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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气泡水×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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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之遥的小超市里,空调风呼呼吹着,透明的软门帘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梁念刚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冰棍。
这么热的天让她一直在外面等着是不可能的,天王老子来了都配不上她这么大的诚意。
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超市里吹了一会儿空调风,估摸着沈聿淮也差不多快到了才出来。怀里抱了瓶冰水,找了棵大树,人虽然是在树荫下躲着,但还是觉得热。这样的状态吃什么都没有耐心,她两三下把冰棍嚼碎了,内冷外热直接打了个颤。
沈聿淮车还没开近就看到了蹲在路边的梁念。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花衬衫,头发用一个抓夹固定在脑后,左手露出的一截手臂上松松垮垮地戴了一条细细的金链子。
少女长得漂亮气质干净,周围人走过时总忍不住往她的方向看一眼。
比起几个月前见的一面,她看起来瘦了。
他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梁念是在逗他,这个点酒吧根本就没有开门,再看了一眼定位,她故意定到了一个超市,拉了一下附近,沾“酒”的只有一个小酒店。
楼下摆酒楼上能开房的那种。
“……”
沈聿淮闭着眼叹了口气。
“这里这里。”梁念没看到人但先认出车牌了,蹦起来朝着他的方向招手。
他下了车还来不及走近,她已经蹦到了跟前,沈聿淮的视线定在她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反应过来抿着唇压了下去:“欠了人一杯酒?”
一瓶冰镇矿泉水直接贴在他脸上,瓶壁上液化的水蒸气在皮肤上留下一片潮湿,他愣了一下,抬手接住。
两人都没松手。
“舍不得你喝酒,换成水了,我好不好?”梁念冲着他笑,笑完才慢悠悠的把手收回来。
沈聿淮下意识地就要配合她点头,点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又忍住了,装作只是在低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俩人很默契的都没再提起她先前故意让他误会的事。
梁念抓着他的手:“我可站在太阳底下等了你很久诶。”
肌肤相触的位置冰凉,空调风吹的,显然不是像她说的一样在太阳底下等了很久。沈聿淮挑了一下眉并没有揭穿,眼神落在她的手上,犹豫了几秒还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来:“我先送你回家。”
“那不行。为了等你我一直饿着肚子呢。我本来好好地参加谢师宴吃着饭的,是你说要来接我才导致我等你的吧。”梁念倒打一耙,“所以于情于理你得先补偿我,请我吃饭。”
少女一双眼睛在阳光下过于璀璨耀眼,叉着腰理直气壮的模样又实在不知道让人怎么反驳好,沈聿淮的笑容彻底没压住,他拿她完全没辙,妥协了:“想吃什么?”
笑声太轻,但还是飘进了梁念的耳朵里。
“刚才等你的时候我已经在手机里搜过了,附近有家面馆评价不错,走吧。”梁念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很近,不用开车,我的导航带路。”
“行。”他侧过身示意让梁念先走。
一个男人到了二十八岁还没谈女朋友,你就不能指望他二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就开窍。
梁念“啧”了一声:“你先走。”
虽然不明白他走在前面还怎么让她的导航带路,但她发话了肯定就有她的道理。
沈聿淮没有质疑,朝她指的方向转身,刚走出两步,背上突然一重。
梁念小跑助力,脚上一跳,双手挽住他的脖子,腿再往他的腰上一勾,整个人就跳到了他的背上。
这个动作对于她来说有点难度,沈聿淮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有了动作,怕她往下滑立马勾住她的腿窝往上颠了一下。
“我累啦,不想自己走路,你背我。”
他虽然不说话,但却没有把她放下来。梁念满意了,晃了一下小腿问道:“我重吗?”
她原本只是想听点好听话,但沈聿淮却叹了口气:“有点重,下来自己走?”
“我不,那是你虚,我不重的。”梁念才不理他的借口,不高兴了嗓子也不夹了,“菜就要多练!”
“你不热吗?”
“……”
她有时候真忍不了一点,拿棒冰棍抵在他腰上:“会说话的时候再说话,不会说话的时候就闭嘴,不然小心我攮你。”
“……”
梁念带他去的面馆确实不远,只要在前面路口拐个弯就到了。店里装修很简单,还没到饭点没有什么客人。
老板是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系着围裙打扮的很整洁,柜台那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铺着文具和本子在画画,看年纪应该才上幼儿园。
梁念领着沈聿淮往角落的位子坐下。
两人各自点了一碗三鲜面。在等面上来的间隙里梁念已经用湿巾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桌子,又用开水把自己的筷子烫了一遍。
沈聿淮坐在她对面但没有任何动作,就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走神。
一直等到面端上来,他依旧是沉默。
梁念觉得事情估计是糊弄不过去,等了这么多天刻意等到她高考后,估计现在是来跟她明牌的。
她先发制人:“你打电话给我是想干嘛?”
