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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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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睡觉呀?”
许星然打完哈欠问道。
毕竟他不能一直待在这,出门前奶奶交待过的,今晚他是要回奶奶家的,可是年承旭醒着他就走的话,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点形容不来。
年承旭眨了眨眼睛,在纸上写字:
[我不睡覺]
许星然看得一愣。
“为什么啊?”他一下扭头去看年承旭。
年承旭看了看许星然的表情,这才拿起笔写字。
[因爲沒有照片]
“什么照片……”
许星然问着问着一顿,比起是什么照片,他更在乎那张照片在哪,因为他在病房的这些时间年承旭都是醒着的,年承旭需要休息。
他目光坚定起来,问道:“照片在哪里,我去给你取。”
年承旭看着许星然,没动。
他感受不到,但他能拥有与之相关的思考。
——苏启明的照片就只有那一张,还是快递员送来的,说明那张照片是苏启明专门给他邮寄过来的。
他没有钱去找苏启明。
他只有那一张照片。
就这样想着,年承旭发现许星然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据他这段时间对许星然所有表情的观察,许星然现在的表情应该是属于“不开心”的大范围中的表情。
皇冠还在枕边发着星星一样的光,年承旭侧过脸定定地看着。
不知道许星然为什么不再开口。
这个小孩可能此刻正在咬着曾咬过的“自尊”。
——没错,许星然此刻不开口确实是故意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赌气。
只要思考一下就能捋清一些事情:
比如年承旭因为照片不在就不睡觉,可见照片非常重要;
他要去取年承旭却不给他反应,可见年承旭……不信任他。
他都把年承旭当作未来的妻子,要年承旭和他一起住在奶奶家了。
并且年承旭都答应了。
那么年承旭现在已经是他未来的妻子了。
许星然的双唇一下抿得没了血色。
年承旭抬手摸了摸皇冠,然后把视线移到许星然那里,看了看许星然的表情,还是“不开心”一类的表情。
他再次侧过脸看着皇冠。
然后伸手触摸。
就在许星然僵持不下去,强迫自己退一万步的时候,他看到年承旭收回了属于皇冠的视线,紧接着双手拿起本子和铅笔开始写字——
气息倏地紊乱,许星然抽了口气。
[在我的枕頭下面]
年承旭把本子对着许星然举了起来。
眼睛看到,大脑接收到,都没来及感受从刚才就已经在心里涌上来的那股滚烫的感觉。
许星然一下跳起来跑出去。
然后跑到病房门顿住了。
——不得不说,就算年承旭是他未来的妻子,可他还是对那间卧室有阴影,哪怕那间卧室是他未来的妻子过去一直住着的卧室。
他无法保证自己能走到枕头边取出照片,甚至都没信心踏进那间卧室。
可是……!
年承旭是他未来的妻子啊。
离长大还要好久,这才刚开始,怎么能连取来枕头下的照片这种事都办不到,这件事可是关系到年承旭睡觉啊!
许星然忍着现在就已经感觉到的不适,捏了捏拳头,坚定地重新迈出脚步跑了起来。
反正要回去,正好回奶奶家和奶奶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陪年承旭多待一些时间,他舍不得年承旭一个人待在医院的病房里。
陈仲吃完饭回到病房看到只有年承旭一个人。
他愣了下,走过去道:“那位小朋友呢?”
年承旭写好字把本子举了起来。
[他去幫我取照片了]
陈仲以为年承旭取来照片是想和小朋友一起看相册,只是有点惊讶年承旭家居然有相册这种东西的存在,毕竟他现在对张澜的印象已经被多次打翻了。
——无论经历过什么,无论是什么原因,以大人对孩子的职责来讲,那并不是个尽职的母亲。
陈仲没再多想,坐到凳子上,勾唇道:“怎么不等叔叔回来呢?叔叔可以去帮你们取。”
突然手机响起,陈仲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自家儿子,唇角清浅地勾了下,接通放在耳边:
“怎——”
“爸——!!!”陈争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听上去特别害怕,“有一伙人在敲年承旭家的门!我听见他们在说脏话!特别像坏人!我妈被公司的阿姨叫出去了,我一个人好害怕!你快回来!!!”
