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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章 又见当年日 ...

  •   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范晓萱《雪人》

      和二班的比赛很平和,我们没发挥好——事实上我们仅仅把这一场当作了友谊赛,也失去了必胜的决心。
      其实学生真的很容易满足。我们之所以不再抢这口气,也只是因为我们的英语老师,就是二班班主任的一句话。
      她说不管哪个班赢了她都很高兴,因为两个班的学生就像是手心手背,都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都在乎,都心疼。
      这才是优秀教师的风度,李光明毕竟还嫩。
      只是那天震震找我问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感到相当吃惊:我从没想过小小一场篮球赛会引发这样的轩然大波。他说那天一班和四班的课代表都在办公室里等白老师——一班来的不是贺泉而是一个他也叫不上名来的女生,然后四班课代表就跟一班那个女生在说十二班怎么恶心怎么没事找事搞得她班惶惶不可终日,这个时候他正好进屋听了个正着。不过她俩好像无视了他的存在而继续讲了下去,还说到我怎么的,声音很小震震当老师的也不方便仔细听,但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所以就来问我,想我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就把我晓得的都告诉了他,至于后面的几件事情以及如何闹到了学校,我全没参与过,一切都是听说。
      震震相信我们——他一直都相信我们。我问他这些事情芳知不知道,他猜想大抵也仅停留在略有耳闻罢。我们都晓得,芳很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人是非。
      不过我总觉得舒冰澈有本事通过其他途径让她相信,比如十四班的刘老师和小卫老师,比如李光明——当然可能还有更阴的招数,反正那些人口口相传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她们在语文组里倒不好说这个:一共四个老师震震还教我们班,不过一来震震男同志不见得每时每刻都掺和,二来芳接触理科班那边的人不见得比语文组要少。
      我之所以有以上论调,是因为我觉得芳最近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不太会读人心,尤其是无法去读那个我连她的眼光都不敢去直视的人的心。现在她对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不清楚:是失望、无奈,冷默,还是怨恨……
      或许她早就放下了,放下了一切,什么都不会在意,只任我自生自灭。
      可是。
      可是我放不下。
      总感觉这种阴影无穷无尽地缠绕着我,不呼即来而挥之不去,仿佛每次看到芳时她的神情都是冷冰冰的,像是对我有种说不出口的埋怨。
      高中三年,我亲手系下了这样一个心结,系得百转千回,也许此生就再也解不开了。每次在办公室里看到舒冰澈领到芳的指示后一脸得意的样子,我都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要我等着:我做事向来一刻也不想等,尤其是命中注定要降临的倒霉事,早死早超生,推己及人。而这个女人就像把老鼠玩弄够了才慢慢吃掉的猫:舒冰澈,你够狠——用芳来威胁我,她这么有主见的女人你怎么做到的?!
