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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宁小宁·逃出去 ...
兰一弦坐在放射科室外怔怔发愣。李行那句“一见钟情”和“喜欢”从来不作伪,就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人一旦生情就会多情,当兰一弦享受着李行那些过分亲密的行为时,便会怀疑“他这样是不是喜欢我”,想的次数多了,那天才会忍不住试探着问出来,但意料之外的是李行真的承认了。
听到肯定结果的那一刻兰一弦心里高兴疯了,热血上头其余什么都不顾了,只一心奔向那人。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范进中举般悲剧的喜悦。
其实分开后,兰一弦才真正去了解李行。他后来也去读了莎士比亚,但那些戏剧他根本读不懂,相比下他更喜欢《聊斋》,因为里面不仅写妖还写人。他有段时间觉得李行就是《聊斋》里跑出来的精怪,不然怎么那么狠心,甚至,绝情!
李行真的真的是世上最狠心的人了!不然怎么能做到抽身那么决绝,放下的那么干净彻底,“那件事”好像一点都没有对他造成影响,说了“再见”转身就走,这么多年只有兰一弦一人停留在原地。
愚蠢啊!
在一起时李行对兰一弦好到让兰一弦误以为他很好说话。他确实在小事上好说话,但唯独对“离开”这件事,他心硬到不行。
兰一弦发呆时忘了眨眼睛,等想起来眼睛已干到发涩,他揉了揉,再睁眼,一幅画就横冲直撞得砸进他的眼里。
“阿行,体检好烦啊,我明年不想做了。”
“乖啊,身体最重要。”
李行的声音里满是宠溺,还有许多当年没有的成熟稳重。
他们拉着手,向放射科这边走来,旁若无人的说这话,期间李行还抬手拍了拍爱人的头。那个男生显然很幸福,是兰一弦这种迟钝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的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们就牵着手,离兰一弦越来越近。
这真是一幅画啊!美到令身处画外的人都红了眼眶,严丝合缝的如榫卯,是连头发丝都插不进来的程度。
病中人情绪本应该是不稳定,但兰一弦看见这一幕出乎意料的平静。他释然一笑,起身走进一旁的安全通道。
他不恨了,不在乎了,也不再逃避,他只是不想再给对方造成困扰,一点隐患也不要有。哪怕对方或许已经不记得了。
求自己一个心安。
说来兰一弦还要感谢林东,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就算只见过两面,却给他许多帮助。
-
他们在一起了。
对于“小宁”这个称呼两人都很快适应,但仅限于他们之间使用。李行天天私下“小宁小宁”叫个不停,烦的兰一弦好想咬他。
“你好烦!”
兰一弦被惹急,末了总会笑骂这一句。
李行安抚似的拍拍他的头,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小宁,我好喜欢你。”他经常会重复这句直白的告白。
不过这个称呼没当众用过就是了。
有一次兰一弦记得,两人用周天偷溜去约会。说约会也不算,毕竟有别人在场,三四个全是李行的朋友。李行爱热闹。他带兰一弦去剑馆玩。
兰一弦有些拘束,但又不想不去,拧巴着硬着头皮应付。
在剑馆,他看着李行熟稔地换衣服,然后取出剑,先对着假人单练了一会儿。
“行,这么久不练技术还是这么好。”朋友笑说。
李行曼声:“还行,装备好。”他玩的是花剑,还在找感觉。
兰一弦在一边听着,知道李行手里那把剑一万多。他撑头看得很认真,觉得这一刻的李行和平时不一样。
击剑时的李行快乐也是真快乐,他与那群朋友聊笑着,时不时发出一声不同于寻常的爆笑。那种开怀与恣意是兰一弦从没见过的一面。这种感觉是陌生的、不安的,兰一弦在休息区坐着,融入不进去。
许久,李行带着满头大汗来到休息区,兰一弦递去水,他接过,灌了一大口,眼睛却还朝着场上望着,还不忘交流几句,实在有些意犹未尽。
好不容易他才想起这有这个人,弥补着开口:“小宁,你要来试试吗?”
一弦摆手,不走心地拒绝:“算了吧,不会。”其实想听他再邀请几遍,好趁机让他手把手教自己。很孩子气的想法。
哪知李行真没再提。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李行的朋友,他们纷纷收了剑围过来打趣:“行,难得见你带新朋友,这位是谁呀!快介绍啊!”