陈仲愣完立刻匆忙起身,顾不上也得顾地冲出两步又回身,对年承旭尽量心平气和说:
“小年,叔叔有急事要走了,你有事就按床头的这个按钮,护士阿姨会来帮你的,好吗?”
年承旭观察着陈仲的表情,点了点头,抬起手挥了挥。
许星然一路连跑带打车地回了民宅那一片,打算先去年承旭家取照片,然后回趟奶奶家,顺便给年承旭带上他的MP3,假如奶奶不让他多待,那么他不在的时候年承旭无聊还能听听歌。
稚气又漂亮的脸跑得通红,球鞋在拐方向的时候不断发出摩擦而出的清凉响声。
跑过拐角的小商店,朝着年承旭家跑出一段距离后,许星然脚步猝不及防地顿了顿。
——他看到年承旭家门口围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都还没来及思考太多,之前那个想法又浮现在了脑海。
“年承旭是他未来的妻子啊。
离长大还要好久,这才刚开始,怎么能连取来枕头下的照片这种事都办不到”
许星然两只手各自蜷起五根手指,捏了捏拳头。
说不害怕是假的。
虽然在以前的学校,许星然经常会因为那些认识的高年级学生,见识许多打架斗殴现场。
但他毕竟才九岁。
更何况年承旭家门口那些人不是学生,也不是小混混,看上去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就像拳击馆里的那些大叔。
“年承旭是他未来的妻子啊。
离长大还要好久,这才刚开始,怎么能连取来枕头下的照片这种事都办不到”
“操。”
许星然咬牙骂了一句,算是加油鼓劲涨勇气,脚一抬继续朝着年承旭家跑过去。
“……那死娘们儿肯定在里面……”
声音渐渐传入耳朵。
“大哥,要不咱把门撬开?”
啪地一声,被叫作大哥的光头跳起来朝说话的黄毛脑袋上就是一个暴扣。
“有没有素质?咱是来要债的,不是来私闯民宅的,我今晚还要回家陪我弟,没空陪你蹲派出所。”
“是,是……”
“那谁——哦,小李子,去去去,往围墙周围再转一圈,看看房子后边的窗户里灯亮没亮。”
“是!大哥!”
光头大哥刚回头,就瞅着一个还没他一半高的小屁孩跟瞎猫似的蹿了过来。
“……?”
“欸欸欸——你给我站住,哪家小屁孩,看不见叔叔们正站在这儿吗?居然还敢过来——瞎子?不对啊,瞎子咋能怼着脸往来跑啊……”
呲。
挤着眼睛奔跑的许星然一个刹车,在撞到肉墙之前停了下来。
隔壁的民宅门对面就是一盏路灯,照得两个大门前亮堂堂的。
看着那双充满害怕恐惧,却又坚定到无比倔强的桃花眼,光头大哥和他的小弟们都莫名吸入一口凉气。
牛高马大的彪汉们不自觉去移动视线,细细地看浑身发颤的小屁孩那张,堪称迷你版老大的脸。
“………………”
空气凝固了。
“……啊,”光头大哥再开口时,身板都被不知从哪来的肃然起敬绷得又高了五厘米,刻在骨子里的恭敬却迫使他说话的同时垂低脑袋:
“或许……”
“小朋友你……呃……”
“姓许?”
“然、然后,最后一个字还是然……然?”
作为一个骄傲的人,对这种恭维顺从的态度具有十分敏感的感知,哪怕只有九年的人生经验。
许星然后脖颈奇异地没那么凉了,再加上未来妻子在心里提供给他的勇气。
“是……啊!怎、怎么了?!”但说话时唇还是止不住发颤。
“……………………”
空气再次凝固了。
彪汉们还在忍不住地看着那张,被他们一帮老爷们儿一盯,又开始变苍白的小脸。
他们实在是忍不住。
这张小脸简直和他们的老大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但终归因为年龄差,这张小脸更嫩,更小,更稚气,也少了一股非邪既魅的迷人痞气。
——其实以他们这些老爷们儿和这个小屁孩来对比,他们的老大和这位迷你版老大的年龄差得真的并不多。
他们的老大许星语……今年才……24岁……
关于老大有个小崽子的事儿,还是老大自己说的。
说是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犯事儿了……拉出来个崽子……笑哈哈地说的。
然后又说自己上幼儿园那会儿的初恋小女友叫然然……所以给小崽子取名的时候把自己的名字换了一个字……遗憾叹息着说的。
“………………”
光头大哥缓不过神地瞪着眼,没忍住伸出五根粗糙的手指,掰了掰,开始算他面前的这个漂亮小崽子的年龄。
“……”
“………………………………”
天呐噜……
8岁?9岁?10岁?!!!!!!!!!!!!!!
