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江湖时代》庭阶有玉树

3、追不追星

　　妖孽原本在哪里开工，织罗竟是一无所知，她只道他是上常夜班的某大酒店服务员，每天的作息时间完全和她相反，两人在有限的同居日子里，见也见不着几面。
　　——这也是当初她愿意选择他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看来他工作的地方是□□的地盘，她是不是该对他重新认识一下了？
　　另一方面，董晓朗也已被他书院的督学接出了院，回书院去休养了。
　　那孩子走的时候，明确表示一定要努力赚钱还上方水心那三万，方水心连连摆手，织罗却只是有些感慨心疼，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一个孩子才会有这么成熟的表现？
　　他姐姐的事只能暂时搁下，织罗再圣母，却也一时想不出该有什么好办法去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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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可以的话，你带我去找那些人看看……”
　　“什么？”妖孽的嘴里还塞着织罗做的早点，“你打算替董家还债？”
　　织罗下意识避开他晶亮的眼瞳，“我爹常说，钱能解决的事，便不是什么大事……”
　　“哈……”妖孽一口牛奶笑进了气管，猛咳起来，“你爹若不是个顶顶有钱人，便是个顶顶穷的穷鬼。”
　　织罗耷拉着脑袋，“他是个穷鬼。”
　　妖孽扬起眉，一副“你瞧吧”的模样。
　　“我想知道，他们究竟为了多少钱，便要葬送旁人一辈子的幸福……况且，还已经有人为此送命……”织罗低低叹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如此难受，以至于妖孽突然没了胃口，终于放下手中的早点，“我试试看吧。”
　　接着他便开始打电话。
　　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地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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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罗从不知道一个人能谄媚到如此地步。
　　隔着一个话筒，妖孽仿佛恨不得将整个人五体投地地埋下去亲吻对方脚下的土地，那眼角眉梢都带着织罗从未见过的笑。
　　仿佛他若不如此真诚地奴颜媚骨一番，对方便体会不到他的这份真心实意。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生吞了一只癞蛤蟆。
　　妖孽看到了她的神情，却没有半分收敛。
　　到他打完这最后一个电话，才道，“若是不适意了，千万等我吃完了早点再吐。”
　　织罗摇摇头，“辛苦你了。”
　　虽然惊讶于织罗的忍耐力，他却仍满不在乎道，“这不算什么，原先……”话说到一半，他仿佛才省过什么，堪堪打住，只道，“算了，不说了，明日你若得闲，往丽山大酒店找王金霸便成。”
　　顿了一顿，他又道，“记得带好你的信用卡。”
　　他是如此轻描淡写，以至于织罗忍不住怀疑医馆门口的那次挺身而出当真是因为嫌旁人挡了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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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一大早，织罗告了假，便揣着自己的一套陪嫁首饰往钱庄做了抵押，堪堪借出十万，知道这自是不够的，又将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取了出来，拎了个顶不显眼的包，往北城区去了。
　　丽山大酒店是聚星帮的产业，地处城北中心。酒店门口便是人来人往的街市，但如此繁华的街市却竟只有这一幢二十层以上的高楼，足见这聚星帮的野心。
　　远远到了门口，却只瞧见人头攒动，仿佛是比平日更要热闹几分。粗粗一瞧，竟是长枪短炮，镁光红毯，一副有大庆典的架势。
　　须臾有辆车来了，那马儿还未停下，人群中立时爆发出欢呼来，间或夹杂了两声姑娘的尖叫，令得她只觉一阵头晕眼花。
　　——这是哪位明星来了？
　　刚待转到后门去，却哪知后门也围拢了大批妙龄姑娘。
　　她紧紧护住自己的口袋，不由自主被人群冲来撞去，不多时，竟有人刷地一拍她肩，“织罗？！”
