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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二章 篮球赛风波 ...

  •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五月天《知足》

      人们都说麦当劳不好吃,不过我觉得还可以接受,除了巨无霸里那两片味道巨无霸奇怪的腌黄瓜。
      圣代是必需的。我本来有种冲动啥贵点啥,不过人太多我只好欲购从速,况且做人也不好太过分,故而就挑了几样熟悉的。
      回来又被佚文和谷梁一起骂了一顿,说是那天他俩实在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最后只好蜷缩在一家阴冷潮湿的小面馆里挤一个凳子吃面……
      听着他俩那天如此辛酸,我倒委实觉得有些对不起哥儿们。
      坐下来写摘抄,我喜欢热闹喜欢和一帮兄弟们疯在一起,也喜欢安静喜欢锁自己在屋里想一个人。每次经过体育馆门前我都忍不住会回忆许多,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轻描淡写的岁月匆匆流逝,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我十六岁的花季,竟已经过去一半了。
      我的十六岁好苦,自讨苦吃,我愈发觉得自己无可救药起来。我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因为传说中像我这样的孩子们往往都是剪着短发穿着休闲装出门打篮球的,而我只是喜欢黑而已。我留长发,一方面因为芳不让我剪,另一方面我也没那勇气挑战;我偶尔穿裙子,运动方面一窍不通,甚至一向喜欢女生色彩斑斓的小玩意儿。李绮理解我,但她很困惑,她说我这样子,不像是Les,尤其不该是当T的。
      我也不晓得,抑或,我对芳究竟是怎样一种爱。
      有一个小测试看你对那个人是喜欢还是爱的,大家都说很准。我用芳做的,条条符合后者。
      “也许你应该学学打篮球什么的,”李绮就从一个正常女生的角度开始给我建议,“你这身板打球应该很帅的——”
      我不知道是由于心理作用还是怎的,这一年里个头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当然这边女生有个一米七几的不新鲜,不过在身高上和芳齐头并进最大的好处就是一起出门去不至于给人感觉我就是个小孩子。但说到这篮球,话说我从小体育就不及格,初中以后田径类的算是将就过去了,可这个球类吧,说实话我就是想不明白一群人把一个球状物抢来抢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我想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芳,说不定我也就是比林妹妹阳光那么一丁点儿琴棋书画地一辈子就消磨过去了。上天也真会折腾人。
      上天会折腾还不算,更会折腾人的是赵玲:一本文化史,从近代史开始,连中带外的一直考到结尾,单单撂下我最擅长的中国古代部分。考不好是必然的,被灭绝是不可避免的。佚文连喊侥幸,说是幸好赵玲没叫他班摊上。
      可我以为这些都不重要:前些天我还喊着我要勇敢点去爱、勇敢地做好自己该做的呢。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块天然别致的璞玉,这样就好:我不想被打磨成名贵却一成不变的镯子——
      “蓝恬于你给我楚(出)来——”
      唉,命啊……
      又被赵玲拖到走廊里一顿教育:自习课上各班都很安静,于是其穿透力极强的高分贝再度遍布了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晚自习不太敢去找芳,被谷梁和佚文给拖去了。舒冰澈也在那里,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我也没有权利让她离开。谷梁和佚文偶尔插她们的话,我就在小卫老师的位子上坐着发呆。
      我本来想走的,但那两个似乎全无撤退的意思。在芳面前我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尤其是在我讨厌一个人的时候。
      “老师,你知道这个月底学校要弄一个年级篮球赛么,”舒冰澈就自顾在那里旁若无人,又像是专门说给我听的,“现在咱班同学都准备了。我们运气真好,小组里抽到的全是文科班,班主任也说肯定是出线了,大家都特别有信心,就让每科课代表到任课老师这里来请一句祝福——”
      说着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展开放在芳的桌子上。芳微微笑了一下,就埋下头写起来。我这个时候就恨不得找个地缝溜走才好,可惜没有地缝,从正大门走又想不到合适的藉口——
      四班抽到了三个文科班?至于篮球赛,我只晓得有这么回事,还是因为这个李绮才跟我说到篮球的,但具体抽签分组一系列的事情我全然没放在心上。叫舒冰澈这么一弄我一下子就关注了起来——到芳这里来请祝福,还说你们肯定能出线——我们这里两个文科班的大活人你把我们当空气不是?