24岁……
8、9、10岁……
光头大哥猛烈地吸了一鼻腔气体,脑袋低垂下去,伸着手使劲搓了搓脸。
“罪过罪过……”
他瞪眼嘟囔着,大幅度弯腰朝他的小少爷拜了拜,祈求上苍的原谅。
其他彪汉们一见大哥的动作,纷纷吸了口紧张的气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弯腰跟着拜了拜。
“……”
接受着乌泱泱一片堪称大规模的“朝拜”,许星然9岁的小身板抖了一抖。
“您——”光头大哥倏地顿住,毕竟他的小少爷什么都不知道,赶忙改口道:“小、小朋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许星然浑身绷直地仰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又眨巴,盯着面前这个带给他臣服感的肉墙。
小小的脑袋瓜里,思维慢慢加速转动起来。
在确认了那份臣服感后,许星然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鼓着勇气说:“我来帮我未来的妻子取东西,所、所以你们让开!”
“…………”
“………………”
啥,啥玩意儿?
光头大哥直抽一口凉气,咔地一下没承受住地咳嗽起来。
这要是换做别的小朋友,他还能当作小孩子过家家对待。
可他面前这个小朋友是谁啊?
这可是他那位,十来岁就犯事,还把幼儿园·初恋女友的名字,安在小崽子身上的,老大的儿子啊!
子随父姓没什么,就怕子随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家里只有一个成天玩沙子·打王牌·小屁崽子弟弟的光头大哥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的小少爷来一番告诫。
乌泱泱的人群最终散成两半,许星然紧张地捏着拳头,从彪汉们让出来的一条路朝他未来妻子家的门走过去。
在门口站定,许星然吐出一口气,这才不至于腿抖得扶住门。
手抬起来,许星然愣住了——
钥匙?
大脑疾速转动回忆有关于钥匙的线索,最终得出一个结果——买婚纱时不要了的那袋丑衣服里的兜里。
“……”
“我——”他有些僵硬地转头去看全盯着自己的彪汉,声音还是止不住地有些颤,“我没有钥匙,我要进去,你们给我想、想办法。”
“………………”
大老爷们纷纷一愣,尤其是姿态最为臣服的光头大哥。
——他实在是没想到,他家小少爷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发布命令了。
这是什么?自学成才?天性所使?
不愧是子随父。
光头大哥更加担心他的小少爷会少年犯事了……
一行彪汉中最会察言观色的李冰轻声提议道:“大哥,咱……小少爷?应该就叫小少爷吧?”
光头大哥回过神,点了点头,紧接着一下面朝李冰扭头,语气透着期待:“小李子,有啥好办法?——我说过了,撬门不行。老大说过了,要有素质,要优雅。”
“……”李冰噎了噎,心说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优雅只会辣眼睛,也就老大优雅起来实为赏心悦目。
“小少爷,你要取——”
黄毛还没说完,立刻又被光头大哥朝脑袋上一个暴扣,压声怒道:“别乱叫,小少爷还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黄毛连忙点头。
“恩,你要说什么?”光头大哥搓了搓黄毛的脑袋,像是在揉自己拍过的地方。
“我意思这位小朋友不是要取东西吗?”黄毛一脸受宠的表情,看上去很开心,很像一只被摸脑袋的金毛,“咱去帮忙取不就行了?万一叫里面那娘们儿吓着怎么——”
话没说完,大老爷们儿全愣住了。
一呼一吸,他们全都重新扭头去看许星然。
“小朋友,你认识这里面的——”
话音又停顿了。
都不用问,小少爷已经说过了。
——未来的妻子。
可是大老爷们都搞错了方向,导致画风一度跑偏,混乱不堪——
“小、小,小小小少爷不是说要进去拿未来的妻子的东西吗?小少爷的未婚妻该不会是里面的……”
李冰全力控制自己的惊愕压着声音,但嘴唇都抖成了筛子。
“………………”
声音钻进许星然耳朵里时,他害怕的神色都消失了一瞬。
——原来那叫未婚妻啊?