　　她一扭头，方水心的另一只手正托着个大大的心形气球。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
　　方水心神神秘秘将她拉到一旁，兴奋道，“你也听到消息了？”
　　“什么？”织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不是来瞧苏教主的？”方水心大约也瞧出了点不对劲，狐疑道。
　　织罗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呐呐敷衍道，“我来……我来找个人……”
　　幸好方水心也无意深究，“那你可有眼福哩，”她神秘道，“据说苏教主这回会从这侧门入去，我这可是最新消息，那些人还傻傻得等在前门哩……”
　　说罢她便拉起她一阵左冲右突，竟顺利挤到了门边的位置。
　　织罗不想扫她的兴，又不愿将实情托出，只得随波逐流，“这位苏教主很受欢迎哇……”
　　“拜托，你以为是哪个苏教主，不就是星罗教的苏远之大教主么！”方水心一副受不了你竟如此闭塞落后的眼神。
　　这苏远之织罗当然听过，“他不是副教主么？”
　　如果她记得没错，星罗教的教主似乎是姓陆的。
　　“哎呀，那么较真干嘛？”方水心一边踮起脚尖密切注意着左右动静，一边摆手道，“不觉得教主听起来更威风些么？”
　　“这样等有用么？”织罗没好气道，“你又不知人家是何模样。”
　　大凡是这些武林中的大人物，是从来没人知道他们长得如何的。尽管人们挖空心思想要一窥真貌，但即便是那些功夫了得的狗仔队都从来没拍下过他们哪怕一星半点的容貌来。或者说，就算是哪家有幸拍到了，也没那本事将它传扬开来。
　　所以那些传说中的大人物们便反而越来越有人气，也似乎越来越有魅力了……
　　“知道啦，知道啦，别说那套盲目追星没用的话，”方水心不耐烦地反驳她，“你敢说你没追过凌盟主家的二公子？”她记得当初织罗似乎还把不知是不是人家写的诗裱起来挂在床头，着实酸涩得紧。
　　织罗自然记得这一茬，所以方水心不过一句话便成功让她噤声，令得她只得认命地陪她等候。
　　一群人都在等候，自然也少不了互相交流追星心得。
　　“我刚听说了，看来这星罗教今年要重点扶植聚星帮的消息是不假了。”不一会，方水心便兴冲冲道，“一家酒店的开业五周年庆竟连苏教主都来了，面子可真不小……”
　　织罗也听闻过，聚星帮似乎是在星罗教里偏向于苏副教主的，他们最近又扩张得如此厉害，却也算得上是风头正劲。
　　不过现在这势头便仗势欺人，到真正得势，又不知会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了。想到这，她便又是一阵恶心，仿佛早上被妖孽恶心地还不够，现在又从胃里反出来了似的。
　　想是这难受的表情太过明显，方水心一愣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什么。”织罗道，“人太多了，有些气闷。”
　　“唉……”方水心拍拍她道，“你瞧你，这点架势就不行了，下次真该找你去‘飞落鸭毛’打折会瞧瞧，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娇弱了……”
　　嘴上虽是如此，她却还是窜进酒店里，找人要了瓶水来。
　　“姐姐我牺牲色相得来的，赏你了……”随手打开瓶盖递给她，方水心又道，“可记着我的好，咱乖乖等到了大教主，说不定还能让他替董家小弟弟出口气哩……”
　　原来她也一直惦着这件事呢。织罗心想，自己当真是有些小瞧这位朋友的觉悟了，当下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她刚想和盘托出，却哪知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
　　“苏教主在前门哩！”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时又疯了一般开始往前门涌去。
　　“哪个兔崽子给我的假消息！”方水心啐了一口，怒道，“回去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阿罗，你自己休息会，我自去了……”还不待织罗回答，她便又振臂高呼，“往前门去堵苏教主哇！可不能让他跑了！”
　　这下当真非比寻常，原本散乱的人群自动地挤到她身旁，逐渐形成一个以方水心为中心的移动堵截团队。
　　织罗霎时被挤出老远，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有些叹服。
　　——看来她的这位朋友还真有些女侠风范哩。
　　当然，不知道的人大约会以为这姓苏的欠了方水心五百万，还一欠就是五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