      我记得前不久有一次我在办公室里随意开了贺泉一句玩笑,被她听到瞪了我一眼,看得我后脊背发凉好几天跟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可是今天,她的课代表,打着班级的旗号旁敲侧击,早不说晚不说,全然是冲着我来的,她却什么也没多讲,还微笑着写句子鼓励她们。是的,她还是爱自己的学生的——那个老师不偏爱自己的学生,而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后我们三个是尴尬离开的。第二天中午去找她时她仿佛全然不记得我前一天晚上还在这里听过她们讲话,还得意地对我说现在四班的集体荣誉感比以前强得多了,说他们可以齐心协力地办一些活动,做一些事情。可我听着,心里头就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蓝田玉,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你说,”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听来竟有种没来由的小心翼翼,“以后不要总是来这里找我了。因为我这个人总是喜聚不喜散,像你这样天天到这里,突然那一天有点事情没过来,我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这么说,是因为太在乎我呢,还是赶我走——
      芳,你真会说话,就算是下逐客令都让我温暖到心疼。
      我没那么不识相,那天中午她铺下躺椅休息我就坐在震震的位子上看书。在最安静的时候为她轻轻塞好被角小心翼翼地离开,一掩上办公室的门,就感觉两线酸楚开始漫无边际地层层汇聚,直到我单薄的眼眶,再也无法容纳那样滚烫的温度……
      查纪律的老太婆看了我一眼,没管我:她还以为是考试没考好的学生被拖到办公室里去反省的呢。
      喜聚不喜散:既然聚了,委实总要散的。
      你说得对,还不如不见。
      可我真正在乎的不是这个。芳,我知道你在回避我,而且我还觉得你更喜欢的是舒冰澈不是我。这样的两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就让原本淡淡的伤痛变得锥心刻骨。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你是对的,然而那个时候我还不过是个孩子,一个以为自己已经知道怎么去爱其实全然不懂爱的孩子。你是更疼我、为我好,想要我摆脱沉沦变得优秀,我那时却全然不理解。

      关于篮球赛的事情班里沸腾了。舒冰澈说的没错,小组赛四班是和三个文科班分在一起,除了叶薇她们十五班以外我们都在内。听糖葫芦讲李光明在他们班扬言要横扫文科班,这让我一霎想起舒冰澈还说什么肯定能出线,登时感觉胸口里烧得厉害。想本人关注体育运动,这辈子头一回,不过我没多讲,只是淡淡地对李绮说他们说了这个话,就算本来有实力也会输在轻敌上,更何况这群人若不做计算题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
      小组赛的第一场是我们对十四班,与此同时佚文他们十三班和四班的对决在操场的另一头进行着。佚文好像并没有把舒冰澈说过的话当回事,之前还对我讲在喊加油的问题上他很矛盾。我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我没想到的却是赵玲竟然会出现在赛场上。这样一个抓成绩抓纪律样样死严的女人,竟然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亲自把矿泉水递到我班队员的手里:委实,赵玲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要争第一的人,但学生是很容易感动的,只要一点点就够。
      十四班男生的平均海拔说什么也能比我班的高出个五公分——话说我们班仅有两个前锋的身高还算是说得过去。糖葫芦站在诸多队员中间就像一湾盆地,但是他很灵活。比赛打着,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看懂了没有,只是跟班里一群疯狂的女生一起呐喊。最后我班胜得很险,就是在比赛结束前的一刻领到了一个三分球:张皓投得精准,然后在裁判员的哨声中我们就为了领先两分而欢呼起来。我第一次这么疯狂,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赵玲笑得像朵花,全然没有平日里那种灭绝形象——
      但事后她还会像原先那样严肃认真而字字掷地有声地对我们讲,这只是个开始,做任何事都不能骄傲。
      十三班输了,据说还伤了一个同学,他们班总体上都对四班有些意见,除了佚文以外——真不知道他这家伙怎么会这样没心没肺。或许他就是对十三班没有感情,他竟然还问我在争夺小组出线的问题是我是不是很矛盾。