李行听了,竟然只笑,说着“林东,少八卦,我告诉你别再整那出。”林东嘿嘿笑着,目光却全聚在兰一弦身上。
兰一弦被李行的反应刺了下,是那种不安。他抢在李行前面说:“我叫兰一弦,是他学校的同学,因为正好是同桌所以熟一点,只是朋友。”“只是朋友”音咬的格外重。
林东听到这回答有些尴尬:“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行的那什么……”
“男朋友?”依旧不咸不淡的语气,眼睛余光却瞅着李行。他希望能刺那人一下。
林东讪讪:“不是不是……”
事态在往一种从未预想的角度发展,或许可以说失控了。在微观看,每个空气分子都凝聚着尴尬。不上不下间,李行在这时出口解围:“林东,你们去玩你们的,我陪一弦出去走走——一弦,去吗?”
兰一弦面对李行的邀请不作声。他看着面前的人,手抓着椅边,指节用力到泛白。他在等,等一句“小宁”,他有些孩子气的讨厌着今天在场的所有人。
但兰一弦还是跟李行走了,服从是他多数情况下下意识的选择。
剑馆外烈日当空,皮肤暴露在没有冷气的户外立马被烤到发烫,兰一弦被烈阳刺得睁不开眼,心却还是冷的。街道边种了一排梧桐,蝉鸣此起彼伏,他听着是聒噪的。
“小宁,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只顾着自己了,弄得你也不开心,下次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啊。”李行的声音依旧温柔,“林东他们跟我开玩笑惯了,有时嘴上没把门的,咱俩的关系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就算了。”
兰一弦刻意去听那蝉鸣,不去细想李行的话,假装听不懂道:“没事的。我们的关系……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会怎样?”
李行想了想,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回答:“那大概会很吃惊,然后更尴尬吧,毕竟他们一直以为我是直的。”说罢,略顿了顿,又说:“你想试试他们什么反应吗?估计挺逗的。”说着就往里走,竟有几分跃跃欲试。
兰一弦赶忙拉住:“算了吧——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等咱俩关系再成熟点说吧,就……你懂吧。”最后几个字嗫嚅着,倒是他有些幼稚了。
李行被他的话逗得前仰后合地笑,弄得兰一弦不好意思。他正想自己是哪句话闹笑话时,属于李行的气息自上而下地拢住他。
李行抱住了他。
“这算不算更进一步?小宁,怎样才算关系成熟?”
李行就这样抱着他,发问的语气里还真有七分不解。但这样正经的话却使兰一弦红了脸,手足无措着半天才想起要回抱。
他小声道:“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至少……等上大学吧。”
说完,回应他的只有单一聒噪的蝉鸣,半晌才听见李行一个清晰的“好”字。
-
这天老方来上课时笑得满脸皱纹,走道时步子都是轻快的。
“同学们,上课前我先说一个好消息。”老方笑意盈盈,“祝贺李行同学在这次物理竞赛中获得省一的好成绩!”*
全班哗然,然后掌声一片。这算是高二下学校送学生去竞赛以来全年级首秀,结果李行直接开门红,这样的成绩全班震惊都是很正常的。
兰一弦也在震惊的范围内。那天李行突然给他发信息说自己要参加一个竞赛可能几周不能和外界联系,让他不要多想,认为自己是去搞外遇才失联。
当时兰一弦还怪他贫,让他安心去哪那么多废话。之后差不多有两周没见到李行,等他回来后兰一弦也没听他多讲竞赛的事,本以为结果大概率差强人意,现在听老方这么一说才知传言不假。
“嗳,你得奖了啊!”兰一弦扭头见李行一幅镇定的样子,以为他听到消息高兴愣住了,激动地出声提醒。
在兰一弦的认知里,这种级别的竞赛能拿省前十都是超级厉害的存在,更别提是可以保送的省一了。
“嗯,我知道啊,预料之中。”李行还是那神情不变,语气平静的像在说“嗯,吃什么我知道,预料之中。”
李行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上课前汪言若也大概透露七八分了,但有意思的是这帮人上课还能这么激动,真是……
见状,兰一弦也敛了激动,略顿,方道:“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李行笑,这时老方已经准备上课,就见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这么傻啊,我当然高兴了,范进中举知道吗?我高兴得要疯掉了。小宁,你男朋友这么优秀有奖励么?”