“不是饿了吗,你先吃。”沈聿淮用水烫了一下杯子,帮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一侧。
OK,明白了,也就是说大概是一些她听了之后会吃不下饭的话。
她用筷子搅了两下面,专门在里面挑虾吃。
懒人吃虾基本上是同一个步骤,用嘴啃头再咬尾最后去中间的壳,要她用手那是不可能的,手上沾了汤汁再摸摸筷子摸摸碗,她心里不舒服,用手套的话脱来脱去的又嫌麻烦。
一碗面梁念没吃几口,光吃了里面的虾,又搅了几下,吃不下了。抬头去看沈聿淮,估计他心里有事,也没吃几口。
梁念:“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沈聿淮:“我……”
话是她让他说的,但他一开口立马就打断的也是她:“我说我喜欢你可能你在怀疑,说实话其实我自己也在怀疑,但是想看见你是真的,想跟你撒娇是真的,想你一直哄哄我也是真的,当然后两点不排除我其实就是这么个人,我有点矫情。”
梁念心里想道,明明白白地摊开了,他要是拒绝她了,她不尴尬,这就是小孩子;他要是接受了,这怎么说呢。
一段年龄差距大的感情里,人会下意识地把年纪小的人放在弱势的位置,理由是阅历少年龄小,还不懂事,没有分辨爱与崇拜的能力,都是天然的舆论优势。
就像她自己客观评价一下,如果主角不是自己和沈聿淮,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他俩这件事就是“某男外甥的未婚妻和他表白了”,她走过路过听了一耳朵这样的八卦也要说一句“肯定是某男的问题”。
当有一天年下者变心了,这些都会变成他的免死金牌。
——我不懂事但你当时已经懂事了,我是不是在一开始就跟你讲过了我还不懂自己的感情,你答应了就是接受了,我当时还小把依赖当成爱但我现在懂了,我变心了又怎么样,你见过我青春最好的模样你不亏,你已经老了但我还年轻。
都是字字诛心的。
感情是由双方共同承担风险的,同样的年龄差配置也能衍生出不同的结果,关键变量是人,不同的对象决定了你要承担的风险大小。
她贪恋他当下对她的好,又从一开始就抱着“为自己未来可能会变心留退路”的想法说出这种话其实挺无赖的。她前不久还在说长期稳定的关系里要有更高的道德感,但似乎还是利己的。
她为自己居然有这种想法感到羞耻,喝了一口水,低着头不去看沈聿淮的表情了,半晌没听到对面讲话才慢吞吞的继续开口:“要不你还是拒绝我吧。”
她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有些自暴自弃的把选择权抛给了沈聿淮。
“知道了。”
梁念又忍不了了:“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了!”
“知道你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哦。”梁念忍不住要阴阳怪气一下,“那欣慰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这次是沈聿淮先没忍住,他不该笑的,但却忍不住:“挺欣慰的。”
她聪明早熟,看起来对父母失败的爱情并不在意,但却一直把它当成反面教材,所以在感情方面较真又幼稚,把自己架在道德高地上约束。
他明明准备了很多话,但在梁念说完之后突然发现没有了说的必要,因为道理她都懂得,甚至想的比别人还要多。
在你告诉她这只是青春期的悸动然后各种说教之前,她自己早已经反复想了很多次。不断推翻自己然后反复思考,想得出一个准确答案。
“别那么紧张。”他的语调很平听不出情绪。
这句话是对梁念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就那样看着她,眼底缓慢地浮现出浅淡的笑意。虽然是在笑,但看起来似乎她的坦诚也并没有让他如释重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
不过他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不管说什么都有一种真心实意感:“有疑问的事情不用那么早定下答案。”
“那在我寻找答案的过程里你要是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沈聿淮笑容温和:“那证明我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个正确答案,世界先你一步帮你做了排除,去掉了那个配不上你的选项。”
梁念半低着头,不大高兴:“又说场面话。”
“不是场面话。”他的视线停在梁念身上,“先去看看这个世界吧,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有那么好的未来,再往前走一走回头看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发现沈聿淮其实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