      我矛盾?我现在就恨不得四班输到最难看我。
      我一直就不明白佚文有什么理由对四班如此有感情:老朋友该散的都散了,乐芙雪,不对,是语文小组的组长还变成了那么恶心一女人。四班只有芳,但一班也有,这不是问题——如果芳是四班的班主任我想我绝不会有以上论调,可她向来懒得管这些杂事,所以我以为四班的输赢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本来是希望一班赢的,四班么,谁让你撞上了我们。
      这本不是决赛,但在我们班孩子的心里它比决赛还要隆重,不是因为舒冰澈: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们的愿望很简单,我们不过是想给扬言横扫文科班的目中无人的理科实验班的家伙们一点儿颜色看看。全年级一共十五个班,出线的四个班就是四强。十三、十四,十五班都被淘汰了,我们班就是要给文科班争这口气。
      这是赵玲的愿望,也是十二班所有孩子们的心愿。
      生活委员用班费买了很多带着小足球的塑料喇叭,大家七手八脚地用水彩笔把足球涂成篮球的样子。几个爱闹的女生都在脸上画了十二班必胜的字样,矿泉水瓶和纯净水桶纷纷派上了用场。赵玲和震震都站在我们中间,我们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有一个老师出现对每个队员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
      比赛时间定在礼拜三下午的活动课,前一天晚上是语文晚自习。那晚我站在讲台上,对大家说要相信文科班永远不代表孱弱,更不代表无能。
      “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四班过来的。有人问我关于这场比赛我会不会矛盾,最开始我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管我以前在哪里,现在我是十二班的人——我是高二十二班的语文课代表,不算什么班干部,但每一个同学都应该拥护我们的班级,”我说,“所以,今天我很郑重地告诉大家,我没什么可矛盾的。如果笔杆子在这里派不上用场,我还有这一点微薄的号召力,我还有一腔热情还有我的嗓子,让我们一起给十二班争口气,给文科班争口气——”
      像在演讲,掌声雷动。震震说他比较喜欢踢足球,篮球他不太懂。但是他们在大学的时候,中文系的足球队却是全校最厉害的,远远压倒了那些理科院系。
      而后我们的队员就带着所有的激情与企盼走上了赛场。十三班几乎全体出动,搬来各种行头站在我们身后为我们助威,甚至有不少女生也和我班女生一样在脸上画了十二班必胜。我看见佚文站在赛场的另一边,仿佛不太想引起对面热情的人群的注意;我听到我身后的两个十三班的女生在说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扁阮佚文。
      不过他有他的自由,就像他班其他同学都来支持我班一样,选择支持四班也是他的权利。
      胡思乱想着比赛已经开始了,周围躁动着的全是些几近嘶哑的呼喊。我被杂糅在其中,也被摇晃在这翻腾的热浪里。每一个人影都变得模糊,正对着我的赛场的另一头隐约是陈琛和潘慧慧对敲着两只装着沙粒的矿泉水瓶,高呼着“四班必胜”的样子。我们只喊加油,但我们班的战士们,却越斗越勇。
      有经验说,作战胜利的诀窍是战术上重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
      我们从来没觉得四班不堪一击,但我们有必胜的信心。
      现在还没有必要喊得太明显。自当初听到“横扫文科班”的扬言,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栽在轻敌上。
      上半场我们班遥遥领先,场地的一半变成了沸腾的海洋。四班的人当然不是傻子,于是下半场他们崛起了,并就这么拖拉着将比分慢慢扯平,直到我们班领先只剩下一分:仅剩一分了。换了场地也不知是怎么我们就一个球也进不去:可能是体力问题,也可能是我们这半场地委实地气好。
      一分,这个领先得太悬——
      “四班必胜——”对面的欢呼更加响亮了。
      又是一个进球,现在变成了四班领先一分,班长急得直跌脚,生活委员干脆踩到旁边放杂物的桌子上去声嘶力竭地喊加油,连赵玲都紧张地攥起了拳头,好像这样就能给我班队员使上劲似的。震震叫了停,把他们喊出场地喝着水指点些什么——他们看得懂的,不像我只看热闹。不过这一场我喊得也很卖力,好在我练过合唱会用底气全然不觉得嗓子痛。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热衷于这些球类运动,包括我们可爱的国足——大家一定要看,只是因为,那些队员与我们在一个集体里面——
