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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四章 第一次勇敢 ...

  •   横冲直撞,遍体鳞伤,爱不就该勇敢痴狂。
      ——张韶涵《听见月光》

      “喂,林老师,”连忙接起电话,“不好意思前面几个都没听见——”
      “没事儿了吗?”震震很关切也很着急,“你们在哪儿?”
      “在吃饭,”我说,“都好了,是她最近太累,医生说休息了就没关系的——还有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语文作业是什么?”
      “他们发了卷子,不过你不做没关系,都是些基础题,”震震向来很信任我,“你回去看着复习就好了。”
      “哦好的,那谢谢啦,”这种免写作业的好事我从不推辞,“我们这边都挺好的,林老师不用担心哈。”
      “行,”震震男同志就是爽快,不过刚准备撂电话时我我又被他叫住。
      “等等蓝田玉,把电话给白老师,四班课代表问作业——”
      舒冰澈?好罢,刚还提到她。在芳面前我总得撑撑样子,于是把电话递给芳让她给四班布置作业,我就只管埋头吃了。
      芳硬是要我到她家去坐坐:这个周末博雅去他奶奶那里了:她本是打算借着这个礼拜天去看病来着,不过叫我看到了,我可不能让她拖延。
      这个小区我已经很熟悉了。冬天天黑得早,周围已有些晦暗。我随着她上楼,房间里很静。她却先开了唱机,说她喜欢的生活,屋里的音乐是要一直开着的。
      “喜欢什么音乐?”她柔声问我。
      “古琴,”我脱口而出——一直喜欢一把琴,用以诉说我的喜怒哀乐,古朴而幽深,清澈而旷远……
      “你们这个年龄喜欢这些的不多,”她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张碟片,“还好我这里有一张,就是最开始看到你的随笔封面,又正好在店里看到了这个——”
      我接过那张碟片,正是我最爱的一张《潇湘水云》——
      “你那个封面我至今还记得,很漂亮,”她说着要我坐下,又给我捧了杯热水啦,坐在我身边,“最开始我看那意境和力道,还以为是个男生,后来看到名字,琢磨着应该是个女孩儿——我记得你在第一篇随笔里就把写文章当作一种享受……”
      把写文章当做一种享受,原来你记得好清。
      一瞬间好温暖、好感动,捧着手心里一团氤氲的热气,水雾蒸腾,弥散在我的眼镜片上,一层薄薄的乳白色。
      “家里有点儿冷,看来暖气烧得不太好,”她说着起身走到暖气片那里,伸手摸摸,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哦我开了窗户——”
      偷偷笑了:你自己开的窗户都忘啦?
      ——不过这怎么能怪你,你好忙,忙得都累坏了自己。
      “我来关吧,”我没等她指示就径自跑去把北边门廊上的窗关上了。冷风不再吹进屋子,于是四围又荡漾起了阵阵暖意。
      “你平时晚上在家都干什么?”
      “呃……看书啰……”
      嗯,这么说还好,书又不代表一定是教科书。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可我却好矛盾:我是回家呢,还是留下。
      我也许不应该麻烦她,这样留宿,有点尴尬。可是今天博雅又不在,她这偌大的一间房里也没有别人,那么我走了,她会不会感到孤单——
      古琴的意境,一点一滴,零落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恍若浮云流逝,又如雁落平沙。
      如果温柔很近,我敢不敢去扑火——
      如果扑火就意味着毁灭,我是选择继续逃避还是愤然前行——
      ——还是走罢,,一霎间想起她房间里那张幸福的照片:我可以毁灭自己,但我如何下手毁灭她——
      “老师,天不早了,我还是回去罢……”
      “爸妈在家?”她轻声地问。
