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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十三、十四 ...


  •   十三•
      醒来时唐徽和雷天煌坐在我身边,符时年也在,只不过浑身都包扎着雪白绷带。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醒,全身都像骨骼碎裂般疼痛不止,特别是被护“妻”心切的唐徽狠劈一剑的后背。我试着动动,习惯性的钝痛立即化为一阵撕心裂肺的惩诫。
      雷天煌见我醒来,立即作恶虎扑食状,我急忙强笑着摆手:“二师兄你先别急着发火…你体内的毒性…”
      “臭小子,要不是苏护法把解药送来,鬼知道你要干什么好事!”雷天煌刚要扯我的衣领,便想起我身上有伤,只得停手将音量提高了一倍道,“那苏嫣留分明是利用你去…”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知道。”
      雷天煌又要说什么,却被唐徽挥手阻止。唐徽颇深深地望我一眼,道:“你昏迷三天,现在落梅谷正在攻上昆仑山。”
      我一惊而起,却不慎牵动背后的伤口,痛得“咝”了一声,唐徽瞥我一眼,又说:“温公子有工夫儿女情长,不知有没有工夫考虑一下自己的门派?”
      我闭口不言,却是符时年开口道:“唐徽,别再说了…”
      唐徽用眼神宽慰了符时年片刻,才向我冷笑道:“落梅谷要扶植殷国商氏统御武林,首先打压的便是昆仑,苏嫣留为四大护法之首,最擅借力打力,心思狠毒,时年是她义弟,也被她暗害数次…”
      雷天煌点头道:“现在她已与落梅谷主一同杀上昆仑了,若不是你昏迷不醒,我也会赶回去抗敌…”
      “情况怎样?”我咬牙道。
      “不太乐观…”符时年叹一口气,“现在他们已攻上昆仑主峰,温公子也快些赶去罢。”我刚要说些什么,符时年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锦盒,又道:“这是落梅谷至宝之一,回魄颜朱丹,你食用一刻之后,便可伤势痊愈…温公子服下之后,便同雷公子一同赶回昆仑罢。”
      我沉默,忽然感到无法理解符时年的宽容,我自认不是个大度的人,在昆仑的十七年,也从未见人可以将仇怨看得如此云淡风清。
      我接过锦盒,拿出药吞下,却莫名地想到江嫣留,她在落梅谷时可有这样云淡风清的时候?

      回魄颜朱丹不愧是落梅谷至宝,不到一刻,我伤势已几近恢复。
      我与雷天煌、唐徽一同出门,留下符时年继续养伤,事实上他伤早已好了,应当也是那珍贵丹药的缘故,只不过血毒鳞毒性一时难以化解罢了。
      我迎着唐家别馆外凛冽的风闭上眼睛。唐徽同我意料中一样冷森森地开口:“有些话我当着时年不便说明,不过劝你早日结果苏嫣留,这样下去没结果,徒然被利用而已。”
      雷天煌朝着唐徽使眼色,可惜唐徽不为所动,继续道,“你们各司其主,不可能的。早断了吧,免得贻误战局,没人会承认你们。”
      我捏紧了拳,雷天煌颇担心地望我一眼,仍然没有作声。
      片刻,我向着唐徽冷笑:“和男人卿卿我我的人可没资格说我。”
      唐徽一窒,我冷冷望着他,又道:“唐公子未免太自以为是,我和江姑娘怎样,你也没资格过问,我不管什么阴谋计划,我只知道江姑娘是我唯一的知己,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处理。”
      唐徽被我说到痛处,一时没说话,我转身,春日的风刮在面上,却只剩下苍凉。
      “存曦…雷天煌轻声唤我。
      “二师兄,我会处理,我不会背叛昆仑。”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走吧,二师兄,去昆仑。”
      天空澄蓝。

