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楠零

2、第二夜

　　少女走后，花瞳提笔写了封信，交给毕宁。

　　“你将它交给颜溪，就说我约他见面，时辰和地点都已经写好了。”

　　毕宁不知花瞳与颜溪曾经的那些弯弯道道，依言照做。

　　花瞳拟好的地点是东湖湖畔的榕树旁，那大榕树边上，是一座直通湖心凉亭的桥，是个谈情说爱、适合邂逅的好地方。

　　花瞳早早的来到，躲到一旁，这个位置，能很好的看到凉亭的位置。

　　酉时刚过，精心打扮过的少女从湖畔走来。

　　她的容色妆点的不浓不淡，执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

　　颜溪已在亭中了。

　　他转目，看向那少女之处，眸色平静无波。

　　少女在他的面前站定，还未开口，就被他截断，话音中带着戏谑：“姑娘要跳河，还是选个人少的地方更妥当。”

　　少女默默地：“……”

　　差点气死了。

　　花瞳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她拿着西洋来的望远镜，这玩意也真是好，连他们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到。

　　花瞳看到颜溪的唇边扯出的一抹笑，忽然看不下去，将望远镜一扔，自己下了楼到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姑娘，放个灯吧。”

　　有人叫住她，“将愿意写在灯壁上，放到了天上被仙人们看到，据说就能实现呢。”

　　她心里一动，花钱买下，提笔便在灯壁上写道——愿天下兄妹终成有情人，有情人终成兄妹。

　　还没写完，有人拍他的肩膀，“写什么呢？”

　　她一惊，回身看去，是颜溪。

　　“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她惊讶的差点咬舌，“你不应该在……”

　　“你想我在哪里？”他挑眉笑，“你也真是好兴致，来放孔明灯？”

　　她不大想搭理他，心里嘀咕，你与那姑娘相处的挺好，管我干嘛。

　　见她转开眼不看他，颜溪回身也买了个孔明灯，却什么也没写，递给花瞳：“你这愿望要是不够，我的也给你用。”

　　“我没什么愿望。”

　　“真没有？”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无邪的笑容，故意道，“那我的愿望就是嫁个如意郎君。”

　　颜溪面色一滞，径直将灯收回来。

　　“喂，你不是说把你的愿望借给我用吗？”

　　颜溪脸色不怎么好：“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也有个愿望。”

　　花瞳疑惑看他。

　　“娶个好娘子。”

　　他看着花瞳，往常花瞳一定会揍他了，说他抄袭自己的愿望，抑或是脸红生气。

　　可今次，她却还是笑着：“那祝你早日实现。”

　　说完，花瞳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转头就要走，被颜溪拉住手臂。

　　“阿瞳，一起把灯放了吧。”

　　他们找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

　　花瞳看着颜溪棱角分明的侧脸，想，他是不是很满意那个少女，他是不是离她越来越远。

　　终有一日，他会娶妻生子，那到时候自己还能坦然的放下吗？

　　她规矩着，如他所言，拼命地当他只是自己的兄长。可终究，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深吸一口气，灯壁上只写到上半句，下半句她写不下去，就这样放吧。

　　她松手，两只孔明灯飞向空中，渐渐的只余下火光。

　　花瞳故作轻松的问：“颜溪，你写了什么？”

　　颜溪微笑：“我什么都没写。因为……”

　　因为他的愿望，是在他的心底。

　　*

　　翌日刚开张，少女气急败坏地闯进鹊桥宴。

　　她的眼底乌青一片，显然昨夜没睡好。

　　“老板娘，你出的什么损招啊！”她气鼓鼓的说，“你知道昨天颜溪怎么对我的吗？”

　　花瞳平静回答：“不知道。”

　　少女无力：“好吧，那我告诉你。”

　　昨天在颜溪‘跳河’的那一番话落下后，少女抽搐着脸半天才没上前踹他。

　　她平复了心情良久才说道：“公子说笑了，谁家姑娘会傻到撑着伞跳河呢。我只是凑巧路过。”

　　“凑巧？”颜溪看着她，“那是我走错了。”

　　他起身就要走，少女叫住他：“你是在等人吧。可惜，她不会来的。公子也不必浪费时间了。小女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

　　颜溪心下明白过来，他是知道花瞳那个鹊桥宴生意的。

　　于是他笑：“那可真是对不住姑娘了。我这个人，生平没什么特别喜好，就是有些微的断袖倾向。”

　　少女叙述完毕：“老板娘，你解释解释，你与他一起长大应该很熟吧，他真的是断袖？”

　　骗你而已。

　　花瞳心里明白，却没说出来，唇角有些笑意漫出来。

　　她整了整神色，一本正经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昨天应该说，公子，我就叫断袖。”

　　少女呆滞。

　　花瞳紧接补刀：“字倾向。”

　　……老板娘是不是生意做得太大，想金盆洗手不干了！

　　“这生意，你既然接了，就要做到底。然后怎么办？”少女说不通了，索性道。

　　花瞳思忱着，“我今晚再帮你约个地方吧？”

　　少女连忙摇头：“不约不约不约！你把他叫过来吧，我想问明白。”

　　她可不想到了最后，嫁给一个好龙阳之人。

　　毕宁给少女沏了杯茶，她拿着两杯，一杯给了少女，“这位姐姐安心等会儿吧，我这就叫颜溪公子过来。”

　　另一杯则给了花瞳。

　　花瞳低头品茶，楼内一时寂静无声。

　　不出多时，颜溪便踏进了鹊桥宴。

　　他对这鹊桥宴十分熟悉，此时自觉地搬来凳子坐下。

　　刚坐下，就听到少女面色涨红着道：“公子，我叫断袖……”

　　颜溪一怔。

　　“字倾向！”少女闭着眼一鼓作气快速说完，随后低头不讲话了。

　　花瞳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她摩挲着茶盖，只听颜溪道：“姑娘这名字……真是别致。”

　　少女径直看着他：“你昨天与我说的断袖倾向，到底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她立刻打道回府。

　　她眼巴巴地等着答案，却听到颜溪慢悠悠地道：“敢问姑娘，您哪位啊？”

　　话毕，他打量起楼内装潢，这件件精美摆设，据说都是由皇上赏赐下来的。

　　皇上对鹊桥宴，也着实有心。

　　少女瞪圆眼睛，自顾自咕哝了半天，竟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颜溪看向她，故作恍然：“你是来求姻缘的？莫不是对我有意思？”

　　少女想，有意思也只是以前了。喜欢你？除非我瞎。

　　颜溪见她不言语，又看向花瞳，见她看好戏的模样，于是继续说道：“这样吧，我懂这里的规矩，我给你二十两，你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吗？”

　　“二十两？”她才只交了五两银子啊。

　　颜溪继续，笑眯眯地道：“五十两。”

　　“……成交！”

　　她飞快点头，留下一句‘再见壮士们’，风一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