      违心地点了个头,我仿佛看到她眼中转瞬即逝的一线失望,又怀疑自己终归是看走了眼。我知道她总是习惯于把一些情感深埋,直到让人琢磨不透她。我们是师生,也许我以后会跨过这道门槛,但这一日终生的思想似乎早已把我禁锢了。有时想想也未见得不好,随起码告诉自己要理智些。
      在理智和灵魂之间挣扎,如果我这个时候去钻研哲学,说不定就会变成个采尼本华叔什么的。
      临走前不断嘱咐她多补血、补身子,好好休息。她送我出门去,我跑下楼,一路奔向车站,却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人,温柔而关切的眼光。
      “到家给我来个电话。”
      ——还是坐车回去罢,免得她着急。
      回到家里简单地报了平安,我的作业一科也没带回来,一个周日。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睡觉罢,做个有她的美梦,噩梦也好,反正睡觉不用做心理斗争。
      蓝田玉,胆小鬼。

      突然有几分理解哈姆雷特了——以前学课文的时候鲍鱼啥也没讲明白——他正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心中的两个自我在不断挣扎:生存还是毁灭,勇敢面对还是继续逃避。由于这两个自我谁也不能战胜谁,他才会优柔寡断,才会导致悲剧——
      面对还是逃避,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面对还是逃避,我必须给自己一个答案。
      辩题:我该不该为爱勇敢一次。
      正方观点:应该,反方观点:不应该。
      正方论据:一,爱是伟大的是无私的是没有界限的;二,爱是一种自信而生的情感,就应该随心而动;三,勇敢痴狂可能没有好结果,但不勇敢而痴狂,就一定没有好结果;四,好像没有了……
      反方论据:一,她是我的老师;二,我们都是女人;三,当小三是不道德的,而她已经成家了;四,爱应当是希望被爱的人幸福,但是从以上三点可以推出,我的爱不能使她幸福。辅证:她这个人很中庸,做事向来适可而止,不能过激……
      正方批驳:我怎么知道我的爱不能使她幸福,我又不是她——不亲身体验,就不能下结论,实践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唯一标准。
      反方批驳:实践是检验认识的唯一标准,这点小正说得没错,但是小正刚才也说了,我又不是她,即使经过实践的检验,我也只能知道这种实践可不可以给我带来幸福而不是她,这样的实践不是太自私了么?
      小正:为什么我的爱不可以让我们都幸福呢?小反好悲观——
      小反:我在用事实说话。我们生活在社会里,就必须要考虑社会的眼光。在社会异样的眼光里,即使我不怕,她也会受伤——这份爱只要说出去她便一定会受伤,这还用问吗——小正理智一点好不好。
      小正:这是感情,太理智还叫感情吗——小反你那是哲学。
      小反:别忘记别忘记,我的宗旨是要她幸福,小正不是也承认我的快乐或悲伤是无所谓的吗——爱是无界限的,但也应该是无私的,所以在面对爱情所带来的后果时我们必须要理智。
      小正:那不是无私,是明哲保身:难道她受到伤害时我还能坐在一边看吗,难道我不应该为她挺身而出吗?这都是为爱而勇敢的行为啊!对方辩友应该承认这些都在为爱而勇敢的范畴之内,比如有人欺负她,我难道应该因为校规规定不许打架就不找那个人算账了吗?
      小反:请对方辩友不要激动,我们的辩题是“我要不要为爱勇敢一次”,是没有前提条件的。也就是说,这是在一般情况下的一个论断。在一般情况下,我们把“为爱勇敢”定义为勇敢地去表达表示,同时包括对方辩友所说的勇敢地保护。对方辩友只谈到了其中的特殊方面,但是对方辩友有没有考虑到定义中的另外一个方面,也就是我的勇敢表达带来的后果呢?
      小正:可是……
      辩论主席蓝田玉:够啦够啦,再这样下去我要抓狂了。辩论,辩论,初中小孩儿都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一怎么说都有理的话题两方没完没了地说来说去说到最后还是没有结果——真无聊,吵什么吵,浪费脑细胞——睡觉!!
