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八章 信守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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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白愁飞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他并没能第一时间便看到王小石的脸，不过那围绕在身旁的阵阵呜咽的哭声，以及那缠绕于指际的缠绵不去的暖意，却都在提醒着他，让他明白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开他半步，果然当他手指发力，去勾掌中的那只手时，那个将头埋在床边、哭得像个孩子般的身影便立刻一弹而起，猛的凑近了他的脸畔，而他，也终于能如愿以偿，又一次看到那双令他深深迷恋的眼睛了……
尽管，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已被泪水浸泡得红肿不堪，但那眼中散发出的光芒，却依旧是那么的坚毅而又慈悲，一如他记忆深处的那盏永不熄灭的灯光，只要有那盏灯在，他便不会一无所有，更加不会是孤身一人……
在这个世界上，他再也不必担心会被抛弃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那盏灯都会为他而点亮，而那个人，也会一直陪伴着他，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离他而去……
可是，他却是那么的不中用，竟让这个世界上对他最最重要的人，为了他而痛心憔悴到这个地步，虽然他知道小石头是绝不会对他叫苦的，即便他开口安慰他，并向他道歉，请他原谅他欺骗他、打晕他，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跑去逞英雄的行为，他也断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因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便只有无尽的疼惜，没有哪怕一丝丝的责怪、怨怼，或者说即便有责怪，他也只会自责，而他不难想到，在他失去知觉的这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他的小石头一定是自责到了极点，也煎熬到了极点，既怕他醒不过来，又怕他醒过来了徒增痛苦，进退两难，不然的话他怎会哭成了这副模样？曾经那个乐观开朗、爱说爱笑的少年郎，变成如今这样，都是，为了他啊……
“小石头……”
一刹那，万千言语，尽上心头。只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只化作了这一声温柔缱绻的呼唤，可面对着那双大眼里未干的泪水，他终究是按捺不住，勾着那温暖的手指，轻轻说道：
“我，对不起你，不该，骗你——”
“不。”
白愁飞满腔的歉疚与心疼被那一个“不”字生生斩断，态度坚决到不允许他有半分说下去的机会，然而那语气却分明又是十足的温柔，听不出丝毫的怪罪，且用同样满含歉疚与心疼的口吻，对他说道：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白愁飞微微怔住了，同时他能感觉到王小石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他会不理解他的意思一般，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他说：
“上一次你骗我，是为了我；这一次你选择骗我，也是为了我……”
果然，他都知道的……
他的苦心，他的付出，他统统都明白。果然在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懂得他所有的苦衷和难处，也懂得他所有的真心给予和不顾一切——他来这世上一场，终是不枉此生了……
白愁飞的眼前也蓦地模糊了起来，可他忙拼命眨眼，挤走那些泪意，生怕会妨碍了看清那双天底下最最好看的眼，还有那眼中的光芒。虽然他很快发现自己连多动几下眼珠都感到力不从心，更会因此而被激起浓浓的睡意，于是他便放任那两股热流自他的眼眶溢出，总算又能看清那双眼睛了。而王小石既然懂他至此，任何的道歉和解释都只会显得多余，只是他太担心一旦静默下来，自己便会不争气的再度陷入沉睡，教他如何舍得？况且在他的心里，也确实还有一个疑问想要得到他的解答，于是为了抵挡那股困意，他依然瞪大了眼，望着那张写满了痛楚和柔情的脸，忍着会牵动面部伤口的疼痛，对着他咧嘴笑了，执著地问他道：
“我们，给大哥，报了仇，也替他完成心愿了，是吗？我记得，大哥以前说过，那一声爆炸，正是，他想听到的——”
“是，大哥他一定听到了，他在天上，也一定会为你而自豪……”
两串泪珠也从那双大眼里潸然而下，看得他好是心疼，特别是看到他也和他一样，在努力地绽放出笑容，他便仿佛忘记了周身所有的伤痛，脱口对他说话，只为了能够安慰到他：
“小石头，你别哭，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活下去，我不，不反悔，你，放心嘛！”