      愈发觉得我好幼稚,好白痴:其实我就是个笑话,以为自己很认真、很认真地去爱,爱得大度,爱得无私——什么只要她幸福就好,一到了关键时刻,却总是怕自己受伤就本能地逃开,要不就跟小孩子打架一样,只想着占嘴皮子上的便宜,结果情敌没伤到,反倒伤了心爱的人……
      又到十一月十三日了,去年的今日,我在何处……
      下雨了,初冬的雨,淅沥沥的,冷得彻骨,冷得凄凉。走出教室,门外的铁槛,另一头,正通往我去年踌躇过的天台。那夜的星空在天顶旋转,旋转着我的灵魂疯狂地呐喊——我的爱,好隐晦,说不出来。可是今天,我过不去了,那里也许早已经成了别人悲伤或者欢乐的净土,离我,好遥远,又好寂寞,好伤心……
      没有语文课,这个周末。
      只剩下我独自一个人,独自回忆,独自悲哀。体育馆门前,去年晴冷的夜晚,那晚我长发凌乱、你裙摆飞扬,而如今,在同样的一个角落,我的幸福,散落一地。
      我爱你,怎么说。
      雨下得不大,我依旧沉浸在雨中,发线尽湿,雨水顺着深黑色的风衣滑下。人们说,雨是苍天的眼泪,那么我的名字是小雨,一切,竟然如此透彻。
      如此透彻,然而爱总是让人看不穿:我怎么总是像这样莫名烦恼、莫名哀伤。此时此刻,那个人又在干什么呢——坐在窗前听雨么?CD唱机里散落肖邦的钢琴声,她在想什么呢——抑或,她的膝上摊着一本诗集,而博雅应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
      想到她的家,我幻梦一般的经历:至今我还在怀疑那天我是不是烧糊涂了。在这大段大段的温暖与大段大段的悲哀中我就过着糊涂得渺茫的日子,我的信仰在哪里,而你,又在何方——
      我好傻,你肯不肯原谅我……
      痴痴地站在那个角落,忘情的那个角落,雨水随着发线淋漓,眼泪随着雨水殆尽。早习惯了这样子伫立着淋雨——淋雨并不能使我清醒,我以为也许我从来就未曾清醒……
      “哎,蓝田玉,妹妹——”
      ——谁是你妹啊?我回过头来,贺泉一张千疮百孔的抽象的苦瓜脸就映入眼帘。这家伙也全然不问我在想什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拖回了教学楼里——
      “干什么在这里淋雨?”他劈头盖脸地就朝我嚎叫起来,仿佛是我试图强迫着他要在这里淋雨似的。
      “我想淋雨 ,你管得着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会生病的……”
      娘啊,这你也要管?还说得那么无辜……
      “病就病呗,早死早了,”我甩下一句转身就走,也不管他在后面喊什么:印象里好像某小说里某怨妇说过类似的话,于是在一瞬间我发觉原来我现在这状态整个就一怨妇。
      我怨什么呀,到头来还不得怨自己!
      回到教室里写诗。人们说爱情使人变成诗人,而我每到最忧郁的时刻就总会诗兴大发,写一些最昏昏沉沉的文字,写到彻骨哀伤直至自戕自残为止。雨水霹雳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我轻轻用手指画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名字,又在蒸腾的水汽里,悄然抹掉。
      雨落有痕,心痕却在哪里。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好空虚——
      可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若是那样不见也罢,免得你看我堵心得慌。
      我于是反反复复地生活在这种自我矛盾里,两个灵魂分不清哪个是哪个打得你死我活,到最后又发现哪一个灵魂都不明确自己的立场。和一珂的通信一直在继续,不过数量明显少了:我没有很多时间,我总觉得自己心太累。
      十一月十三,我曾经一世的美丽。
      那个时候我才读懂了你对我的喜欢,可如今,你甚至不喜欢我了。
      不在你的怀抱、看不见你的双眼,原来语文组的小屋甚至变成了化学办公室。
      唱着我悲凉的情歌,雨还在下,眼泪未干。甫国庆来了,我抬起头,就装作自己,心如止水。

      没有芳的日子,就搭赵明珠她们的车回家:跟她们说一声给我留个位子就好了。这些天我们都是一路走的,对于理科班的动态我也常常从这里了解。在这里我们不谈大事只讲八卦,所以关于当初十二班和四班的矛盾我们每一个人都绝口不提。当然,懒散如赵明珠,她本也不在意这些事的。
      曲琰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每天都能带来一些爆料的新闻。我不是个一向忧郁直到不合群的人,偶尔听听这些无聊归无聊,总还有益健康。
      论起曲琰的身世,她本在二班,分文理的时候调到一班去了。只不过这女人委实神通广大,四个理科实验班发生的一切八卦她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今天说到的是廉海平,这使我登时间来了兴致,于是早上那些无边无际的寂寥就被暂时藏回了心底——
      “今天上午上数学课,”曲琰绘声绘色地讲道,“他班数学老师,石磊,就是在你们哪个文科班当班主任的……”
      “哦他呀,”由于佚文的红楼梦事件我一直对这个人存有一定程度的好奇,“十三班的班主任,怎么了?”