      于是灯被粗暴地关上了。

      其实那一晚我也没太睡好,最后是打开P3看着小说看累了才迷糊过去的。经过了一夜的心理斗争之后我的心下却还是没有任何确定的答案——双子座真是个矛盾的星座。感情和理性只能要其一,但我偏偏不仅两者皆具,其力量竟还不相上下。我的痛苦某种程度上就源于我的两个灵魂无休止的斗争,我估计照这样下去我不完蛋也得成疯子。
      唉,谷梁说得对,读《庄子》吧,一切顺其自然……

      不过人就是这样,理性归理性,自己辩论去:吃了个甜的么,再想戒就戒不掉了。
      恢复了去黏着芳的日子,喜欢她的微笑。从那一天我可以感觉出她对舒冰澈的情感仅仅停留于一种关心体谅和同情,自恋了小下——况且,那天在医院里她好小女人喔……
      大课间又晃进语文办公室,里面很乱,除了震震那儿以外每张桌前都围满了人:小卫老师正对着几个不听话的学生大发雷霆,刘老师在教育她的课代表。震震不在我坐在他的位子上,对面的芳正脸色铁青地对着一些本子挨个儿向几个四班的学生指点着什么。没多久那些人都走了,只剩下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王子超,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很少看见芳这么发火,印象中只有高一那一次全班都没考好,但那一次她的脸色也没有这么差——她的病还没养好呢,竟然有哪个不识相的这样气她——
      那男生该死的还昂着头一言不发,我看着他那副德行就想揍他——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看大家都忙着我就跑过去开,门口站着的竟是一脸怯怯的钟神秀——
      在这个地方遇上老同桌可真是不巧,不过我倒是顺水推舟直接把她堵在门口,先问她那男生是怎么一回事。
      “王子超上课在最后一排拍篮球好像是……”钟神秀这样的模范生向来对这些也不太关心,“反正就是不遵守纪律啦,语文老师让他把球收起来,他就又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后来昨天的默写发下来了,语文老师叫他起来背《滕王阁序》那两段,他背不下来……”
      “哦,这样啊,”从模范生不太逻辑的叙述里我也大体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她也是个默写不合格的,我就干脆尽一点老同桌之谊让她在门口再巩固一边给我听,免得惹我家芳更生气。
      钟神秀背得还可以,怎么说都是好孩子。芳不喜欢把怨气发泄到别人身上,就让她在一旁默写,合格了直接放她回去。王子超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我怎么看着都觉得上火。
      “你就把《滕王阁序》那两段读来我听,”也不知道芳是懒得跟他计较了还是怎的就丢了一本语文书给他,“读。”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这家伙就有气无力地念咕起来,“潦(误读为liáo)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大哥,怎么子安好好一篇文字,都叫你给糟蹋成这样儿了——再说要是我们子安在天有灵知道这家伙和他的名字还就差一个字,他岂不要气得活过来——
      “你的基础就这个样子,上课还不听?”芳冷冷地问他,“你们都把语文课当成什么,休息课吗?”
      ——都以为我们芳好欺负啊?我想起来就觉得更加气愤:文科班有多少人想听她的课都没机会,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最恶心了……
      “背这些死人写的东西有什么用,”这不要脸的倒还来劲儿了,“那么绕来绕去的,谁能背得下来。”
      “那我就给你找个背得下来的,”芳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蓝田玉,《滕王阁序》全文背给他听。”
      我……好吧——亏得我喜欢子安这篇文字,虽然课本没要求我还真把全文都给背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背几句就骄傲起来——对,让你们这些掉在蜜罐子里还嫌不甜的家伙们看看我们的厉害——“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一口气背下去,直到慢悠悠地吟罢那首滕王阁诗,芳满意地朝我微笑了下。我的眼扫向王子超,可是那家伙竟表现出满脸的不以为然——
      他什么意思,他……
      “看见没有,”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还说没人背得下来,就那两段——人家背的可是全文。”
      王子超没说话,倒不满地白了我一眼,仿佛是嫌我没事显摆什么——
      切,你是我谁呀,你惹我家芳生气你还来劲了——
      “看什么看,以为你能背篇课文很吊仗么?”这家伙竟然冲我来了。
      “王子超,”芳从来不发火,从而这一声呵斥下来,听上去倒委实有些让人寒毛直竖。
      在芳面前我不好造次,可那小子竟然摔门就走了。
      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不要脸的人都有:我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主儿,理科班怎么了,把语文当什么呀——有福不会享,还出门瞎得瑟,没事找茬儿——
      连忙跑到芳的身边,想要安慰她两句。她却淡然一笑,说别担心,我很想得开。
      “我是担心你病还没好利索——”脱口而出了又觉得不太应该,好在反应快就马上改了口,“不管怎么说,都要保重身子……”
      很心疼地看她,那天给她买的那袋红枣还放在她的桌上,已经拆开了。
      “老师,好好保重,那我先回班里一趟哦——”
      她微笑着点点头,我于是掩上房门,继而三步并作两步地就朝南边的楼梯口冲去——
      跑得快也许我还能截得住你。
      没想到这厮竟然还不紧不慢,我冲下楼刚好在楼梯口碰上了从二楼转过来的王子超。很不客气地拦住他的路:姐姐不发威,别以为姐姐病猫。
      他往左闪我就从左边拦住他,他往右我也往右——你别想过去。
      “你有病(二声)啊?想找事(二声)?”离开了办公室,这人说话明显就带上混混腔了。
      “没错,找事来的,”我用的是普通话,也许这样更能显示正义感,更有威严一些,“上楼跟白老师道歉去,赶紧的。”
      “干你屁食(事)?”王子超面露凶光,“闪开,以(一)——”
      我冷冷一笑,没理他。
      “儿(二)——”还威胁我——
      “三,”我替他说了。
      “最候以边(二声),闪——”【最后一遍,闪。】
      我算是遇上吃硬的主儿了,大抵是被小正说了个准,今天我必须要为爱勇敢地保护——可是这个时候我心里的小反仿佛不见了踪影,只有小正扯着尖厉的嗓子,在我的耳边大声疾呼——
      “别怕他,上啊——到了我勇敢的时候了!”
