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芳华（下）》Food刘油0612

24、第二十四章

　　晚上回到家，给小橘子洗澡讲故事，好不容易哄睡着，叶琳终于闲下来。她有很多话想对郭世华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听？
　　叶琳望着窗外出神许久，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纠结和焦虑，无论怎样，都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的，最终还是按下拨号键。
　　郭世华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有些不真实，但温柔的语调还是没有改变。“叶琳，还没睡么？”郭世华了解叶琳，她属于弹性睡眠的类型。
　　“小橘子睡了，我还没睡。”叶琳说，“郭世华，我今天去看小外婆了。”
　　“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郭世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尽管办公桌上还有一堆文件等着他过目、批示。
　　“不太好，前两年摔了一跤，走不了路，也不记得人。”叶琳轻声说。
　　“人年纪大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别太担心了。”郭世华劝慰道。
　　“郭世华，我。。。我有点害怕。。。”叶琳突然很想倾诉，“爷爷已经走了，现在小外婆也。。。我害怕有一天，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所有人都遗忘掉那些故事，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哪天，小外婆也不在了，别人再问起你，为什么选择和叶琳在一起，你会怎么回答？
　　“不会没有意义，只要我记得，你记得，就够了，我们还有小橘子。”郭世华明白，随着时间推移，他和她之间的牵绊会越来越少，其实，他也有过彷徨。
　　“郭世华，对不起。”叶琳终于说出了压在心里的话，“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说重话，不该惹你生气，我太心急想证明自己。”
　　郭世华忽然心里热热的，有些感动，“应该是我给你道歉才对，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啊?”叶琳有些懵。
　　“在郭家这几年，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小橘子还受了伤，可我却一点都没察觉，还以为我给你的是最好的安排，你看，我太自负了，有点可笑。”郭世华叹了口气，“我忽略你和小橘子太久了。”
　　叶琳释然，原来两个人都在尝试理解彼此。“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我可能还是不太适应郭家的生活。”
　　“以后，你有想跟我说的，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有任何顾虑，无论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无论什么时候，甚至三更半夜都无所谓。”郭世华郑重道，“答应我好吗？”。
　　叶琳握着电话点点头，“我答应你。”
　　又想起一事来，“琪琪阿姨的女儿结婚，请我去参加宴席。”
　　“可惜我没办法到场祝贺。”
　　“没关系，我带小橘子去，连你的那份一起吃。”
　　“好啊，你开心就好。”
　　。。。。
　　挂断电话，郭世华才算如释重负，看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自顾自的摇头笑了。
　　爆发争吵，这是他们结婚五年来的第一次。一方面，他震惊于叶琳的自作主张，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强烈的事业心，另一方面，他懊恼自己的失职和失察，原来自己作为叶琳的丈夫，是非常不称职的。
　　这五年来，叶琳带着小橘子，始终生活在他的身边，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全。不论多晚结束工作下班，不论出差去哪儿，待几天，只要回到家，就能看见她和孩子，所以他可能真的沉醉其中了，叶琳永远也不会离开他，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暗暗欢喜。
