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蟹居布衣

84、日子，回来了

　　所有人的虔诚祈祷终于还是感动了上天，感动了一直不愿意睁眼的多铎！！
　　诸位太医十来天的努力也终究没有白费！！！
　　他终于醒了！！！虚弱得连说句话儿都仿佛要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般。就这样的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扔给我一句哭笑不得的话。
　　“如若我走了，绝不许你殉葬！！绝不允许！！！！！！”
　　只这一句，堵在心里，更堵住了我所有想和他说的话！！怔怔的呆立...不知过了多久，我恶狠狠的答曰：
　　“那我死，你活着！！！等我死了，你给我殉葬！！ “
　　他笑了，看得出他在笑。要不是虚弱至此，现在估计又能听到他那洪亮的笑声了呢~也不知怎的，只要是笑了，这人就仿佛有了生气儿。反正，他活了就好！！什么都不求，只要他给我活得好好儿的。
　　“用斗嘴时候一样高的调子给我唱首歌儿吧！！”这是他复活以后提出的第一个还可以接受的要求。既然不过分那就.....
　　“恰个虫中~嘎啊~~摸。萨拉~~肖催唷嘎~~擦嘞嗨当唉马角~~哦嘞当~固嘞嘞嗨哟。擦~~嘞嗨~将嗨马~~角~~哦嘞桑古嘞~嘞嗨嘞嗨哟~~
　　嗨咦呀嗨~嗨亦呀嗨嗨，嗨咦呀嗨~嗨亦呀嗨嗨~~擦嘞将给马哈~~角~~哦~嘞桑古嗨~~嘞嗨嘞嗨哟~~
　　嗨咦呀嗨嗨亦呀嗨嗨，【前一句嗨咦呀嗨的同时（一个更高音）嗨咦呀嗨嗨咦呀嗨嗨~~。】嗨咦呀嗨嗨亦呀嗨嗨，【前一句嗨咦呀嗨的同时~~嗨咦呀嗨嗨亦呀嗨嗨，（一个低沉音）】
　　~~擦嘞将给马哈~~角~~哦~嘞桑古嘞~~嘞嗨嘞嗨哟~~
　　嗨咦呀嗨嗨亦呀嗨嗨，嗨咦呀嗨嗨咦呀嗨哟~~擦嘞将给马哈~~啊~~角~~哦嘞桑古嘞~~嘞嗨嘞嗨哟~~“明朗嘹亮的歌曲百转千回，给死气沉沉的屋子都涂上了一抹高原清亮的色彩，更多添了一分生命力。他嘴角越扯越高，就像我们高原上的太阳！！热烈而且单纯。仓央嘉措啊仓央嘉措，李白之后，你是我最投契的诗人。

　　他醒了，我到佛前，还愿！！
　　佛祖在上，冷香之事....就这么过去吧！！！
　　佛祖在上，我，博尔基基特哲尔璟要谢谢冷香！！！我真心实意的谢谢她！！谢谢她在我不在的时候，在他无比绝望的时候，在我的孩子们无助恐惧的时候~~陪着他，陪着他们~~~谢谢你帮我！！谢谢你又让我多了一个那么可爱伶俐的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是你我的女儿,是老天恩赐给我们姐妹相识一场最宝贵，最美丽，最特别的礼物！！我会深爱她，保护她，像珍爱我的心，像保护我的眼睛一样。
　　对，我计较的不是他和冷香....
　　我计较的是，他居然看着我的眼睛脸不红心不跳的骗我。
　　可是，实在是对他的爱无法阻挡，再大的怨愤都无法让我心中的爱意伤损分毫。我认输了！！！
　　冷香早就认输了，她输给了我！！
　　我现在也认输了，我输给了自己对多铎的这份情！！

　　身子慢慢好起来，多动的他自然是在塌上躺不住的。整日嚷嚷着要“活动活动“我又不是傻子，他一旦活动起来，不出透一身汗是不会甘心的。可是太医也不止一次的交代过，他体内的毒素未清，运动过激，血脉加速流动的话毒素反倒遍流于全身，要一次性清除就更难了。于是，我想了好久，也劝诱了好长时间他方才耐下性子决定做习字作画这类不太激烈的“运动”。于是，将军府里多了一幅“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美丽图画。
　　他习字，我磨墨，他写下诗句回眸微笑与我盈眸相对，我低头一看，笺上笔墨无一笔不抒深情，无一句不含相思。呵呵真是应了信天游里那句
　　“面对面的坐着哟，还想那个你！！！”别人看来许是矫情，可他，我都知，我们都爱惨对方了！！他鬼门关前这一徘徊，真是~~~~~~唉~~~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他会死，我虽也知道他将于顺治6年死于天花。可是，这一次，他出征前我不好的感觉，他荣归后，半条腿就已经被抓进了阎王殿，太可怕了，我心如□□，蹦的一声，断了！！！