      哦,上啊……
      “别怕他,保持正气,”小正的呼喊里好像也有小反深沉冷静的嗓音,“这种色厉内荏的家伙,他是压不过我的。”
      小正和小反在这个时候凝聚成一个蓝田玉,我在一瞬间竟觉得我自己高大无比。面对两眼杀气的王子超,我丝毫不惧:你有种,就朝我来罢。
      “你谁呀,我原怎么洋你关的着(读zhuó)吗?”【我愿意怎么样你管得着吗?】这厮倒还真不准备消停了,“小闺宁儿挺仗(二声)爆的呀,你哪个半儿的?”【小女孩挺泼挺能闹的呀,你哪个班的?】
      “史儿半儿的,”【十二班的】我发现这个对骂用家乡话还是比普通话有气势,“有种岛(二声)俺半儿上找来,到时候儿拜告(二声)我你补人是我。我哉所最候以边,上楼道前——”【有种到我班上找我去啊,到时候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我。我再说最后一遍,上楼道歉。】
      我这都说些什么对什么啊……
      “史儿半儿的女印就死兼(二声),”他还真没完了,话越说越脏,“给我滚,白以为恁女的我补殴你——”【十二班的女人就是贱,给我滚,别以为你是女生我不敢揍你。】
      我只冷笑,并不答话,心里却在七上八下地盘算着一旦动手我该怎么办了——这个地方虽不是三楼政教处门口,教学楼里可处处都是是非地带,打起架来那还了得——况且我这辈子还真没打过架呢——
      放他还是不放他,勇敢一次还是明哲保身——
      小正说:豁出去了,为了芳我值得。
      小反说:别胡闹,这样反倒会给芳招来麻烦的——
      王子超说:你还不让开?白雪芳怎么样该你什么事——你喜欢她吗?真恶心——
      “你哉给我索以边(二声),刚(二声)杠儿索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刚刚说什么?】
      “我所泥喜欢掰学放,怎么洋?”【我说你喜欢白雪芳又能怎么样?】
      小正怒了,小反被狠狠摔在地上:可能是这样罢,反正当时大脑里面就一片空白了。直接一巴掌挥上去,不偏不倚地甩在他的脸上,手心一点也不觉得痛,只听见响亮的皮肉拍击的声音。王子超竟然被我这一巴掌扇得后退了两步——山东男人向来不屑于跟女生动手,我估计他也就等我这一巴掌呢。反正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风衣的前襟已经被一把揪住,然后我就感觉整个人都被掼到了墙上。旁边似乎有人围观,但总体感觉是一片混乱,天旋地转的,喉咙里反上来一阵腥甜的气息,嘴角又咸又麻。我没打过架,也不知道该如何还手,就是一味地那么撕扯挣扎,留着长指甲的双手去掐他的脖子和脸——
      “王子超,欺负女生你很有本事么——”
      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声断喝,然后我就恍恍惚惚地被丢到了一边,仿佛是断了线的破风筝倒在墙角。就像经历了一番穿越,我从战争里被摔到了战争外,而后竟然就开始像所有的旁观者一样看到一场战争——
      “琼一珂,你又来多管什么闲事——”
      ——一珂?