原来未婚妻是这个意思。
原来年承旭是他的未婚妻。
许星然缓缓地眨着眼睛,唇角动了动后,慢慢地扬了起来。
年承旭抱着皇冠躺在病床上,想要上厕所,忍着疼爬起来按了按床头的按钮。
“怎么了小朋友?”
不一会儿护士就跑了进来。
没错,是用跑的。
李彤紧张地看了看年承旭,一个夹着本子的塑料板突然被举到她面前——
[阿姨,我要上厠所]
经过一天,本来又差点脱口而出姐姐的李彤顿了顿,这才甜甜地笑起来道:“好的,阿姨扶你起来。”
“阿姨帮你穿鞋。”
“对——慢慢站起来——”
“疼吗?”
年承旭穿着陈仲买来的儿童拖鞋,站着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疼痛,比床上要疼,点了点头。
“啊?!”李彤慌了,连忙摇头道:“那就不行,走起来会更疼的——很急吗?不急的话阿姨去帮你领轮椅。”
年承旭听不懂,看着李彤,眨巴眼睛。
李彤反应了好一阵,也不懂,试图重新说一遍:“你站着疼,走起来会更疼,你要是不急着上厕所,阿姨去给你领轮椅来,推着你去。”
听到是上厕所,年承旭这下懂了,点了点头。
“那阿姨先把你抱回床上坐着哦。”李彤说着下意识撸了撸袖子,表情极为专注,毕竟她从小娇生惯养,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抱的份,还从来没抱过别人。
“哟——嘿!”
李彤喊着口号鼓劲,却在抱起年承旭的一瞬间愣住了。
“小朋友……”李彤甜美的面容上满是怔愣和惊愕,“你,你怎么这么轻啊?”
年承旭上厕所的时候,李彤有些害羞,毕竟是9岁的小男孩了,不是幼儿园的宝宝,她有些脸红,但还是尽起一个护士的责任,扶着年承旭让他脱裤子。
然后为了检查年承旭的排泄物是否带血,忍着恶心的感觉,从小到大第一次去看别人的排泄物。
万幸的是,排泄物并未带血,也可能是年承旭没有再吃过东西,都是在输营养液,排泄物也不多。
李彤刚松口气,突然发现年承旭的四角裤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
大脑一瞬间空白,李彤吓坏了。
不得不说,今天这些,包括今天早上换班之前给年承旭讲故事,都是李彤这辈子第一次去做的事情。
完全没有经验,长相甜美的一张脸,比排便后脸色更为憔悴的年承旭还要惨白。
忍着心里的害怕、焦急,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想要哭的李彤强迫自己去笑,不能让小朋友害怕。
直到照顾年承旭躺在床上,李彤疯了似地转身就跑出病房去找医生。
“年承旭的身体机能本身就是发育不完全的,体内受损的各部位很难痊愈到初始水平。”
“打个比方,你的皮肤受损,会长出新的皮肤,但是年承旭无法长出与受损皮肤相等程度的皮肤,也许长出新的皮肤会比原来的皮肤薄,也可能会需要很久才会长出新的皮肤——无论是恢复程度和恢复时间。”
“这样说你能懂吧?”
