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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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明愣愣地看着年承旭的侧脸。
他本来想问这个故事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年承旭，却没想到“他”居然死了。苏启明不知道年承旭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是年承旭的举动很反常，所以他猜测“那个人”是年承旭。虽然年承旭说“那个人”问过为什么一一“为什么”无疑是这几年年承旭的所有三四句短句里说得最多的，而当初小胖子同桌也说过年承旭是哑巴，可那时年承旭毕竟是高一，年承旭国中的时候事情他无从得知。
年承旭一趴就是一节课，中午放学又出学校去菜铺子吃饭，以至于苏启明一直没机会和他说话。
今天周二，也就是说，自从男生跳楼到今天为止，事情已经发生了五天。
五天过去，社会舆论当然还未平息，电视新闻依旧在播放这件事的后续报道，学生家长依旧在谈论这件事对自家孩子的各种影响性。直到现在，都还能搜到跳楼男生未被马赛克处理的现场图片。
不用加以思考，就能知道网上的这些图片是本校学生泄露出去的。而解决办法，也就是本就禁止带手机的学校，由老师再次进行一次严禁带手机的通知，其关联着学校处分，力度可算是大的，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对学生附加说明、教育的老师又让这份力度薄弱无比。
年承旭一边走一边摆弄着前段时间就坏掉的MP3。摆弄了半天还是抢救无效，他取下耳机塞进兜里，拿着一罐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
咽下最后一口啤酒，年承旭仰起头往天上望。
漆黑的夜空，带着丝丝漂浮的云，时不时抚过那一轮停下来等着他的月亮。
低头时，年承旭看到一个黑影从远处的LED灯牌下一闪而过。
年承旭再次仰起头，举起啤酒罐往嘴里倒着，余下的几滴全被他咽进肚子里，这才低下头。
往前晃了段路，拐角站着个大高个，一身卫衣加牛仔裤，黑色的刘海遮挡着眉骨和眼皮，只剩下斜眼撇过来的孤傲冰冷。
他晃啊晃，年承旭看得头晕。他伸手指着许星然：“你晃什么晃。晃得我头晕。”
许星然嘴唇似乎动了一下，随即转身走过来。
年承旭抬头望着他：“你以为你走过来就不晃了吗。还是很晃。”
许星然沉默不语。不同当年，现在的年承旭真的长高了不少，高到可以像上次在画室那般随心所欲地凑到他耳边说话。
似乎是脖子困了，年承旭摇晃不定的脑袋垂了下去，就连脊背都弓着，随即，又似是因为站不稳，脑袋一下子顶在他胸前：“你这两天怎么不来学校。旷课。凌晨两三点还在这里乱逛。”
许星然还是不作声，视线对准对面的电线杆，鼓动胸腔用力地去吸一口气。而他怀里的年承旭使劲蹭着脑袋，好不容易才仰起脖子，嘴巴半张着，阖上沉重的眼皮，一副站着就能睡着的模样：“你怎么不说话。能听见我说话吗。不跟你说话了。”
年承旭说完就迈出脚往前挪。
球鞋一下下呲在地上，偶尔会传出响亮的摩擦声，球鞋的主人就会跟着吹一声口哨。
就在这时，许星然阔步上前拽住了年承旭的胳膊。
喝醉的人被拽得一个踉跄，一下栽下去，立刻被一双大手捞住。
清醒了下的年承旭又陷入混沌，胳肢窝支着许星然的双臂，不断在地上呲着球鞋，努力寻找能站稳的姿势。
许星然低头看着脸蛋红扑扑的醉鬼，唇角似有似无地勾了下：“你这酒量还敢喝酒？什么时候学会的？”
他怀里的醉鬼静止了一会儿，迟钝地抬起头看他：“我的酒量怎么了。你要是给我一卡车，我肯定能喝一卡车。”
“……”
怎么能这么可爱。
许星然偏头看着别处，控制不住自己地扬起嘴角。
少年两侧的梨涡瞬间显露。
从九岁到现在，他从来不知道年承旭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在许星然的印象中，这个人只是小哑巴，是小傻子，是跟屁虫。
年承旭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哝哝一阵，好不容易站稳，再次仰起脖子：“许星然，你要喝啤酒吗。”
嘴角边的梨涡僵了一下，许星然抿住薄唇，旋即用力一抿，说：“我去给你买。”
醉鬼一听这话，摇摇晃晃地静止了一会儿，转过身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有一年暑假，小学生许星然陪着年承旭跑了大半个城市找兼职，最后批发了一大包袜子，蹲在路口卖袜子。
不同于“小哑巴”“小傻子”年承旭，许星然在民宅那一片有“好孩子”的美称。他一吆喝，路过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就都会来关顾他们的“袜子摊”，再加上一双袜子很便宜，你一双我一双，两个人在晚饭前就卖完了所有的袜子。
一沓零钱，皱皱巴巴的，年承旭都捏不住，许星然分了一半帮他捏，还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钱买了两个冰棍，他舔着冰棍，对年承旭问出了一个从未提过的问题：“你开心吗？”
当时已经熟练“笑”这种表情的年承旭，尽管舌头疼得流着眼泪，却还是笑着重重点头。