      我们有共同的荣誉。
      休息到此结束,他们又重新回到了赛场,可是局势更加不妙:四班又进了一个球。我已经有点想咒骂对面场地的冲动了:这肯定是那场地的坏运气——
      “嗷——噢——十二加油,十二必胜……”
      “怎么啦?”我已时间眼花了没看清情况,就转身问旁边欢呼雀跃着的十三班同学——
      “我们进啦,我们得分啦——”她像是自己班进了球一样高兴,都用起了“我们”,“哦加油,再进一个——”
      糖葫芦灵活地避开对手把球传给了张皓——他个子最小谁也奈何不了他,而张皓已经在对方的篮筐下面了。猿臂轻舒,我班只有他有能力这样扣篮。在这片欢呼声里我们再度恢复了一分领先的局势:时间已经不多了。
      连我这样的外行都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搞好防御工作:只要不让他们进球,拖到最后就好。
      “十二必胜,十二必胜——”这样的关头“必胜”是可以喊出来了。
      突然。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巨大的身影“扑通”地就倒下了,是四班一个后来转进的男生:其实场上的四班男生都是后来转进去的我没一个认识——他的右腿在剧烈地抽搐着,裁判员吹响了哨子,大家的目光都呆滞了。
      他很快被他班同学抬走。我不懂比赛规则,只知道他们就这样得到了一个投三分球的机会:时间约等于没有了,这三个球,一旦他们进一个,我们就将必败无疑——
      “出去,”我轻声说,在一个大个子把球投向我们篮筐的一刻。我恶毒的意念倏然飞出,周围谁都没有听见,只有那只球就像中了邪似的打在篮筐上滴溜溜地滚到一边去了。
      他想必很紧张,双手都在风里微微颤抖。在我们的欢呼声中他的第二个球再度打偏,我们班则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尖叫。
      最后一个球,决定胜负的一掷。
      “出去,”我不知道我的意念究竟能起多少作用,但全班人的意念和眼神可以造成一种恐怖的气场,这与他的紧张作用在一起,局势很容易就能稳定下来——
      出去了。
      比赛结束,小组出线的高二十二班,唯一的文科班。我班打了两场均以一分获胜,故年级送一诨号曰:“一分王”。
      在欢呼,在跳跃,我在她们中间,稍微冷静,舒冰澈的脸在一个转身间映入眼帘。四班的人仿佛都很沮丧,而佚文的身影又一闪而过,大抵是要赶快逃跑。
      人其实很奇怪。我沉默着穿越曲终人散的寂寥的操场,一霎间又仿佛觉得方才的欢呼与激动一切与我无关。原来还想要讽刺一下舒冰澈的,可是转念想来,这种几家欢乐几家愁的事情,又何必呢。
      佚文被他班女生抓住了,一群,围着狂殴。尖叫声不绝入耳,连“吃里扒外”这样的词汇都被用上了——四班喊着要横扫文科班,十三班又败在他们手下,再加上十二十三不再对门就在隔壁,拥有相同的政治老师和地理老师(原来还有语文和历史),借书还书聊天玩闹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走得都很近,那是名副其实的兄弟班级。在他班同学眼里佚文委实不该这样,不过我不想管,尽管挨揍的是我哥儿们:第一这帮女生下手也不重,就是气愤了发泄下而已,第二在我他有支持四班的自由,至于支持四班带来的后果,他还是认他的小命儿为妙。
      只是芳现在在干什么——她不是还跟我说她的四班有多团结么——有舒冰澈这样的人在它能好才怪了。况且我又不是没在四班呆过,那种集体的氛围本来就不让我喜欢,仅有几个同道中人该散的都散了。且不说我们三个念了文科的,像成天幽默恶搞的曹帅,一脸假纯其实心地善良又可爱的海平,还有很开心地帮人这个帮人那个,足球被小泉没收了八只但屡收屡买还每次考第一的李安杰。回到班里,思来想去总觉得别扭:大抵我还是去语文组看看的为妙。
      我本就是去问问作业,看芳一眼而已。我想反正她不做班主任,四班的成败她应该不会太在乎——不过即使她真的在乎我也不会去安慰她:在这种时候去安慰她,最起码我自己感觉上就像是一种讽刺。
      有些人别老在我面前晃,尤其是这种时候,你这不没事找刻薄么——
      ——我刚到语文组门口就看到舒冰澈拉着张长脸正好开门出来,我俩很不碰巧地又走了个对面,而她怨毒的眼神就像是千万把尖刀向我袭来:
      “蓝田玉,你等着。”
      喔,我等着,我等什么呀——
      “哎林老师啊,今天真带劲是不是——”我还刺激死你,“你还记得最后那三个球吧,他越急就越进不去,真是天上掉了馅儿饼都捡不到……”
      震震很急切地朝我使了个“赶紧打住”的眼色——我立即意识到问题不太对了。走进屋子,我见到对坐的芳,她就垂着头沉默地看着什么,连一个眼神都不抬给我——
      难道你真的这么在乎?
