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蟹居布衣

85、家有淘夫

　　我早就知道，好日子就如昙花，是一种短暂的美丽。没过多久，他背后长了一个小孩拳头大的毒疮。毒疮一起，他是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疼起来整个后背着火似的，汗珠如雨，两三个时辰眉头都舒缓不开。他这样受苦，我也完全没有办法。太医早就来过，说是起了毒疮反倒是好事，因为这表明毒素已然聚集在了一处。现如今，只能两个时辰一次，以药汁擦洗背部，以此减轻疼痛和不适！！
　　一旦毒疮完全“长熟“，只要以长针刺之，疮破用嘴吸吮出浊血然后再用清毒草药坚持日日清洗，洗净了，抹上张太医”秘制“的药膏。这样不但能清毒止疼，而且伤愈后还不会留疤。这本身就是一招险棋弄不好养痈为患就麻烦了，可这也是唯一的法子。
　　自那毒疮起后，他脾气越发暴躁，练字习画自然没了心思不说~~还总是发些无名之火。唉~~~~~~还说他沉静了呢~~~本性难移啊
　　他呀~~本就是火气重，阳气过甚，如今，再加之体内毒素激发~~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唉~~
　　“爷！！是时辰该用药了！！”
　　“什么破药！！！不吃！！“
　　“爷！！这不是吃的药，药是给您擦身子的！！太医说~~”
　　“太医说，太医说~~~太医就没说，为什么都这么些日子了，毒疮不见消去却还越长越大了？？！啊？？！说啊！！！这会儿太医不说了！！？？！”
　　“爷~~”卓子一脸的如丧考妣，眼泪珠子都快落下来了！
　　“哭哭哭，哭什么？？！爷还没死呢！！哭丧似的，号给谁听？？！~~~当爷不知道？！哼~~养痈遗患，一个个儿勤等着爷死呢！！”
　　这个活阎王，越说越没谱了！！我这刚送走了太医，他就对着卓子发了一大通的“太医火”。
　　见我进门，他呼的一翻身侧躺，用个大脊背对着众人，样子真是像足了6，7岁的孩子。
　　我是想说说他，可不行，这么多人~~不合适。想劝劝他，亦不可，当了这么多人~~他不但不会听，反倒更来劲儿！！
　　干脆只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这几年的相处我们也有了默契，有什么事儿私下里说最好，这样一来我们都只用做自己，可以不分“尊卑“，可以不顾忌脸面。他不是爷，我也不是贱内。
　　他整个儿后背都赤裸着，那个可怕的毒臃显而可见。
　　将药碗中浓浓的药汁倒入铜盆，盆中的热水与药汁相溶，带着药香的雾气缓缓充斥着房间，方才还带着阳光气味的空气如今却已经满是药香。缓缓跪于床畔。
　　“嗯~~~~~~~~~你还真别说！！！张太医这药啊~~~还真是清香得很！！闻着就让人五体通泰~~嗯~~~~~~~舒坦！！“我自言自语着，拿了白棉布巾浸于盆中，待它湿透，扭了扭~~~
　　“嘶~~~“巾子刚抹上他的背，他身子微微一颤，轻吟出声~~
　　“怎么？？！凉了？？！“
　　“咳~~~嗯~~没有！！合适！！“笑了笑，手腕轻舒~~缓缓的在他背上按抚~~此间，他时不时的扭动，只是不再出声。
　　当药巾擦洗到毒包边缘时。
　　“嘶！唉唉唉~~嘶~~唉~唉！！”他边叫边躲，我立刻停了手，起身看着他的侧脸。
　　“弄疼了？？！”
　　扭头斜着瞅着了我一眼！！淡淡的道：
　　“这回是，真凉了！！”
　　我笑了，他也不再绷着，戏虐的说：
　　“行了吧你！啊！别折腾了！！你这是折腾我呢还是伺候我呢？？！一会儿让卓子来吧！！这伺候人的活儿啊~~~你做不来的！“这人，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这简直就是热脸贴了个冷~~咳~~
　　心里一气，手就不听话了，顺手儿就把帕子一扔~~
　　只听哎哟一声儿~~
　　“哲尔璟！！！！你！！！~~~嘶~~~哎呦~~嘶~~！嗬！你你你~~哎呀~~嘶~~~~“我这一扔，好不好的把手巾板儿正好儿贴在了他的伤处！！
　　~扔完，我还“落井下石”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口气
　　“咳咳！！！这回是~~~真疼！！呵呵~~”
　　我俩这一来一去，他根本就忘了方才那火从何而起！！
　　“好了好了！！甭挑剔了！！我轻轻的给你擦，你好生趴着别乱动，药水凉了药性就散了！！这回我保证，绝对伺候得不比卓子差~”说着，又往盆里加了点儿烫水，继续“伺候”他药洗。这回明显感觉他身子也放松了，肌肉也没那么紧张，估计心里那别扭劲儿~~也没了！！唉~~~~~~~~这个人呀！！！呵呵~~~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个孩子，一个不太听话的~~~好孩子！

