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江且眠

12、第 12 章

　　云子一直有心做演员，本身也是学表演的，就是奔着娱乐圈来的，但是他一点背景都没有，运气又不好，去跑了无数剧组都选不上，要选也是那种镜头都没有几个的群演。

　　他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正经科班出身，不想去选小角色，更别说潜规则，他碰都不敢碰。

　　大二多次寻求出路无果后，便主动联系了学摄影的贺时，两人那会儿还不熟呢，他主动说了自己的一些窘迫，拜托贺时帮忙拍套图，如果最后效果好了，说不定会有星探联系。

　　贺时看着生人勿进挺冷漠一人，其实心肠挺软，听他说完就点头答应下来，两人忙活半个月拍出来两套图，各自注册了社交账号把图发上去。

　　等了小一周，数据还是不好，没达到云子想要的效果。贺时本来就不是研究人像摄影的，虽说刚大二，但他明显对风景建筑摄影更痴迷些，也可能是他拍出来的效果不好。

　　等不出来好消息云子就又联系贺时，两人也没什么正事做，就把这件事当成正事，一周出一套图，云子那边始终没什么水花。

　　贺时偶尔也会把自己拍的作品往上发一发，挑了两张去参赛还获了奖，收获一小波关注，渐渐的有人来找贺时拍图。

　　有很多网红、小明星都来找贺时，给的报酬不少，贺时一个普通大学生，这些钱拿在手里挺有分量，也就挑着接接客单，社交账号越来越有名气，同时也一直坚持每周发一套云子的图。

　　有粉丝在下面说这帅哥是谁，贺时就把云子账号推了过去，但对方显然不是这个来头，又问贺时：你和帅哥是什么关系？

　　这话后面配的表情有些猥琐，怎么看都有别的意思，贺时没再回了。

　　那时他还没多想，无非就是开个玩笑，都是男生，没什么大关系，但转折也就在这条动态以后。

　　云子主动把他约出来，贺时还疑惑，对方并没有通知今天拍照，他下了课匆匆来到云子约他的地方，还担心自己没带相机。

　　他到地方时，云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衬衫蹲在路旁和流浪猫说话，身后开阔的草坪和暖阳成了他清爽气质的修饰。贺时靠近惊走了流浪猫，云子诧异回眸，见到贺时浅浅一笑，“你来的真快。”

　　他没站起来，还蹲在原地，手缩在膝盖上，抬头看人时莫名有种小动物翻肚皮的温顺感。

　　贺时视线转到逃走的猫身上，听见云子轻声说：“贺时，我就这样一直喜欢你真好。”

　　有他这句话刺激，贺时迅速想明白了很多事，生活中云子若有若无的示意如今全都看的清晰起来，清楚自己的想法后，贺时便郑重的向云子表白，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顺理成章。

　　两人还在大学，雄心壮志不少，做的事也不少，后面的八年磕磕绊绊走的不算顺利，贺时慢热长情，用尽全力挽回这段感情都没留住，云子去了国外给他留下个难处理的左玉然，他才后知后觉砸了心里那堵墙，看清楚一切。

　　姚也始终没把贺时放进来，贺时给他打了电话，两人隔着门，听贺时慢慢聊这些回忆，他的声音轻缓，情绪不高，酒店走廊里经常会有人路过，贺时就停一会儿，等人走远再说。

　　他没说那八年里的磕磕绊绊，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让他在这种环境下说出那些话确实很难，姚也沉默着开门放人进来。

　　让人进来也不跟人说话，自己缩到一边的沙发上躺着去，贺时挂了电话站在床边看着他，“我刚才说那些你听着高兴吗？”

　　姚也听他这话愣了一下，瞪着眼不敢置信看他，心想你回忆你自己温柔干净的初恋，还要问问我高不高兴，我应该高兴？

　　“你有病吧，你还是滚出去吧。”

　　贺时见他这样过来摸了摸姚也脖子，被姚也一把拍开，他就顺势蹲下来将头埋在姚也膝盖，做出了一个十分弱势依赖的动作。

　　“我给云子当了八年的狗，我的感情、作品、钱财，甚至四十岁以后的半辈子作品版权都给了他。”

　　贺时声音沉缓说完这话自嘲的笑了一声，一只手拍拍姚也腿侧，“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这些事，我也不在乎他们知道，但是你太好了，你这么干净可爱的性格，出身又这么好，我总想你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想……贺时真可笑，这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的人还能追着舔了八年，巴巴的等着求着，恨不得把命都交出去，太可笑了。”

　　他每句话都说的很重，完全是亲手把自己剖开血淋淋的摆在了姚也面前，指着最深的那道露着白骨渗着血的伤说：你看，我是不是很可笑。

　　他这样看的姚也身上发冷，不觉就伸手去搂他头，将手指插到短短的头发里，还能摸到在沙漠上吹上去没被注意到的沙子，姚也觉得滑稽，没忍住笑出声，可眼泪也没忍住，随着他这动作滴下来。