“我知道……”
那掺杂着泪水的笑容依旧令他心颤，他只恨自己无法抬起手来，为他擦去那些泪水，唯有看着那流泪微笑的人儿俯下脸来，将他的那只手轻轻捧到嘴边，温柔地贴在了唇上，仍对他笑着说道：
“你答应我的，都做到了，每一桩、每一件，你都做到了。谢谢你，大白，谢谢你……”
多么庆幸，我终是未曾负你……
那些飘零岁月里，我对你许下的誓言，我终于，都做到了……
白愁飞的心口已被那如洪水般翻滚的欣慰所填满，一时间他便只想对着王小石笑，什么伤口被牵扯的剧痛，他哪里还顾得上了？但他却又不能忽略王小石脸上那痛惜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这份不管不顾也会让小石头难过，于是他便收了笑意，可小石头眼中的痛楚却并未见消减多少，或许他也想起了曾经他要他许下的那些誓言罢？尤其是就在数日之前，在他打算孤身前往六分半堂沐血问道，带着挽留剑前来愁石斋与他诀别的那次，他还不许他相随赴死，还缠着他要他发誓好好活下去呢！历历往事，皆在目前，还有那铮铮誓言，亦犹在耳畔……
——你答应我不管我发生了什么，都会为我活下去了？
——是。
——不论多么艰难，不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你都会信守这个承诺吗？
——会的。
如今他说到做到，却让他那么的心疼，没准他的心里还在后悔，后悔不该强迫他答应这么多条件——可是他怎能允许他为此而后悔自疚，他怎能允许那双令他沉醉的目光为此而黯淡？不，他不要他伤心后悔，他一定要他知道，他是心甘情愿去为他信守诺言，他值得他这样做，他对于他从来都没有亏欠，无论生死，都没有过！
于是，他痴痴地望向了那对眼睛，用带着三分俏皮、七分期待的口吻，像个正在等待着美味糖果糕点的孩童，向他的小石头问道：
“那你，答应过我的呢？”
那双大眼里的光芒伴着这一句发问，终在一片水汽氤氲中重新明亮了起来，尽管那隐隐的心痛之色仍然徘徊在他的眉宇，但他却终是对他露出了如少年一般灿烂的笑颜，与他记忆中的那个笑容别无二致，并对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无比郑重地道：
“从此以后，江湖之上，再也没有王小石。”
白愁飞眯起了双眼，沐浴在那两道坚毅却慈悲的目光之中，听着那个记忆中的少年与他十指相扣，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往后余生，我与你永不分离。”
如愿以偿的白愁飞再一次满足地笑了，望着那对近在咫尺的眼眸，那么圆，那么大，眼尾略微下垂，透着一股惹人生怜的可爱劲儿，像极了小狗的眼睛，而他也又想起了大黄，以及它的主人，在他决意替小石头去沐血问道之前，他便意识到自己想念她们了，只是那时行动不等人，他又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活着回来，才不得不将这份思念压制在心底。而今大事已了，那份思念便又在他的心头肆意绽放开来，而他也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对着王小石，对着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撒娇地道：
“小石头，我想婆婆，还有大黄啦，你带我去看她们，好吗？”
“大白……”
那双大眼里猛然浮现起一丝难掩的担忧，白愁飞却只是笑着，仍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盯着那双大眼中若隐若现的泪光，继续半是娇痴、半是央求地道：
“带我去看婆婆和大黄吧，我，好想她们……”
仿佛唯恐王小石不肯依了自己，白愁飞的这番娇痴央求不由自主便提高了音量，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汹涌的困意，自他的头脑深处直压向了眼皮，一时险些令他抵挡不住——他意识到刚才的那几番说话消耗了他太多力气，至此终于难支，而王小石不知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双大眼中在流出了两滴泪的同时，也立刻收起了那一抹担忧之色，只余下满眼的温柔，一面小心地握紧了他的双手，一面对他点着头，再没有半分犹豫地答应他道：
“好，我带你去见婆婆，还有大黄。”
“太好了……”
白愁飞又露出了孩子般挚诚的笑容，丝毫不顾做这样的动作会造成伤处的疼痛，甚至是疼上加疼，只因那阴魂不散的困意已缠上了他，须臾不肯退却，而他必须利用这疼痛来与之对抗，说什么也不能允许自己在小石头的面前闭上眼睛，尽管他能发出的声音已是愈发微弱，尽管他又在那双大眼里看到了席卷而来的悲伤和恐惧，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双与自己交握的手正在发着抖，但，小石头，他的小石头，却还在对他笑着，更大声地对他说：
“我这就带你去，大白！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吃婆婆做的菜，陪她聊天，再把肉骨头喂给大黄，教它学会作揖、转圈圈，你说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信守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