      “今天上午数学课上廉海平和他同位儿在后面说话,”她说,“被数学老师发现了,就叫他俩上黑板做题。先问他俩会不会,他俩不说话,然后他就让那两个去做,谁做不出来打屁股五下……”
      打屁股?也亏他想得出来,真不愧为“南拳”——不过话说就凭佚文一天到晚骂他“屎做的骨肉”我就觉得这人肯定蛮Q的:跟佚文俩人怂到了一块儿,却还一个东头一个西头相互瞧不顺眼。
      “然后廉海平他们在黑板上做题,他就到放拖把那里去物色棍子……”曲琰总是这样,你说她爱传八卦吧,一讲到关键的地方她就笑得自己先讲不下去了,于是我们见怪不怪地等了她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接了下去。
      “后来他俩谁也没做出来,数学老师就拿出棍子说让他俩互打,一人五下,然后就把棍子给了廉海平他同位儿,”说着她又笑了好一阵子,“他俩人私下里咬耳朵,说是互相都给对方打轻点儿,然后他同位儿就打他,结果数学老师说打太轻了,他同位儿只好使劲打,又打了五下,然后该交换了。
      “然后呢?”赵明珠连忙推着她。
      “然后,廉海平就很冤枉地跟老师说,‘老师,他打了我六下……’”
      廉海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都能想象出他接近两米的海拔加那一脸假纯相和无辜的眼神那场面该有多搞笑……

      笑与哭都值得用力气,因那都是我活过的证据。
      这些天又无声地过去了,我哭过笑过,证明我还没有麻木。
      芳的气色仿佛不太好,这一个周以来,我虽然没跟她说上几句话,却一直暗自关注着有她的那个方向。悄悄问过震震,他说她大概是太累了,但我总觉得他似乎有意向我隐瞒了什么。
      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悄悄把一盒巧克力放在她的桌上:补充点能量也许会好些——不过我估计它的下场十有八九是她带回家去被袁博雅同学一扫而空——
      星期六,下午,两节政治,两节语文,语文晚自习。
      熬过了两节政治课就冲向语文组,我还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次上课前都要去趟办公室,就算没事也要瞎扯两句,搞得十四班的刘老师成天拿我教育她的课代表燕云娇——这个女人被我忽略了好久了——说是看人家十二班课代表多负责任,你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刚准备敲门,却正看到对面一个长裙高挑的身影抱着厚厚的一摞书走过来。我的心头一颤,她朝我轻轻牵起了嘴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步子有点奇怪,不对,是有些乏力——
      我甚至忘记了敲门,就一直这样注视着她,她的脸色好苍白好吓人。什么都没想,我走上前去,像是一种本能,本能地向她伸出手去——
      “老师……”
      “呃,”她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声音那么微弱。我扶住她,柔软的发丝滑落在她的肩膀,而她手中的书本,突然就散落了一地——
      “老师!”
      轻轻地晃她,倒在我肩膀上的她。她的脸色惨淡、双手冰冷,竟似乎是毫无知觉。我开始拼命地砸门,来开门的小卫老师显然也被她眼前的情形吓到了。
      “快进屋来……”她忙不迭地喊着,弯下腰去拾地上的书。
      震震也过来帮我一起扶她坐到座位上,我站在她的身边,第一次这样紧紧地把她的肩膀搂在怀里,而鼻梁里面酸酸的东西,就那么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儿地往上涌——
      “林老师,后面,准我个假罢……”
      “行,”震震很爽快,“要不要找一个后面的男生帮你一起?”