      我几乎是滞在那里了,泪眼模糊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记起一珂说他以前也是在社会上混过的,果然连打架的手法都不一样,刚才还像熊罴一样的王子超竟然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我真没用,可是不对——一珂,这里是学校啊——
      “一珂,不要打了……”
      你连我为什么跟他打架都不知道还要来帮忙——
      “小雨你躲远点儿,”他甩下这句话就没再理我——
      “妹妹,别胡闹——”
      我就又被拖走了,就像一只死狗,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像一只破布袋子一样地被人拖着踉跄过去——却是贺泉,就那么蛮横地拽着我的胳膊穿过打斗激烈的两人,一路连推带搡地一直把我丢进十二班的教室。我一路上绝望地喊着“一珂”,眼泪就霹雳啪啦地往下掉。
      “你别给我动,”贺泉也一反常态地有些凶恶和急躁,“政教处那边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摆平,不过你得给我回班里去,那儿也不许乱跑,我让李绮看着你。”
      “不能让一珂惹上麻烦……”我现在好无助,“贺泉,你们都在帮我,我知道,可是我……”
      “回去,我会的,”他说着就把我塞回了教室,看着我坐到位子上他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别跟语文组说……”突然想起这一句,连忙要喊,可是李绮好负责任地绝不让我追出去——但我可真的不想给芳惹上麻烦啊……
      我无声地哀哭,悲摧心肺,李绮甚至不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世界我再也不知道了,对着摘抄本发呆,我的天空变得一片晦暗。

      不过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或许真的是因为贺泉神通广大,政教处竟然没有因此找我半点麻烦,赵玲也好像毫不知情事不关己的样子。贺泉特意发短信祝福我这件事情全然与我无关,千万不要自己在赵玲那里露出了马脚。于是我只说我是在楼道里不慎跌伤的。一切太平,可难受的是这些日子除了问作业我连语文组的门都不敢进,问作业还一定要拖上肖菲雪,就怕芳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知道又要多想什么。
      不过最让我觉得心堵的问题在于这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作为第一当事人的我竟然全不知道。打架是要被定期通报的,但有可能是时候未到或者其他的,甫国庆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贺泉对此事绝口不提,无论我打还是骂都无济于事。摸摸嘴角,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可是我平生第一次打架竟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回想起来总觉得真可谓是奇哉怪也。
      只是官方的停止调查并没有阻止小道消息在民间的传播,这些说法都很离奇:比如王子超和琼一珂是情敌啦,王子超心情不好无端挑衅啦,琼一珂英雄救美追蓝田玉啦,琼一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有人说是由于篮球赛四班和十二班的矛盾引起的,还有稍微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传说王子超同学对蓝田玉同学有意思,曾想蓝田玉同学表白但遭到拒绝,王子超同学怀恨在心,故以某种藉口向蓝田玉同学当众挑衅,被久慕蓝田玉同学才貌的琼一珂同学看到,故舍身救美,而贺泉同学带蓝田玉同学离开现场,造成了自己救美的假象,捡了个现成便宜,最终俘获了蓝田玉同学的芳心,坐收渔人之利。最荒谬的一种说法一般都没人信,但我以为这种说法一定源于当天曾经出现在语文组第一现场的人,传出这种话的始作俑者八成是那个当时正在被刘老师教育的十四班课代表燕云娇。这种说法认为问题的焦点不在于蓝田玉,而在于白雪芳:王子超和蓝田玉才是情敌,王子超为了吸引语文老师注意而故意扰乱课堂,于是与蓝田玉同学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后来扯进去的琼一珂是不明就里还想追蓝田玉的,他是最大的替罪羊。至于贺泉,他也是出自一番渔人得利的算计,结果网费了苦心,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蓝田玉照追白雪芳。
      从某种程度上,除了关于王子超的“情敌”论调之外,最后一种说法倒好像是最贴近实际状况的。
      只是那之后很长时间一珂都没再出现过。他留给我一封信,说他没事,甫国庆对认错态度良好的学生向来从宽处理。而王子超大概也不想节外生枝,事情复杂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俩打架从哪个角度看都讲得通,随便编个理由就混过去了。至于中间穿插了我的事情,貌似甫国庆跟赵玲压根儿就不知道。
      心里却总觉得对不住一珂。再次遇到他是在冬日里晴朗的下午,他只是落寞地微笑,说不要紧,反正我要转学了。
      转学?你要走?
      “是的,我还要向我妈妈证明一些事情,我需要向她证明我不是个干混日子的,”他静静地说,“别自责,不是因为你。就算不出这件事情,我也是要走的。”
      “可是甫国庆有没有给你处分啊……”
      “反正学籍都已经迁走了我管他呢,”他说得好像那么轻松,“没什么的,只要乖乖承认打架不对就是了,初中一向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一珂说得满不在乎,我的心里却好痛。
      小反坐在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正的病床边反省着自己不应该如此冲动,以至于无心中伤害了那么多人。
      天际有一只白鸽飞过,留下了一串,清哨的滑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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