　　“习字，要懂得循序渐进，持之以恒。磨墨是在磨心，练字何尝又不是在练心呢！！先书基本点画，再学字体结构，最后熟悉章法。先练楷书，再习行书、草书。记住！！要先专后博。切不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一开始就忙习百家，最终只会是邯郸学步，失了心性，迷了志向！！所以，总的来说...习字最重要的就是静心！！！心静则万家皆通，心乱则被墨戏。”
　　要说起这骑马布阵，点兵设局的战场功夫，他多铎当仁不让。毕竟，无数遍的三国不是白读的,无数场的大战恶战更不是白打的。可是，如今你要让这位小爷爷封刀，动笔~~呵呵，那还真要花点儿功夫呢！！这不，习字之初，我总得给他破破题儿吧！！
　　今日，我，挽袖立于他身畔，好墨好砚，温言软语的伺候着他写字。他一边写，我一边在旁提点，总之，只要是我懂的，我当初自己习字时老师和外公教过的，我悟出来的，我可是一点儿没藏私，倾囊而出了。
　　“晋唐的楷书成就最胜，唐代尤其突出。唐朝楷书，以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三大流派最为出色，人称“欧体”、“颜体”、“柳体”。颜体丰伟严整、气势磅礡。欧体，圆润端庄，谨而不拘，大方内敛颇有大家风品，是我最爱。不过习这前两种，都需要一定的腕力，所以比较适合男子学习。而且颜体太拙，容易把字儿练坏了。初学者最好还是先习欧体。对了！！别忘了，写字儿用的是腕力，而绝非指力。这柳体嘛...细挺飘逸，柔中带刚呵呵，女儿家学来倒也容易如鱼得水，也能把字里的心性凸显，人说字像人形....且想，一个外表芊弱心性却坚毅如铁的女子若能习得一手好的柳体，那倒也是相得益彰了....”话到这里，他的笔锋停住了。丢了笔，回眸侧首，瞅着我呵呵直乐儿~~~
　　“唉唉唉！！干嘛呢你？？！眼看纸，手写字儿！！你瞅着我做什么？！我脸上也有‘鬼画符’？！”看着看着，越笑越不对劲儿，脸儿也缓缓凑近过来。敌方突袭的一瞬，我抬袖正好遮在自己唇上，挡住他的进攻。
　　“世间最伤人的毒药往往被女子抹在自己的唇上！！！”闻言，他无声一笑，就势改而垂首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撤兵时，抓住我的玉腕带我撤下防御。
　　“呵呵呵----璟儿！！！爷就喜欢看你说话，听你说话，和你说话！！这样儿看着，听着，说着~~~爷心里，静极了，稳极了！！！”他这一句倒是让我扑哧一下儿也乐出了声儿！！放下手里的墨，阿布立马端过广口小瓷缸。用缸里的清水净了手，顺手拿了旁的布巾擦干，侧头漂了一眼门口，示意她们都退下。
　　缓缓依上他，轻叫了一声多铎！！嗯了一声儿他揽过我的腰。
　　“多铎~~！！！我觉得…你变了！”
　　“呵，怎么变了？！”他也不看我，只是直直的看向前方。
　　“你变得，安静了！！！！！”他无声一笑，头缓缓微垂，嘴唇和下巴在我发间摩挲，他喜欢轻吻我的头发，我也喜欢。
　　其实，我们都变了，我也变的安静了。我现在，觉得那个张牙舞爪的自己都离我有点儿远了。，近贴他的胸膛，身体都会因为他的呼吸，他坚实的心跳随着他微弱的一起一伏，。耳边，更有那比梵音更夺魂的声响~~~他匀畅的呼吸声！！！
　　“多铎！！”
　　“嗯？！”
　　“~~~没什么！！！就是太喜欢叫你的名字！时时刻刻，年年月月，暮暮朝朝~~也许，生生世世都还叫不够呢！！呵~~”这话源于心，又踩回心里，眼眶不禁红起。
　　“璟儿，你真是个非凡的女人！！”就这句话，我止泪而笑。
　　“呵呵呵~~~你错了！我就是一个平凡的女人，非常非常的平凡！！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变得非凡！！呵~~嫁给了一个比钢还硬的男人，我心里稳着呢，什么事儿都出不了，什么事儿都不怕！！”话语的余音被他突如其来的深吻剪断。迷糊晕眩中，他抱我走进芙蓉帐~~~~~~~~
　　身边是良人，身处，是仙境~~~~~~~