      “应该不用吧,”我想也没想地说,“让李绮把我的包收拾好送来就好了。”
      “你一个人恐怕不行,”震震说,“我到班上找个男生去——”
      我没再回绝:我们的教室很近,没一会儿张皓就拎着我的包跑进办公室——震震果然是为我找劳力,把班上最高最壮的男生给招呼过来了。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不太好吧……我说,我女人哎……
      “没事儿你回去上课好了,我能行的,”接过背包我笑着对他说。
      “林震宇要我过来的,”张皓只是憨憨地站在那里,“让我帮忙。”
      我知道我班的孩子都很热心,张皓看我眼圈红红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电线杆子那样在办公室中间矗立着,我连连劝他回去他也不回话。
      ——郁闷的是这个时候贺泉也跑了过来,真是怎么乱就怎么添。当他看到芳这个样子,我也这个样子,一张丑脸于是极度扭曲——
      “出什么事啦到底,”他也很焦急,“妹妹,白老师她……”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赶紧回去,”我说着,根本无暇管他在讲些什么,只是尽量让自己沉住气,千万不可以乱了阵脚,“回班上去——下节课是你班上语文吧?”
      “是啊……”贺泉也明显慌了。
      “回去布置作业,看着上自习,”我这样说着,俨然我也是老师——
      “我去他们班说吧,”小卫老师自告奋勇。她是芳的徒弟,芳讲到哪里她自然是最清楚的。
      “可是我……”贺泉显然觉得凑不上我的热闹不太甘心,“你一个人能行?”
      “你回去看自习,要不他们谁还学语文?”我故作冷静地看着他,却突然想起了去年冬天的某个场景。
      贺泉终于答应了,至于张皓,我只要他帮我送她下楼。刚准备打发他回去,一个致命的问题却在登时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医务室在哪里——
      上高中以来我还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就上次病了一回还被我身边这个人给拖回家去了。张皓也不知道,他跑到传达室去问,又很快冲回来,告诉我礼拜六,医务室关门——
      关门?搞什么呀——课照常上,医务室却关门了,那么礼拜六学生老师出个三长两短的就没学校的事儿了不是——我暗自咒骂着,却想芳的身体耽误不得,心一横竟然就把身边的人横抱了起来,也不顾不上什么影响就直接冲向校门口。张皓只好傻乎乎地跟在后面,而看门大叔见此场景就愣在那里了。
      “麻烦师傅开一下门,我得送我老师去医院,”我说得很急很快。
      大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他或许是在疑惑为什么这种卖力气的事情有如此强壮的男生在竟然还是女生在做——
      不过愣过片刻,他可能也觉得人命关天,就把门打开了,还责备着张皓这么大个子的小伙儿在事情还要小闺女干。
      “张皓你回去吧,”这时我已经冲出了传达室,随手拦上一辆出租车,朝还在发呆的张皓和看门大叔扯起喉咙,“回去上课,我一个人可以……”
      然后车门一关:“人民医院。”
      任出租车一路飙去。其实医院不远,车速也不慢,我却总以为这要消耗我千年的时光……
      忍不住把嘴唇贴上她冰冷的额头——芳,这是我第一次吻你,好忐忑。期待你会醒来,又生怕你会醒来,只是,芳,不论你有没有在这一刻醒来,都请你今后,不要怨我……
      你的脸颊好冷,手也好冷,我怎么为你温暖——
      感觉到微弱的太息,在我的颊边,很轻,很幽静,我连忙抬起头,用手指画开她额前的发线。我的芳终于睁开了眼睛——总算是醒了,我不禁长出一口气。她却大抵还没能反应过来头脑里的这一段空白:“蓝田玉?”她有些惊疑,却还是很无力,头靠在我的肩上,“这……怎么回事……”
      “叫小雨,”还是忍不住避开正题撒起娇来,我实在是不想破坏这么浪漫的氛围:芳,疼我一下罢,哪怕只有一刻,看在我一路折腾的份上……
      她浅浅地笑,好喜欢她的酒窝……
      第一次在自己的清醒中离她如此之近,我甚至可以看得清她眼角细细的岁月的痕。握紧她的手,我说我们还是要到医院去看看。车停下来,我们下车,我拥着她慢慢地走。