      我猜不透你的心,芳。你一向洒脱自在,又是何事,可以羁縻住你——难道是我?难道是你,不想再见到我了么——
      抑或舒冰澈,大抵这女人太会煽情,罢她班描述得要多壮烈有多壮烈,我班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她们输得要多不值有多不值,直说得芳也觉得她们好可惜。所以么,据我所知,一班是小组里很不幸地遇上了最强大的七班,第一局就被淘汰掉了,但芳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是个博爱的女人,所以我才一直有些别扭,别扭她对所有的孩子有一样好。而如今,我只觉得更加别扭,当她对另外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更好的时候。
      也许她自己都没这么觉得,我却能如此敏感地体会到她一星半点的变化,即使是她情绪的一个最小的波动。
      震震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今晚不布置语文作业了,犒劳一下辛苦的大伙儿。
      点个头回去,芳依旧没有抬一下眼皮。

      我不知道我这算是什么,一连好几天我都不敢见芳,尽管心里想见得个要命。秋节纷至,我黑色的风衣在秋风里颤抖。这一季,叶子又落了。
      快到十一月了,又快十一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想到一个沙漏,韶华就如那淅沥的流沙,一分一秒地损耗殆尽。我爱得如此不堪,原来我爱得如此不堪,像一场小孩子的游戏,本来就没有结局,自己却还那么认真——
      再抽自己一个嘴巴,李绮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雨,节哀”。
      “没关系的,谢谢绮儿,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纸条回给她。
      李绮悄悄点了下头就又在看书了,而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似乎没太注意到下面发生了什么。
      后面的事情却不再让人如意了。接下来的一场比赛我们班就抽到了七班,另一组是二班对九班。
      对七班我们必输无疑,一珂当时也对我讲过七班的实力,他说恐怕他班也是不太有戏的。七班有好几个男生都准备作为体育特长生考去体校,外行们不靠边站还等什么。
      赵玲还在给我们打气:这次是真拿不了第一了,不过咱也不拿那个第一,大家只要努力了就好了,而这也是对意志的一种磨练。
      赵玲这人其实蛮开明,之所以叫她“灭绝”,并不是因为她灭绝人性,只是因为手段灭绝……
      对七班我们输了,落后11分。我不懂,但我听说我们班能打成这样,简直是奇迹。
      ——最起初一珂也跟我讲对七班可能会输得很惨。
      我说这不是因为实力,而是信念。
      是我们不比别人差的信念,是给文科班争口气的信念。这种信念不知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还是源于赵玲的潜移默化。
      只是赵玲还是把我们批了一顿,也不知道后面场地以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大意就是大家太过分了,事情已经闹到了学校,以后不许再和四班继续敌对,大家都是同学,他们班主任还是我们物理老师(虽然物理完全副科)。打比赛本是为了同学之间感情交流的,以后要是再敢出现这样的事情,此类活动就一律不许参加——
      我疑惑了:在我那天去了一趟语文组的工夫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我回教室告诉大家没有语文作业的时候好像平时最积极最热情的几个都不在——
      糖葫芦告诉我,那天回来之后,班长就组织几个队员和几个女生到四班给那个受伤的同学送一点跌打损伤的药去,结果他们可能以为我们是去找事的,都不敢开门。班长正准备去说明来意,有一个女的从外面回来了。
      “我不认识她,就觉得从哪儿来见过,那个女的好像以前还跟李静一个班的,嘎乎(相处)得不怎么地,一副吊样儿,说话超恶毒的,”他讲起来就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们看她那个贱样儿都想扁她,她就说什么恁(这个字应该读三声,你们)班儿就是贱,没事还来找茬,还说让我们识相点儿赶快滚,免得他们怎么不给面子。我们都气愤了,在那儿来拽什么拽……”
      班长说给他们脸他们不要,走罢,于是这事情没闹起来。但是后来大家见了面就和仇人似的,有几帮人见到了还对骂了几句,反正折腾到最后学校还是知道了。赵玲治理班级自然比李光明严格得多,当然闹到学校就带有了更大成分的不便明说的原因,弄到最后就全成了我班的不是。我没兴趣去听太多的详细过程,糖葫芦也没必要骗我。从我在十二班做语文课代表搞小组以来,和大家交情不算太深,关系却都很好。他们都很支持我,我也很了解这些热心肠的孩子们。若说那场比赛我们输了,他们去找事倒真有可能,可是我们赢了,是他们在排斥我们,我们没必要闹僵。
      在有些人的眼里世界很美好,在有些人眼里却很邪恶。至于它究竟是美好还是邪恶,则全在于是在什么样的人眼中。
      关于四班对此事的说法是什么我更是全然不屑,因为闹到学校之后逻辑就变得十分简单。
      两方面究竟谁的说法更真实,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打破一种一直被充分认可的逻观念。作为好孩子和坏孩子都当过的我,在我看来,好孩子反倒比坏孩子更容易扯谎,因为坏孩子扯谎需要很高的技术含量,否则很容易被戳穿;而好孩子很少被人怀疑,即使他的谎言漏洞百出。人们总是习惯于袒护好孩子和怀疑坏孩子,而区分好孩子与坏孩子的标准,竟仅仅是试卷上一个空洞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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