　　他工作太忙，很多生活中的小事都会不自觉的忽略掉，仔细回想，确实亏欠她良多。她学业负担那么重，却还是坚持每天过问爷爷的一日三餐，每周必定陪爷爷喝茶聊天，更是放心的将小橘子养在爷爷身边，为了能让爷爷高兴一点，她一直生活在大宅里，忍受姑嫂妯娌的那些闲言碎语。她第一次跟着他去祭祖,却在众日睽睽之下被拒之门外,理由是她没有生儿子，那时他虽然已经是家主，但在家族里威望却不够，大伯母仗着老公是嫡出的身份，趾高气昂半点不肯退让，叶琳为了他也都忍耐下来，之后每年大年初一的祭祖，她都是带着小橘子孤零零的在祠堂外等候，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小橘子发高烧转成肺炎，他虽然很心疼，但却还是不得不按原定的行程去国外出差，马不停蹄的忙完赶回来，小橘子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恢复，笑嘻嘻的伸手要爸爸抱，他心里既愧疚又感激。小橘子荡秋干将小腿摔骨折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了，第一次在大宅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责怪佣人没有尽心尽职，小橘子小腿上夹板哭的撕心裂肺，他心疼的不行，私心里希望叶琳别那么拼命在学业上，却没想到，这一切的根源其实是他自己，如果他不是郭家家主，又有谁会将黑手伸到孩子身上呢？
　　这两三个月以来，颇觉度日如年，独自一个人住在大宅里，没有小橘子在身边跑来跑去伸手要抱抱，没有叶琳的温声细语和亲切笑容，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孤独和寂寞，原来，最亲最爱的人在与不在，差别是这样大啊！大宅里古朴典雅的家具价值不菲，房间也明亮舒适，只要轻轻打声招呼就有佣人料理好所有，然而没有她和孩子，每一秒钟都是冷冰冰的，让人心里空的发虚。
　　好在，没有冷战太久，只一个电话，他就有种失而复得的快乐，以前忽略的，做得不够好的，让她受委屈的，今后都会加倍补偿回来，
　　小袁进来送文件，看见他居然在微笑发呆，给惊到了，“你怎么啦？”
　　郭世华敛眉，“没什么，刚才和叶琳聊了会儿。”
　　小袁嘿嘿两声，“叶总不同凡响，吵个架而已，居然带着孩子远渡重洋回国去了，就问你怕不怕？”
　　郭世华随手拿个空名片盒丢过去，“少废话！”
　　小袁接住名片盒放回桌子上，神秘一笑，“两周后北京国际海事展，邀请你参加论坛并发言，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郭世华心里一动，似乎在思考什么，没说话。
　　小袁再接再厉，“北京都去了，武汉还会远吗？”
　　郭世华再次微笑起来。
　　小敏的结婚礼物和郭世华已经商量好，周末叶琳去了附近的商场，进门后也不管其他，直接去六福珠宝选了个黄金摆件，价格在预算范围内，如意的造型寓意也很好。结账的时候，她不免想到，其实郭家迁居新加坡后还是不可抗拒的融入了当地的风俗文化，比如红色喜事送礼这件事，郭世华就像个广东福建的企业家一样，随手就是送金子，武汉本地可没有这样的。
　　到了小敏婚宴这天，叶琳特意给小橘子穿上一件喜庆可爱的洋红色小风衣，面料柔软的牛仔裤和色彩鲜艳的运动鞋，冬天怪冷的，给里面也套件贴小狗图案的姜黄色卫衣。小橘子胆小认生，所以要穿的漂亮可爱点，到宴席上有小朋友跟她玩，有大人愿意抱她逗她，才好治一治内向敏感的毛病。
　　这一天叶琳特意没给自己安排太多工作，到下午四点，她跟薛工和李媛媛打个招呼后就先走了，先是回家带上礼物去幼儿园接小橘子，然后再开车去了预定的酒店。
　　今年回国后，叶琳很少参加排场特别大的饭局，尤其婚宴这还是第一次，她一手拎着礼盒一手牵着小橘子，刚走进大厅就发懵，这才5年没回来，现在的武汉人都这么流行吃海鲜了？大厅右手边摆放着很长一排三层的玻璃缸，方方正正透明的玻璃缸里养着各色海鲜，上面两层主要是石斑鱼、波士顿龙虾、梭子蟹、虾姑、鲍鱼等特别吸引眼球、相对比较贵一些的食材，下层则是蛏子、花甲、生蚝、扇贝等贝壳类食材，每个玻璃缸里都放了氧气泵不停鼓出一连串气泡，鱼虾蟹都在鲜活旺盛的不停游动，加上灯光照射，整个海鲜区域五光十色分外诱人。
　　小橘子立马走不动道了，指着玻璃缸激动的就差跺脚，“妈妈，鱼，鱼!”
　　叶琳只得弯下腰来耐心哄她，“咱们先去看新娘子，再来看鱼好不好？新娘子很漂亮的。”
　　小橘子就这点好，听得进去道理，容易打商量，不是个认死理的性格，被叶琳拖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包厢里去。
　　好些年没见过小敏，这么乍然见到真是亭亭玉立，美丽动人，新郎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看着郎才女貌的十分般配，琪琪阿姨和王叔叔也都穿的精神气派，满脸堆笑的招待宾客，叶琳双手奉上贺礼，又与琪琪阿姨聊了两句，随后就找个座位坐下喝茶。
　　小橘子在她怀里不老实，胖胖的手臂抱着她的脖子，一个劲的撒娇，“妈妈，去看鱼嘛，好不好？”
　　因为她来得颇早，宾客到的不多，估摸着离开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实在拗不过小橘子，她便和琪琪阿姨打了个招呼，带小橘子去大厅。
　　因为海鲜区域靠近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冷风不停吹进来，叶琳只好将小橘子的风衣帽子翻起来盖住她的小脑袋，免得感冒。小橘子兴奋的看着玻璃缸里多彩斑斓的各色鱼虾蟹，高兴的手舞足蹈，叶琳不得不蹲下来松松的将她圈在怀里，害怕她一个不注意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