李勤是一伙的?”
      姜怀瑜摇了摇头,手里竟掏出他送的那个瓷瓶儿来,“你瞧,这个我一直带身上呢!”
      卫停雩蓦地一震,倒是没想到随手送的东西竟能让他一直带在身上,心下一暖,随即笑了笑,“走吧!”
      姜怀瑜亦步亦趋地跟着,唯恐迟一步,好几次差点撞到他,卫停雩倒也不挑明,两人就这么走出了银桑楼。
      卫初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看到跟着一起走出来的孩子,旋即双目瞠得溜圆,“诶,这不是前几日那个.....”孩子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卫停雩抢了话去,“无巧不成书。”说着指着姜怀瑜道:“他是姜枕的儿子。”
      卫初一时语塞,不禁暗自感慨:邺京城也不过方寸之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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