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河鲫海参

8、潜滋暗长（三）

　　一道白色身影如闪电一般飞速划过密林，在山脚下一座小屋前停下脚步。他悄无声息地爬到一面落地窗前，透过窗玻璃凝视着躺在床上的少女。女孩原本望着窗前的圆月，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见他趴在窗前，顿时睁圆了双眼。
　　紧接着，女孩一翻身，变作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从打开的窗户间一跃而出，来到飞湍身边。飞湍默不作声地转身，穿过马路，向森林边缘跑去。小白狐也跟着他，跑到了树荫遮蔽的地方。
　　“爸爸，”刚一站定，雪儿就用带着委屈的声音叫道，“我这几日过的好苦，好别扭啊，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吧！”
　　飞湍沉默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斥着复杂到雪儿读不懂的情感，却让她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飞湍叹了口气，用轻得难以听清的声音道：“对不起，孩子！”
　　雪儿不明所以，一个劲询问：“为什么这么说，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难道……”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雪儿吓了一跳，不敢说出口了。
　　飞湍开了口，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被抽空了情绪：“怪我，都怪我。我明知道恃风那老奸巨猾的败类会暗箱操作，却仍自欺欺狐，妄想着这件事能够得到公正的处置。现在已经晚了，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雪儿听得云里雾里，惶急地问：“什么意思啊，爸爸？你怎么了？”
　　飞湍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抬起头，直视着雪儿：“众狐会刚刚做出决议，七年后为你母亲报仇雪恨。这七年间，就委屈你以吉家长女的身份留下，负责了解吉家生活情况，到时协助我们一举报仇。”
　　雪儿大惊，一下跌坐在地，张口结舌：“可……可……”
　　飞湍注视着她惊惧交加的神情，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雪儿，你既然能撑过这几天不被发现，说明那些蠢货并没有觉出异常，接下来必定也不会有事。爸爸向你保证，一旦为你母亲报仇成功，就马上把你接回采云山。”
　　雪儿摇头道：“不，我不怕。可是一定要杀死吉家所有人吗？爸爸，你已经把吉泽尔咬死了，一命抵一命，也该还清了吧？”
　　“不，还不够，远远不够，”飞湍眼底闪烁着仇恨的火光，“吉家长女是因为妄图加害于你才被我咬死，而你母亲的死，每一名吉家成员统统难辞其咎！”
　　“可是……”吉泽尔当时或许也没想过伤害我呀！
　　“雪儿，”飞湍冷冷打断她，“难道你打算让你母亲就这样白白牺牲吗？”
　　雪儿张张嘴，没说出话，只好低下了头。
　　“别忘了你的身份，”飞湍冷酷道，“你是采云山狐族的一员，对于众狐会下达的指令，是没有反抗的权利的。”
　　雪儿仍垂着头，拧紧眉头，沉默不语。
　　“你心软了？是不是这几天人类待你不错，让你觉得自己同他们一样了？”飞湍观察着雪儿的神色，试探着说，“别做梦了，他们能轻易碾死你母亲，也可以轻轻松松弄死你。”
　　雪儿猛地抬头，一个劲摇着爪子，慌忙道：“我……我没有……”
　　“那就做好该做的事。等事情结束，我再接你回去。”飞湍拍了拍雪儿的肩，不容置疑地下了结论。
　　雪儿点点头，生硬道：“好。爸爸你先去吧，我想再待一会。”
　　飞湍抚一抚雪儿的耳朵，转身便向密林深处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雪儿长吁一口气，颓然仰倒在地，迷茫地望着遥远的天幕。我真的要帮助狐族杀掉吉家的人吗？她绝望地想。这天天气晴朗，繁星遍布天空，都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似在耐心倾听她的心声。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一个清脆的童声在不远处悠悠响起。
　　雪儿受到惊吓，赶忙翻身爬起，透过枝干的遮掩向外窥视。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抱着一本厚厚的书，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来回踱着步。他戴一副眼睛。双眼不大但长，眼中透出晶亮的光。他煞有介事地背着手，不时看一眼手中的厚书，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注意到雪儿。
　　雪儿耐着性子等了半晌，见那男孩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便趁他转过身背对自己时，蹿出树丛，奔向马路。就在她横穿马路之时，她忽然听到一声车喇叭。雪儿当场愣在了原地。她本能地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汽车正向她驶近。她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晓雾被车轮碾过，奄奄一息的场景。车灯晃花了她的眼睛，她动弹不得，只是僵在那里瞪着汽车由远及近。
　　忽然，她感到身体悬了起来，视野也变得更开阔了。她努力回过头，看见了男孩神态柔和的脸。男孩抱着她穿过马路，将她放在了草地上。
　　“以后过马路要注意安全哟，”男孩粲然笑道，“我叫王浩凡，以后说不定会再见的。”说完，他夹着书，消失在了一片房屋之后。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七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