　　毒痈恼人，折磨人，折腾人可经过太医的精心调理，他身子逐日好转，如今毒疮以破，还记得那日挑毒吸脓~~~我亲自上阵！！
　　可把他惊得瞠目结舌，感动得~~~怆然泪下。
　　其实，如若当时不是他感觉到了什么，猛的一回头看见我往盆子里吐脓血~~他根本不会知道，那个给他吸毒脓的人是我。
　　仔细想想，除了我，又有谁更合适呢？！除了我，又有谁能有这个资格！
　　他中毒这段日子，我几乎日日衣不解带，除了偶尔洗澡的时候以及回避他和太医探讨他的病情的时候以外，几乎是没曾离开过他十步开外。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重了他就荒了孩子们。多久没好好去看看孩子了？？！多久没有好好的抱抱他们了？！
　　那日，我终于抽出时间回落英阁~~~（自他长了那可怕的毒疮，我就把他挪到了空出来的童乐馆，我不想让孩子们总是听到他们的阿玛大吼大叫，几乎日日都说着粗话骂人。这时候的他不止脾气火爆得让人害怕，那憔悴的模样儿却又更是让人心疼！！着实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想让孩子们看到这样的他，我想，他定也不会愿意让孩子们看到如今的自己。）

　　多铎伤完全好了，他搬回了落英阁，呵呵现在这小小的落英阁似乎真的有些拥挤了，主要是，桑榆和多尼都大了，不能也不太愿意在住在一个房间里，前院儿的东西厢房分给了桑榆和多尼。后院儿被我进行了一番的修整，这一通的折腾都只因为，机缘巧合，多铎找到了玻璃这中在现代来说最是平凡但是如今却极其稀罕难得的物什~~~
　　我用这些玻璃盖起了一个大大的暖房，前院儿的兰草悉数都搬进了这里，我还放阿布回了趟云南，弄来不少家乡的花草。跳舞草，含羞草，食虫草，吊兰等等呵呵还有一些山茶花和杜鹃知道她们喜阴不喜阳，正好种在了敝荫少阳的角落。真正的家，我已经不能也没法儿回去了，可是用这种方式，我也能“回家”。它们会带我的心回家，会带我的梦回家！！

　　原本后院儿西走廊的房间，我弄了个相当日本风的浴室！！！左侧的小屋有一个如窑炉的物什，它上通气儿，通至温室，是温室热源的由来。中通浴室，上好的木柴将水烧热，然后热水顺着竹筒流到隔壁浴室的浴盆里。到了冬季，将窑地的热气通到地龙，这样，前后院中间儿的小楼整个儿都暖暖的。原本栽种在后院儿的桃树和梅树除了正中最大的那棵以外都被挪到了东侧院儿~~~~~呵呵说到这东侧院儿啊其实就是在后院儿的东边儿再来个别有洞天~~~~~~阔出一个小园子！！如今基本上就是牙扎和影儿的住所，除了有的时候我会带着俩个孩子睡以外，一般的情况下，他们都睡在东侧院儿的婴儿房。当然，那也是奶嬷嬷，查玛和阿布的安置之所。
　　多铎如今常在前院儿教多尼练功习武。多尼也是个大小伙儿了，前几年多铎就张罗着儿要给他找个安达好好带着他练打练打，玩儿玩儿布库，撂撂跤，我们蒙古人的角力可不是一日就能成的。那也算是童子功，得从小练起方能成器。当然了，骑射功夫也不能耽误，呵呵其实，多尼自幼就痴于骑射，再加上打小儿就有多铎这位再好都没有的师傅言传身教，耳提面命。虽然他难得在家，可是只要他在家，就定是以身作则，严管勤教。
　　曾经我想像过的那种场景，如今已然真实可见。
　　多尼那一招一式~~~~~~像足了他的阿玛！！！来这儿之前，我以为只有剑方能舞得这般灵动，潇洒，飘逸却又不缺乏力量。可是，看这爷俩儿耍刀~~~~~呵呵，真是，刚柔相济，收放自如，刀锋足气有力，雁过尚且留声，它却斩物于无影。
　　有一日，我坐在院儿里看多铎习刀。这人啊就是爱显摆，一旦有女子用近乎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他那颗大男人躁动的小红心就开始拼命的往大脑供血~~~~脑袋一发热他准就要给你出妖蛾子！！
　　这不，只见他微翘嘴角邪魅的朝着我一笑，刀锋一偏，我身侧小茶几上的茶碗儿就夸拉一声儿~~~
　　这一下儿简直“惊起一滩鸥鹭”，我呼啦一下起身就要怪责他“刀走偏锋”差点儿伤着了我！！
　　他却见目的达到，右手腕儿轻轻一转，收了刀，递给卓子。笑着走过来，用手指碰了碰茶碗~~戏虐道：
　　“怎么样夫人？！~~~~为夫的刀法是不是出神入化，如风如电，已入炉火纯青之境啊？！！”
　　反驳的话刚到嗓子眼儿~~~~天！！！我原只以为他的刀只是碰到了茶碗~~~可现在一看，茶盅已然被拦腰切断~~~留下的只是方才他刀锋过时的一阵微风和如今青瓷上那一条完美的刀痕。~~~~~
　　若非亲眼目睹你怎么着都不可能相信，这居然是一把，没点儿腕力连提都提不起来的大刀留下的。一寸长一寸强没曾想这长枪火战在战场上施展开了，威力无敌，没想到如今距离那么近他也能如此收放自如。吴三桂的大刀我在现代也不是没见过，可如今多铎这宝贝耍得~~~~~真是开眼了！！！
　　茶碗垮裂的瞬间，我惊得没了声儿。蒙了好一阵儿方才回过味儿来。忧怨的轻言~~
　　“多铎！！！这可是前明宣德年间的官窑！！！你~~~~~真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