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当归》唯物主义薛湘灵

6、失窃

　　路千漾跟着宋知闲从前厅出来，装了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
　　他们出了角门，顺着一条南北甬路往前走。
　　“这小崽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刚刚走的时候还虚情假意地让我提醒你服药，他这叫什么，就是没安好心！我说之前扣扣嗖嗖的意枢门怎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了，九玄丹要多少给多少，多半是他故意的......你说他会不会下了什么毒在里面？”
　　听着路千漾越说越离谱，宋知闲原本被陆离扰乱的心绪拉回了正轨，正想纠正一下自家师兄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就被一个尖厉的女声打断。
　　“左耳房有贼人偷东西！救命啊！”听这声音判断，应该是从东苑那边传过来的。
　　宋知闲心头一跳，东苑是孟谧仁的居所，平时都有守卫把守巡逻，怎么会突然遭了贼呢？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和路千漾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飞身前去。
　　等他们到东苑抄手游廊处时，只见得一个穿着婢女服饰的女子靠在走廊上的红木柱子上，一把匕首直直地插进她的额头，将人死死地锁在柱子上，鲜血从上往下流了满地，填满了脚下青石板的缝隙。她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眼底写满了惊恐，双手紧紧攥住裙摆，仿佛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血液还没来得及凝固，颜色很鲜艳，显然是刚毙命不久。
　　他们刚刚站定，陆续有人从四面八方往这边来，大约都是听见女人的惊叫声过来的。
　　过了一会，孟谧仁跟着临禾教教主陆在川一起急匆匆赶了过来，昆仑山庄的人已经将山庄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回了在场众人的礼后，孟谧仁阴沉着脸听着旁边的小厮禀报具体发生的事情，虽然在路上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但在听见婢女喊的是“有贼人偷东西”时，脸还是黑到了极点。
　　何人这么大胆，敢在昆仑山庄行这种偷鸡摸狗之事？还故意挑在了集议的时侯？
　　手下的人已经迅速安排人去各处查看，经管家确认，这个看起来约莫花信年华的女人确实是东苑负责庭内洒扫的粗使婢女，身份背景一概没有问题。
　　陆在川看起来像个老实敦厚的庄稼人，皮肤黝黑，身形很强壮，明明是穿着一袭素雅的佛头青湖绸素面长袍，看起来却还是个粗人的模样，大有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意思。
　　他见状开口问道：“孟老兄，这左耳房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孟谧仁摇摇头，不语。
　　耳房一般只是为进房准备，重要的东西一般不会放在这里，但宋知闲知道，一般耳房和主屋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甚至于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密道相连通。耳房不会存放贵重物品，但主屋里一定会有。
　　在等待下人查房的过程中，宋知闲走到女尸身旁，和几位仵作一起，仔细观察着她额头上匕首造成的伤口。他惊讶地发现，匕首几乎是直接贯穿了整个头盖骨，像钉子一样把人钉在柱子上。
　　一般来说，飞刀甩出去后，重心是关键。掷飞刀有两种掷法，一种是飞出去让刀产生旋转的，命中率相对较低，优势是便于发力，一旦击中目标力道很大；另一种是刀尖向前直线飞行的，但对飞刀的加工精度有一定要求。
　　而用飞刀能造成这种伤口的人不多，更别说用的还是这种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小铁刀，此人的内力修为一定非常人所及。
　　这边宋知闲正独自想得出神，那边先前派去查探耳房内部的小厮跑过来回话：“庄主，耳房内一切如常。”
　　那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丢。
　　这就很奇怪了。
　　又等了一会，派去周围其他地方的人回来回禀说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在反复确认家里确实什么东西都没丢后，孟谧仁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眉头皱得更紧，闷头快步向东苑主屋的方向走去，众人见状都跟了上去。
　　东苑主屋是孟谧仁平时居住的地方，也是他每天待得最久的地方，几乎除了会客或是有什么活动之外，他都在这里。
　　到了门口，除了宋知闲、陆在川以及刚刚赶过来的陆离三人，其他人都被孟谧仁留在了屋外，又派了不少人把守，不让任何人进来。
　　宋知闲跟在孟谧仁身后，推开门入眼便是放在正中的一张黑檀番石榴镂空罗汉床，两边是四张空椅，屋内布置简洁气派，形态庄重。
　　房间的格局很简单，西稍间带个暖阁，是孟谧仁平时就寝的地方。东稍间用碧纱橱与西侧房间隔断，里面布置成了一间小书房。室内家具是木制，每张小桌和茶几上都放着插有鲜花的名贵花瓶，清新干净的草木香弥漫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孟谧仁带着他们穿过碧纱橱，直接进入了东稍间，在红木祥云纹书桌前站定，看向三人，神色复杂地说道：“如果屋里上上下下都没有物品遗失，但又确实有贼的话，我只能想到一件东西了。”
　　“孟老兄，有话快说，别卖关子了。”陆在川有些着急，抓耳挠腮地催促道。
　　“鸡毛令。”孟谧仁压着声音说道。
　　“什么？！”
　　在场三人全被他的话震住了，脸上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鸡毛令是什么东西，那可是能号令整个武林的令箭，更是跟朝廷沟通的凭证，若真是鸡毛令被盗，武林之中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这......孟老兄，你不是开玩笑的吧，鸡毛令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大大方方放在家里吗？一般不是放在什么机关重重的密室吗？”陆在川嘴角一抽，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平时当然是好好收着，但是我最近要将上次武林大会的情况上表朝廷，又正好赶上集议，就打算等集议之后再添些内容上去，恰逢最近又比较忙，鸡毛令就没来得及放回去。”孟谧仁讪讪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哟喂，鸡毛令这么贵重的东西，再忙也得放好啊。”陆在川听了，痛心地摇了摇头，苦着一张脸，几乎都要哭出来。
　　孟谧仁也哭丧着脸看他，两个人几乎要一起落下泪来。
　　“师父，还是先确定一下东西还在不在吧。”宋知闲扶了扶额，他知道自家师父时不时会不靠谱，但没想到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反而更加不靠谱了。
　　“师父说得对。”身后有人赞同道。
　　听见陆离说话，宋知闲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笑得人畜无害的一张脸，顿时觉得局面越发混乱了。
　　孟谧仁点点头，绕过书桌，径直走到靠里的书架前站定，搬出一摞又一摞的书，又伸手在里面乱摸一通，对面挂着的仕女图就动了起来，露出后面的一扇暗门。
　　他端起书桌上的一盏酥油灯，向他们招招手，陆在川就迫不及待弯腰跟着他走了进去。
　　宋知闲转头看了陆离一眼，也向暗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