“……”兰一弦也学他压低声音讲话,“恭喜啊,就奖励你送我回家吧。”说完撇过头听课不再理他了。
两人在一起后李行就养成了送兰一弦回家的习惯,所以这奖励有相当于没有。但两人除了路上牵一会儿手之外再没干过别的,偶尔一次拥抱也像做贼似的,总之相当纯爱。只见李行一脸不甘心,一幅“放学你等着”的样子。
扭过头的兰一弦是彻底没了刚开始的激动,他一想到李行那幅气定神闲的样子注意力就再没法集中。
逐渐,一个念头浮上他心头。
“他好优秀啊,像一个太阳。”
李行经常得奖的传言从前也听过不少,但这算是兰一弦转学后第一次见,一得还是这么大的奖,所以他激动也羡慕。但这对李行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明知李行那番话是说着逗自己玩,但兰一弦还是认真地想着:这个太阳是我的。
不巧,太阳是他男朋友,而他,有点想去追逐太阳。
挨到放学,李行依旧送他回家。这可以说是兰一弦那些年难得的唾手可得的幸福,那样微小而确实。多年后兰一弦读了村上春树的文章后才幡然醒悟,这是一种名为“小确幸”的东西。
只是今天李行没再像从前那样上蹿下跳、撩闲挑逗兰一弦,而是在他身侧不紧不慢地走着。
气氛太过安静,让兰一弦很不适应。他主动挑起话题:“李行,这周末咱俩去看电影吧。”
“嗯。”极淡极淡地应了一句。
萨摩耶不高兴了,是在为今天奖励那个事吗?李行冷淡的反应使兰一弦心里生出几分愧疚,但看电影算比较正式的约会了吧?这也不行吗。
“然后我们再去吃个饭,我请客,庆祝你拿了省一。”
“嗯”
“李行啊,其实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的。”
“嗯。”
这都不行!兰一弦有些抓狂,天知道找话题对兰一弦来说有多么困难,连表白这个杀手锏都试了结果李行还是这幅死样子。
在局势彻底崩盘之前李行突然开口了,声音里竟还有几分……委屈!
“小宁,光有喜欢哪够啊,能不能有些实际的?”
“比,如?”
“比如……”李行突然抓住兰一弦的手快速跑起来。兰一弦一个不防,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急忙调整频率跟上李行的步子。
两人飞快跑过街道,在黑夜中踏风前行,无数行人、车辆、树木被远远甩在身后,像要撕裂黑暗直冲去未来。一路有蝉鸣声相伴,从未间歇过。
直到兰一弦家住得单元楼下才站住脚。
不等兰一弦喘匀了气,李行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
夏夜的晚风如此轻柔,亲吻着肌肤。心也被夏夜那空旷诗化的静谧包裹着、融化着。
“这才合格,男朋友。”李行抱着他,轻轻喘息着。
兰一弦很轻地“嗯”一声,闭着眼回味刚才的吻。
许久无声。沉默后,兰一弦很轻地说:“李行,你是被报送A大了吗?”其实更多是想说,既然被报送了,就一定会去吧?
李行含糊地“唔”着,以为兰一弦担心考不上A大,斟酌道:“还有一年,什么都说不定。你肯定是有考A大的潜力,再不济也能考个京北的学校,我肯定天天骑车去见你啊。”其实重点在那“什么都说不定”上。
京北老小区路灯接触不是很好,灯光忽明忽暗,正此时,头顶的灯在一瞬间亮了一下,等下有一群如烟雾升腾般飞舞的小虫。灯光在这一瞬间也照亮了兰一弦的脸。
这一幕哪怕在十年后都很令李行难忘。虽说兰一弦哪怕仅是在班里都算那一类不善交、存在感极低的人,属于少年青春里的自卑是肉眼可见的,但这不代表属于少年人的那份轻狂与傲气就被堙灭了。李行与他相识交往这么久能看出来,在剥去兰一弦身上那些繁琐的保护壳后,在内心至柔至纯处是挡不住的野心和压抑不住的能量。只要让他找到一堵高墙,他就能像爬山虎一样攀爬至最高处,去触摸太阳!
这是兰一弦的特质,也是最吸引李行的特质。
灯光照亮的那一秒里,李行不动声色,心却剧烈跳动起来。他知道,这是悸动。
灯光下,兰一弦的眼睛亮亮的:“李行,我想试试A大。”试试去追逐你,把你写进我的未来。
-
楼道的灯坏了。兰一弦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嘴角还挂着难压的笑。他在黑暗中掏出钥匙,来不及插-进锁孔,门内先一步传出了一些足以令人浮想联翩的响动。
一瞬间,兰一弦的大脑像卡了带的播放器,思绪杂乱无比,先是顺着一条线游走,又在遇见岔路口时分叉,毫无着落。他整个人像被一拳打散的木偶,在一瞬间卸去了所有力。
兰一弦握着门把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站了不知有多久,总之喉间的呜咽声都能被自己听见。
门内的响声还在继续,兰一弦转身走了。
楼下早没了李行的身影,但兰一弦庆幸此刻看不见他。
才几分钟,情绪的变化就如此之大,是很戏剧性的反转。如果此时李行还在,自己又该怎么向他解释这无家可归的狼狈?