　　“多铎！！！多铎！！？~~~多铎~~~“
　　“嗯？？！醒~~啊~~~哈~~~醒了！！！~~~你说！！“他嘴里说是醒了，可也不睁眼，打了打哈欠！！看他那 “筋疲力尽”的模样~~~我实在是有一件事太想和他说！！！于是，一下子捏住了他的鼻子！！他倒是机灵马上就张嘴呼吸~~~我一撇嘴，缓缓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唇。看你这回还怎么喘气儿~~~
　　终于睁眼了，眼睛还瞪得和什么似的~~~我也瞪眼儿和他对峙，仿佛再说~~看咱谁斗得过谁~~
　　他这下是真醒了，猛的一下反身压我在下面，提醒我他不可战胜不可挑战的男性权威。最后反倒是我被他弄得喘不过气儿来~~~
　　“呜~~~呜*%*%~~~~~~~啊~~~多铎！！！！你放~&）*&*~~放开我！！喘@￥……￥%气儿！喘不！@￥%#￥”
　　终于松开了，我报复似的狠狠啄咬了一口他的唇，他却淡淡的一笑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结束了整场的战役！！
　　我抓了他很严肃的盘腿对坐在床上，正襟危坐：
　　“谢谢你！！..这话，我早该说了！！..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给了我多尼！！更谢谢你，给了多尼一个如此刚毅完美的男性榜样！！.....达己难，成人却是这么难！！你是个优秀的男人，你更也言传身教，教养出了一个非凡的男孩儿！！呵，本来，只这几声谢真是难以尽情！！...我实在该当为你亲自下厨，同你碰杯畅饮一番的。可如今你伤才初愈，我...”
　　我真心真意说得严肃认真，他却是右边儿嘴角越扯越高，明显当我说了个不太好笑的“大笑话儿”。这样儿的情形实在出乎我意料，更是有点儿古怪，别扭。
　　止住话音，愣看着对面这厮又好笑又摇头。
　　“出征的男儿为了自己的妻儿，保住性命撑下来，这用谢吗？！...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这,还用谢？！...做老子的，对自己的儿子严管勤教，言传身教，就这...也劳得你言谢？！呵呵---璟儿，你难得‘客气’一次，我还真是承受不住啊！！！..”
　　“我...”
　　“得了！！‘客气’得满口‘公事公办’的口气！！---战场上真刀真枪再难防难躲，不怕！回到家，爷还就怕你有时犹然性起，忽如其来，‘口不择言’的这一句‘心里话’呀！！呵，多年前，你说爷是你的搭档！这么些年夫妻，我错过，你也错过；我伤过，你也伤过，可咱们还是夫妻不是吗？？！可就刚才，爷怎么又有一瞬，有了只被你当作是搭档那种感觉了！？....你真不该言谢，你.....”实在不曾想，认真换来了认真。我更没料到他会往心里去了那么深。我还真是小看了男人心灵的敏感度。立刻拉住他的手，希望解除他的误会，解开他的心结。
　　“我应该道一句抱歉！！！！对不...”
　　“不！！！你应该对我说，‘永生永世，不抛不弃,不放手！！’...”

　　眼眶是承载不下这么大的幸福的，任由快乐流淌出来，笑着对他哽噎道：
　　“爱新觉罗多铎，永生永世，我对你，不抛，不弃...绝不放手！！！”一把将我揽进怀里他“报复”似的轻声凑我耳畔道了句：
　　“谢谢！！”
　　我破涕一笑，使劲儿捶了他胸膛一下儿。这回~~~他赢了！！真是天降奇兵弄得我好一番不知所措，说句实话，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可怕”了！！爱这柄双刃剑，因为他因为我，更因为这段相伴相随，相濡以沫的岁月而变得更加沉重，难以握拿！！稍有偏差，后果.....
　　对于胆小的我来说，深沉的爱意是我一生都敬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