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当归》唯物主义薛湘灵

7、密室

　　这间密室很大，三面环墙，门对面是一排木制的大柜子，靠墙放在正中间，设计成抽屉推拉的样式，大大小小的足足有七八层，每一个都落了锁，但铜锁似乎都被人为破坏过，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东西，显得有些空旷。
　　孟谧仁一进门便用油灯点亮了门边挂着的一盏长明灯，整个密室才瞬间亮了大半。
　　“我说孟老兄啊，省钱也不是你这样省的，这么大个房间就放一盏灯吗？这光晃得我眼睛都要看不清了。”陆在川用手挡了挡摇晃的烛光，眼睛半眯着打量着整个房间。
　　“你别着急，我这不是要挨个点上吗？”孟谧仁一边说着，一边端着酥油灯向房间的另一头走去。
　　“砰”地一声，孟谧仁刚取下灯罩，准备借火点灯时，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道黑影，迅速将火光掐灭后又酥油灯打翻在地，灯油洒了一地，房间的西面顿时又陷入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暗之中。
　　“何人在此？！”短暂的震惊后是突然暴起的愤怒，孟谧仁没想到这个小贼居然就躲在密室里，还如此大胆地抢先出手。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房间内安静得出奇，危机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孟谧仁退到了灯光能提供视野的范围内，其他三人压着步子走了上去，站到他身后。
　　虽然不知来者何人，但仅凭他刚刚夺灯的身手就知道他武功极高。
　　宋知闲想到抄手游廊上婢女的惨状，心里很快做出了判断，此人内力深厚，身手敏捷，身高应该不会比他师父高，飞刀应该是随身携带的武器，并且说不定身上还藏有小铁刀，只是他暂时没办法将人跟谁对上号。
　　屏息静听，他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西北角落里一闪而过的衣服布料纤维的摩擦声。
　　宋知闲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瞬间飞身上前，陆离比他反应更快，几乎比他快了半个身位。
　　玄衣人反应也很快，交叉双臂握拳抵挡住陆离挥来的一拳，又侧身躲过宋知闲一击，只有衣角的一块布料被割下，脚下一蹬墙壁，借力一个翻身，跳上了大木柜。
　　借助火光，玄衣人才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众人眼前，他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脚下踩着轻便的疾行鞋，一身打扮倒是与一般的飞贼没什么两样。
　　孟谧仁飞身上前，玄衣人背后是墙壁，一时来不及躲避，硬生生接了他一掌，闷咳一声，摆手丢出两把飞刀，阻碍了他下一步动作，接着侧手翻身往下跳，想要直奔门口而去。
　　陆离反应更快，先一步挡在他前面，玄衣人无法，用一把飞刀阻止他的靠近，只得空中临时变道，撞上宋知闲所在的方向。
　　见他过来，宋知闲握住手上的匕首，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还没等他动手，眼前的人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肉与地板的闷实的撞击声，玄衣人正好摔在了他脚边，宋知闲赶紧一脚重重地踩在他背上，不让人有起来的机会。
　　与此同时，陆在川也急急忙忙跑过来，一拳正好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玄衣人的脑袋上。
　　宋知闲清楚地听到了空气中骨头的碎裂声。
　　陆离和孟谧仁同时走了过来，四人将他围在了中间。
　　在确定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之后，因为房间内实在过于昏暗，孟谧仁取下门口挂着的长明灯，用它点亮了其他三盏灯，众人眼前才明亮开阔起来。
　　宋知闲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那摊灯油，上面还有明显踩过的痕迹，又看向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人，心想这小贼也是真倒霉，算得上自作自受了。
　　因为知道宋知闲嫌弃人脏，不太愿意碰他，于是陆离主动上手检查了玄衣人身上带着的东西，从他衣服里搜出四五枚小铁刀丢在地上，随即又掏出一个锦盒。
　　刚拿出来，孟谧仁看见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眼睛就是一亮，急忙从陆离手上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色却又垮了下来。
　　“东西不在里面。”
　　身后探头探脑的陆在川凑了过来，看到空空如也的盒子，有些难以置信道：“怎么会？难不成东西藏在这小贼身上的其他地方了？”
　　孟谧仁不答，俯身亲手将玄衣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检查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宋知闲见三人围着玄衣人下功夫，便也没去凑这个热闹，在一旁将木柜上所有抽屉全部拉开一看，每个里面都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宝贝，显然都有翻找的痕迹，却只有中间最高处的抽屉是空的，想来是孟谧仁放鸡毛令的地方，说明他确确实实是冲着鸡毛令来的，对别的东西毫不关心，甚至连顺手拿走都不愿意。
　　旁边陆在川不信邪地觉得东西就在玄衣人身上，非要自己找过一遍才算数，宋知闲看着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有些好奇，正准备伸手把他脸上的黑布扯下，突然被人拦住了。
　　“我来。”陆离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抢在他前面干脆利落地将三角巾一把扯下。
　　意料之内的，蒙面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没有任何特点，属于是把人丢进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的类型。
　　然而在盗贼和杀手这类刀尖上舔血的职业里，这样的长相无疑是提供了一层天然的保护伞，就比如现在，人赃并获，却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唯一知道的是，婢女是他杀的，东西是他偷的，可是现在最关键的东西却没有了踪影。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玄衣人显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将鸡毛令偷偷送出去，至于他躲在密室里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婢女的那一声呼救将山庄里其他人都引了过来，孟谧仁也第一时间将所有出口封死，他只能退回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密室，伺机逃离。
　　在把玄衣人找了个透彻，连衣服都被扒下来之后，局面又陷入了僵持。
　　孟谧仁决定先把人好好关押起来，再在山庄内仔细找一找，等人醒了再好好审问，他不相信这鸡毛令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陆离的眼神在玄衣人身上游离，突然伸手探向他的脖颈间，淡淡道：“人已经死了。”
　　“什么？！”始作俑者——陆在川吓得几乎要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啊。”
　　当时听见骨裂声的宋知闲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在川兄，我早就说你要好好改一改下手没轻没重的坏毛病！”孟谧仁一边痛心地说着，一边又去确认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说不好万一是诈死呢。
　　孟谧仁扒开他的眼皮，发现瞳孔散大到边，用手轻轻挤压变形也不会恢复，呼吸停止，体温倒是变化不大，说明确实是刚死不久。
　　在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孟谧仁忍不住又向陆在川投去怨念的一眼。
　　陆在川也委屈得不行，是这人自己不耐揍，跟他有什么关系？
　　最终孟谧仁还是指挥着人进来把尸体搬走了，说是要让仵作验一验身上还有没有具体的什么伤，又嘱咐着他们三人鸡毛令丢失的事绝对不可对外言，陆在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拍着胸脯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随着外面来人把尸体用布包裹住然后挪走，这件事暂时画上了句号，孟谧仁对外只说东西找回来了，私下里派人将山庄翻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