      医院里的人总是那么多,干什么都要排长队。挂个号都得站这么长时间,我真的好担心她。她笑着对我说不怕,天天在讲台上一站四十五分钟,晚自习一个小时多还带讲的呢。我只用手臂紧紧地环着她,偶尔装作不经意地蹭蹭她的额头,可惜平时上学长发只能扎起来,否则我刚洗过的头发,贴得如此近应该很甜蜜罢——
      “用的什么洗发水?”我们好像真的是心有灵犀一样。
      “飘柔,紫色的长发专用的那种,”我小声说,“答应过你不剪头发,雨儿当然要好好护着咯。”
      她笑得那么美,其实在一起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好容易挂完了号,又在诊所门前排了一阵子队才终于见到了医生。不料医生刚询问了一些状况就说是让我们先去验血。
      一听“验血”,芳的脸色不知怎的就又沉了一下——我想她大抵也是有些怕罢:像一大针头从你胳膊里抽出一管子血来,疼倒不疼,反正我是不敢去看——怎么想着就觉得跟在那里抽你的小命儿似的。小时候我是药罐子,被扎针无数据说还开过刀,也许是儿时的阴影我一直就对外科的东西有种特殊的恐惧。打个针挂个盐水东西往体内走的还好,不过这个抽血么……我怎么总感觉与其抽出来还不如直接砍我一刀……
      把她往怀里拥得紧了些,刚想装坚强说我们走罢,她却突然很小声地问了医生一句——
      “医生……可以不抽血么……”
      “这种突发性的昏迷很有可能是血糖过低引起的,”医生说,“验了血才能下结论,如果只是血糖低就没什么问题——”
      “没关系,有我呢,”这个时候我再不撑下去留着我干什么用啊。但我总觉得我不太会疼人,连这种话说出来用的似乎都是撒娇的语气,“老师,雨儿陪着你哦,不会痛的——”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勉强得让人心痛。
      挽着她的手来到化验窗口——又要排队,有小孩子面对血淋淋的针头哭得惨烈,让人让人听着心里头就发毛。说实话我这面子上撑着我啥都不怕,心里面可真的是抖得厉害:我不清楚这叫晕针还是什么,血倒是不怕见,就是觉得被抽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这针头虽然没有扎在我身上,可抽的是我心爱的人的鲜血,我想着都觉得疼:到时候别她还没事呢我先撑不住晕过去,那可就彻底抓瞎了……
      小孩子好像很多,一个哭得比一个悲凉。我下意识地去搂她的肩膀,一霎间感觉她环住了我的颈子,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
      触电一样的滋味……
      “雨……我怕见血的……会晕,你知道……”
      听着她轻轻的耳语,我轻轻地把脸颊贴上去。也不知道是我的脸太烫,还是她的额头太凉——
      “不怕……我们不看就是了,有我呢……”
      ——说得好没自信啊……
      然后我们就排到了。我想替她挽起袖子,却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你俩谁抽血?”医生竟然这么问了。
      我没回答他,只是自己咬紧了嘴唇,轻轻挽起她的衣袖,芳则紧闭了双眼,就任我摆弄——
      “遮么达了害爬抽血吗?”【这么大了还怕抽血吗】老医生有点儿汗。
      “她怕见血,麻烦医生照顾一下,”我说着一手把她拥进怀里,又握紧她的另一只手——唉,保护者可真难当啊……
      “拜看(二声)就行了,”【别看就行了】医生说着,就把皮带扎上了她的手臂。
      ——我也不敢看,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最害怕的抽血景象在我的眼皮底下,在我心爱的人身上血淋淋地发生——
      医生肯定觉得很好笑了罢,两个胆小鬼,尤其是这个黑衣服的家伙,又不抽你你怕什么——
      好漫长,扑通通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为她按着棉球陪她去领化验单,她低声问我说我很没用是不是。
      我想说没用的是我,站在边儿上看的都发抖。听说高考前查肝功能还要抽一管子血呢,那时候可没有人这么抱我……
      医生说就是血糖过低,是过度疲劳和营养缺乏引起的。他开了些药,还嘱咐我监督她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他们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反正谁也没说。