疼是因为年承旭舌尖被冰棍粘住，连忙拔开去笑，导致舌尖出血。而看到年承旭舌尖的血，许星然生气极了，围绕着“你流血”和“我生气”说了半天，脖子都气红了，年承旭却还是不明白这两者的关系，就那么呆呆地流着眼泪，看上去真就像是个小傻子。
殊不知对于那时的年承旭来说，本以为努力了很久才得以熟练的情绪一一“开心”，就这样被轻易否定了。
“我的心内感觉，人生的沉重，不敢来振动，我不是好子，嘛不是歹人，我只是爱眠梦，我不愿随浪随风，飘浪西东，亲像船无港，我不愿做人，奸巧钻缝，甘愿来作憨人。”①
歌声停止，醉鬼看上去没有继续唱的意思，许星然紧抿一下唇，笑道：“你现在闽南语掌握得不错。”
年承旭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往前走。
许星然定住脚步，深吸一口气，问道：“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年承旭摇晃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来：“走快点。等着我请你吗。”
……
不知走了多久，年承旭终于停下脚步，绷着食指用力地往前一指：“这里，给我买啤酒。”
许星然再次深吸一口气，最终叹了出来，转身走进便利店。
年承旭打着哈欠挪了两步，靠向一旁的卷闸门，卷闸门被醉鬼砸得瞬间发出“哐啷啷”的巨响。
不到三秒，许星然从便利店里冲了出来，瞪着眼睛往这边看。
他看上去满心满眼的紧张。醉鬼又打出一个哈欠，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卷闸门又是一阵“哐啷啷”。
“……”许星然心脏被吓得还在狂跳，呼出口长气，皱着眉转身又进了便利店。
等他终于买完一大包零食出来，醉鬼也已经睡着了。
翌日早晨，闹钟准时从年承旭手腕处响起。
陌生的气味钻入鼻孔，年承旭睁开眼睛下了床，身体转了一圈扫视完身处的房间，他眨了眨眼，走过去打开门，又一股气味瞬间钻进鼻孔。
视线所及之处，大多都是和刚才的房间一样，灰黑色的装修，整个空间简洁又寂静。
年承旭扫视一圈周围，确定这里也没有人后，他将视线移回气味源。
一张长条形的餐桌，上面摆着几个盘子和杯子，年承旭走过去看到桌子上有一张便利贴，那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用想，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出自许星然的手笔。
看完全部为简体字书写的“粥在电饭煲里，牛奶在保温杯里，鸡蛋在锅里”，年承旭偏过头去看桌子上的盘子。
一盘切片牛肉，一盘小番茄，一盘黄瓜片，一杯黄色液体，凑近一闻是橙汁。
年承旭端起橙汁喝了一口，走到橱柜边按照便利贴上的说明一一盛出食物，再端到餐桌，坐下开始吃。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开始唱歌，过于熟悉的曲调让年承旭先坐着跟唱了两句才起身去找声源。
走进睡觉的房间，看到柜子上亮着屏的手机，年承旭拿起来接通：“喂。”
也许是因为他毫无语气的一个字，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最后只传来一声低应：“恩。”
年承旭等了两秒，开口道：“没了吗。干嘛给你自己打电话。”
听他只字未提其他事，那头的许星然又沉默了一阵，旋即轻笑一声：“这是给你买的手机，提醒你带上，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先挂了。”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等着开口的年承旭静止两秒，把手机熄屏塞进兜里，转身去餐桌继续吃早饭。
出门站在街上，年承旭左右环顾，转身往右边走了一段路，眺望一眼远处的景色，又转身走回去往左走。
没多久，年承旭便踏入了主道。他习惯性回头认了一下路，开始往公交站台走。
这个时间段的公交车上真的是人挤人，要是换做以前，年承旭还能被挤一挤，可是如今疯狂长个后的他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一缩再缩。
车厢后节里抓着座椅的两个女生被挤之余频频望向一旁抓着扶手横杆的男生，在这辆公交车上，能抓在那个位置的没几个人，更别说是她俩这种连吊环都抓不着的矮个子了一一这辆途径第三中学的公交车扶手高度设置得过高了，许多站着的乘客往往找不到支撑点。
年承旭看了一眼再次望过来的两个女生。观察表情，是他经常见到的，但他依旧无法判断这种表情的情绪。
公交车走走停停终于达到第三中学的站台，年承旭揉着胳膊下了车，突然听到有人轻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路。”
都不用回头，年承旭边往前走边问了句：“干嘛。”
听到这冷冰冰的一声，后边的许星然脚步一顿。比起昨晚的醉鬼，这个人此刻真的连一点可爱的影子都没有。
脑海里不由地开始回忆那些让他觉得可爱的话语，耳朵就像是很配合地屏蔽了周围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清晰地钻进许星然的耳朵。
许星然猛地抬起头，发现年承旭正回头看着他，第三遍开口道：“干嘛。”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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