      十四•
      我在昆仑冷锐的风雪间,看到江嫣留。
      她依然一袭红衣,手中轻捻着红梅线,鲜血如红梅盛开在她飞扬的衣摆上,我一时忘记言语。江嫣留看到我,似乎并未显出多大惊讶,只道:“温公子回来了?”
      我笑着打招呼:“托江姑娘的福,还没死。我没取下符时年的头,江姑娘又何必给二师兄解毒。”
      江嫣留明媚恻然的笑容一窒,黝黑的瞳仁里闪过冰凉寒意:“温公子看样子是明白了。”
      “不错,江姑娘要我与符时年自相残杀,并且隐瞒了唐家堡与昆仑联合的消息。”我苦笑,“无论我们谁死,联合计划会立即破灭,而且若我没猜错,不光符时年一个,你们落梅谷中人...应该都怕毒。”
      “是。”江嫣留却又笑了,“我低估温公子你了。落梅谷早要我除掉你与符时年,我潜伏于芙渠楼,本也是为了洙杀符时年,遇到温公子你纯属是意外收获。不过温公子能为我所用,也是好事。”
      我抿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昆仑山的风越发凛冽,我看到附近许多昆仑弟子正与落梅谷弟子生死相搏,远处大师兄沐浊与雷天煌一起斩杀着上次那名黑衣护法。只有我安静地站在这里,心情浑浊可笑。
      我弹出腕间的钢爪,冷冷地笑出来,“那么江姑娘…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
      我看到江嫣留目光一窒,半晌,她才扬起手中的梅线牵起嘴角,笑容里有杀气也有嘲讽:“果然你我走到这一步…那么温公子,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江嫣留的实力不亚于符时年。
      我终究不忍用毒,而江嫣留却未手下留情,如她所言招招直取要害,我们实力本在伯仲之间,如此一来我自然而然落在下风。
      我没想到江嫣留的武器除了那些我们一同照看的红梅线外,还有一把淬毒的匕首。在我用力斩断一截红梅线之时,她将匕首抵在我喉间。
      我却忽然觉得轻松,或许我们之间有个这样的收梢,也还不错。
      江嫣留却似乎不这样想,她点了我穴道,侧了侧匕首的寒刃,冷冷道:“温公子,交出血毒鳞,可免你一死。”
      “交?怎么交?”我苦笑。
      “血毒鳞本是落梅谷之物,你若应下,我自有办法。”江嫣留的匕首仍抵在我喉间,“温公子只须说答不答应。”
      “你留我一命只为这血毒鳞?”我开口,
      “是。”江嫣留平静地答。我又忽然想笑,笑自己自作多情,居然以为她还会顾及昔日把酒之谊,而事实上,那些回忆,珍重者只有我一人。
      “我不会交。”我一字一顿地答。
      江嫣留明显一窒,随即她眸中显现出不加掩饰的愤怒:“温凉,你疯了,交出来。”
      “ 我不是温凉。”我笑出来,“江姑娘,我从来不是温凉。”
      江嫣留咬住下唇,眼中竟依稀有泪光闪动,可她的语气依旧冰冷如初:“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交出血毒鳞。”
      “决不。”我深吸一口气,“决不。”
      我感觉到她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江嫣留深深望着我,眼里暗潮汹涌,她陷入沉默。我扬起唇角,闭上眼睛:“江姑娘,动手罢。”
      “好,温公子,你终究如我所料…”虽然闭目,我仍然感觉出江嫣留一定又露出那种嫣然绝艳的笑容。“果然,我只有…”
      匕首倏然向后退去,我却忽然明白过来,慌忙向后撞去,可一切为时已晚。那一刻,我看到匕首如流星般刺入江嫣留心口,果决到毫不迟疑,下一刻,那个红衣微笑的女子干脆地拔出匕首,血光飞溅,腥红的液体洒落洁白大地。
      “你疯了?!”我慌忙去为她止血。“为什么要…”
      “落梅谷交给护法的任务,除非护法死亡,不得中止…”她望着我唇角惨白,笑容却明艳,“况且你死了,没人陪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眼前氤氲一片,责备的话哽在喉里说不出口,江嫣留云淡风清地笑,伸出染血的玉手拢我的发:“温公子,以后别再那么轻易相信别人…我,还有很多人都只会骗你…你以为你体内血毒鳞真是天生带下来的?那是你最信任的人…在利用你罢了…”
      “别说了…”我扯下一截衣袖为她止血。她却笑着摇头,双手颤抖着从腰间取出一块玄铁令牌,扣在我手上,“这是落梅谷护法令,怎样用去问符时年,我知道他还活着…真相如何,你自己去查明罢…”
      江嫣留虚弱地笑笑,伤口还汩汩地不断涌血,我垂下头握住她的手,她嫣然面容在眼帘湿热的水气包裹下模糊不清,“江姑娘,为什么…”
      恍惚间我看到她精致得不真实的面容绽开如花笑靥,她缠着梅线的手轻抚过我面颊,“温公子,我骗了所有人,我骗过很多人,可这一次,我只想骗你一个。”
      “温公子,我只骗你一个,我只爱温凉一个。”
      她的手缓缓滑下,笑靥嫣然,可温热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滑落在我怀里。
      这是江嫣留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昆仑的风雪格外大,战况也格外惨烈,只是我不知道。我把头埋在江嫣留温热的身体,脸颊一直湿热,直到我怀里的躯体近乎冷却。
      我不知道那是血,还是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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