      “今天不回去了吧,”走出医院我可是能笑出来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我得给我们的病号补补身子——”
      “我还能让你请我的呀,”她朝我一笑,指尖轻抚过我的长发,“你又不挣钱,还有,这一下午都折腾掉了……”
      “反正我们上语文,林震宇同意了,”我朝她俏皮地翘起了嘴角,“哎你晚自习在哪个班的呀——”
      “哦天哪,这是什么时候了——”她看看四周,就忙着要去找手机。
      “正好是吃晚饭时间,”我已经敏捷地把自己的电话掏出来看了时间,“我觉得呀,今天这样子,你还是找个人代吧,反正又不讲课,就别回去看班了,否则会出人命的……”
      “至于么,”她笑得很美,那眼神里又是责备又是疼惜,仿佛在说,坏丫头,总是不劝人学好……
      “怎么不至于,”大撒其娇,“好嘛好嘛,都病了几天了,才让我知道还想回去折腾自己呀——不去了不去了嘛,看在你学生辛苦劳碌半个下午的份儿上就不稀(不稀罕,引申为不要)让我去上那个晚自习啦哈——”
      芳“扑哧”笑出了声,手指轻轻弹在我的额头上,仿佛是说“坏小孩,偷懒,”又仿佛是默认了。
      “是四班的晚自习,”她终于回答了我最初始的问题。
      “那你去找李光明好了,让他看班跟让他上课一样,他巴不得呢,”在我眼里这种不怕麻烦的人就是不用白不用,“再说他又是班主任,而且这人成天在学校宿舍呆着,很少见他回家——”
      其实对于芳,还是后面两句话比较见效。她果然给李光明打电话了,而李光明也不出所料地答应。我们坐进一家中式快餐馆,那里的环境看上去相当不错。
      “二位要点什么?”服务生很是殷勤。
      我们每人要一份套餐,我很开心地为她添了一份红枣银耳汤。
      突然想起那天送的巧克力,原来我好有先见之明哦。
      “哎对了老师,那天那盒巧克力呢?”
      “那是你送的啊?”她似乎还是有一点儿惊异。
      “那你以为是谁送哒,”我自己都觉得我这话说得太嗲。
      “反正不是你就是舒冰澈啦,”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淡,“哎雨儿,我发现你和舒冰澈之间……不太好……”
      “哦是……”我想聪明如她,这样的事情她当然早就发现了,“我是不太喜欢她,她也不太喜欢我……”
      “我感觉不止是不喜欢,”她却轻声说,“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一样。雨,其实舒冰澈很苦,我希望你可以体谅她……”
      “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很想体谅她,”面对芳我永远隐瞒不了什么,“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尖锐起来了。她也不喜欢我,所以我就更不喜欢她,这样的一种对立慢慢变成习惯,我都怕会改不掉了……”
      “不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的芳一直很客观,“她的脾气是不太好。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两个,我发现你虽然也没什么安全感,比她却还是强一些——这也许是因为你们的家庭,你知道,最起码你的家庭是完整的,偶尔还会有机会全家一起出门……”
      “我知道舒冰澈的家庭状况,”我点点头,芳的要求我永远没有力量抗拒,“好罢,我会尽量改变的。但不管我能变多少,我体谅她——”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芳微笑了,我们简单地吃着饭,可刚吃了没两口就觉得包里有什么东西在震。
      是电话,震震打来的,第五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三章 又见当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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