　　姚也把他头抬起来，看不清对方通红的眼睛，只能伸手去揉贺时脸颊，哽咽道：“贺时真可笑，连卖惨都不会。”

　　贺时就着他的动作，也抬手去摸他脸，勾起嘴角笑了，就是笑的不怎么好看，强忍着要安慰人的笑，“我怕你心软。”

　　贺时这么说。

　　他怕姚也心软，怕姚也看不清。

　　可是姚也还有什么看不清的，贺时就是个大傻子、老好人，就因为云子哄得几句八年就这么扔进去了，头也不回的扎进去，作品最后都写了别人名，还签卖、身合同，甚至还揽下左玉然这么个大麻烦。

　　“你就该早点跟我说，我根本不会觉得你可笑，我只会想那你这八年受的委屈怎么办。”

　　姚也将贺时拉起来坐进沙发，两人挤在一起，他抱着贺时，脸埋在对方颈侧，“凭什么这么好的人他不珍惜，怎么舍得。”

　　贺时抱着姚也拍了拍，无声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别心软。”他摸着姚也薄衣服下突起的骨节，轻声重复，“别心软，如果你不喜欢，一定不要忍着我。”

　　姚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以为他还要拒绝自己，“那你回来哄我干什么，不是想跟我好，就是来看我哭来了。”

　　姚也更是个心软的人，主要是他真喜欢贺时，一见钟情到这么多天惦记，感情越来越深，他真舍不得贺时怎么样，一想到以前这十年贺时过的都是爱而不得的苦日子他就更难受。

　　姚也就那么安安静静趴在贺时怀里，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受虐心里，为什么就这么上赶着往前凑。

　　贺时最后拍了拍姚也，“这些天头疼好些吗？”

　　姚也立马来了委屈，哼了一声，“没有，也睡不着，你哄我。”

　　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姚也还说：“你不该现在才跟我说，你那天就应该直接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我心里还有云子。”

　　姚也踹他一脚，“那你直接走了我不是更担心？”

　　“我当时脑子乱，一时情绪上头就直接走了，以后都先和你说。”

　　贺时老老实实一句句哄着姚也，屋里没开灯，姚也躺在对方怀里，脑中始终重复那句：别心软。

　　他又开始头疼，被人抱着也睡不着，贺时也一直没睡，两人呼吸纠缠，将夜拉的漫长，但他们什么都没做，互相依偎着从对方身上汲取暖意，姚也想等贺时说点什么，贺时显然没那意思。

　　临近天亮，姚也到底是撑不住了，无声叹口气，闭眼睡去，也睡不好，半梦半醒想了很多事。

　　贺时一夜没睡，太阳高悬时才手臂搭着额头眯了会儿，姚也醒时他已经订好了午饭。

　　姚也坐一边看着贺时拆外卖包装，眼神呆愣，人还没清醒，没洗漱也不想张嘴。

　　贺时把他的饭放到一边，揉揉他头发，“去洗脸刷个牙回来吃饭。”

　　姚也没动，看着贺时在房间转了一圈，似乎有些疑惑。

　　“你东西呢？”

　　姚也摇摇头。

　　“你药呢？”

　　姚也还是摇头。

　　贺时拧眉看他，但两秒不到就败下阵来，“一会儿去医院去拿点。”

　　姚也点头，还是坐着没动，贺时过来摸摸他额头，半弯着腰看他眼睛，“难受？”

　　姚也还是呆楞着没动，视线停在贺时脸上，好一会儿，他突然伸手拉开自己衣服，指着锁骨上的小痣，“我……算了。”

　　他没说完，转开头将贺时推远了些下地去洗漱。

　　贺时不懂他什么意思，一路跟到卫生间，“怎么了？”

　　姚也摇摇头，弯腰去洗漱。

　　他从醒情绪就不对，始终兴致不高，昨天的话对他肯定有影响，但贺时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想法，两人一个在里面洗漱，一个站在门口不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姚也回来吃饭时把自己不爱吃的全挑出来扔了，声音没什么起伏，交代事一般，“我不吃这些。”

　　贺时一一看过，想的是刚开始他做这些姚也也全吃了。

　　他那时候哄自己高兴，好不好吃、爱不爱吃都往下吃，现在不哄着自己了，半点儿都忍不了。

　　贺时垂眸扫了眼自己那份饭中，同样被姚也不吃的食材摆的满满当当。

　　说是爱，说是喜欢，但他们互相其实半点都不了解，这种关系太脆弱了，如果他没来找，或者姚也不愿意心软，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再往前看，如果不是姚也一直抓着不放，他们压根也就不会认识，更不会走到如今。

　　恋爱不能这么谈，他们得重新开始，从最开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