霍宁快步前行的过程中,给双眼已经通红的李彤解释着。
李彤这二十多年确实娇生惯养长大,受过最严重的伤就是擦破皮,她选择护士这个职业并不是扭曲地想要看别人受各种各样的伤,而是想要锻炼自己,帮助这些受伤的人。
可是。
她就职的这一年来,从未遇到过这么小年龄受这么严重的伤的患者。
她甚至连开口回答霍宁都做不到。
步伐急促地前行出几米,李彤的眼泪流了出来,突然觉得自己彷佛长大一些了。
霍宁算是在加班,年承旭是他的病人,况且入院不到24小时,年龄太小,还在急诊部,转入普通病房之前,随时有可能出现突发性症状。
他发现那个孩子不会表达疼痛。
在之前的那次就诊过程中,年承旭在纸上写的都只是一些“疼”“不疼”“不知道”的字眼,完全没有表达疼痛的欲望,也不会哭闹,和其他低年龄段的患者完全不一样。
他要尽全力治好年承旭,然后让其监护人带年承旭去临床心理科检查一下。
跟着李彤着急地赶到急诊病房,霍宁看到他的那位小患者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抱着皇冠,侧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完全没有表情,像是隔断了与人的情感交流。
“小朋友,阿姨去叫你的主治医师叔叔来了,”李彤边小跑边抹了抹眼泪,俯身在床边对年承旭说道,“你哪里疼都可以告诉这个叔叔,他帮你治好就不疼了。”
年承旭回头看了看两个大人,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疼痛,没有上厕所的时候那么疼了,于是摇了摇头。
“……”李彤呼吸紊乱地倒抽口气,鼻子一酸眼泪又流出来,无措地回头看向霍宁。
“小朋友,”霍宁神情格外严肃,却又流露着由内而发的心疼,“你还记得打止痛点滴后身体的感觉吗?”
年承旭想了想,点了点头。
霍宁眉间一喜,连忙问道:“那如果让你选择那时候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你愿意选哪个呢?”
李彤不解地抹着眼泪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年承旭又想了想,分出一只抱皇冠的手比出数字2。
霍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现在的感觉吗?”
年承旭把手抱回皇冠,点了点头。
“……”
霍宁不住地皱起眉。
“……为什么啊?”李彤更加不解,震惊地回头去看年承旭,“小朋友你为什么不选择打止痛点滴啊?那样就会不疼的。”
年承旭不知道怎么表达,暂且放下皇冠,拿起枕边的本子和笔写字。
[可是不疼之後會疼]
[比現在疼]
“…………”
李彤怔愣后吸了下鼻尖,突然转身抓住霍宁的肩膀,把脸埋上去哭了起来。
不知为何,心里就冲上来难受的感觉,就想要哭。
重新修改跟进治疗方案后,霍宁捏着被角给他的小患者往严实地盖了盖。
看着那双爬着红血丝无神的大眼睛,憔悴苍白的面孔,紧紧抱着皇冠的小手,霍宁有一瞬间觉得,他的小患者是坠落在人间的天使。
因为不熟悉人间,所以磕磕绊绊。
陈仲赶到家时,并未发现隔壁门前,自家儿子说的坏人。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跑进屋子里去找儿子:“皮皮——!”
“爸!!!”
陈仲抱着桌腿缩在餐桌下面,满脸鼻涕眼泪,不过还行,知道鼻涕进嘴的时候擦一擦,屁股边上堆着几团纸。
“爸!!”陈争就像被吸铁吸过去似的,立马起身蹿过去抱住他爸,把满是鼻涕眼泪的脸埋进男人的胸前:
“我、我我跟你说,吓死我了!他们一直在骂那个谁,我听着是要钱来的,结果骂着没声儿了,可是还是有动静,我害怕他们敲不开门就找到咱们家来——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陈仲抱着儿子耐心地哄着,大手一下下轻拍发颤的后背,“爸爸来的时候看了看,没有人的,他们都走了,别害怕别害怕……”
陈争噌一下从胸前仰起头,惊喜又恐惧犹在的表情,显得整个人都有点呆:“真的吗?”
“真的,”陈仲摸着他的脑袋,唇角宠溺地勾起来:“老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那就好……”陈争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呼出一口长气,又用力地抱了抱他爸,这才松开手,放心地去找纸擦鼻涕。
“怎么回事?”陈仲也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前襟粘上去的鼻涕和眼泪,叹了口气,边脱衣服边问,“你听全了吗?确实是要钱来的吗?”
“是啊!”
陈争用力地擤了几下鼻涕,哈啊地喘了口顺畅的气,顿时在脸上堆满了讨厌。
“而且爸,我跟你说,那个谁在家的!我妈走的时候我出门送,看到年承旭家的灯都亮着呢!我还听到动静了呢!好像是那个谁的声音,应该在讲电话,但我听着还有别人的声儿,我细细想了想,肯定有人也在!年承旭他家又没电视!肯定不是电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