他忽然感觉遍体生寒,是七月盛夏的酷热都挡不住的寒冷。他吸吸鼻子,掏出手机,买了张火车票。
还好还好,在火车出发前还是赶上了。兰一弦抱着书包坐在椅子上,同车的人已经睡得七倒八歪,来自不同地方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在每一次呼吸时涌入鼻腔。窗外是望不到头的黑夜,车窗上正好能清晰倒映出他的脸,能透过自己看向远方,这种感觉很奇妙。那种冷还是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冷到兰一弦把牙关都咬得咯咯作响。
突然响起一句很久前不知从哪看到的话:爱情与性-欲一胞双生*。所以这就很好解释兰建业一边口口声声说着对妈妈刻骨铭心的爱,一边又不断往家里带不同的女人,甚至连自己也不避。
刚开始兰一弦还会为此愤怒,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了。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好在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和妈妈是像的。
是啊,清一色的瘦高个,尖下巴,左眼下的泪痣,一双美目目光流盼,狭长的眼尾直扫入鬓角去。都是摄人心魄的。和记忆中的女人一个模子。甚至当时间模糊了记忆,兰一弦会把其中一两个错认成妈妈。
这便是他的华年吗?
冷又刻骨三分,胃突然像被人捏了一把,是恶心再也忍不住了,兰一弦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干呕,声音大到吵醒了周围熟睡的人。
陌生的人瞥了他一眼,见他依旧干呕个不停,皱眉发出一句清晰地刻薄:“神经病啊。”
等那阵恶心消退,兰一弦才好受些。他直起身子,眼眶微红,定定望着虚空中某处发呆。
其实今天反常的行为很好解释,无非是尝到甜头就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家的苦涩;无非就是李行的美好让自己自惭形秽;无非就是明天是母亲的忌日。
就这样一路失神到下车。几月不见,兰一弦竟对这座从小生长的小城生出几分陌生感。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拦了辆车。
司机一听是去墓园都厌恶摆手,直到第三辆车,软磨硬泡又加了许多钱才同意载他。
等到了,又趁机要求加了一番的钱才答应等他出来。
墓园里的墓碑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像一排排细小的牙,在月光下泛出冷感的白光。
兰一弦心里并无恐惧,反而很安静。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一排排墓碑,走到一块墓碑前蹲下。手电的光照亮了墓碑上描金的字:
爱妻张华年之墓
兰一弦咧嘴笑了下,这两个字现在看来是多么讽刺啊。他抬起袖子,对着照片重重抹下。
片刻后,女人带笑的脸重新露了出来。这么多年,这个人也只有在这里并没有褪色。
兰一弦缓缓抬手,抚着相片,喃喃:“妈妈。”
无人应声。
兰一弦又捂着嘴低低哭了。
他早上是买高铁票回的京北。到时天已大亮。在京北的家前开了门,女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兰建业坐在客厅抽烟。室内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你昨天去哪了。”烟还在飘,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见兰一弦不答,他也不追究:“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淡淡一声嗯。
兰一弦在满屋的浓烟中清晰准确地捕捉到另一种味道,是一种香。是妈妈当年怎么都不会用的香水,很庸俗的味道,让兰一弦想到那种翅膀绚烂夺目到刺眼的泛滥的蝴蝶,朝生暮死,厌恶之余又能让人生出种微不可查的怜悯。
廉价香水的味道混着烟味,充斥在兰一弦的鼻腔,他的额角突突的。那种恶心感又回来了,兰一弦突然冲到厕所吐了起来。
跑啊,快跑!跑出去,逃出去啊!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着,肮脏的镜子前,兰一弦注视着自己,逃出去的欲望在此刻更加强烈!
他要逃出去,跳出这个陈旧、活在过去的圈!
*致歉一切,作者没有相关竞赛经验,本文私设多多,请包涵!
“爱情与性-欲一胞双生”出自钱锺书的《围城》,作者理解肤浅,如果使用不当请告知,一定改!
我好不容易凑得六千字,就为了能光明正大说一句“二合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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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宁小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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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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